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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菲利克斯:1761—1767年丹麦远征》

时间:2023/11/9 作者: 全国新书目 热度: 16317
1761年冬天的一个清晨,六个人乘船离开了哥本哈根。一个植物学家,一个语言学家,一个天文学家,一个医生,一个艺术家,还有为他们提供服务的侍仆,组成了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更彼此不信任的小团体。这支远征队的目的地是也门,即阿拉伯菲利克斯——传闻中的“阿拉伯福地”,也是《圣经》中的圣地。

  因着性情、专业、阶级、民族等差异,探险队在种种纷争中一路前行,抵达了土耳其和埃及,之后便消失在严酷的沙漠中。距出发将近7年之后,唯一的幸存者历经险阻回到丹麦,却发现这场远征早已被故国抛诸脑后,他们在远征途中寄回的学术成果也已几乎无人问津。这些成果都颇具首创性,本可更快推动学术发展,但彼时彼地,新的政治格局、新的经济与文化气象正在形成……

  所有记忆都复苏了,好似重見光明。这个瘸腿的盲人已经很老了,他躺在床上,出发远行去了,他会再一次走过漫漫长途,去萨那,去波斯波利斯。不过迢迢千里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困难了。他的身体如释重负,嘴唇也不再焦渴;他还是喜欢走夜路,机警如旧;他知道头顶上空的猎户座会默默守护,会投下些许光辉,微微照亮他在暗夜下的脸庞,模糊的眼睛,如止水的心。这些,便是尼布尔看到的最后画面。生命的这个圆,他终于走完了。1815年4月26日,在迪特马申地区的梅尔多夫,82岁高龄的尼布尔与世长辞。他走的时候,十分平静安详,没有一丝痛苦和挣扎。就像他的同伴一样,尼布尔也是行到异国他乡某个不知名的去处——兴许是觉得那里好——索性就留了下来。

  是卡斯滕·尼布尔的归依之处了。你说,那片地域叫什么名字呢?在地图上能找到吗?边界又在哪儿呢?

  在尼布尔的传略最后,儿子以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父亲鲜明的人物特征。他说父亲像农民一样,天性淳厚,为人朴实无华,做事坚毅果决,生活克己自律,一切从简节制。他继而写道:“父亲这一生,始终对周围世界‘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也必细察其纹理’。他生性务实,任何事情讲求有理有据,拒绝抽象概念,也从不臆测妄断。因此对于每一事物的阐述,他总是要落到实处才行。评判一本书或一篇文章,他最看重的是内容,即是否有真材实料,是否所言不虚;其次才是笔风,越简洁明了的,越合他心意。诗歌对他来说是无用的文学存在,不过他喜欢福斯翻译的《荷马史诗》,也喜欢《赫尔曼和多罗泰》,再有就是一些简单歌曲。小说的话,他只读菲尔丁和斯莫莱特。此外,他也挺喜欢建筑学的,但是对雕塑不感兴趣。音乐也属他的热爱之一。父亲在世时最常做的事情,是观察探究周围的世界,格物以致知。”

  “生来为观看,矢志在守望”,浮士德所言,正是尼布尔的心声。他的命运何尝不是如此呢,虽然到最后双眼看不见了,但他内心仍旧明亮。他儿子在传略中也有写到,在梅尔多夫的晴朗夏日里,尼布尔会从大木箱里取出和他一样上了年纪的星盘,悠悠然地跨过沼泽地,开启一段小程流浪——有时一出去就是好几天。这则信息在他后来留下的星盘记录表中可以得到印证,其中有一系列的观察研究数据,都是取自梅尔多夫及其周边地区。在短途旅行的过程中,尼布尔也会顺道去别的城镇探访老友,有一回他住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镇上,次日天刚破晓他就出门逛去了,等到三个小时后回到住处时,他就能说出镇上每一栋房屋的坐落情况,其描述之精准到了什么地步呢,房东只根据他给出的信息就能告诉他这是谁家的房子。

  对于了解尼布尔的读者来说,这则逸闻不足为奇。毕竟他曾经历过将近七年的长途旅行,那种能力是他多年如一日的磨炼所得。事实确实如此,尼布尔从未变过,包括远征结束后,他依旧奉行过去的生活工作准则。毫无疑问,梅尔多夫的书记员工作有时候会令他感到枯燥无聊,但深入沼泽地的短途旅行不也一样单调吗?还记得那年春天他在帖哈麦沙漠中的“突围考察”吗?还记得他骑行穿过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吗?我们记得,尼布尔更记得,所以他必须像以前一样,即便孤身处于沙漠般的环境里,也要抓住那一点点荒原中的自由,和那点自由带来的由衷喜悦。当他凝视远处的沼泽地尽头时,那一道连贯的基准线自然会跃入眼帘。那就是真正的地平线,是他在异国他乡无数次支起星盘,要测定太阳高度角时所必需的地平线。然而在陆地上的绝大多数地方,由于地球表面的参差不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实际目的,人眼根本无法看到真正的地平线。可如果在大海上,沙漠里,以及丹麦平坦的沼泽地带,人们所看到的地平线则无一不是清晰的,仿佛会无限延伸。那里是天壤交接处,是巨大的寂静无声的圆。一个人只要站在这圆的中心,便能找到他自己——无论距离多远,无论朝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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