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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和植物,谁塑造了谁

时间:2023/11/9 作者: 全国新书目 热度: 14872
史军

  这本书的源头其实是在北京师范大学进行的一次演讲活动,我的演讲主题是“叶片上的中国”。那是2012年夏天,那个时候,《舌尖上的中国》还没有拍摄完成。在演讲中我与在场的朋友分享了关于竹子、水稻和黄豆的故事。毫无疑问,这些植物影响了今天中国人的方方面面,《新华字典》中带竹字头的汉字有365个,米饭是中国人共有的主食,豆腐烹饪有中国人的特别的味道。然而,在那些分享之后,更多的问题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是中国人选择了这些特别的植物,还是这些特别的植物成就了璀璨夺目的中华文化呢。

  就在那时,我再次细读了贾雷德·戴蒙德的《枪炮、病菌与钢铁》,深深为其中“地理因素影响人类世界”的观点所折服。我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人类身体、文化、社会的演化是完全随机的过程,还是有着必然的趋势,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在人本身,而在那些经常被忽略的绿色植物身上。

  人类的形态、食物、文字、贸易、社会组织结构其实都来自相关的植物,人类改变植物为我所用,而人類也被植物改变着,从促使人类定居的小麦和水稻,到改变世界的花椒和土豆,再到牵动世界贸易神经的大豆,植物的力量显而易见。

  在了解这个宏大的故事之前,我们需要去了解一些演化的基本理论,自然选择过程中的效率问题,从泛化到专一的演化问题,以及演化的潜力。

从非生即死到效率优先



  谈到演化和发展,总有一个词儿会被人们挂在嘴边,那就是优胜劣汰,并且这个理论经常被归结到达尔文身上。查尔斯·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不仅被奉为生物学的圣经,还被很多朋友当作指导社会生活的宝典,但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就大错特错了。以上这种用于解释社会强调优胜劣汰的理论,被称为社会达尔文主义,这其实是对达尔文演化理论的经典误读。

  在达尔文的理论中,压根就没有优胜劣汰这个词语。达尔文理论的核心概念包括,“过度繁殖”“生存竞争”“自然选择”三个基本的概念。在这个理论中,过度繁殖是一切的基础。如果每一头雌象一生(30—90岁)产仔6头,每头活到100岁,而且都能进行繁殖的话,那么到750年以后,一对象的后代就可达到1900万头。即便是繁殖能力低下的大象,如果不受限制地繁殖,就能够在可见的地质年代中覆盖满地球。这种情况没有出现,就是因为存在生存竞争,且不说那些虎视眈眈的狮子,单单是长颈鹿和瞪羚这些食草动物也是大象繁殖的竞争者。最终,自然选择就像是一个从沙子里面筛石头的筛子,只负责留下那些适应环境的物种或者个体,而其他物种将消失在演化的漫漫长河中了。归结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物种根本就没有优劣之分,只有适应和不适应环境的差别。

  当然,适应环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二选一的题目,生物繁殖的效率高低是更为关键的因素。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有A和B两个拥有共同祖先的相似物种,它们生活在完全相同的环境中,繁殖和生长都完全一致,只是A物种的繁殖成功率比B物种高10%,在A物种和B物种起始数量一致的情况下,只要短短的12代繁殖,A物种的种群数量就可以达到B物种种群数量的3倍以上。即便A物种和B物种一年只繁殖一代,那也只要短短的100年时间,A物种就可以完全把B物种的地盘抢到手。

  在自然界中,这种繁殖效率的差异比我们想象的要小得多,但纵使只有1%或者1‰的稳定差别,在漫长的演化事件中也会积累起可观的差别。并且在自然界的竞争中,这种以繁殖效率为核心的竞争,远比“你死我活”的竞争要常见。

从泛化到特化



  在这个竞争适应环境速度过程中,众多生物都作出了适应于环境的改变。从泛化到专一,这是生物演化的基本趋势。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最初我们进入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学习同样的课程,只要接受基础教育之后,我们都有了适应普遍性工作的基本谋生手段,比如餐厅的服务员可能要同时承担收银、保洁、收发快递等任务。当然,也可以选择更为特别的发展方向,理科或者文科;随后选择自己的专业和研究方向,比如生物学,进而选择自己的职业,比如开发收银系统,生产和维护自动售卖机,甚至是去开发收银电脑所需要的芯片。这个过程,就是从泛化工作到专一性工作的变化,其实在生物演化过程中也有类似的趋势,这种现象就是从泛化到特化的趋势。

  每一个物种的生存原则与我们每个人生活的原则非常相似,就是找到适合自己谋生的手段,并且努力适应于环境。泛化和特化的实例在自然界同时存在,就拿传粉系统来说,很多植物选择了来者不拒的泛化传粉系统,所以我们在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上能看到蜜蜂、食蚜蝇和蝴蝶,它们都能成为潜在的传粉者,为桃花搬运花粉,当然这些传粉动物也会去不同的花朵上瞎逛,这样就意味着很多花粉被蹭到了错误的地方,这样的传粉效率自然是大打折扣了。

  当然也有很多物种选择了特化的生活方式。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兰科植物与动物之间的关系,很多兰科植物选择了特定的昆虫来为自己传播花粉,提高繁殖成功率。比如,澳大利亚的锤子兰,就是利用花朵模拟雌性锯蝇来吸引雄性锯蝇。雄性锯蝇会不断上当受骗,在这些无法完成交配的假女友之间穿梭,在这个过程中就完成定向传播花粉的任务,这不仅大大节约了花粉,并且那些被骗的锯蝇还有可能因为慌张飞到更远的地方,增加了兰花基因交流的机会,为兰花创造出了更多的基因组合和可能性。比较这样的效率差别,从泛化到特化的趋势也就不难理解了。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环境只是水分、土壤、空气、温度和光照这些非生物环境。实际上,在生物演化过程中,生物也是非常重要的环境。在演化过程中人类筛选了植物,也相当于植物选择了人类,动物和植物相互驯化的过程。

没有回头路的演化之路



  除去上面两个方面,还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就是,物种演化的潜力和发展的单向性。简单来说,所有的生物包括文明都是在既有的道路上进行完善和改造,并没有简单的回头路可走。

  如果没有深入了解演化概念,我们会自然而然地把演化的过程,想象成一个用橡皮泥捏泥塑的过程,一旦发现不合适就会重新搓揉成团,一切都从头再来。但是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演化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修补,并没有退回到起始点这个选项。比如,重新进入海洋的哺乳动物——鲸,并没有重新装备适合水中呼吸的腮,而是拥有了可以开闭的呼吸孔和长时间不交换氧气的肺。

  对大多数物种而言,适应特定环境的演化结果,就像是站在某个山峰的顶端,这些顶端遥遥相望,却是可望而不可即。比如说猎豹和海豚分别是陆地上和海洋中速度最快的猎手,但是它们是无法对调位置的,如果说猎豹入水勉强还能狗刨一下的话,那么海豚上岸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在演化到适应特定的生活环境之后,这些物种就很难再作出改变。

  同样的,在《餐桌植物简史》一书中,作者约翰·沃伦也对人类作物的发展作出了相似的论断,在人类驯化作物的过程中,总是会基于手头已经有的作物进行改进工作,即便是还有很多更有发展潜力的物种,或者这些物种有着其他更有潜力的方向(比如蔬菜变油料作物),但是这样完全改变的事件很少发生。就是因为演化的单向性,在人类育种工作中依然存在。简单来说就是,在这个工作中,不仅是人类认定了植物,植物也同时绑架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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