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悦

　　什么样的画面最能代表大唐街道？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的摊铺，还是新出炉的蒸毕罗冒着腾腾热气？这些都不是。大唐城市的街道，只能出现两类人，一类是用腿走路的人，一类是用车马代步的人。大唐城市街道的两边没有店铺，没有橱窗，没有停车位，更没有发小广告的，这里的街道就像现在的高速公路。这里的街道两旁全是绿化带，没有零售店，而且这里的车没有车速最低限制，还可以逆行，等等。长安由皇家活动区域（官员上班也在这个区域内）和上百个平民小区组成，这些小区都有自己的名字，而皇家活动区集中在长安城北部，这个区域的面积是整个长安最大的。

　　棋盘式的美丽长安

　　白居易对长安的印象是什么？繁华，热闹？不是，他的形容让人感觉他坐着热气球，正在长安上空盘旋，鸟瞰整个城市，然后发出由衷的赞叹：“真是像棋盘一样的城市啊！”

　　确实如白居易所说，长安城布局相當工整，就像拿尺子测量过一样。它没有曲线和多余的设计，无论是主体还是细节都完美利落，没有瑕疵。

　　在长安，想要迷路是很困难的，除非是因为记性不好而引起的重度路痴症患者。这里的每条道路都是笔直的，街道方向不是南北，就是东西，完全没有搞不清方向的困扰。实在找不到路也没有关系，只要记住皇帝的活动区域都在长安的北部就行。正对皇帝活动区域，左手边是西市，右手边是东市，只要方向对，怎么都能找到地方。

　　全长安城南北方向街道和东西方向街道各有十多条，就像今天人们画的表格一样，每个格子里面就是居民小区，唐朝人把它叫作“坊”。不过这里的小区都是平房，也没有大型便民服务商店。不论哪个小区的人，要想买东西，都得去长安的东市或者西市。

　　分割了长安城的笔直街道，并不是光秃秃的。建设长安城的设计师也懂得绿化的好处，街道两边都有树，不过设计师大约有强迫症，街边的树只有两个品种——槐树和榆树。此外，除了不是柏油马路，街上没有路灯和红绿灯，长安的街道和现代的马路比较类似，即使下小雨也不用担心，大唐的街道是有排水沟的。虽然有排水沟，但如果遇到不常见的暴雨就不要出门了，乖乖在坊内宅一天，因为水很深很危险。

　　是不是觉得这么好的环境，不卖点东西，有点可惜啊？放暑假的时候，在街上推着小车，摆个小摊儿，卖些工艺品什么的，挣点零花钱该多好。万万不可啊，这里的街道是让人们行走的，不是让你摆摊的。这里的城管可不会收你摊位费，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准有摊位。

　　大唐的皇帝都喜欢勤勤恳恳在地里种田的青年，或者有文化去考公务员的青年，而谁家孩子出来开商店做买卖，那就是堕落的象征。就算你发展成了产业大亨，推动了经济发展，家人照样觉得你没出息。庞大的长安城，有上百个居民小区，却只有两个市场，而且市场晚上不让营业，由此可以看出皇帝是多么不待见商人。

　　东市、西市都卖些啥

　　想要去东、西市买东西，就一定要弄清两个商业区究竟有什么，卖什么。东市和西市卖的东西完全不同。一般来说，日常生活中的吃、穿、住、用、行所需要的东西都能在西市买到，所以这里也是家庭主妇们常逛的地方，是她们的购物天堂。酒肆挂在店门外的小旗子迎风招展，也是西市里的一道风景线。如果想请朋友在外面吃饭同样要来西市，这里有大饭店也有小饭馆，而且有街边的小吃摊。如果想要住店，也得来西市。这里晚上可以在客栈里搞些娱乐活动，虽然夜晚街上的铺子都关了，但旅馆里面有酒有肉，想喝个通宵也没问题。可以说只要有钱，基本生活需求都可以在西市解决。

　　西市是“国际化”的商品交易场所，不仅有外国人喜爱的中国特色商品，还有大唐人追求的“进口货”。因此，在这儿既可以买到蔬菜瓜果，也可以买到金银珠宝；既可以买到学习用品，也可以买到体育器材。最后一定要记住这里的营业时间。西市中午开门，下午六点准时关门，虽然营业时间短，但商铺生意很好。

　　既然西市已经有这么多的东西，那么东市还能卖些什么？魏晋的石狮子、汉朝的砚台、生长在深山的起死回生的草药、千年老灵芝等，在东市都可以找到。这里号称纳有“四方珍奇”，大唐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来这里找找。此外，这里还是奢侈品的聚集地，大唐人心中的“大品牌”都收罗其中。

　　东市里卖的东西高端大气上档次，跟家常用的东西不同，因此前来光顾的人也与逛西市的人不一样，可以说是非富即贵。一般人来到这里只是看看而已，看看大官儿，看看奢侈品。

　　在大唐，除了长安城，其他稍微繁华的城市也都实行坊市制度。各地行政长官按照皇帝的要求建立坊的数目，并积极学习长安的设计方案，规划出专门经商的地方，但走遍唐朝大大小小的城市，你发现还是长安的东市、西市最热闹，还是长安的坊市管理制度比较严格。所以说长安一直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一直是唐朝的“国际化大都市”。

　　（王耀清摘自《活在大唐》四川人民出版社）

　　延伸阅读·繁荣的两市

　　长安百姓非常关注两市，据北宋学者宋敏求的《长安志》记载：“（东）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西市不遑多让。日本僧人圆仁在《入唐求法巡礼行一记》中记述：会昌三年六月二十七日“夜三更，东市失火，烧东市曹门以西二十四行四千余家，官私财物、金银、绢药等总烧尽”。足见当时市场商户和商品之多。

　　薛平拴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经济史及隋唐史的研究）在《古都西安：长安商业》一文中，对长安市场经营的商品进行了分类，大致分为粮食类、纺织品类、食品类、衣服鞋帽类、皮革类、蔬菜花果类、水产品类、调料类、饮料类、燃料类、肉品类、生活用具类、生产用具类、牲畜家禽类、文化用品类、交通工具类、建筑材料类、家具类、医药用品类、丧葬用品类、其他杂货类、奢侈品类、特殊商品类共23类。另外，文中认为长安两市“工商业店铺达到8万家是可能的，就工商业人口而言，当在30万左右”。玄宗时期，长安的总人口约70万。可想而知，长安近半人口依赖两市谋生，形成了完善的产业链。

　　意林·作文素材 2022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