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君深知老师们平日对文字的喜爱,特开辟了这一小块园地,邀请老师们来自由耕种。老师们平时的练笔、创作、生活感悟,或教学生活中发生的趣事,都可以记录下来,交给我们(来稿请发送到邮箱1300990915@qq.com,主题中标明“园丁花园”,一经刊用即奉寄稿费、样刊和刊用证明)。
打小在鲁西南的乡村生活,结识了许多动物。
鸡栖于埘,牛羊安静地反刍,肥猪躺烂涂甩尾巴。家族鼎盛之际,曾驯养过两匹骏马,一匹青骢,另一匹枣红。可惜彼时我太矮,从未跨其背驰骋阡陌。
倘走夜路,前方倏忽闪过一道身影,是野猫飞窜吗,还是黄鼠狼过道?甚至你看不清楚到底为何物,眨眼的空暇,它已钻进茂密的庄稼地。
有的动物退隐到田野、山坳、芦苇荡……譬如毛羽艳丽、短程滑翔的野雞,鲁迅小说中“猹”的原型“獾”,但大部分动物与村落水乳交融,“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些活物千百年来在文人墨客的笔端栩栩,构成乡民情感世界的部分。
家兔,行走的雪球,玛瑙般的眼珠,长长的耳朵遇警竖起,顽童央浼大人挑选几只。为着爱物美餐,挎藤篮到田间薅麦苗,剜青蒿。母兔扯腹部的毛,衔干草,把洞底铺得松软暖和,两三个月后,小兔子就探头探脑结串爬出了。野兔则一律灰色,四处招摇,甚至闯入场院,远远向你作揖。朔雪倾覆大地,厚实,无垠,迟缓了野兔行动,农户牵了“细狗”,开始循踪迹追之。
捉到刺猬,从柴火堆,或者灌木丛,铁桶牢牢反扣,再加红砖压紧。此物拥缩身之术,传说鼻尖大的缝隙即可逃逸。有只呆拙的刺猬闯进胡同,不幸被邻居逮住,第二天剥皮给孙子炖食了。他鼓吹刺猬肉好吃,可我总觉残忍,那么玲珑乖巧的玩意,拿来观赏岂非更佳?
黄鼠狼,乡间视作神物,敬称“黄大仙”。它神出鬼没,本领高强。夜半咬断鸡脖,嫌拖鸡攀缘费力,便把鸡高抛过墙,然后“哧溜”钻过狭窦,稳稳地接住。我家院墙旁堆了烧灶用的麦秸垛,溽夏,屋如蒸笼,汗流浃背,难寐,遂推门去吹缕凉风。忽瞥到麦秸垛西边景象奇异,蹑手蹑脚挨近,三只黄鼠狼幼崽正旁若无人地嬉戏。身姿细长,灵动柔媚,摄了十几岁少年的心魄。天曙,我把所见颤抖地告知了父母,他们神情淡然,宽慰我:别去管,黄鼠狼不咬窝附近的鸡。仅一次邂逅它们神出鬼没地彻底消失了。
降了霖雨,傍晚坐在院落里吃晚饭,乘凉,远处河滩蛙声阵阵。我如厕除了提防湿滑,还得留神癞蛤蟆。癞蛤蟆浑身疙瘩,豆眼一旦与我对视,我丢了手电疾跑。其实呢,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住土坯房,蛇呀鼠呀,何其繁盛!翻衣柜,里面盘着一条黄花菜蛇。老鼠寂夜飞檐走壁,“吱吱”乱叫,饿极了啃人的脚趾。
乡民似乎颇待见饲养的生灵。黄狗分娩,饮它鸡蛋羹恢复体力。青山羊,是和农家共喝一瓢稀粥的。它平素吃草,嘴巴干净。生灵走丢,病死,卖掉,宰杀,心软的妇女往往抹泪。
栖居县城,高楼林立,柏油路纵横交错。对于二十多年前的故乡动物,我偶尔会想念它们,虽然,有时我并不欢迎它们。如今,恐怕没有谁会驻足闻驴咴,墙罅掏壁虎蛋了吧?
意林·作文素材 2021年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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