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悲观主义者,不会因为人生快“走到头”了而叹息。我常常想的倒是:假如时光倒退十几年,再让我教一届小学生,把我现在相对的成熟献给学生,那该多好哇!
退休之后的大反思,使我基本上明白了教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教语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让我再教一届学生,上课时我会关注每个孩子,会让学生从我这里体会到尊重、平等、民主……
在我四十多年的教育生涯中,把犯了错误的学生“请”到办公室里去,是常有的事。“请到办公室”,是表示该生所犯错误已十分严重。当众这么“宣布”,也想“警示”其他学生。
问题还不在这里。问题在犯错误的学生到我办公室的“待遇”:他必须标准地立正站着——脚后跟靠拢,两臂下垂,中指贴在裤子缝上。如果不“标准”,我便命令他“站好”。这种做法,哪里有尊重可言!
假如我回过头来再从事教育,我会视学生为朋友,我甚至不会称他们为“孩子”——叫他们孩子,那意味着我是长者,“平等”就不存在了。他们犯了错误,我可能还会请他们到办公室里谈谈,但是我会为他搬一把椅子,放在我的身边,请他坐下,我甚至还会为他倒一杯水。
我可能很严肃,乃至于严厉,但不会再说“你呀,瞎子害眼——没治了”之类的伤害学生自尊心的话。我会以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告诉学生什么叫尊重、平等、民主。
如果让我再教一届学生,我不会再把分数作为衡量学生的唯一标准……
四十多年来,教的学生无数,但有几位学生的脸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的表情是漠然的、孤独的,有的甚至带有哀伤。他们很少言语,早上背着书包默默走进学校,下午放学又默默地回家……他们都是被我戴过“差生”帽子的人。
因为他们的学习成绩差,要么数学考不及格,要么语文考不及格。每次考试后,我都要宣布分数。念到他们的成绩时,我还故意在分数的后面加一个“大”字:“李健——50大分!”
这种话对学生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呀!我是他们的老师吗?我配做他们的老师吗?不知这些学生现在怎么样,从事什么工作,但我相信,在社會上,他们不会差,他们中肯定有人很有出息。请他们原谅我当年的愚蠢。
人生下来就千差万别,不能单用学习成绩来衡量学生,文化成绩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可惜,我认识得晚了。
如果我再从事小学教育,我会经常把十个手指头伸出来告诫自己:这就是你的学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了这样的学生观,我会认真研究每一个学生,知其长短,让每个学生扬长避短,甚至让一些人变短为长。人人尽力了,学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东方不亮西方亮,分数实在没有多大意义。
如果让我再教一届学生,我希望成为学生的导师,而不是教师!
(林冬冬摘自《视野》2019年第1期,有删节)
【素材分析】作为教育专家,于永正老师晚年谦虚自省,分享经验,实在可贵。教育是一门科学,需要认真研究它的规律,遵循教育规律施教;教育又是一门艺术,需要每个教师去创造,研究每个学生的特点,因材施教。于永正老师所期望的教育境界——尊重、平等、民主、做学生的导师……正是每一位教师毕生的追求!
(特约教师 康学岚)
意林·作文素材 2019年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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