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丁与张爱玲有一处风度很像,她们不调侃庸俗的老阿姨,而是喜欢顺着老阿姨们的逻辑说,将她们的可笑处平平道来,于是越发显得荒诞。
比如《傲慢与偏见》里,奥斯丁有所谓:“她一生大事就是嫁女儿,生平安慰就是八卦。”张爱玲的《鸿鸾喜》则说:“娄太太没听清笑话,因此笑得最响。”都是精通了世情,轻刺一句,见其可笑,并不特意抖响包袱。这大概是冷幽默的好处:读来并不见大笑料,却遍地裣衽浅笑的小包袱。
博尔赫斯也有趣,比如这段:1517年,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神父十分怜悯那些在安的列斯群岛金矿里过着非人生活、劳累至死的印第安人。他向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五世建议,运黑人去顶替,让黑人在安的列斯群岛金矿里过非人生活,劳累至死。前一句,看似真是个好人。后面一句,将“过非人生活,劳累至死”略一重复,黑色幽默便出来了。
汪曾祺的《八千岁》是轻喜剧:吝啬的米铺老板八千岁被敲竹杠,破财消灾,心也宽了。于是结尾:是晚茶的时候,儿子又给他拿了两个草炉烧饼来,八千岁把烧饼往桌上一拍,大声说:“给我去叫一碗三鲜面!”这一句本已可笑,因为“一拍”,因为“大声”,更好笑了,活现纸上,这是汪曾祺式的,质朴的有趣。
意林·作文素材 2017年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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