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现中

　　【适用话题】幸福与悲剧 珍惜当下 珍惜生命 自我保护

　　2014年最后一天，上海，外滩。拥挤，寒冷，惊恐，呻吟，挣扎，死里逃生。这是我给这特别的一天的注脚，也将是未来无法抹去的深刻印记。

　　转眼到了23点，我和朋友一起往陈毅广场走。这时，整条大街都被挤满，我们几乎是被裹挟着往前走。因为离倒计时的时刻越来越接近，急于登上景观大道的人群有些焦躁，拥往楼梯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抬头往楼梯口看，同样是一大股急于离开的人流要往下走，两股力量交会的楼梯低处终于发生了拥塞。大家僵持在那里，身体承受着四周持续涌来的压力，周围开始有了孩子的啼哭声，我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此时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新年问候电话，我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人太多了，我担心一会儿可能会发生踩踏。”

　　我使用了“踩踏”两个字，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时候不仅仅有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尖叫也此起彼伏。就在这时，23点33分，楼梯最下方有人倒地了，周围的人都试图去帮助他们站起来，但是紧接着又一波人浪从上方汹涌而来，更多的人被埋下去，尖叫声、呼救声甚至来不及离开口腔就被第三波人浪迅速淹没，变成了含混的呜咽。

　　我意识到一场灾难降临了。我清楚地看到警务人员第一时间投入了救援，但是人被死死地压着，根本拉不动。只有上面的人员疏散并起身，下面的人才能被救起，这是显而易见的常识。我拼命地大喊“往后退”，但我立刻发现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根本没人能听到，于是我回身对周围的十几个同样在嘶吼的年轻人喊道“大家来一起喊吧”。很快，这句简洁有力的口号变成了一股声浪。谢天谢地，下涌的趋势很快停止，倾覆压倒的人们从上面开始被一一扶起。我觉得看到了生的希望，在裤腿上擦了擦紧张到出汗的手心。

　　但是那希望和放松只维持了一秒钟。刚刚还在呼喊求援的人已经松垮垮地低垂在那里，任由周围涌动的人浪把他们带得东倒西歪。等到所有被压的还能动的人全部起身，就留下了他们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石级上，再没有了生命迹象。绝望的哭喊四下弥散开来，只是没有传出多远，就被周围看不到这一切的人们的新年倒数声所淹没，“5，4，3，2，1，耶！”死者被迅速带离，只留下满地的鞋子、围巾和依然在闪闪发光的牛角头灯。而楼梯上短暂的空白，很快也再次被急于离开的人们铺满。

　　新年，这个被那死去的36个人热切期盼却再也不会拥有的新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了。

　　（《南方都市报》2015年1月3日）

　　【素材分析】个体的力量在死神降临的十几分钟里显得格外卑微。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在感叹生命之脆弱的同时，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或许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

　　意林·作文素材 2014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