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88、《培尔·金特》、莲12、奶妈碟、红色黎明、300B、莱恩·哈特……格非新创作出版的小说《隐身衣》中各章节的命名,有专业器材名称,也有乐曲名称。可以说,其是作者长年浸淫在古典音乐里,经反复扬弃、浓缩之后绽放的一朵精神之花,实现了他多年以来的一个写作夙愿:把对音乐的感悟和热爱写进小说里。诚如他所言,“听古典音乐的时候,就是给自己披上了一件隐身衣”。
“隐身衣”是古代传奇或西方科幻小说中的一种想象。格非的《隐身衣》则借身居京城、身份卑微的“我”——“奇人”崔师傅这个只愿“停留在事情表面”而不愿“推敲”的叙述者,散漫地呈现了30多年的个人际遇与时代变迁。
按照崔师傅的说法,在北京专门制作音响“胆机”的人不会超过20个。虽说身份“卑微”,他却像一个杠杆撬起了“两个世界”:音响组装者是一个奇特的职业,其联系着社会的上层,唯有上层方有财力和意愿组装高档音响;而音响组装者“我”却生活于北京的底层。“我”与玉芬恋爱、结婚,结果却因玉芬另攀高枝而离婚;“我”与蒋颂平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共同经历过生死恐惧,但因为利益纠葛,最终绝交;“我”与姐姐崔梨花、姐夫常保国本应血脉相连,却因为房子,恩断义绝……爱情、亲情、友情都在利益面前无所适从、不堪一击。特别是在“卑微”这件隐身衣的遮蔽之下,崔师傅亲身见识了各种一无所有和人间悲凉……幸好,小说始终伴随一个副旋律——用叙述和细节营造的一种温暖的安慰,若隐若现、顽强不息地缠绕于字里行间。
从理想初生到经历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主人公崔师傅其实始终没有机会去丈量和思考:根据他后来的理解和反思,妻子的背叛理所当然,因为那样一个漂亮的女人能够“经他手”已经足矣;朋友的无情他无法批评,反而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和朋友绝交的举动;姐姐的过分他固然不满,可是一旦对方哭哭啼啼他就立马心软……在用经验展现了现实中的各种背叛、偷欢、谎言和欺瞒之后,格非意识到,即使是在苍凉的末世,即使犯下了再大的过错,仍然可以原谅和赎还,这让笼罩着悲观主义色彩的《隐身衣》多了些许温暖色调。最后,“破相”神秘女子的出现或许才是崔师傅命定的合适之人生伴侣。吊诡的是,小说此时此刻不再有情绪充沛的文字和情节来作架设或演绎,故事戛然而止,显然不是“童话”的模式——这份沉重令阅读的欲望和脚步无法进退自如。
对崔师傅而言,人生的全部意义或许就在于“自在”二字——“自在”是一种人性的舒展,是对人性中高贵而超越部分的张扬,是对卑劣而怯懦的人性弱点存在的包容。因此,小说中的“隐身衣”寓意至少有两个维度:其一,在古典音乐的高雅境界中避世遁形,转而追求心灵的纯净与豁达;其二,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生态度面对纷繁芜杂的尘世社会,用心认真体会生活中或丑陋或美好或无奈的瞬间。
作家链接
格非,1964年生,原名刘勇,江苏丹徒人。文学博士,现为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篇小说《褐色鸟群》曾被视为当代中国最玄奥的一篇小说,是人们谈论先锋文学时必提的作品。2014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评选中,格非的《隐身衣》以全票的优势获得中篇小说奖。
新闻速递
2014年9月23日晚,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在京颁奖。35位作家、诗人、文学理论评论家和文学翻译家捧走大奖。格非的《隐身衣》等5篇作品获中篇小说奖;徐则臣的《如果大雪封门》等5篇作品获短篇小说奖;黄传会的《中国新生代农民工》等5篇作品获报告文学奖;大解的《个人史》等5篇作品获诗歌奖;刘亮程的《在新疆》等5篇作品获散文杂文奖;孟繁华的《文学革命终结之后——新世纪文学论稿》等5篇作品获文学理论评论奖;赵振江译埃尔南德斯著《人民的风》等4篇作品获翻译奖……
意林·作文素材 2014年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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