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她的感受是仿佛在梦幻中。天气很好,俯视下面,群山、岛屿、海水,如同一幅精美的油画;飞机低飞时,甚至可以分辨出地面上的人群和羊群来。最后她看到的是棕榈树和骆驼,非洲到了。
法文协会为波伏瓦在突尼斯宫安排了一个房间,还开车送她去了不少旅游观光的地方。大海、沙漠、罗马废墟、……波伏瓦游兴正浓,除了演讲和必不可少的社交应酬外,她把全部时间都用来旅游探险。她独自一人去凭吊杜拉的罗马废墟,接待者一直为她担惊受怕,因为一年前一名教师就是在这条路上被人强奸杀害的。
第二天波伏瓦继续出外郊游。人们建议她去格拉马特,离突尼斯城很近,那儿有一家小旅馆,建在海边,旁边有一片阳光充足的沙丘。波伏瓦去了,玩得还真痛快。
吃过午饭后,她拿了一本书,躺在温暖的沙滩上休息,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似有一只猫趴在她身上。“奇怪,沙丘上怎么会有猫呢?”她在梦中自言自语道。睁眼一看,她几乎被吓得晕了过去:一个脏兮兮的阿拉伯老头正坐在她的肚皮上,瞪着眼看她,旁边一个蓝子,一把刀。
她想起接待者讲述过的恐怖事件,这老家伙不是想强奸她就是要谋财害命。她一把推开他,挺身坐起,对这人说:“我把钱都给你,你不要伤害我!”乘这老头犹豫的瞬间,她把自己钱包的钱都倒了出来,然后没命地向旅馆跑去。
回到旅馆后她向女老板谈到这个惊险事件。女老板告诉她,这人是一个小偷,他的刀子是用来割芦苇用的。听后波伏瓦有些后悔:这老家伙当时并没有打算要她的命,袭击她也没有很大把握,只是不愿错过一次机会而已。如果她持强硬态度,对方也许不敢把她怎样。不过好在她的大部分钱都留在突尼斯宫的房间里,损失不太大。
波伏瓦继续在突尼斯旅行,她还要穿过撒哈拉大沙漠去阿尔及尔。一路上她游玩了罗马大竞技场、美丽的小岛、……沿途都有军队的运输车可以乘坐。在沙漠上行车,波伏瓦观赏到其它地方无法看到的美景:沙丘如波浪翻滚,一望无垠,构成一个光滑、单纯而奇妙的世界,而生命的韵律也就跳跃在其中。
这里的许多人都知道存在主义,知道波伏瓦的大名。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军官还召集当地的教师,请波伏瓦给他们谈存在主义。在一个旅馆,主人把一首诗从门缝里塞进她的房间,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同时又为她是一个存在主义者而感到惋惜。
从火热的非洲回到巴黎,波伏瓦感到一片冷冷清清:萨特还没有回来;纳塔丽为了解决吃饭问题,同一个美国大兵走了;奥尔加姊妹同父母在诺曼底;博斯特作为记者在意大利旅行;加缪正准备启程去美国。波伏瓦只有埋头写她的小说,来消除孤独寂寞感。
这期间她认识了波里斯·维昂。他本来是学机械的,后来转行搞写作,同时吹小号。他曾是法国青年爵士乐的先锋分子。而这些爵士乐迷中有不少人喜欢卡夫卡、萨特和美国作家的作品。
3月,波伏瓦参加了维昂举办的一个聚会。等到她去时,人们已经喝得不少了。她见到波里斯的妻子米歇尔·维昂。米歇尔长得很漂亮,一头光滑的金发披在肩头,正甜甜地向着来客微笑。她那温柔和善解人意的态度很快就获得波伏瓦的好感。
他们听着唱片,喝了不少酒。凌晨两点,波里斯·维昂给波伏瓦送来咖啡,在餐厅他们一直谈到天亮。小说、爵士乐、他的专业──机械、……维昂坦率地谈着自己的一切。
维昂彻底憎恶那些自认为是可怕的东西,而对自己所喜欢的东西是疯狂追求。他酷爱小号,但吹小号对他的心脏病不利。医生警告说,如果继续吹下去,他活不过10年,但他仍然照吹不误。这也是一个有个性的人。
在巴黎,波伏瓦还常常见到梅洛─庞蒂。他现在也在《现代》编辑部工作。他们在大学期间曾有一段较深的友谊,对于扎扎的爱也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虽然因为不明内情,她对梅洛─庞蒂当时的态度深感气愤,后来也就原谅了他。在占领期间他们共同进行抵抗活动。
自大学相识以来快10年了,波伏瓦仍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异。梅洛─庞蒂仍然把中产阶级的传统生活方式视为理想的天堂,他喜欢与老年人相处而不愿同年轻人交往,在思想方面比较细密也比较小气,这些都跟波伏瓦相反。他对萨特的思想缺乏深刻理解,这常常使得波伏瓦同他争论不已。不过梅洛─庞蒂的脾气好,总是一笑置之。
在这期间,波伏瓦完成了《人总是要死的》一书。在这部小说中,她通过虚拟一个永远不死者在人类历史上的种种经历,探究了生命与死亡的意义这个重大主题。
永远不死者看起来无比幸福,实际上非常不幸:他无法懂得友谊和爱情的真正含义。这些感情的基础就在于,我们都是会死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既需要也能够在时间范围内发现绝对。而永远不死者是用上帝的眼光看待一切,通晓一切,完成一切,超越一切,同时又毁灭一切。
这部小说虚构的故事读起来还是饶有兴味的。实际上《人总是要死的》出版后,销路很不错,不少读者十分喜欢它。但评论界的评价一般不高。通过故事来说明一个道理,这恐怕是小说的一大忌讳。波伏瓦后来也承认,相对于前两部小说来说,这应该算是失败之作。但她并不灰心,相信自己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作品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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