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方家中学的老师接到通知，全部要到距离学校三十多公里凤梧公社的林场劳动。于是，全校一百多个老师都带上被盖碗快什么的坐上几辆解放牌卡车经过一个多小时一路的颠簸，到了凤梧公社。那凤梧公社所在地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场镇，只有一条街，从场镇的这头就可以看穿场镇的那头。街也没有几个人。只是街口上的两颗很大很大的榕树给小镇增添了几分古老的印象和感觉。凤梧公社街上去林场还有十多里的山路，因为不通公路所以只有部行到林场。于是学校里一百多个老师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儿童又开始步行到林场。一路上儿童们甚是喜欢，跑前跑后来回不停地欢呼雀跃，远看那一行人的场景一如电影里的一般别无二致。只是苦了一个刚刚从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叫吴秀珍的老师，原因是二十多岁的她，据说是生在上海，长在上海，从来没有走过这种凹凸不平，崎岖坎坷的山路。一路上都在说：“阿拉走不动啰！”，“阿拉快要断气格啦！”。还不停地哭鼻子，本来就娇小的样子越发显得更加矮小了。凤梧林场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大概有职工六十多个人，还有二十几个职工的子女。有七、八个已经五十几岁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成家。有一两家是自己一家人煮饭开伙食，但是大多数都是在林场的伙食团吃饭。因为由于没有自留地种菜，所以自己做饭开伙的蔬菜要出钱买林场的菜。林场的伙食团说是伙食团，其实就是有一处煮饭菜的地方，既没有餐桌，也没有板凳，吃饭时大家端着饭菜蹲在台阶上就开始吃饭了。而且在职工煮饭的地方同时又给林场的几十头猪猪饲料。后来我和杨红巧、聂磊以及王四娃给那个煮猪饲料的大爷搞成熟人后，他还把给猪煮的红苕悄悄地拿给我们吃。到林场的第二天，天刚刚朦朦亮，林场的人就把门口那口大钟敲得整个山坳里都响起钟声来了。听姑姑她们说是出去干一个小时的农活后才回来吃早饭，我与姑姑她们语文教研组的左复兴伯伯几个老师住在一起，每个床都是连接在一起的，因此他们起床去干农活时我也醒了。待他们走后若大的一间房子寂静无声又黑不溜秋的，吓得我钻被窝里不敢出声。吃早饭的时候，干活的老师们都回来了，我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累得筋疲力尽，鞋子上全部都粘满了黄色的泥土，有几个老师的裤子上也糊满了泥土。姑姑她们十几个女老师的手上全部都糊了一层泥土。老师们把手洗了之后还没有洗脸就直接到伙食团了，说是这样节约时间。我也和姑姑一起走到伙食团，排了二十多分钟才打到早餐——一碗米饭和一份泡菜。伙食团的土墙被柴火煮饭时糗得漆黑，在进门的地方贴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写着“……农忙吃干，农闲吃稀。农忙多吃，农闲少吃。不忙不闲半干半稀。”。吃饭的老师们也像林场的其他人一样，都是找了一个地方蹲在那里吃饭的，也没有一个老师说话，只听见他们吃饭时咀嚼泡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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