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令狐少侠营救圣姑一事,坊间有这么一种说法,那时圣姑为保令狐冲活命,甘愿做了少林寺的阶下之囚。令狐冲得知了此事,绕不过报恩这一节去。便随了性子,做了一帮外道人的盟主。
这种说法委实不可信。我之所以如此这般认为,却是因为我与令狐冲不仅相识,而且交情甚好。令狐冲此人嗜酒如命,常常为了喝酒把自己也搞丢了,并不像能干出这号事来的人。
我和令狐冲第一次相遇,在华山思过崖上,此崖海拔甚高,险要异常,向来无人光顾。他上崖来的第一天,便喝得酩酊大醉,缠着我一个劲儿地叫“师父!”。那时已到了深秋,天上却依旧挂着个满月。我看着眼前的他,越看越是模糊,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像是一泡结实地尿在地上却无声的尿。我太喜欢这个比喻了,于是走上前叫了一声,“令狐兄弟!”
打那一天起,我们就算是认识了。我们认识了以后,就常常在一起厮混。他喝他的酒,我练我的剑。转眼也有两年。他喝了两年的酒,我也就练了两年的剑。这两年我常在想,他对思过崖的感情是留恋呢,还是一些别的东西。后来我有了些偶然的发现,因为他突然自顾自地作起短诗来。
“斟半杯酒,溢出一滩月牙状的浓血。夜在讥诮。”此诗刻在上崖必经之处的一块顽石上。使我看了心里发怵。
“长剑出鞘,剜心掏肝,混大肠碎末,只做一锅粥。”此诗刻在崖洞石壁上,刻痕劲道十足。从那以后,我对令狐冲便另眼相看了。
那之后不足一月,他便下了山。
之后便常有他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对这些消息,我始终持别一种看法,这是因为江湖上的人们从来只是崇拜语言而没有真正崇拜过个人。倘若令狐冲被当作个人来崇拜,传到我的耳朵里的会是完全不同的信息。
又过了几年,仍然不断有令狐冲的消息传来,令狐冲终于作了令狐少侠,与圣姑过上了逍遥的神仙日子。然而这些消息,我终究不大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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