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人反感熊孩子,但在20世纪早期,鲁迅等文坛大家对于熊孩子却是另一种态度。
鲁迅喊出的“救救孩子”这句著名口号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代表了五四新文化人有关“救救中国的未来”的呼声。不过,早年的鲁迅却曾在自己的课堂上遭遇过一场熊孩子设计的历险。
鲁迅从日本回国之后,一度在杭州某学堂做化学老师。某天,他做氢气点燃实验,忘了带火柴,回去拿,又叮嘱学生千万别碰氢气瓶,否则漏进空气会有危险。他回来后点燃了氢气瓶,却爆炸了。这显然是混进了空气!鲁迅双手都是血,他再抬头看,学生们早避开前两排了:原来这帮熊孩子故意放了空气进去,然后躲到后面看热闹。
而鲁迅还是个孩子时,也曾当过熊孩子:他见弟弟偷偷在糊纸风筝,于是伸手抓断蝴蝶风筝的一支翅骨,掷在地下一脚踏扁——这跟那些乐于欺负小弟的大哥是一样的做派。
后来周作人为大哥辩护,践踏风筝一事“乃属于诗的部分”。后来的鲁迅则为他童年时的熊孩子做派附上了更为严肃的批判理由:少年老成的他信奉朱熹式的教育理念:“凡子弟……无益之事不可为,诸如赌博、笼养、打球、踢球、放风筝等。”他见弟弟如此耽溺玩具不成器,于是将风筝毁掉。
直至中年,鲁迅看到外国教育书籍才知“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当他为自己曾虐杀幼小的精神而忏悔和自责时,作为“受害人”的弟弟已全然不记得这回事了。
周作人对于熊孩子有更多的包容。他对《浮生六记》等传统文人的儿时生活记很不满,认为缺失了“童心自有天真处”的精神,更像是大人写给大人看的文字。所以后来,他写了《儿童杂事诗》,熊孩子的心理世界成为真正的画卷中心:“昨夜新收压岁钱,板方一百枕头边。大街玩具商量买,先要金鱼三脚蟾。”“书房小鬼忒顽皮,扫帚拖来当马骑。额角撞墙梅子大,挥鞭依旧笑嘻嘻。”
收到压岁钱后得意扬扬地想要置办玩具的熊孩子,书房里不捧书读却做哈利·波特状骑扫帚的小鬼,还有“祖父肚脐种李子,几乎急杀老头儿”这种胡搅蛮缠的熊孩子,熊孩子系于生活点滴的喜乐无不见诸笔尖。显然,周作人对此是纵容的,因为孩子就是“小野蛮”的,不能扼杀孩子的天性。
被称为“童话大王”的张天翼早年也是个捣蛋的熊孩子。因上房揭瓦、顺杆爬墙之类的出格事迹,幼年的张天翼一度被唤作“蛮牛”“野牛”“小热昏”。
他生于湖南一个望族,父亲是个相当诙谐的清末经济特科进士,母亲也颇有文采,导致张天翼“熊”也熊得别具一格。家中有十几位兄弟姐妹,张天翼时常拿棍子在别人的门口敲,别人不说他还好,若说他,他就要跟人杠上,一连敲上两三个钟头。他喜欢轮船火车,便在家中用粉笔画、以火柴盒作为站台,拟定站名,然后从妈妈站到爹爹站,到姐姐站,到姑妈站,再到厨房站,边“开”边叫:“哆——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学校,张天翼更如周作人笔下的学堂小童一般规矩全无:“功课没一样行,和同学打架、说故事最拿手。”他跟同学借《三国演义》《水浒传》等来看,结果二人频繁打架,最后要调解人来讲和,和解的方式竟是一本正经地学“江湖规矩”来写和约、画花押。当时可能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熊孩子最后会成为童话大王。
每个时代都有熊孩子,但怎么对待熊孩子,确实值得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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