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过无数次你们的来信,这一次,换我给你们写信,不知道你们是否会觉得讶异。
每次和小沐聊到写信这个话题,我们总会傻笑那个捧着信件就哭的自己。那种落满灰尘的感动,无可取代。
书信,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意味深长。虽说“书”是老祖宗从春秋时期开始就一直这么传下来了,但是后来的人们,总还能生出些旁的美妙的别称来。比如尺牍啦,手简啦,玉函啦,彩笺啦,八行书啦,不胜枚举。被这一个个美名迷了眼的同时,我的心底总忍不住生出探询寻之意,:为什么这么叫,为什么要那么叫,总该有个原因吧。?
现在想来,书信的大部分别名是源自书写工具的不同。把信写在竹片上,叫“简”;把信写在木片上,叫“牍”;把信写在一尺见方的白绢上,就是“尺素”啦。写在布帛上还能叫“帖”,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就是一封信。至于為什么有八行书的说法,你去翻一翻旧式的竖式信笺,是不是长着一副八条红线划分成八行的样子呢。?那为什么还叫鸿雁,?自然是因为古人们觉得鸿雁能传书啦。
写信自然离不了信封。信封是什么样子的,纸糊的么吗?那在没有纸之前呢。?给你个提示,先听我唱一首《汉乐府民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仿佛看到了你闪闪发亮的眼神,我知道你是秒懂了。“双鲤鱼”就是信封。
你若是问我这个信封具体长什么样子,我可以把大师们的考证说来给你听。据说呢,这“双鲤鱼”是用两块鱼形的木板做成的,一个做底一个做盖,信放在里边,合上后用细绳捆绕缚紧,黏土盖章就成了。从很多流传的诗词名句里,我们知道这种鲤鱼形的信封很受欢迎,即便是后来流行用纸了,还会悄悄画上个鲤鱼形。到了唐朝还有仿制的鲤鱼形信封,果然魅力无法挡呢。一般信封上会写上“平安”二字。如果没写,收信人会觉得不对劲,瞎想家里有死丧啥的。《水浒传》里宋江就为这“平安”二字受过骗,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前些日子,还听了些有关信封的笑闻,忍不住就想分享给你。说是东晋有个叫殷浩的人,因为吃了个败仗被贬成了庶人。但是一蹶不振的他某天突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咋回事?原来啊,当时有位叫桓温的人物写了信给他,想让他做尚书令。知道这个消息,那心情不还得比门门考试满分还舒爽。!高兴过头了的殷浩,回个信生怕写错了一笔一划,都把信装进信封了,又拆出来看看,检查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后心没安定下来,信寄出去,坏了——寄了一个空信封出去!可把桓温气得哟,哪里还会用他呢。有寄空信封的,还有寄出去一张白纸的,这闹笑话的可不少。当然,寄白纸的总有理由给圆回来,情侣会说这是只有我们才可意会的小情话,这说详细了会有点虐,暂且不表。
那现在,信和信封都准备好了,谁帮我把这封信送给你呢?是最可爱的人邮递员叔叔吗?古代能送信的,你想到的第一个,不会是鱼啊、雁吧。巧了,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呢。不过,让鱼和雁来送信,还是太梦幻了。假设鱼的记忆真的只有七秒,它还会记得送信这回事么吗?那能送信的非人类,还有谁?有了——狗!没错,就是西晋陆机家里那只高大威猛的叫黄耳的奇犬。听说这只狗经常只身往返于陆机的家乡和洛阳,很自信地带着挂在脖子上的信就出发了。这种魄力与胆识,能够和它一样震惊众人的,还有唐太宗养的一只白鹘。这位小伙伴也是相当强悍,从长安飞到洛阳给魏王送信,一天能来好几趟,速度比快递还快。
觉得我说得太玄乎,那飞鸽传书你总是从小听到大的吧。唐代那会儿,人们对于这种送信方式还是感到很新奇的。就那个写“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张九龄和他的朋友通信,喊鸽子停哪儿就停哪儿,这种情况在当时还会惊掉众人的下巴,寻思这鸽子咋这么听话。,足以见得当时用这种方式的人不多。到了宋朝,那就很普遍了。普通人写信,鸽子来一只;海上的商人们要寄信,鸽子来一只;就连打仗,鸽子也要来一只,哦不,是一群。有一场很有名的战事,叫好水川战役,宋军被西夏给埋伏了,就是百多只家鸽发出的伏击号令。宋朝不仅常见飞鸽传书,养鸽子这事儿就和今天养猫星人和汪星人一样流行,甚至开发出了很多鸽子的新鲜功能,比如给它们系上铃再放飞,让天空中飞的是白鸽,留下的是悦耳的铃声。元宵节皇帝和老百姓一起赏灯会,非得鸽子们表演一个“鸽旋”再登上宣德楼看灯,是不是很奇妙。?
重点来了,先秦两汉人写信还不那么讲究,随便怎么写都成,但是到了魏晋吧,有人倒腾出了一些写信的格式,叫“书仪”,感觉有点优秀作文范文的意思。我要说的重点当然不是这些格式,而是,信!从古至今人们写的那些信。司马迁的《报任安书》,看一遍愤慨一次;林觉民的《与妻书》,读一遍哭一遍;李白的《与韩荆州书》,听一遍佩服一遍。看过哥控一直写信夸自家哥哥的,也看过写信借钱还不忘耍贫嘴的,竟然还有写信给鳄鱼的,韩愈我要给你竖个大拇指。!情书更不必说,一大堆的,我随便说出几个例子,保管让你被虐。木讷书生朱生豪给宋清如写情书,或是“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更肉麻的还有“不许你再叫我朱先生,否则我要从字典上查出世界上最肉麻的称呼来称呼你。特此警告。”再来一个甜蜜蜜的,周恩来和邓颖超的通信,一个写“望你珍摄,吻你万千!”(这是周总理写的哦),一个回“情长纸短,还吻你万千。”,是不是被虐到了。?
职业病又犯了了,最后忍不住晒出一封约稿信。——来自你一定很熟悉的诗人徐志摩。
“陶太太:昨儿几个电话都没打着,也不为别的,就贺你的小说写得好——至少比我的高明多了。这并不是恭维!我一连念了三四遍,有朋友进来我就念,谁都说写话灵有味。要是这真是你的初试笔,你的小说家的前途正远着哪!话说回来,你非得给我的副刊写一篇不可,限一星期“出货”,我逼你一下试试。你的笔致其实来得爽脆!”
不知道用这个去催作者的稿子的,会不会有效果呢?
纸短情长,就写到这里了。
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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