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商投资座谈会上，海外归侨阿威无比激动的说：今天我能坐在这里，全是因为我有一位伟大的好妈妈……一九三二年三月十日，我出生在河南开封一个军官家庭，因为爸爸是威海人，所以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豫威。又因战事多变，在爸爸的脑海中，时刻都有妻离子散的可能，所以在我出生的第三天，就在我的左臂上，刺上了豫威二字。我一生下来就由奶娘喂养，直到三岁时，有了妹妹，才断了奶。
一、奶娘
奶娘和爸爸同岁，比妈妈大三岁，爸爸和妈妈都叫她李姐。她性情温柔善良，生来一身丽质，她更有一双美丽大眼睛，在那长长的睫毛下，总是含情脉脉的善解人意。给人一种愉快而舒心的感觉。人说：女人红颜薄命，一点儿也不假。她从小父母双亡，二十岁嫁给了一个教书的，可是不到三年，丈夫又得病死了。那时她身怀六甲，她本想等生下孩子来，守着孩子度过一生。可是没想到，儿子生下来，不到一月就死了，哭的她死去活来，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她一头跳进荷花池里。这时正巧爸爸路过这里，突然看到有人跳河，忙喊了声救人。”说着他和小李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救起跳水者，。可是她又打又闹不让救她。，爸爸和小李，不得不强行将她抬上车拉回家。妈妈急忙找出自己的衣裳和佣人一起，强行给她换上，然后又将她按在床上，盖上被子。妈妈又叫佣人烧了一碗姜汤，就逼着她喝下，她的情绪才慢慢的稳定下来，这时妈妈才问起她的身世。当她说完她的不幸人生时，妈妈哭的就像个泪人一样，她擦了擦眼泪说：“苦妹子，没想到你的命这样苦，不过再苦也不能轻生呀，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再有几天就好生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下给孩子当奶娘吧。”她听后，看看爸爸正点头向她笑，又看看妈妈正等她回话，她忙从床上下来，跪在爸爸和妈妈眼前说：“老爷和太太，如果真要我留下来的话，我就留下来伺候老爷太太和将来小公子一家子。老爷太太，我在这里给你磕头啦。”从此，她就当了我的奶娘，她待我就像亲生的一样，把我伺候的白白胖胖的。我刚满三岁时，全家迁居洛阳不久，我又有了小妹妹，我才断了奶，我们一家，始终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真是幸福极了。
二、奶娘——我亲爱的妈妈
她不仅救了我们两代人的命，而且，还把我们两代人培育成才。在迷茫的人生路上，她又像永不熄灭的灯塔。有了她，我们走出每一步，都有了方向，才不会碰壁，勇往直前。在狂风巨浪中，她又像一个避风的港湾。我们一到哪里，就感到无比的安全和安慰，在那里，我们享受到人世间的一切。我们就有了力量，有了信心。她是一位功德无量的，伟大的好妈妈……
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后，爸爸调到前线去打小日本鬼去了，我们一家仍住在洛阳。三八年，在日军攻打洛阳城时，妈妈被炸死，那时我才六岁，妹妹三岁。当时我们一家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奶娘，就担起我兄妹二人的生计大事。从此，我们也和爸爸失去了联系。日寇攻进城时，奶娘领着我，抱着妹妹，跟着人群到处跑，一路上，她给我们讨吃讨喝，可是她却不舍得吃。我们一路上跑到新郑，又跑到南阳。在南阳，奶娘租了三间房，我们一家才安定下来。后来，奶娘又开了一个烟酒糖茶店，我们的生活有了保障，就把我送到南阳小学念书。由于长期的劳累，她病倒。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她满头大汗，脸色腊黄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叫唤，妹妹吓的直哭，我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抱着她喊道：“妈妈！你怎么啦？”这是我头一回叫她妈妈，她一愣神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我说：“妈妈别问啦，你怎么啦？我找医生去。”妈妈一听，忙把我和妹妹拉到怀里，哭笑着说：“好孩子，别害怕，妈妈没事，一会就好了。”我说：“不！妈妈，我去找医生。”说完，我就跑去找医生了。医生看过后，说是心绞痛。医生开过方后，看看我们有病的有病，小的小，就说：“我先回去把药煎好了，待会叫孩子去拿来，一副一天分三顿喝下，共三副，喝完就好了。”妈妈的病终于好了，我们一家高兴极了。
我们和爸爸一直失去联系，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她把全部母爱献给了我们。在她的呵护下，我们健康的长大成人。日本投降后，她老人家，又带着我们回到开封，住进她那三间茅屋。后来，又带着我们到洛阳去找爸爸，可是，哪里有爸爸的踪影？于是，我们母子三人，又哭哭啼啼的回到开封。直到全国解放了，还是没有爸爸的音讯，当时我们分析有三个可能：第一、可能是战死。第二、可能是随国民党去了台湾。第三、可能是回山东老家了。于是，我们决定，抱着一线希望到山东老家看看。
三、山东寻父
妈妈找来一只发黄了的信封说：“孩子，这上面的地址，就是你爸爸的老家”。我忙用颤抖的手，接过那只发黄的信封，泪汪汪地看到：山东省，威海卫，三区，龙王庄。我哭着说：“妈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妈妈说“傻孩子，以前你们还小，全国又到处打仗，我怎么能对你们讲呢，现在不同了，你长大了，全国也太平了，妈妈就放心了，是你们寻祖归根的时候了，你们去吧！找到爸爸后，你们给我来个信，报平安就行了。如果找不到爸爸，老家也不收留你们，你们兄妹马上回来，妈妈还和以前一样疼你们、爱你们。”说着她就哭不成声。我和妹妹搂着妈妈说：“妈妈，我们永不分开，要去，我们一起去，你不去，我们也不去了。”妈妈忙说：“孩子，别说傻话了，妈妈在这里看着家，等你们找着爸爸再说，你们走吧，妈妈在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说完，我们母子三人又抱头痛哭在一起……
一九五0年，阴历正月十六日，我们含着眼泪，告别了妈妈，冒着刺骨的寒风，经过千里的颠簸，终于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山东省威海市。可是，当我们一打听，谁也不知威海三区是什么地方。当时我的心里，好像叫什么堵住了一样，想吐又吐不上来，想哭又哭不上来。急的我团团转，不知怎么才好，妹妹也急得哭了。还好，正在这时，来了一位老大爷，一问才知道威海三区，就是现在的昆嵛十三区。他还告诉我：去龙王庄，从这向西走四十里，路北那个小村就是。这下子，我兄妹二人又有了精神。我们就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这时己是晚上八点多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雪，我们寻父心切，不怕风大、雪急、天黑、路滑，商量好后，我们冒着风雪上了路……
夜茫茫，路迢迢。我们一路上，冒着刺骨的西北风，利箭一样雪的刺打，向西！向西！再向西！我们拖着，就像两条棍子一样的腿，向前！向前1再向前！一路上，我们兄妹二人相互搀扶，艰难的向前，一步一步地移。直到天上出现鱼肚白时，我们才影影绰绰地看到，路北海边处，有一个小村庄。这时，我们忘了一夜的疲劳，向小村奔去。一进村，就看到一个老爷爷在门前扫雪，我忙过去问：“老爷爷，这是龙王庄吗？”老爷爷抬头一看，我们就和两个小雪人一样，惊问说：“这是龙王庄，你们是来找谁的？”我忙说：“老爷爷，你认得周明君吗？”“认得，你们是他的什么人？”我说：“我们是他的孩子。”老人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们说：“太像了！太像啦！你们从那里来？”我忙说：“我们是从河南来的，找爸爸的。”老人忙说：“可了不得了！孩子，听说你爸爸在二十多年前，打伤了英国人就跑了，再也没回家，家里只剩下，你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一人，孤苦的过日子。他们说：你爸爸，在国民党那里当大官，你们看，那个挂黑灯的，就是你奶奶的家。我是你的二爷爷，快走吧！不然，叫人看见，就走不了啦！”说完，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钱给我们。我们一听，真如五雷击顶，又惊又怕，我们撕心裂肺的哭着，嚎着，跑出了那个，神奇而又可怕的小村庄……
我们一路上，不吃不喝，哭哭啼啼，昏昏迷迷的，又回到老家开封。一进门扑到妈妈怀里，就放声大哭，哭诉着我们寻父的经过。哭了多时，妈妈安慰我们说：“孩子们不要哭，保住身体要紧，暂时找不到你爸爸，还有妈妈在，你们看着妈妈的眼睛，听我说：“从今以后，要好好念书。只有学好本能，才有可能，找到你爸爸的那一天。”我们看着妈妈那坚定的眼神，两个破碎了的心，才慢慢的安定下来了。
四、爸爸曾是我的阶下囚
按妈妈的计划，妹妹中学毕业，就到了棉纺厂上班了，目的是：挣钱帮我好上北方大学。可是，我高中毕业后，妈妈却不让我考大学，叫我参加志愿军去。当时，可真把我搞懵了，老师和校长听说，急忙跑到我家来找妈妈，问她：“怎么又不让孩子考大学？”妈妈说：“美国人都打到了朝鲜，他们是想走日本人的老路，想把中国再度变成殖民地。你们想想看，国家亡了，家没了，没有国没有家，还上的什么大学。一个中国人，尤其是一个男人，这时候不去报效国家，就不是个好男人。大江大河的流向，由地势而定，而人生的每一步，应为国家着想，国家的需要，就是我们的志愿，这是做人的原则。我没有放弃孩子上大学的想法，只是现在不行，只有国家太平了，没有外患，才是孩子上学的时候。请校长和老师，考虑我这个做娘的一腔苦衷……”听完妈妈的陈述，老师和校长激动地说：“大嫂，真没想到，你一位普通的妈妈，有这样伟大的胸怀，李妈妈，李威能有您这样一位伟大的好妈妈，应感到无比自豪。我们做师长的也感自豪和骄傲，我在这里，代表全校教职员工，向您致敬啦……，”
一九五0年十月二十五日，我们唱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雄壮歌曲，跨过了鸭绿江。开始，我当了一名侦察兵，那时候战争打的特别坚苦，在拉据式战斗中，对于我一个新兵蛋子来说，真是有点害怕，思想上就是放不开。经过一个时期的严格的训练，我学会了一套擒拿格斗的技巧，胆子慢慢就大了。当时，我年轻体格又好，经过几个月的苦练后，在侦察连队里，我当时也算是个有名好手。在比武大会上，我败给了连长，得了个第二名。有了杀敌本能，我的胆量也就大了。在我入朝的第四个月零二天的那天，也就是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七那天，我和班长去执行侦察任务，在返回的途中，经过一条公路，班长刚过去，我还在公路东面，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达响。我刚藏好，二辆摩托车和一辆吉普车，就开过来吱溜一声，停在我跟前。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发现了我，可是，看到他们没有准备战斗的样子时，我就稍稍放松了一下。当我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到路边解手时，我端着冲锋枪，冲上公路，用英语喊道：“不准动！交枪不杀！”这时，班长还以为是敌人喊我交枪，他端着枪就冲上了马路。我忙喊：“一班长，下他们的枪！”班长麻利地，将敌人的枪下掉了。六个美国官兵，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我们的俘虏。直到这时候，我和班长才打了个照面，我们会心地笑了笑。班长拔了车上的钥匙，我刺破车子的轮胎，押着俘虏踏着白雪，迈着胜利的步伐，隐蔽地向驻地走去……
审问时，我自然成了翻译者，经审问，才知道，他们原来是驻日美军，某师的，一九五0年九月，才来到南朝鲜作战的。那位军官自称说：“我是沃克逊中校，师部参谋。这位是亨利大尉，我们今天是到前沿阵地，考察地形的，没想到，糊里糊涂的成了你们的俘虏。”说完，他两手一摊，好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后来，他们六人都成了反战同盟的骨干……
这次胜利，我和班长，都记了一等功，后来我的胆子，就更大了，思想就更加开放了，就更加相信毛主席论“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的那篇精辟地论著。后来，在我的脑子里，就产生一个奇特的想法，想好后，我就找班长和排长一起商量，我们商量好后，又一起去向连长汇报。连长又报到团长那里，团长很快就采纳了我的建议。在全团里，抽调了二十七名深眼睛、大鼻子的年轻战士，外加两名朝鲜战士。团长又任命排长，担任打虎队队长，我一个新兵蛋子，任副队长，班长任排长。从此，我们就暂时离开了部队，进行封闭而又保密的艰苦的训练。后来，我们这支特秘密部队，又调到师部。师长把我们这支队伍，当成他手中的秘密武器……
一九五一年秋，美军展开凶狠的，不可一世的，秋季攻势。我们这支秘密部队，一色美军装备，驾驶着各式各样的作战车辆，在敌人的阵地里，横冲直撞，把敌人前沿阵地的指挥所，一个又一个地端掉。当我们冲进李承晚的某师指挥部时，师长和副师长等十几人，还没返过神来，就被我们押了车。在这次打虎行动中，我们将联军的九个师指挥部，摧毁了三个，打的敌人惊惶失措，完全丧失战斗力。不幸的是，我们的队长王洋同志，在冲击美师指挥部时，英勇牺牲了。我们悲痛极了，我们全体官兵，发誓要为队长报仇。我们怀着无比悲壮的心情，向敌人发起猛烈无比地攻击。终于，在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齐心协力猛烈地打击下，彻底粉碎了敌人的秋季攻势计划。联军的九个师，丢下将近八万多条尸体，和大批大炮、坦克、装甲车，不得不又回到谈判桌上……
在这次战争胜利后，我和队长王洋立了特等功，我们打虎队立了个集体一等功，我也得了个打虎将的外号。后来，我被调到志愿军总部，做反战同盟工作。在这里，我又和沃克逊、亨利见面了，这时的他们，都是反战同盟的骨干。我们是老朋友，见面格外亲切。在这里，我又认识不少外国朋友，有英国、法国……等十几个国家的二十多位朋友。我们在一起工作的很开心，也很成功。我们这支反战同盟队伍，也从原来的二十几人，发展到几百人。直到一九五五年我才被调职回国。
在这五年里，我负过伤、流过血；在这五年里，我立过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也带领过，我们这支打虎队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在这五年里，我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成为一名上尉军官。在这五年里，我多次受到首长的表扬和接见。在这五年里，叫我最痛心的是：说假话，一次是在我入党时，隐瞒了我的真实成份。二是在彭德怀总司令接见时，问起我的家庭成员时，我不得不再次说假话。可是在那个年代，我又能怎么说实话呢？不然，我不能当兵、不能入党、更不能带兵打仗，就无法报效祖国。在朝鲜战场上，作家魏巍曾问过我：“你在敌人心脏打仗，害不害怕？”我说：“一个军人，尤其是一名共产党员，早已把生命交给了党和人民。咱当兵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生和死这两个字，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方百计的去消灭敌人。打败敌人，从来没有怕这个字。”
一九五五年秋，我虽然被调回国。但是没能按妈妈当初的意愿——等国家太平无外患了，再上大学，而是又留在部队里。一九五七年，我从上海又调到安徽省，一个劳改采石矿工作。五八年秋，从上海押送来一名老犯人，叫周曾君，从档案里看，是一名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国民党撤退时潜伏下来，潜伏至今尚无有明显犯罪……待查。刑期是二十年。因为他年龄较大，看来人也老实，又没有新的犯罪，所以，就把他安排在伙房里干活，很少去过问他。一九五九年秋，他得了一场重病，狱医治不了，我带他到合肥市医院就医。在几天的接触中，我越看越像我的爸爸。在他动完手术醒来后，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报告长官……”说着就要起来，我忙将他按下说：“这是医院，用不着喊报告，更不用站起来，要好好养病，懂吗！”“是！”他说，这时我又说：“你老家是什么地方的？”他说：“我老家是山东省威海三区，龙王庄的……”我一听心里一惊，啊！爸爸，难道说，他真的就是，我找了二十多年的爸爸？他…他……当时我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眼看我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我急忙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走啦。”刚离开病房门，止不住的眼泪就像瀑布似的淌下来，我一夜没睡，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在一起欢乐的场面，又想到三七年，爸爸要上前线打鬼子时，我拉着爸爸，哭着不让走时，爸爸拍着我的头说：“看，你都长成小伙子了，还哭鼻子，不像话，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打鬼子，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包括你，长大了也是如此，国家需要，就是你的志愿。”从爸爸的走，又想到妈妈的死…又想到山东寻父，又想……整整的想了一夜。第三天晚上，我看他精神不错，跟他做一次长时间的谈心。我问他为什么当的兵？他说：“当兵前，我在英国洋行学徒，十九岁那年，因为英国人，要强奸一个中国女孩，被我打伤了，所以我才跑了，跑的原因：一是怕英国人抓我。二是为了给中国人出口气。那时我恨透了外国人，我想，只有当兵拿起枪，才能将外国鬼子赶出中国去。所以我就一路跑，一路打听，跑到了广东黄埔军官学校。后来才知道，英国人诬告我，抢洋行不成，打死人命跑了，就跑到我家抓我。没抓到我，就把我爸爸抓去了，把爸爸打的死去活来，关进了牢房里。家里变卖了所有财产，才将爸爸赎回来，可怜的爸爸来家不几天，就含恨离开了人间。得信后，我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后，我化悲痛为力量，我努力学习，加强训练，最后，以绝对优异的成绩，成为应届毕业生的状元。原想学好本领保卫祖国，可是没想到，不但没去打外国人，反而去打中国人，打共产党。当时我难受极了。可是军命如山，不愿意也得执行命令，所以每次战争，我都是消极行事，回回都是以失败告终，为此深受蒋介石的指责。“七、七”事变后，我被调到前线打鬼子，才遂了我的心愿。后来，我又调到缅甸，参加了国际联军，在缅甸我带领部队，以无比顽强的英勇的作战，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我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我也多次受到国际联军的嘉奖，还被授予，国际反法西斯英雄的称号。抗日战争胜利后，我被调回国，我高兴的想，太平了，中国人民，可要过好日子了。可是没想到，蒋介石又发动起内战，我厌恶极了，这时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能盲目地服从，我决不能做，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事，所以在战斗中，我们的枪是朝天上放。因为作战不力，所以，就把我调到国防医院当办公室主任。国民党撤退时，我不想走，又怕国民党特务暗杀，我就藏在，上海一个老太太的地下室里，一藏就是三个月。出来时，上海已解放了多时。为了生计，我就开了个木材行。直到一九五八年，硬说我是，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就抓起来了。
听完他的诉说，我的心里好受多了。接着我又问：“你的老婆孩子都在哪里？”他说：“老婆孩子都在上海。：”我又问：“你别处还有老婆孩子吗？”他说：“抗战前，在河南洛阳，还有一个老婆和一儿一女，算来儿子该是二十六岁，女儿是二十三岁，可惜在战乱时失散了，我找了好几年，也没找到，至今，也不知她们母子是生是死。”说着，他就伤心的，大把鼻子，小把泪地哭了起来。这时我的一颗心，就像万把钢刀穿心一样，疼痛的喘不上气来。爸爸…爸爸，他就在我眼前，可是我不能相认。在那年代，我是一位军人，他是个囚犯，又怎么能相认呢。可是不相认又太惨忍了。眼泪眼看就要流出来了，我急忙跑回房间去抱头大哭……我的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就连夜写信给妈妈。从那天起，我每天出去买些鸡、虾等，营养品给爸爸送去。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感动的又是鼻涕又是泪……
妈妈来信了，我拆开一看，妈妈是这样写的：“威儿：恭喜你找到爸爸，全家都高兴极了，更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过，威儿，妈妈没有什么主张，只能说两点意见。第一，你不能怪你爸爸，因为，那时他恨透了外国人，他一心一意要从军，想把外国人赶出中国去。可是，那时，是国民党时代，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共产党，就是知道，他也找不到。所以，他只能投身国民党。是时代造就他，成为一个国民党军官，所以你不能怪他。第二，你现在不能认他，因为，你现在如果认了他，那就说明我们隐瞒了历史，你、你妹子和你的孩子夫人，我们全家，都要遭到灭顶之灾，那样，也就断送了你们的前程。所以你要保持冷静，现在决不能认他。现在我们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了，如果你有孝心，平时就买点好吃的给他，给他点钱，平时多照顾照顾他，也就可以了。等将来，有机会再认他也就行了。不要怪妈妈的心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另外，你妹子也有对象了，人不错，是个教学的，准备春节结婚。到时别忘了回家喝喜酒。家里一切都好，我儿再见。”
工作顺利！
妈妈书
一九五九年八月十八日
看到妈妈的信，我的心平静多了，从那以后，爸爸也转变多了。经常受到表扬，在学习交流会上，他还作过典型发言。他人也胖了，精神也好了。
春节回家，给妹子结婚回来，我捎回一包喜糖、烟、洒、炸鱼、烧鸡、烤鸭和香肠给他，可把他弄蒙了。我说这是我妹子结婚，妈妈叫我捎给你的。妈妈说，权当是你的女儿，你就高高兴兴地喝吧。把他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哭笑着说：“谢谢…谢谢……”后来，我又生了儿子，我又送红鸡蛋和烟酒等给他说：“我又生了个小儿子，叫李德。大儿叫李恩，已经三岁了，都权当是你的孙子，你就高高兴兴地喝喜酒吧。”老人高兴地说：“没想到我一个囚犯，你还如此待我，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叫我真正地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我感谢党，更感谢你。我一定好好改造，把工作做好，为国家贡献出我的一切……”
一九六0年秋，我又被调回上海，临走前的晚上，把他找到我的办公室，告诉他我要走了。他急的眼泪就像，豆一样的滚了下来说：“长官，你真的要走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一直压在我心里，没敢问你，你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一听，心一炸，这…这…哎，就急忙说：“老人家，你误解了，我对你的照看，全是看你孤苦一人，又这大年纪，于心不忍才多关心你。再说，我是开封人，而你是威海人。我姓李，你姓周，我爸是一名教书的，而你是个当兵的。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儿呢？不过，你也不要难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据我们的调查，你儿子也是个当兵的，也是一名军官，你的女儿是一名工人。只不过，你的那个老婆，在三八年，日本鬼子攻打洛阳时，被炸死了。你的一儿一女，是奶娘给养大的。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老人两眼瞪着我，愣了半天才说：“你说的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他老人家两眼含着泪乞求我说：“告诉我，他们都在哪里？”我说：“现在，我也不知他们在哪里，等以后我打听好了，再告诉你吧。”他老人家失望地哭道：“谢谢，谢谢……可湘啊…可湘！你死的好苦哇，我对不起你，没想到三七年的一别，竟是我们生死的一别……”我一直陪他到半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办公室，笫二天，我就离开那个采石场。没想到，我们这一别，在也没机会和他见面和相认……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在上海爆发了，到了十二月中旬，上海市委和市政府就瘫痪了。一九七一年一月初，市委书记陈丕显、市长曹获秋、魏文伯等，大批高级干部被揪出批斗。整个上海，就成了张春桥、姚文元的天下。王洪文等，他们打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冲击了公、检、法。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九日，在一片打倒张春桥、姚文元的声浪中，王洪文亲自跑到军营找我，叫我去镇压红革会，并要求我给他们部分武器好自卫。当时我果断地说：“你是知道的，军人有军人的纪律，你也不是不知，我有我的职责，恕不能从命，请回吧！”没想到，他们夺权成功了，王洪文成了第三“大”人物。后来就组织了几百名红卫兵，来冲击我们的驻地。口号连天，喊着，要砸乱我的狗头。同志们怎么拦也拦不住，眼看就要冲进军营了，我急忙来到他们面前说：“同学们，你们是毛主席的好工人、好学生，好红卫兵，我是毛主席的兵，咱们都是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这里是军队的驻地，军队是保卫国家，保卫党中央的。军事基地，是决不能让任何人冲击的！希望同志们、同学们保持冷静，不要乱来。”这时，就听他们喊：“打倒混进党内、混进军队里的美、蒋特务……冲哇！”当时我想，决不能叫他们冲进驻地，急忙拔出枪，向天开了两枪。当时，他们被镇住了。我说：“同学们，你们是毛主席的好工人，好学生，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到你们的司令部去说明白，可千万不能冲击军营。”同志们拖我拉我，不让我离开军营。我说：“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不去，问题可能会秧及到军队，到那时问题就闹大了，可能会造成国家的混乱。只有我去才能平息这次冲突。”说完，我把枪交给战友，再一次说：“记住，不要管我，看管好军营，军队不能乱！……”
没想到，我这一走，竟结束了我十七年的军旅生涯，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我被几个小头头，押到王洪文的办公室，王洪文客气的，给我倒了一杯水说：“今天叫你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请你帮助我们稳定局势。二、是你要想办法给我们配备武器。如果，你能做到，你就是站在毛主席这边，你就是革命的，你还带你的兵，我们是战友和同志。否则，你就是反对毛主席，就是反对文化大革命，就是死路一条，请你好好考虑……”我马上打断他的话说：“我再一次声明，我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只是你的命令我不能服从，我只服从部队首长的命令，没有部队首长的命令，一切免谈，请原谅！”我刚一说完，王洪文一挥手，马上来了四五个小头头，扒下我的衣服，抢夺去我的帽子，推到隔壁屋子，就拳打脚踢，打的我鼻青眼肿后，就把我关了起来。接着他们又迫不急待的，抄了我的家。把我的功勋章和照片全部拿去了。当他们看到，彭总接见我时的照片和反战同盟会成员的那张好多外国人的照片时，他们如获至宝，好像抓到了我的什么把柄，高兴的要命。没想到，他们竟在照片上，大做文章。说我反党、反人民、反对文化大革命，是有根源的。又说我的功勋章是有人（指彭总）赏赐给我的黄金甲，说我是军内和党内的一颗定时炸弹。说我和那么多外国人都有联系，又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必定是一个里通外国的特务。又说毛岸英的死，和我有关。他们要替毛主席和毛岸英报仇雪恨，枪毙我。又说我向革命群众开枪，就是向党中央开枪，是向毛主席开枪，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大恶极的坏蛋……等等。总的一句话，非要整死我不可。多亏我爱人苏芮，一看家被抄了，知道情况不好，偷偷地将两孩子送到开封他奶奶家，才保住了两条小命。没想到回来后，就被他们抓了起来。硬逼着她，揭发我的反动材料，逼着她和我划清界线。她说；“我虽然是在孤儿院里长大，但是，我和阿威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后来，他为了保卫祖国，当了志愿军，我上了师大，他是人民的功臣，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为什么要跟他划清界线。我看你们是别有用心。关于他的材料，都在功勋章上和照片上写的，你们自己去看看，不是就全明白了吗！你们说毛岸英的死，跟他有关系，请问：毛岸英是什么时间死的？，死在什么地方？而那时的他，又在什么地方？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能有这样一个好男人，我就知足了……”这帮子“革命者”一听气的要死，一阵拳打脚踢，将一个革命先烈的后代——我的爱人给活活地打死……
五、巧遇马六甲海峡
战友们知道我夫人被活活打死后，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就化装成红卫兵，强行将我抢出，又把我送到南海边，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钱，交给我，并告诉我：我妻子已被他们活活打死，叫我跑的越远越好……我当时一听，就昏过去了……
由于伤心和劳累，我一上船，就昏迷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声枪响，把我惊醒了。我出门一看，几个提枪的人，正一个门的，一个门的，向外赶人，马上就知道是来海盗了。我就跟着人群向外走，我前面那位白发老洋女人，慌忙中，将一串钥匙掉在地上，我拾起就在手中，上了甲板。我一看，甲板上站了好多人，无意中，我看到了亨利，正好他也看到我。我向看押我们的海盗指了一指，又用手抓了下脖子，享利会意地点了点头。于是，我拿着钥匙，走向那位发号施令的海盗头子的眼前说：“老大，这是我的钥匙，里面的钱财都归你啦，只要放我一条活路就行了，可以吗？”就在那强盗头子，伸手接钥匙那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掌砍向他的脖子，他咕咚一声就躺在地上。就在同时，亨利也放倒了一个。接着我就听道：“哎！打虎将军！这次功劳，我沃克逊也有一份，可不要独自享受哟。”我没想到，我的老朋友沃克逊，还是那样健康和精干。这时，我拿枪顶着海盗的头，把他从地上拎起说：“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到这边集合！”沃克逊和亨利，麻利地，收起海盗们的武器。海盗们一字排着三十二人。这时，我又拾起地上的钥匙，走向那位白发老人前说：“夫人，您的钥匙。”老人张开双手抱着我，亲吻着我说：“谢谢，将军！”我说：“不客气，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一个普通中国人。记住，中国人。”就在这时，沃克逊和亨利，伴着一位身材高大、大腹便便、长着一头黄发和一个大鹰钩鼻子，在那鹰钩鼻子上面，长着一双，又大、又深的蓝色眼睛的人，来到我跟前，沃克逊跑过来，紧抱着我狂吻了一阵说：“您好？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船长，大卫先生。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讲的，我年轻的中国朋友，打虎将军李。”这时亨利，也来问这，问那，我忙说：“现在先不说别的，赶快说说，眼前这事怎么办。”他们齐说：“这事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稍考虑一下说：“总的来说，我们今天没吃亏，只是一场虚惊，倒不如和他们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吗，不是更好吗。”他们问我：“怎么交法？”我说：“把他们的枪全部留下，再留一人和他们的头子做伴，叫他们留一条船，船上只留三五个人，跟着我们的船走，其余的人，全都放走。等我们走出一定距离后，看不到他们的另两条船时，再将他们二人和武器还给他们。不知你们的意见怎样？”他们齐说：“好，就这么办。”如是，我们到海盗头子跟前说明我们的想法。他马上就同意了我们的主张，并千谢万谢我们的大恩大德。海盗们玩命似的哐咚！哐咚地跳进海中……
在一阵欢呼声中，我们和海盗头子一起，走进了船长办公室，坐下后，我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做海盗买卖？”他说：“我首先声明：我们不是什么海盗，我是东帝汶人，叫赤龙，抗日战争时期，我是地方武装的首领。在抗日战争中，政府没给我们一枪一弹，没给我们一分钱的费用，可胜利后，政府要收编我们的武装组织，我们不从，我们要争取我们民族的独立，他们就围攻我们，消灭我们。二十多年来，我们不知牺牲了多少人。我们为了筹划资金和争取国际友人的同情，我才带着部份弟兄，在海上，拦截过往船只，目底是：求得过往客商的同情，捐赠我们点资金，更希望他们回国后，大力宣传，我们誓死要为独立而战的决心。求得全世界人民的同情和援助。我们上船后，从来没强向客商要过钱财，都是取其自愿，不给我们，我们也决不做出粗暴的行为，只是说声对不起，就带着弟兄们下船，从不伤人，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过往船只，再说，你们下我们武器时，我们没作任何反抗，难道你们不感到太顺利了吗？告诉你们，我们是人民的军人，是保卫人民的！”他的陈述，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和他从新相认，握手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我们误会你啦。”说着到了开饭时间，说实话，我三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我，狼吞虎咽的饱餐了一顿。饭后，由船长把所有乘客都请到甲板上，由我来说明这次事件的原因，我说明原因后，就号召说：“过往客商们，希望你们伸出温暖的手，慷慨解囊，来援助这支为民族而流血牺牲的英雄们吧。”我刚说完，那个白发老夫人，就拿出一万美元说：“我捐赠一万美金。”接下来，你五千我五佰的，再加上沃克逊、亨利和船长每人两万元，共计捐赠了九万多元。我将钱交给赤龙说：“我是个一贫如洗的流浪者，现在无能力帮你，不过我想，将来我绝对有能力帮助你们的，好啦，我祝愿你，事事顺利，革命成功，再见！”亦龙激动地说：“将军，我的中国朋友，我代表东帝汶人民谢谢你！再一次谢谢你！”调头他又向沃克逊、亨利、船长一一致敬道谢，最后他又向所有人，行了个军礼说声：“后会有期，谢谢，就离开了我们……
一路上，他们把我当成了座上宾，当成了英雄，有好多客商要求我和他们留影纪念，可是我一个“叛国”犯，怎能到处留影呢。所以都我婉言谢绝了。
到美国后，亨利就买了一座带花园和游泳池的别墅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要，他说：“这不是给你的，是奖给你的，你知道吗？在那条船上，我有上千万的货物，如果不是你，又不是亦龙，而是强盗，那我可不就全完了吗。当时我看到你的行为，真有大将风度，更有外交家的气度，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干，我保证，我们一定能干起一番大事业来。我不要你马上回答，你考虑考虑再说，不过这座别墅，是我赠给你的，不管你要不要，都是你的。”
迁居那天，亨利邀请了美国各洲，原在朝鲜战场上的反战同盟会三十多名成员，前来祝贺。真是患难之交，他国异乡，此时此刻的我，真是又悲又喜，悲的是，我一个一心为国的热血军人，最后家破人亡，亡命他国异乡。喜的是，有这么多的患难朋友来看我。激动的我两眼含泪地说：“谢谢各位的光临，谢谢！……”沃克逊还没等我说完，就跑过来抱着我狂吻后说：“请问来美国干什么？”我说：“来讨生活的。”“好！我愿帮助你，怎么样，我们合伙干，还是自己干……”他说。我们正说着船长和夫人也来了，我忙迎过去说：“谢谢光临，谢谢！”接着他向夫人介绍说：“这位就是救我们的英雄，李将军……”我忙说：“不敢，救苦救难是做人的公德，不要再提了，二位请。”这时，船长从包里拿出十万元支票说：“李，这是给你的奖金，不要嫌少，请收下。”我百般推辞不要，就是不行，这时沃克逊和亨利等人都跑来逼着我收下，我才不得不收下。
客人都到齐了，亨利和夫人、儿子，把客人请到客厅里，亨利致欢迎辞后，请我说几句，我说：“尊敬的各位夫人，尊敬的朋友们，谢谢您们的光临！我一个从军十七年的军人，因为国家的封闭，至今国不强民不富。今天我退役啦，想出来闯世界，学习你们的经验，闯出一片新天地，没想到，有这么多的战友来看望我，我感到非常高兴，在这里，我再一次的说一声：谢谢您们！欢迎您们到来！在这里，更感谢亨利先生、夫人及一家对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且给了我这么好的一座别墅。我感谢船长和夫人，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我，并给我资金的援助。谢谢…谢谢您们。”
我们在一起欢聚了三天，真是，他们有钱有势，不几天就给我办好了居住证。没想到沃克逊回去后，不几天又回来了，他这次一下子给我带来一百万元的支票。我说什么也不要，他说：“这是全体反战同盟会的成员捐赠的，你不能不要。因为我们知道，你们中国穷，而你更穷，出来闯世界必须得有钱。没有钱，将一事无成。所以，我们必须帮助你，你也必须收下。”在众人的劝说下，我含泪接过那张含满友情的支票说：“谢谢！…谢谢战友们的关怀。我决不让你们失望，再一次谢谢你们，我的战友们！”收下支票后，他们问我：“怎么干？是自己干？还是我们合伙干？”我稍稍考虑后说：“我不想拖累你们了，就自己干吧。”他们说：“好！有主见，我们绝对支持你。”接着沃克逊说：“据我看，当今美国市场有两大买卖最可做。一是拿美国松到东南亚换铁矿石，利润也不错，也没有风险。二是拿面粉到非洲去换钻石，回来开个珠宝店。这个买卖利润虽然高，但是风险大。”因为我初次经商，没经验，所以我就说：“我看还是稳妥点好，就做木材矿石买卖吧。”决定后，亨利就帮我搞木材，联系船。不到一个月，一切就办妥了。到起航那天算起，我来美国还不到三个月。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速度。我深深地感叹：啊！美国人！这就是美国人！……开始亨利带我跑了两趟，买卖非常顺利，也大有钱挣。人路都熟悉后，我就自己干，想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本钱就翻了一番。后来我又走进非洲大路，开了个珠宝商店。再后来我又看到，当时的录音带销量很大，而生产录音带的，却只有欧美几个少数发达国家，于是我又建成一个录音带厂，买卖就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买卖做好了，我就更想家，特别是到了晚上，当人去楼空时，在这座三百六十多平米的别墅里，只有我和几个佣人时，我就更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起我那惨死的夫人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更想起被我们两代人拖累老妈妈，不知她和孩子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在那个年代里，也不敢写信问讯，只能苦苦地嗟喘和听天由命。每当想起牢囚里，白发苍苍不敢相认的老爸爸时，心如刀割，泪水就湿润了大半枕头。想起爸爸，就又想起上海的妈妈和到了上学龄而又不能上学，只好卖冰棍来维持生活的四个弟弟。那时，有国难投有家不能回的我，是多么想邮一笔钱给他们，叫他们都过上好生活，可是为了他们，也为了我，只能……
一九七二年二月的二十一日《美国是二十日》，当看到尼克松总统与周恩来总理走上检阅台时，我的一颗心，高兴的好像就要跳出来似的。我在办公室嚎啕大哭。我一边哭，一边喊：我能回家啦！我能回家啦！中国万岁！……二十八日，当我看到尼克松总统和周总理，在中美联合公报上签字时，我再一次像疯了一样，满脑子里都是回家…回家两个字……当时我马上拨通了沃克逊和亨利的电话，向他们报告这一好消息，并告诉他们：我要回家的事，要他们帮我照看我的买卖。他们首先向我祝福，然后就说：你就大胆放心地走吧，这里的一切，由我们给你照看。于是我就打算回国后，在上海或者开封，建一座亚洲第一的录音带厂的打算。到三月二号，沃克逊从加芝加哥赶来时，我已将，我厂生产录音带的设备图纸和工艺资料，全部收拾好了。三号，我和来自各地的二十多位朋友相聚了一天，四号我就蹬上了大卫船长的船起航了。经过多天的海上漂泊，身子虽然有点劳累，但是，我每天都站在船头上，看着日出日落，看着远方，遥望着祖国……
十号傍晚，大卫船长告诉我，香港再有几个钟头就好到了，我一听高兴的不得了，于是我就默默地站在船头上，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终于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灯光，我高兴的喊：灯光！灯光！香港！香港就要到了！我高兴的眼泪像豆粒似的滚下来，灯光越来越亮了，越灿烂了，慢慢的高楼的轮廓也看清了。当我正在欣赏祖国这座美丽城市的夜景时，一声叫关的长笛，把我从陶醉中惊醒。船慢慢地靠上了码头，十点四十五分，我终于踏上了阔别了五年之久，祖国的土地上。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高兴极了，忙告别了船长，转身就双腿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紧紧握着拳头大声地喊：“我回来啦！妈妈！我回来啦！爸爸！我回来认您啦！！妈妈，爸爸！你的儿了回来啦！！！……”这天晚上，我高兴的一宿没睡，就在街上走走看看，欣赏着这座城市的美丽的景色。突然间我又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偷渡香港时，又累又怕，白天不敢见人，只能晚上偷偷的行动，三天没吃一点东西，费了好大劲，才上了船，当时的我一头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了。想到这里，我止不住的眼泪哗哗就流出来了。真的，一晚上哭也是泪，笑也是泪。哭哭笑笑的，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天亮了，我急忙到关卡排队坐船回大陆，可是，当排到我时，跟我要证明，我说：开什么玩笑，我回家还得要证明。他们说，没有证明不能过关。我一下子傻了，这时我一下子想起了，我还有护照，于是，我急忙拿出来交给他们，他们一看说：你是美国人，那就更不能过关了。我忙说：“我是中国人！你们好好看看，我是中国人！……”我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衫。我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是大卫船长，把昏迷的我，找车拉回船上……，回家的梦破灭了，亚洲第一录音带厂的梦也破灭了！从此，我就一心做买卖。虽然，以后又多次做过回家的打算了，但都失败了。直到一九八五年，沃克逊要组团到中国旅游时，问我能不能去。我怕再引起那些伤心事来，就说：不去，可是我想想后又说：“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地址，照地址找这几个人名字，再给你们十万元钱拿着，如果说他们都在更好，不然找到他们中的一个两个也好，就把这些钱交给他们，而且最好能把他们全部带过来。”没想到我的一句话，把沃克逊和亨利忙碌了十几天，才把准迁证办下来了。他们终于出发了。他们走后，我日夜不能成眠，真是度日如年，心想，这十八年来，从没能通过信，更无法联系，人还都在吗？还都好吗？爸爸出来了吗！？还好吗？当时的我，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我团团转。到了晚上就做危梦。一天晚上，我突然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棍子来到我眼前，后面还跟着一群我不认识的人，我擦了擦眼睛一看，竞是我日夜想念的妈妈，我喊了一声，就哭着扑了过去，没想到，一下子掉在床下，醒来却是南柯一梦。又有一次，梦到爸爸，满脸是血，跑到我面前喊：儿呵！我死的好惨哪！我哭的死去活来，直到哭醒，才知道又是南柯一梦。总的一句话，自从他们走后，我没睡好一回好觉。
他们走后第二十一天，我接到亨利的电话说：“按照地址找到你们的一家了，他们一个个都很好，现在就在我的跟前，稍等，你母亲和你说话。”马上我就听电话里传来一声：“儿…儿…呀！…唔…唔……”的哭泣声。这时的我，一听，心里集了一十八年的思念，一下子就好像火山要爆发一样，双腿跪在地上哭喊着：“妈妈！你不要…哭…哭呀…哭…你好吗？……”这时我们母子二人，只是哭泣，谁也说不上来一句话来。哭了多时，才慢慢换过气来，就听妈妈断断续续地说：“儿啦…是妈对不住你呀，如果…如果当年不…不…不是妈妈逼你去…当兵，我们…我们或许就…就…就不能家破人亡了，你……你也…也不能漂…漂流到…他…他国异乡了，也不会断送了你…你…你…上北大的梦。啊！孩子，我…对不起…我那…惨死的媳妇啊，更…对不起你们周…家…呀。”妈妈越哭越伤心，我就强忍着说：“妈妈，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咱们现在，不是都过的好好的吗？妈妈！咱不哭，好吗？”接着她又告诉我说：两个儿子和外甥，他们三人，都替我圆了上北大的梦。我一听，高兴的哭着说：“妈妈辛苦您了！我在这里给您磕头啦！谢谢，谢谢妈妈！”后来，我又提出全家迁居美国的事，妈妈说：“儿呀，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去美国？除了叫你两个儿子和你外甥去美国外，我们谁都不去，叫他们去，也只是叫他们去留学深造，回来好为国家出力。就你而言，等我将来向有关部门问问，如果说，他们能给你主持公道，允许你回国时，我马上通知你，你也赶快回国来发展，不要忘了，你是中国人……”如果不是时间的限制，谁也不想放下电话。我们母子二人，足足谈了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电话。接着妹子、妹夫、儿子和外甥，一个一个又通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直到这时，亨利才接过电话说：“沃克逊忙的很，我们找到你的亲人后，他叫我留在这里，办理迁居事宜后，又留下些费用给我，就带团走了，到日本和韩国去寻梦去了。现在看来，你母亲他们是不会走的，只能办理三孩子的迁居证明，我准备明天，就到美国驻中国大使馆联系，叫他们去中国外交部办理，我想不会有问题，很快就能办好。请候佳音……”
十二天后，亨利终于来电话说：“中国人办事太慢了，这不到现在才办下来。我和你母亲商量后，决定三天后我们就动身，估计十天后，我们就可以见面了。”第十一、十二、十三连续三天，我到码头上没接到人，更没有接到亨利的电话。那时的我，真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还好第四天他们终于下船了。我看到亨利身后的三个青年，根本分不清那个是儿子，那个是外甥。直到他们走到我跟前，亨利才介绍人说：“这是你大儿子李恩，这是你小儿了李德，这位就是你的外甥王楠。”亨利刚介绍完，我父子四人就抱头大哭。亨利看我们哭个不停，就说：“好啦，以后我们的时间长着呢，有话等回家说，有泪回家流。”回家后，他们才告诉我：他们坐的船，被海盗扣了三天，多亏碰到亦龙他们，才得脱身，不然还不知会怎样呢。说着儿子打开行囊，拿出我平时最爱吃的，五香花生米和鸡汤瓜子。接着又拿出一瓶子土，我一看双手接过瓶子，就双腿跪在地上，哭着说：“妈妈！儿子知道您的心事啦，请您老放心，孩儿一定按您的意思去做。”我们父子四人长夜不眠，说东道西，哭了笑，笑了哭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吃过早饭，亨利就去联系，报考哈佛大学的事宜去了。
有了家，有了亲人，我的精力特别旺盛，事事顺利。当然，现在的我，也没忘记东帝汶人民，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反战同盟会的资金，源源不断的，通过大卫船长，向他们提供力所能极的援助。三年来，我的买卖，就更上一层楼，大儿子李恩的博士证书也拿到手了，小儿李德和外甥王楠，也都在攻读博士生。事业的成功，孩子们的成长，虽然给了我最大的安慰，但是，不能回家去看望爸爸和妈妈，却成了我最大的痛苦。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我接到妈妈的来信说：我的问题都过了二十二年了，再也无人提这事了，叫我就大胆的回家，去认爸爸吧。我看完信，热泪就像泉水一样地涌了出来。我急忙打电话告诉沃克逊、亨利和三个孩子们。他们要来给我送行，我说：来不及了，今晚我就走，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于是，我急忙将公司交代给李恩，告诉他，有事多找亨利帮忙。我就急急忙忙的去赶飞机。
第二天就到了上海，我下了飞机，就打车直奔杨浦区，杭州路那间熟悉的小屋。在这不足一个小时的路上，五十七岁的我，又是高兴又是害怕，高兴的是，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和相认爸爸了，那时，我的心激动的嘭嘭直跳，恍惚中，我好像已经扑进了爸爸的怀抱里，在享受着伟大的父爱，人生的快乐。汽车一个急转弯，把我从恍惚中惊醒。我又一想，爸爸今年已八十四岁高龄了，他还好吧？他还健在吧？我越想越害怕，他老人家不能…不！不可……，就在这不可能中，喀嚓一声，车停住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了我的心头。我饱含眼泪去搞那扇熟悉的小门，一位满脸憔悴、白发苍苍的老人，开门出来问：“谁呀？”我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上海妈妈，我急忙说：“我是阿威，请问周老先生在家吗？”老人答非所问：“阿威，是你，你从哪里来？请进。”我进门一看，爸爸的骨灰盒放在桌子上，遗像披上了黑纱挂在那里，此时此刻的我，就像万箭穿心，泪水就像脱线的珍珠似的向外滚。我一头扑过去，抱着爸爸的骨灰盒，嚎啕大哭，哭的我喘不过气来，憋的我两眼发黑，吐也吐不出来，头痛的直冒金星，终于，一阵急烈的疼痛，吐了出来，一口…两口…三口…全是血……
“阿威！…阿威…阿威哥！阿威……”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呼叫声，终于醒来了。睁眼一看，一个青年和老人，在一面摇我，一面喊。我忙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我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就是起不来，我喘息着问：“你…你是…是？”“阿威哥，我是最小的小威呀。”我忙问：“老先生是什么时间去世的？”老人家想了想说：“是十二月十三号去世的，十五号开的追悼会。在追悼会上，给他平了反。说他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说他是抗战英雄，又说他在解放战争中，还做了巨大贡献。说他一生是：爱国爱人民的。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等等。”我又问：“老先生是什么时间回来的？老大他们三人都到哪里去了？”老人说：“他是七八年秋天放回来的，他们哥仨，是六七年，随知识青年到北大荒去的。这不，他爸死，都没请下假回来，所以骨灰至今没能安葬。”我说：“既然老先生已经平反了，为什么还不让他们回来？”老人说：“政府的人说，现在正在办手续，办完手续马上就回来。”我听完之后说：“你准备把老先生安葬在什么地方？”“现在还没定下来。”老人说。我说：“老先生，生前六十多年，没能回家看看，我看，不如将他的骨灰送老家安葬，以了却他老人家一生的遗憾。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等到明年的清明，我也来，咱们一起送老先生回家，好吗？”老人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就这么定了吧。现在我问你，你是我家先生的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关心他？为什么他在临终时，瞪着双眼，还断断续续地叫做你的名字？”我饱含着眼泪说：“因为，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二年，在一起无话不谈，成了忘年之交，我们彼此的感情，就和父子一样。我们彼此哪有不想之理呢。”接着他们又问我，这么多年，我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我说：“文化大革命，害的我家破人亡，在国内活不下去了，跑到国外至今。今天，才第一次回来，本想来看看老先生，不想他老人家却离我而去，叫我好不痛心啊……”说着，我们又哭了起来……晚上，我就在这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守着爸爸坐了一夜。第二天，我就到开封，见我二十二年没见面的伟大的好妈妈……
六、认祖归宗
清明这天，我们一行，早早来到了这个在记忆里永远也抹不去的，既陌生，又可怕，而又神秘的小村——龙王庄。四十年前的二爷爷和从没见面的奶奶，可能早已做故人而去。那几间曾挂过黑灯的茅屋，如今已成了断墙残壁，在那乱石堆的缝隙之间，长满已经枯萎了，齐腰深的杂草。你看它们摇摇晃晃，好像在切切私语，在诉说这间小屋的苦辣辛酸，在诉说着，我们中华民族苦难的过去，在诉说着过去的一切……再看它们，又好像看到我们这些陌生的面孔，在稍稍的谈论我们的到来，在它们那苍老的面孔上，又好像期待着什么。恍惚中，我好像看到爷爷临终时，浑身是血，瞪着两眼，手指前方，好像在呼唤着人间的不平。恍惚中也看见老奶奶在一傍哽咽着，而又显得百般无奈……这时的我，再也忍不住了。高喊一声：“爷爷、奶奶！你的不孝子孙，来看你们啦！……”这时早已惊动了全村老老少少，看到我们一家跪了一地，尤其是我的大儿媳——沃克逊的孙女，一头金发，一双大蓝眼睛，怀里还抱着个男娃娃，更感到稀奇，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我哭了多时，站起来说：“各位乡亲、各位高邻。我们是周家的子孙，今天是送他老人家归根的，望各位高邻帮忙啦，我在这里先谢啦。”这时一位三十多岁，高大黑壮的青年，走过来说：“爷们，我是这村的村民委员会主任，有事找我，我们可以帮忙。”我说：“我们是周老家的子孙，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我们按他老人家的愿望，今天送他的骨灰回家安葬啦。请主任你帮忙了。”主任说：“好说，我们都是本家，老人也是我本家的爷爷，应当帮忙。”说完，他就安排人和车，拉砖的、拉水泥的、拿锨的、拿镐的，领着我们一家，来到周家茔地。选好坟址，乡亲们齐动手，挖土的挖土、砌砖的砌砖，到中午前，一座新坟墓就造好了。安放好爸爸的骨灰后，我们全家跪下，我哭诉着说：“爸爸，你五十三年前丢失的孩子，现在就跪在你的面前，我是你的儿子阿威呀。爸爸，你看……“说着我就脱下衣服说：“我这左胳臂上豫威二字，就是你在我生下第三天刺上的，你还记得吗？爸爸，这个就是你的女儿，秀威啊。爸爸，三八年，妈妈被炸死后，是你的李姐安葬了妈妈。后来她又背着一个，领着一个，到处逃难，在一次逃难的路上，日本鬼子的飞机，疯狂的追杀我们，就在飞机冲下来的一舜间，是他老人家将我们兄妹二人，抱进水沟里，用身子紧紧的压在我们身上，一颗炸弹，就在离我们不足二十米处爆炸了，那天死伤了好多人。我们被埋在泥土里，出来后，她腰上、腿上和头上，到处是伤，而我们兄妹，却皮毛无损。而她出来后，不顾伤痛，流着血，一瘸一拐的，抱着妹妹领着我，摇摇晃晃的继续逃跑。我们兄妹二人，如果，不是你的李姐收养和保护，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爸爸，你给了我们兄妹血肉之躯，而你的李姐却给了我们两条命。她不但救了你儿女的命，而且还救了你两个孙子的命。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如果不是她老人家，恐怕你的两个孙子，也早不在人间了。她不但救我们两代人的命，而且还把我们两代人，培养成有用的人材。你看，这是你大孙子李恩，已获取博士学位，按你李姐——我的妈妈的要求，出国深造后，一定要回国，报效国家。现在，他和他的媳妇，美国人，安娜。双双在大学里任教。你再看，安娜怀里抱的，是你的从孙子，李承周，五个月了。这个是你的小孙子李德、这个是你外孙王楠。他们二人，现在，都在美国攻读博士，明年就好毕业了。到那时，我们一门，将有三个博士，你高兴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李姐——我们的好妈妈，亲手培养出来的。她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大恩人。她是，我们中国的，一位伟大的女性，一位伟大的好妈妈。爸爸，这位就是你的李姐，你还认识她吗？她今天也给你送行来啦。”我刚说到这里，妈妈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道：“老爷！我对不住你呀，我没有照顾好太太，她被日本鬼子炸死了，死的好惨哪。老爷，为了活命，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存环境，我没和你商量，擅自给他们改姓，至今五十多年了，你不会怪我吧？还好，现在看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在这里，我当着大家的面，把儿孙都还给你，叫他们姓自家的姓，认祖归宗，姓周吧！也了却了我一生的心愿。老爷，你安息吧，你的李姐，在这里给你磕头啦。对了，还有：早在三十年前，你被冤枉在劳改时，儿子李威，不！不…现在应叫周威，在你住院时，就已知你是他爸爸，写信给我说：他实在忍不住了，想认你，是我写信给他说，：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和孩子们的前途，现在你绝对不能认爸爸，你要忍耐，等待时机到了再相认，也不迟。老爷，你要恨，就恨我吧……”我们的认祖归宗，是上海妈妈和弟弟们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们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他们不知，我们之间，是这么一种关系吧了。妈妈说完后，我们一家又从新相认，上海妈妈激动的，把着妈妈的手说：“老姐姐，辛苦你啦，感谢你救了我们周家两代人，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我相信，老头子，在黄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你是我们周家的救命恩人。孩子们，快过来见过妈妈。见过哥哥、姐姐、侄儿、侄媳和侄孙。今天，我们能聚集在一起，全家大团圆，全是靠这位李妈妈，靠祖上的阴德，姐姐，我们全家谢谢你啦。”妈妈说：“妹子，要谢就谢邓小平和党中央。如果，不是邓小平他老人家的英明决策，如果，不是党的好政策，恐怕我们这位抗日老英雄，永远也不会昭雪平反，冤死在牢囚之中。如果不是邓小平他老人家，我们这位抗美援朝英雄，将永远漂流在异国他乡。现在你看，儿孙们，一个个的，昂首挺胸的站在我们面前，他们个个飒爽英姿，是多么的豪迈而矫健。我想老爷子，此时此刻，也会含笑九泉了。大妹子，现在有党的好政策，又有这些好子孙，你就等着享福吧。”说得大家都笑了。上海妈妈说：“大姐，你是个有大度，而又有卓识的人，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当家人了。”妈妈忙说：“这可使不得，今天，孩子们，已认祖归根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以后，你们就自己管自己吧，我也该清清闲闲的过晚年了。”妈妈刚说到这里，我和弟兄们、孩子们齐说：“妈妈，奶奶，你老永远是我们的好妈妈，好奶奶，你就是我们的家长，我们都听你的。”妈妈含着热泪说：“我老啦，我看以后就叫阿威管这个家吧。”我忙跪下来说：“妈妈，你不老，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当家人，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啦。”妈妈满眼挂着泪花，用颤抖的双手拉着我说：“傻孩子，快起来，妈妈答应你就是了。”这时我们一家人都笑了，在场的诸位高邻，也都鼓掌叫好。就此，我们一家人和乡亲们都鼓掌叫好，就此，我们一家人和乡亲们，东扯西拉的离开了坟地……回到开封后，妈妈说：“威儿，你当初只身流亡美国，真是吉人天相，有那么多的朋友相助，今天己成了亿万富翁，我想，如果你能资助你弟弟妹妹，也各人给他们百万，叫他们跟你学。各自开一个分公司，不是很好吗？”我忙说：“我的好妈妈，咱们想到一块了，就这么办。”于是，我们说办就办，意料之中，两年后，他们干的都很成功，有的把买卖做到香港、有的做到意大利。这时，我小儿子李德是搞物理学的，毕业后，也回国了，在国家物理研究所里工作。王楠是搞国际贸易的，毕业后，就留在我公司贸易部任部长。又一年后，我把公司的事都交给了王楠，我就在威海的海边上，买了一座别墅，和两个妈妈住在一起。妈妈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我们每年都会不定时的，到美国、意大利、香港和全国各公司去巡查一番。一切事情都是妈妈做主和批准的。妈妈是一个慈善家，她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受苦受难的人们，关心着国家的安危。她给我们各公司做了名文规定：每年年终，必需拿出纯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明年的扶贫、教育和社会福利事业的专项资金，这是考核每个公司首要标准。并且规定，各公司，不得以个人、公司的名义捐赠，不得留下地址和通讯号码。凡是违反规定者，都会被降职处分。她忠告我们：做好事不准张扬，只能默默无闻的去做，这叫积阴德。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要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我的大孙子都上了大学。在妈妈的指导下，我们的事业，真是蒸蒸日上，资产在原来的基础上，已翻了十几番。只是不幸的是：妈妈，她老人家，于二零零七年三月三日，十二点零五分，与世长辞了，享年一百零二岁。从四日起，我们所属在美国、意大利、香港和全国各地的公司、企业、厂、矿，都停产停业三天，并在各公司总部设立灵堂，将妈妈生前的事迹和遗像《早在妈妈一百周岁时准备的》挂在妈妈的灵位前。那瓶装满国土的瓶子《当年就用红木匣装好》——我们家的镇家之宝，供在妈妈的遗体前，以供人们瞻仰和悼念。在美国、意大利、香港和全国各地的，前来悼念的人有：反战同盟会的战友、外国友人、华侨、等各界人士达三千多人。
妈妈走了，可是妈妈临终的话，老在我脑子中回荡。记得三月三日的早晨，吃饭后，妈妈对我说：“威儿，你今天那也不要去，妈妈有话跟你说。”我说：“我那也不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妈妈说：“威儿，昨天晚上，你爸爸和你妈妈都来啦，他们叫我到他们那里去做伴，我就答应了，他们临走时说，今天中午来接我。我想，我今年都一百零二岁了，也该走了。”我一听吓的哭着说道：“妈妈，你别说啦，做梦是反的，你健健康康的，咋说就走了呢，你还早了呢，最少还要活上十年八年的。”妈妈说：“傻孩子，人，早晚都脱不了这一天，妈妈能活到今天，又有你们这一些有能力而又孝顺的子孙，真的，叫我感到太骄傲和自豪了，也太幸福了。威儿，十七年前，我捎给你的那瓶子家乡土，如今还在吗？”我忙说：“妈妈，那是我们的镇家之宝，治家之法宝，我那能不好好的保存呢，我这就去拿来。当我拿过那个红木盒子，取出那个瓶子时，妈妈笑着说：“威儿，这我就放心了，有了你，妈妈死也能闭上眼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因为妈妈说，今中午是她的大限，我虽然不信，但也不能不防，所以，我提前安排厨房，做了几道妈妈平时最爱吃的小菜。平时都是十二点吃饭，今天提前半小时吃饭。妈妈一看说：“好儿子，你心真细，好，吃吧，吃完了，我好上路。”吃完了，妈妈又说：“我死后，一切从简，把我埋在你爸妈身旁，我好伺候老爷、夫人他们，好啦，你爸爸和你妈妈来啦，我要走啦，威儿，过来亲亲妈妈。”她老人家，睁着双眼、满面带笑，伸出双臂……可是，当我亲吻她时，却发现她老人家，已没有气了。这时七十五岁的我，一下子成了没娘的孩子，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我抱着妈妈就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人们，是他们把我劝住，拉起来，我清醒后，我想，第一要做的，就是电告国内外，所有的公司……
妈妈走了，可是那只瓶子，将永远供在那里。别看瓶子小，却装着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有过去的，岳飞、有秦桧、有风波亭……也有现代的，刘少奇、彭德怀、贺龙、陈毅……当然必然也有四人帮和黑狱。那只瓶子，除了装有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外，还装有妈妈的无声的录音和无声的嘱托…孩子：不管你有这样、那样的委屈和痛苦，但是，你和将帅们相比，又算什么，记住，你是中国人，时刻不要忘了灾区人民；不要忘记，还有多少，上不起学的孩子们；不要忘记，还有多少，被人们遗忘在山沟角落里的，在革命战争中、抗日战争中《不应分党派，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抗美援朝等，和在各条战线上，为国牺牲的英烈们的子孙，他、她们，还有多少，靠卖血来维持生活，靠卖血来供孩子上学！、不要忘记，还有多少，没人扶养的孤寡老人；孩子：我们如果忘了这些人，那是我们最大的罪恶！也是最大的不仁不义！因为他关系着国家的安危……
妈妈，你放心的走吧。现在有党的好政策，国家更加开放了。子孙们决不辜负，你热爱人民，热爱党的那颗赤诚的心。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灯塔，我们世世代代，将按照你指引的方向走下去！……
阮方 整理
二零零七年七月十七日
一、奶娘
奶娘和爸爸同岁，比妈妈大三岁，爸爸和妈妈都叫她李姐。她性情温柔善良，生来一身丽质，她更有一双美丽大眼睛，在那长长的睫毛下，总是含情脉脉的善解人意。给人一种愉快而舒心的感觉。人说：女人红颜薄命，一点儿也不假。她从小父母双亡，二十岁嫁给了一个教书的，可是不到三年，丈夫又得病死了。那时她身怀六甲，她本想等生下孩子来，守着孩子度过一生。可是没想到，儿子生下来，不到一月就死了，哭的她死去活来，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她一头跳进荷花池里。这时正巧爸爸路过这里，突然看到有人跳河，忙喊了声救人。”说着他和小李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救起跳水者，。可是她又打又闹不让救她。，爸爸和小李，不得不强行将她抬上车拉回家。妈妈急忙找出自己的衣裳和佣人一起，强行给她换上，然后又将她按在床上，盖上被子。妈妈又叫佣人烧了一碗姜汤，就逼着她喝下，她的情绪才慢慢的稳定下来，这时妈妈才问起她的身世。当她说完她的不幸人生时，妈妈哭的就像个泪人一样，她擦了擦眼泪说：“苦妹子，没想到你的命这样苦，不过再苦也不能轻生呀，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再有几天就好生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下给孩子当奶娘吧。”她听后，看看爸爸正点头向她笑，又看看妈妈正等她回话，她忙从床上下来，跪在爸爸和妈妈眼前说：“老爷和太太，如果真要我留下来的话，我就留下来伺候老爷太太和将来小公子一家子。老爷太太，我在这里给你磕头啦。”从此，她就当了我的奶娘，她待我就像亲生的一样，把我伺候的白白胖胖的。我刚满三岁时，全家迁居洛阳不久，我又有了小妹妹，我才断了奶，我们一家，始终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真是幸福极了。
二、奶娘——我亲爱的妈妈
她不仅救了我们两代人的命，而且，还把我们两代人培育成才。在迷茫的人生路上，她又像永不熄灭的灯塔。有了她，我们走出每一步，都有了方向，才不会碰壁，勇往直前。在狂风巨浪中，她又像一个避风的港湾。我们一到哪里，就感到无比的安全和安慰，在那里，我们享受到人世间的一切。我们就有了力量，有了信心。她是一位功德无量的，伟大的好妈妈……
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后，爸爸调到前线去打小日本鬼去了，我们一家仍住在洛阳。三八年，在日军攻打洛阳城时，妈妈被炸死，那时我才六岁，妹妹三岁。当时我们一家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奶娘，就担起我兄妹二人的生计大事。从此，我们也和爸爸失去了联系。日寇攻进城时，奶娘领着我，抱着妹妹，跟着人群到处跑，一路上，她给我们讨吃讨喝，可是她却不舍得吃。我们一路上跑到新郑，又跑到南阳。在南阳，奶娘租了三间房，我们一家才安定下来。后来，奶娘又开了一个烟酒糖茶店，我们的生活有了保障，就把我送到南阳小学念书。由于长期的劳累，她病倒。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她满头大汗，脸色腊黄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叫唤，妹妹吓的直哭，我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抱着她喊道：“妈妈！你怎么啦？”这是我头一回叫她妈妈，她一愣神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我说：“妈妈别问啦，你怎么啦？我找医生去。”妈妈一听，忙把我和妹妹拉到怀里，哭笑着说：“好孩子，别害怕，妈妈没事，一会就好了。”我说：“不！妈妈，我去找医生。”说完，我就跑去找医生了。医生看过后，说是心绞痛。医生开过方后，看看我们有病的有病，小的小，就说：“我先回去把药煎好了，待会叫孩子去拿来，一副一天分三顿喝下，共三副，喝完就好了。”妈妈的病终于好了，我们一家高兴极了。
我们和爸爸一直失去联系，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她把全部母爱献给了我们。在她的呵护下，我们健康的长大成人。日本投降后，她老人家，又带着我们回到开封，住进她那三间茅屋。后来，又带着我们到洛阳去找爸爸，可是，哪里有爸爸的踪影？于是，我们母子三人，又哭哭啼啼的回到开封。直到全国解放了，还是没有爸爸的音讯，当时我们分析有三个可能：第一、可能是战死。第二、可能是随国民党去了台湾。第三、可能是回山东老家了。于是，我们决定，抱着一线希望到山东老家看看。
三、山东寻父
妈妈找来一只发黄了的信封说：“孩子，这上面的地址，就是你爸爸的老家”。我忙用颤抖的手，接过那只发黄的信封，泪汪汪地看到：山东省，威海卫，三区，龙王庄。我哭着说：“妈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妈妈说“傻孩子，以前你们还小，全国又到处打仗，我怎么能对你们讲呢，现在不同了，你长大了，全国也太平了，妈妈就放心了，是你们寻祖归根的时候了，你们去吧！找到爸爸后，你们给我来个信，报平安就行了。如果找不到爸爸，老家也不收留你们，你们兄妹马上回来，妈妈还和以前一样疼你们、爱你们。”说着她就哭不成声。我和妹妹搂着妈妈说：“妈妈，我们永不分开，要去，我们一起去，你不去，我们也不去了。”妈妈忙说：“孩子，别说傻话了，妈妈在这里看着家，等你们找着爸爸再说，你们走吧，妈妈在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说完，我们母子三人又抱头痛哭在一起……
一九五0年，阴历正月十六日，我们含着眼泪，告别了妈妈，冒着刺骨的寒风，经过千里的颠簸，终于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山东省威海市。可是，当我们一打听，谁也不知威海三区是什么地方。当时我的心里，好像叫什么堵住了一样，想吐又吐不上来，想哭又哭不上来。急的我团团转，不知怎么才好，妹妹也急得哭了。还好，正在这时，来了一位老大爷，一问才知道威海三区，就是现在的昆嵛十三区。他还告诉我：去龙王庄，从这向西走四十里，路北那个小村就是。这下子，我兄妹二人又有了精神。我们就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这时己是晚上八点多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雪，我们寻父心切，不怕风大、雪急、天黑、路滑，商量好后，我们冒着风雪上了路……
夜茫茫，路迢迢。我们一路上，冒着刺骨的西北风，利箭一样雪的刺打，向西！向西！再向西！我们拖着，就像两条棍子一样的腿，向前！向前1再向前！一路上，我们兄妹二人相互搀扶，艰难的向前，一步一步地移。直到天上出现鱼肚白时，我们才影影绰绰地看到，路北海边处，有一个小村庄。这时，我们忘了一夜的疲劳，向小村奔去。一进村，就看到一个老爷爷在门前扫雪，我忙过去问：“老爷爷，这是龙王庄吗？”老爷爷抬头一看，我们就和两个小雪人一样，惊问说：“这是龙王庄，你们是来找谁的？”我忙说：“老爷爷，你认得周明君吗？”“认得，你们是他的什么人？”我说：“我们是他的孩子。”老人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们说：“太像了！太像啦！你们从那里来？”我忙说：“我们是从河南来的，找爸爸的。”老人忙说：“可了不得了！孩子，听说你爸爸在二十多年前，打伤了英国人就跑了，再也没回家，家里只剩下，你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一人，孤苦的过日子。他们说：你爸爸，在国民党那里当大官，你们看，那个挂黑灯的，就是你奶奶的家。我是你的二爷爷，快走吧！不然，叫人看见，就走不了啦！”说完，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钱给我们。我们一听，真如五雷击顶，又惊又怕，我们撕心裂肺的哭着，嚎着，跑出了那个，神奇而又可怕的小村庄……
我们一路上，不吃不喝，哭哭啼啼，昏昏迷迷的，又回到老家开封。一进门扑到妈妈怀里，就放声大哭，哭诉着我们寻父的经过。哭了多时，妈妈安慰我们说：“孩子们不要哭，保住身体要紧，暂时找不到你爸爸，还有妈妈在，你们看着妈妈的眼睛，听我说：“从今以后，要好好念书。只有学好本能，才有可能，找到你爸爸的那一天。”我们看着妈妈那坚定的眼神，两个破碎了的心，才慢慢的安定下来了。
四、爸爸曾是我的阶下囚
按妈妈的计划，妹妹中学毕业，就到了棉纺厂上班了，目的是：挣钱帮我好上北方大学。可是，我高中毕业后，妈妈却不让我考大学，叫我参加志愿军去。当时，可真把我搞懵了，老师和校长听说，急忙跑到我家来找妈妈，问她：“怎么又不让孩子考大学？”妈妈说：“美国人都打到了朝鲜，他们是想走日本人的老路，想把中国再度变成殖民地。你们想想看，国家亡了，家没了，没有国没有家，还上的什么大学。一个中国人，尤其是一个男人，这时候不去报效国家，就不是个好男人。大江大河的流向，由地势而定，而人生的每一步，应为国家着想，国家的需要，就是我们的志愿，这是做人的原则。我没有放弃孩子上大学的想法，只是现在不行，只有国家太平了，没有外患，才是孩子上学的时候。请校长和老师，考虑我这个做娘的一腔苦衷……”听完妈妈的陈述，老师和校长激动地说：“大嫂，真没想到，你一位普通的妈妈，有这样伟大的胸怀，李妈妈，李威能有您这样一位伟大的好妈妈，应感到无比自豪。我们做师长的也感自豪和骄傲，我在这里，代表全校教职员工，向您致敬啦……，”
一九五0年十月二十五日，我们唱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雄壮歌曲，跨过了鸭绿江。开始，我当了一名侦察兵，那时候战争打的特别坚苦，在拉据式战斗中，对于我一个新兵蛋子来说，真是有点害怕，思想上就是放不开。经过一个时期的严格的训练，我学会了一套擒拿格斗的技巧，胆子慢慢就大了。当时，我年轻体格又好，经过几个月的苦练后，在侦察连队里，我当时也算是个有名好手。在比武大会上，我败给了连长，得了个第二名。有了杀敌本能，我的胆量也就大了。在我入朝的第四个月零二天的那天，也就是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七那天，我和班长去执行侦察任务，在返回的途中，经过一条公路，班长刚过去，我还在公路东面，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达响。我刚藏好，二辆摩托车和一辆吉普车，就开过来吱溜一声，停在我跟前。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发现了我，可是，看到他们没有准备战斗的样子时，我就稍稍放松了一下。当我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到路边解手时，我端着冲锋枪，冲上公路，用英语喊道：“不准动！交枪不杀！”这时，班长还以为是敌人喊我交枪，他端着枪就冲上了马路。我忙喊：“一班长，下他们的枪！”班长麻利地，将敌人的枪下掉了。六个美国官兵，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我们的俘虏。直到这时候，我和班长才打了个照面，我们会心地笑了笑。班长拔了车上的钥匙，我刺破车子的轮胎，押着俘虏踏着白雪，迈着胜利的步伐，隐蔽地向驻地走去……
审问时，我自然成了翻译者，经审问，才知道，他们原来是驻日美军，某师的，一九五0年九月，才来到南朝鲜作战的。那位军官自称说：“我是沃克逊中校，师部参谋。这位是亨利大尉，我们今天是到前沿阵地，考察地形的，没想到，糊里糊涂的成了你们的俘虏。”说完，他两手一摊，好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后来，他们六人都成了反战同盟的骨干……
这次胜利，我和班长，都记了一等功，后来我的胆子，就更大了，思想就更加开放了，就更加相信毛主席论“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的那篇精辟地论著。后来，在我的脑子里，就产生一个奇特的想法，想好后，我就找班长和排长一起商量，我们商量好后，又一起去向连长汇报。连长又报到团长那里，团长很快就采纳了我的建议。在全团里，抽调了二十七名深眼睛、大鼻子的年轻战士，外加两名朝鲜战士。团长又任命排长，担任打虎队队长，我一个新兵蛋子，任副队长，班长任排长。从此，我们就暂时离开了部队，进行封闭而又保密的艰苦的训练。后来，我们这支特秘密部队，又调到师部。师长把我们这支队伍，当成他手中的秘密武器……
一九五一年秋，美军展开凶狠的，不可一世的，秋季攻势。我们这支秘密部队，一色美军装备，驾驶着各式各样的作战车辆，在敌人的阵地里，横冲直撞，把敌人前沿阵地的指挥所，一个又一个地端掉。当我们冲进李承晚的某师指挥部时，师长和副师长等十几人，还没返过神来，就被我们押了车。在这次打虎行动中，我们将联军的九个师指挥部，摧毁了三个，打的敌人惊惶失措，完全丧失战斗力。不幸的是，我们的队长王洋同志，在冲击美师指挥部时，英勇牺牲了。我们悲痛极了，我们全体官兵，发誓要为队长报仇。我们怀着无比悲壮的心情，向敌人发起猛烈无比地攻击。终于，在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齐心协力猛烈地打击下，彻底粉碎了敌人的秋季攻势计划。联军的九个师，丢下将近八万多条尸体，和大批大炮、坦克、装甲车，不得不又回到谈判桌上……
在这次战争胜利后，我和队长王洋立了特等功，我们打虎队立了个集体一等功，我也得了个打虎将的外号。后来，我被调到志愿军总部，做反战同盟工作。在这里，我又和沃克逊、亨利见面了，这时的他们，都是反战同盟的骨干。我们是老朋友，见面格外亲切。在这里，我又认识不少外国朋友，有英国、法国……等十几个国家的二十多位朋友。我们在一起工作的很开心，也很成功。我们这支反战同盟队伍，也从原来的二十几人，发展到几百人。直到一九五五年我才被调职回国。
在这五年里，我负过伤、流过血；在这五年里，我立过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也带领过，我们这支打虎队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在这五年里，我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成为一名上尉军官。在这五年里，我多次受到首长的表扬和接见。在这五年里，叫我最痛心的是：说假话，一次是在我入党时，隐瞒了我的真实成份。二是在彭德怀总司令接见时，问起我的家庭成员时，我不得不再次说假话。可是在那个年代，我又能怎么说实话呢？不然，我不能当兵、不能入党、更不能带兵打仗，就无法报效祖国。在朝鲜战场上，作家魏巍曾问过我：“你在敌人心脏打仗，害不害怕？”我说：“一个军人，尤其是一名共产党员，早已把生命交给了党和人民。咱当兵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生和死这两个字，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方百计的去消灭敌人。打败敌人，从来没有怕这个字。”
一九五五年秋，我虽然被调回国。但是没能按妈妈当初的意愿——等国家太平无外患了，再上大学，而是又留在部队里。一九五七年，我从上海又调到安徽省，一个劳改采石矿工作。五八年秋，从上海押送来一名老犯人，叫周曾君，从档案里看，是一名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国民党撤退时潜伏下来，潜伏至今尚无有明显犯罪……待查。刑期是二十年。因为他年龄较大，看来人也老实，又没有新的犯罪，所以，就把他安排在伙房里干活，很少去过问他。一九五九年秋，他得了一场重病，狱医治不了，我带他到合肥市医院就医。在几天的接触中，我越看越像我的爸爸。在他动完手术醒来后，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报告长官……”说着就要起来，我忙将他按下说：“这是医院，用不着喊报告，更不用站起来，要好好养病，懂吗！”“是！”他说，这时我又说：“你老家是什么地方的？”他说：“我老家是山东省威海三区，龙王庄的……”我一听心里一惊，啊！爸爸，难道说，他真的就是，我找了二十多年的爸爸？他…他……当时我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眼看我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我急忙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走啦。”刚离开病房门，止不住的眼泪就像瀑布似的淌下来，我一夜没睡，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在一起欢乐的场面，又想到三七年，爸爸要上前线打鬼子时，我拉着爸爸，哭着不让走时，爸爸拍着我的头说：“看，你都长成小伙子了，还哭鼻子，不像话，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打鬼子，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包括你，长大了也是如此，国家需要，就是你的志愿。”从爸爸的走，又想到妈妈的死…又想到山东寻父，又想……整整的想了一夜。第三天晚上，我看他精神不错，跟他做一次长时间的谈心。我问他为什么当的兵？他说：“当兵前，我在英国洋行学徒，十九岁那年，因为英国人，要强奸一个中国女孩，被我打伤了，所以我才跑了，跑的原因：一是怕英国人抓我。二是为了给中国人出口气。那时我恨透了外国人，我想，只有当兵拿起枪，才能将外国鬼子赶出中国去。所以我就一路跑，一路打听，跑到了广东黄埔军官学校。后来才知道，英国人诬告我，抢洋行不成，打死人命跑了，就跑到我家抓我。没抓到我，就把我爸爸抓去了，把爸爸打的死去活来，关进了牢房里。家里变卖了所有财产，才将爸爸赎回来，可怜的爸爸来家不几天，就含恨离开了人间。得信后，我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后，我化悲痛为力量，我努力学习，加强训练，最后，以绝对优异的成绩，成为应届毕业生的状元。原想学好本领保卫祖国，可是没想到，不但没去打外国人，反而去打中国人，打共产党。当时我难受极了。可是军命如山，不愿意也得执行命令，所以每次战争，我都是消极行事，回回都是以失败告终，为此深受蒋介石的指责。“七、七”事变后，我被调到前线打鬼子，才遂了我的心愿。后来，我又调到缅甸，参加了国际联军，在缅甸我带领部队，以无比顽强的英勇的作战，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我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我也多次受到国际联军的嘉奖，还被授予，国际反法西斯英雄的称号。抗日战争胜利后，我被调回国，我高兴的想，太平了，中国人民，可要过好日子了。可是没想到，蒋介石又发动起内战，我厌恶极了，这时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能盲目地服从，我决不能做，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事，所以在战斗中，我们的枪是朝天上放。因为作战不力，所以，就把我调到国防医院当办公室主任。国民党撤退时，我不想走，又怕国民党特务暗杀，我就藏在，上海一个老太太的地下室里，一藏就是三个月。出来时，上海已解放了多时。为了生计，我就开了个木材行。直到一九五八年，硬说我是，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就抓起来了。
听完他的诉说，我的心里好受多了。接着我又问：“你的老婆孩子都在哪里？”他说：“老婆孩子都在上海。：”我又问：“你别处还有老婆孩子吗？”他说：“抗战前，在河南洛阳，还有一个老婆和一儿一女，算来儿子该是二十六岁，女儿是二十三岁，可惜在战乱时失散了，我找了好几年，也没找到，至今，也不知她们母子是生是死。”说着，他就伤心的，大把鼻子，小把泪地哭了起来。这时我的一颗心，就像万把钢刀穿心一样，疼痛的喘不上气来。爸爸…爸爸，他就在我眼前，可是我不能相认。在那年代，我是一位军人，他是个囚犯，又怎么能相认呢。可是不相认又太惨忍了。眼泪眼看就要流出来了，我急忙跑回房间去抱头大哭……我的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就连夜写信给妈妈。从那天起，我每天出去买些鸡、虾等，营养品给爸爸送去。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感动的又是鼻涕又是泪……
妈妈来信了，我拆开一看，妈妈是这样写的：“威儿：恭喜你找到爸爸，全家都高兴极了，更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过，威儿，妈妈没有什么主张，只能说两点意见。第一，你不能怪你爸爸，因为，那时他恨透了外国人，他一心一意要从军，想把外国人赶出中国去。可是，那时，是国民党时代，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共产党，就是知道，他也找不到。所以，他只能投身国民党。是时代造就他，成为一个国民党军官，所以你不能怪他。第二，你现在不能认他，因为，你现在如果认了他，那就说明我们隐瞒了历史，你、你妹子和你的孩子夫人，我们全家，都要遭到灭顶之灾，那样，也就断送了你们的前程。所以你要保持冷静，现在决不能认他。现在我们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行了，如果你有孝心，平时就买点好吃的给他，给他点钱，平时多照顾照顾他，也就可以了。等将来，有机会再认他也就行了。不要怪妈妈的心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另外，你妹子也有对象了，人不错，是个教学的，准备春节结婚。到时别忘了回家喝喜酒。家里一切都好，我儿再见。”
工作顺利！
妈妈书
一九五九年八月十八日
看到妈妈的信，我的心平静多了，从那以后，爸爸也转变多了。经常受到表扬，在学习交流会上，他还作过典型发言。他人也胖了，精神也好了。
春节回家，给妹子结婚回来，我捎回一包喜糖、烟、洒、炸鱼、烧鸡、烤鸭和香肠给他，可把他弄蒙了。我说这是我妹子结婚，妈妈叫我捎给你的。妈妈说，权当是你的女儿，你就高高兴兴地喝吧。把他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哭笑着说：“谢谢…谢谢……”后来，我又生了儿子，我又送红鸡蛋和烟酒等给他说：“我又生了个小儿子，叫李德。大儿叫李恩，已经三岁了，都权当是你的孙子，你就高高兴兴地喝喜酒吧。”老人高兴地说：“没想到我一个囚犯，你还如此待我，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叫我真正地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我感谢党，更感谢你。我一定好好改造，把工作做好，为国家贡献出我的一切……”
一九六0年秋，我又被调回上海，临走前的晚上，把他找到我的办公室，告诉他我要走了。他急的眼泪就像，豆一样的滚了下来说：“长官，你真的要走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一直压在我心里，没敢问你，你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一听，心一炸，这…这…哎，就急忙说：“老人家，你误解了，我对你的照看，全是看你孤苦一人，又这大年纪，于心不忍才多关心你。再说，我是开封人，而你是威海人。我姓李，你姓周，我爸是一名教书的，而你是个当兵的。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儿呢？不过，你也不要难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据我们的调查，你儿子也是个当兵的，也是一名军官，你的女儿是一名工人。只不过，你的那个老婆，在三八年，日本鬼子攻打洛阳时，被炸死了。你的一儿一女，是奶娘给养大的。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老人两眼瞪着我，愣了半天才说：“你说的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他老人家两眼含着泪乞求我说：“告诉我，他们都在哪里？”我说：“现在，我也不知他们在哪里，等以后我打听好了，再告诉你吧。”他老人家失望地哭道：“谢谢，谢谢……可湘啊…可湘！你死的好苦哇，我对不起你，没想到三七年的一别，竟是我们生死的一别……”我一直陪他到半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办公室，笫二天，我就离开那个采石场。没想到，我们这一别，在也没机会和他见面和相认……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在上海爆发了，到了十二月中旬，上海市委和市政府就瘫痪了。一九七一年一月初，市委书记陈丕显、市长曹获秋、魏文伯等，大批高级干部被揪出批斗。整个上海，就成了张春桥、姚文元的天下。王洪文等，他们打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冲击了公、检、法。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九日，在一片打倒张春桥、姚文元的声浪中，王洪文亲自跑到军营找我，叫我去镇压红革会，并要求我给他们部分武器好自卫。当时我果断地说：“你是知道的，军人有军人的纪律，你也不是不知，我有我的职责，恕不能从命，请回吧！”没想到，他们夺权成功了，王洪文成了第三“大”人物。后来就组织了几百名红卫兵，来冲击我们的驻地。口号连天，喊着，要砸乱我的狗头。同志们怎么拦也拦不住，眼看就要冲进军营了，我急忙来到他们面前说：“同学们，你们是毛主席的好工人、好学生，好红卫兵，我是毛主席的兵，咱们都是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这里是军队的驻地，军队是保卫国家，保卫党中央的。军事基地，是决不能让任何人冲击的！希望同志们、同学们保持冷静，不要乱来。”这时，就听他们喊：“打倒混进党内、混进军队里的美、蒋特务……冲哇！”当时我想，决不能叫他们冲进驻地，急忙拔出枪，向天开了两枪。当时，他们被镇住了。我说：“同学们，你们是毛主席的好工人，好学生，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到你们的司令部去说明白，可千万不能冲击军营。”同志们拖我拉我，不让我离开军营。我说：“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不去，问题可能会秧及到军队，到那时问题就闹大了，可能会造成国家的混乱。只有我去才能平息这次冲突。”说完，我把枪交给战友，再一次说：“记住，不要管我，看管好军营，军队不能乱！……”
没想到，我这一走，竟结束了我十七年的军旅生涯，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我被几个小头头，押到王洪文的办公室，王洪文客气的，给我倒了一杯水说：“今天叫你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请你帮助我们稳定局势。二、是你要想办法给我们配备武器。如果，你能做到，你就是站在毛主席这边，你就是革命的，你还带你的兵，我们是战友和同志。否则，你就是反对毛主席，就是反对文化大革命，就是死路一条，请你好好考虑……”我马上打断他的话说：“我再一次声明，我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只是你的命令我不能服从，我只服从部队首长的命令，没有部队首长的命令，一切免谈，请原谅！”我刚一说完，王洪文一挥手，马上来了四五个小头头，扒下我的衣服，抢夺去我的帽子，推到隔壁屋子，就拳打脚踢，打的我鼻青眼肿后，就把我关了起来。接着他们又迫不急待的，抄了我的家。把我的功勋章和照片全部拿去了。当他们看到，彭总接见我时的照片和反战同盟会成员的那张好多外国人的照片时，他们如获至宝，好像抓到了我的什么把柄，高兴的要命。没想到，他们竟在照片上，大做文章。说我反党、反人民、反对文化大革命，是有根源的。又说我的功勋章是有人（指彭总）赏赐给我的黄金甲，说我是军内和党内的一颗定时炸弹。说我和那么多外国人都有联系，又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必定是一个里通外国的特务。又说毛岸英的死，和我有关。他们要替毛主席和毛岸英报仇雪恨，枪毙我。又说我向革命群众开枪，就是向党中央开枪，是向毛主席开枪，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大恶极的坏蛋……等等。总的一句话，非要整死我不可。多亏我爱人苏芮，一看家被抄了，知道情况不好，偷偷地将两孩子送到开封他奶奶家，才保住了两条小命。没想到回来后，就被他们抓了起来。硬逼着她，揭发我的反动材料，逼着她和我划清界线。她说；“我虽然是在孤儿院里长大，但是，我和阿威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后来，他为了保卫祖国，当了志愿军，我上了师大，他是人民的功臣，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为什么要跟他划清界线。我看你们是别有用心。关于他的材料，都在功勋章上和照片上写的，你们自己去看看，不是就全明白了吗！你们说毛岸英的死，跟他有关系，请问：毛岸英是什么时间死的？，死在什么地方？而那时的他，又在什么地方？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能有这样一个好男人，我就知足了……”这帮子“革命者”一听气的要死，一阵拳打脚踢，将一个革命先烈的后代——我的爱人给活活地打死……
五、巧遇马六甲海峡
战友们知道我夫人被活活打死后，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就化装成红卫兵，强行将我抢出，又把我送到南海边，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钱，交给我，并告诉我：我妻子已被他们活活打死，叫我跑的越远越好……我当时一听，就昏过去了……
由于伤心和劳累，我一上船，就昏迷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声枪响，把我惊醒了。我出门一看，几个提枪的人，正一个门的，一个门的，向外赶人，马上就知道是来海盗了。我就跟着人群向外走，我前面那位白发老洋女人，慌忙中，将一串钥匙掉在地上，我拾起就在手中，上了甲板。我一看，甲板上站了好多人，无意中，我看到了亨利，正好他也看到我。我向看押我们的海盗指了一指，又用手抓了下脖子，享利会意地点了点头。于是，我拿着钥匙，走向那位发号施令的海盗头子的眼前说：“老大，这是我的钥匙，里面的钱财都归你啦，只要放我一条活路就行了，可以吗？”就在那强盗头子，伸手接钥匙那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掌砍向他的脖子，他咕咚一声就躺在地上。就在同时，亨利也放倒了一个。接着我就听道：“哎！打虎将军！这次功劳，我沃克逊也有一份，可不要独自享受哟。”我没想到，我的老朋友沃克逊，还是那样健康和精干。这时，我拿枪顶着海盗的头，把他从地上拎起说：“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到这边集合！”沃克逊和亨利，麻利地，收起海盗们的武器。海盗们一字排着三十二人。这时，我又拾起地上的钥匙，走向那位白发老人前说：“夫人，您的钥匙。”老人张开双手抱着我，亲吻着我说：“谢谢，将军！”我说：“不客气，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一个普通中国人。记住，中国人。”就在这时，沃克逊和亨利，伴着一位身材高大、大腹便便、长着一头黄发和一个大鹰钩鼻子，在那鹰钩鼻子上面，长着一双，又大、又深的蓝色眼睛的人，来到我跟前，沃克逊跑过来，紧抱着我狂吻了一阵说：“您好？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船长，大卫先生。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讲的，我年轻的中国朋友，打虎将军李。”这时亨利，也来问这，问那，我忙说：“现在先不说别的，赶快说说，眼前这事怎么办。”他们齐说：“这事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稍考虑一下说：“总的来说，我们今天没吃亏，只是一场虚惊，倒不如和他们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吗，不是更好吗。”他们问我：“怎么交法？”我说：“把他们的枪全部留下，再留一人和他们的头子做伴，叫他们留一条船，船上只留三五个人，跟着我们的船走，其余的人，全都放走。等我们走出一定距离后，看不到他们的另两条船时，再将他们二人和武器还给他们。不知你们的意见怎样？”他们齐说：“好，就这么办。”如是，我们到海盗头子跟前说明我们的想法。他马上就同意了我们的主张，并千谢万谢我们的大恩大德。海盗们玩命似的哐咚！哐咚地跳进海中……
在一阵欢呼声中，我们和海盗头子一起，走进了船长办公室，坐下后，我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做海盗买卖？”他说：“我首先声明：我们不是什么海盗，我是东帝汶人，叫赤龙，抗日战争时期，我是地方武装的首领。在抗日战争中，政府没给我们一枪一弹，没给我们一分钱的费用，可胜利后，政府要收编我们的武装组织，我们不从，我们要争取我们民族的独立，他们就围攻我们，消灭我们。二十多年来，我们不知牺牲了多少人。我们为了筹划资金和争取国际友人的同情，我才带着部份弟兄，在海上，拦截过往船只，目底是：求得过往客商的同情，捐赠我们点资金，更希望他们回国后，大力宣传，我们誓死要为独立而战的决心。求得全世界人民的同情和援助。我们上船后，从来没强向客商要过钱财，都是取其自愿，不给我们，我们也决不做出粗暴的行为，只是说声对不起，就带着弟兄们下船，从不伤人，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过往船只，再说，你们下我们武器时，我们没作任何反抗，难道你们不感到太顺利了吗？告诉你们，我们是人民的军人，是保卫人民的！”他的陈述，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和他从新相认，握手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我们误会你啦。”说着到了开饭时间，说实话，我三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我，狼吞虎咽的饱餐了一顿。饭后，由船长把所有乘客都请到甲板上，由我来说明这次事件的原因，我说明原因后，就号召说：“过往客商们，希望你们伸出温暖的手，慷慨解囊，来援助这支为民族而流血牺牲的英雄们吧。”我刚说完，那个白发老夫人，就拿出一万美元说：“我捐赠一万美金。”接下来，你五千我五佰的，再加上沃克逊、亨利和船长每人两万元，共计捐赠了九万多元。我将钱交给赤龙说：“我是个一贫如洗的流浪者，现在无能力帮你，不过我想，将来我绝对有能力帮助你们的，好啦，我祝愿你，事事顺利，革命成功，再见！”亦龙激动地说：“将军，我的中国朋友，我代表东帝汶人民谢谢你！再一次谢谢你！”调头他又向沃克逊、亨利、船长一一致敬道谢，最后他又向所有人，行了个军礼说声：“后会有期，谢谢，就离开了我们……
一路上，他们把我当成了座上宾，当成了英雄，有好多客商要求我和他们留影纪念，可是我一个“叛国”犯，怎能到处留影呢。所以都我婉言谢绝了。
到美国后，亨利就买了一座带花园和游泳池的别墅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要，他说：“这不是给你的，是奖给你的，你知道吗？在那条船上，我有上千万的货物，如果不是你，又不是亦龙，而是强盗，那我可不就全完了吗。当时我看到你的行为，真有大将风度，更有外交家的气度，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干，我保证，我们一定能干起一番大事业来。我不要你马上回答，你考虑考虑再说，不过这座别墅，是我赠给你的，不管你要不要，都是你的。”
迁居那天，亨利邀请了美国各洲，原在朝鲜战场上的反战同盟会三十多名成员，前来祝贺。真是患难之交，他国异乡，此时此刻的我，真是又悲又喜，悲的是，我一个一心为国的热血军人，最后家破人亡，亡命他国异乡。喜的是，有这么多的患难朋友来看我。激动的我两眼含泪地说：“谢谢各位的光临，谢谢！……”沃克逊还没等我说完，就跑过来抱着我狂吻后说：“请问来美国干什么？”我说：“来讨生活的。”“好！我愿帮助你，怎么样，我们合伙干，还是自己干……”他说。我们正说着船长和夫人也来了，我忙迎过去说：“谢谢光临，谢谢！”接着他向夫人介绍说：“这位就是救我们的英雄，李将军……”我忙说：“不敢，救苦救难是做人的公德，不要再提了，二位请。”这时，船长从包里拿出十万元支票说：“李，这是给你的奖金，不要嫌少，请收下。”我百般推辞不要，就是不行，这时沃克逊和亨利等人都跑来逼着我收下，我才不得不收下。
客人都到齐了，亨利和夫人、儿子，把客人请到客厅里，亨利致欢迎辞后，请我说几句，我说：“尊敬的各位夫人，尊敬的朋友们，谢谢您们的光临！我一个从军十七年的军人，因为国家的封闭，至今国不强民不富。今天我退役啦，想出来闯世界，学习你们的经验，闯出一片新天地，没想到，有这么多的战友来看望我，我感到非常高兴，在这里，我再一次的说一声：谢谢您们！欢迎您们到来！在这里，更感谢亨利先生、夫人及一家对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且给了我这么好的一座别墅。我感谢船长和夫人，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我，并给我资金的援助。谢谢…谢谢您们。”
我们在一起欢聚了三天，真是，他们有钱有势，不几天就给我办好了居住证。没想到沃克逊回去后，不几天又回来了，他这次一下子给我带来一百万元的支票。我说什么也不要，他说：“这是全体反战同盟会的成员捐赠的，你不能不要。因为我们知道，你们中国穷，而你更穷，出来闯世界必须得有钱。没有钱，将一事无成。所以，我们必须帮助你，你也必须收下。”在众人的劝说下，我含泪接过那张含满友情的支票说：“谢谢！…谢谢战友们的关怀。我决不让你们失望，再一次谢谢你们，我的战友们！”收下支票后，他们问我：“怎么干？是自己干？还是我们合伙干？”我稍稍考虑后说：“我不想拖累你们了，就自己干吧。”他们说：“好！有主见，我们绝对支持你。”接着沃克逊说：“据我看，当今美国市场有两大买卖最可做。一是拿美国松到东南亚换铁矿石，利润也不错，也没有风险。二是拿面粉到非洲去换钻石，回来开个珠宝店。这个买卖利润虽然高，但是风险大。”因为我初次经商，没经验，所以我就说：“我看还是稳妥点好，就做木材矿石买卖吧。”决定后，亨利就帮我搞木材，联系船。不到一个月，一切就办妥了。到起航那天算起，我来美国还不到三个月。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速度。我深深地感叹：啊！美国人！这就是美国人！……开始亨利带我跑了两趟，买卖非常顺利，也大有钱挣。人路都熟悉后，我就自己干，想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本钱就翻了一番。后来我又走进非洲大路，开了个珠宝商店。再后来我又看到，当时的录音带销量很大，而生产录音带的，却只有欧美几个少数发达国家，于是我又建成一个录音带厂，买卖就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买卖做好了，我就更想家，特别是到了晚上，当人去楼空时，在这座三百六十多平米的别墅里，只有我和几个佣人时，我就更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起我那惨死的夫人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更想起被我们两代人拖累老妈妈，不知她和孩子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在那个年代里，也不敢写信问讯，只能苦苦地嗟喘和听天由命。每当想起牢囚里，白发苍苍不敢相认的老爸爸时，心如刀割，泪水就湿润了大半枕头。想起爸爸，就又想起上海的妈妈和到了上学龄而又不能上学，只好卖冰棍来维持生活的四个弟弟。那时，有国难投有家不能回的我，是多么想邮一笔钱给他们，叫他们都过上好生活，可是为了他们，也为了我，只能……
一九七二年二月的二十一日《美国是二十日》，当看到尼克松总统与周恩来总理走上检阅台时，我的一颗心，高兴的好像就要跳出来似的。我在办公室嚎啕大哭。我一边哭，一边喊：我能回家啦！我能回家啦！中国万岁！……二十八日，当我看到尼克松总统和周总理，在中美联合公报上签字时，我再一次像疯了一样，满脑子里都是回家…回家两个字……当时我马上拨通了沃克逊和亨利的电话，向他们报告这一好消息，并告诉他们：我要回家的事，要他们帮我照看我的买卖。他们首先向我祝福，然后就说：你就大胆放心地走吧，这里的一切，由我们给你照看。于是我就打算回国后，在上海或者开封，建一座亚洲第一的录音带厂的打算。到三月二号，沃克逊从加芝加哥赶来时，我已将，我厂生产录音带的设备图纸和工艺资料，全部收拾好了。三号，我和来自各地的二十多位朋友相聚了一天，四号我就蹬上了大卫船长的船起航了。经过多天的海上漂泊，身子虽然有点劳累，但是，我每天都站在船头上，看着日出日落，看着远方，遥望着祖国……
十号傍晚，大卫船长告诉我，香港再有几个钟头就好到了，我一听高兴的不得了，于是我就默默地站在船头上，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终于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灯光，我高兴的喊：灯光！灯光！香港！香港就要到了！我高兴的眼泪像豆粒似的滚下来，灯光越来越亮了，越灿烂了，慢慢的高楼的轮廓也看清了。当我正在欣赏祖国这座美丽城市的夜景时，一声叫关的长笛，把我从陶醉中惊醒。船慢慢地靠上了码头，十点四十五分，我终于踏上了阔别了五年之久，祖国的土地上。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高兴极了，忙告别了船长，转身就双腿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紧紧握着拳头大声地喊：“我回来啦！妈妈！我回来啦！爸爸！我回来认您啦！！妈妈，爸爸！你的儿了回来啦！！！……”这天晚上，我高兴的一宿没睡，就在街上走走看看，欣赏着这座城市的美丽的景色。突然间我又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偷渡香港时，又累又怕，白天不敢见人，只能晚上偷偷的行动，三天没吃一点东西，费了好大劲，才上了船，当时的我一头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了。想到这里，我止不住的眼泪哗哗就流出来了。真的，一晚上哭也是泪，笑也是泪。哭哭笑笑的，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天亮了，我急忙到关卡排队坐船回大陆，可是，当排到我时，跟我要证明，我说：开什么玩笑，我回家还得要证明。他们说，没有证明不能过关。我一下子傻了，这时我一下子想起了，我还有护照，于是，我急忙拿出来交给他们，他们一看说：你是美国人，那就更不能过关了。我忙说：“我是中国人！你们好好看看，我是中国人！……”我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衫。我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是大卫船长，把昏迷的我，找车拉回船上……，回家的梦破灭了，亚洲第一录音带厂的梦也破灭了！从此，我就一心做买卖。虽然，以后又多次做过回家的打算了，但都失败了。直到一九八五年，沃克逊要组团到中国旅游时，问我能不能去。我怕再引起那些伤心事来，就说：不去，可是我想想后又说：“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地址，照地址找这几个人名字，再给你们十万元钱拿着，如果说他们都在更好，不然找到他们中的一个两个也好，就把这些钱交给他们，而且最好能把他们全部带过来。”没想到我的一句话，把沃克逊和亨利忙碌了十几天，才把准迁证办下来了。他们终于出发了。他们走后，我日夜不能成眠，真是度日如年，心想，这十八年来，从没能通过信，更无法联系，人还都在吗？还都好吗？爸爸出来了吗！？还好吗？当时的我，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我团团转。到了晚上就做危梦。一天晚上，我突然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棍子来到我眼前，后面还跟着一群我不认识的人，我擦了擦眼睛一看，竞是我日夜想念的妈妈，我喊了一声，就哭着扑了过去，没想到，一下子掉在床下，醒来却是南柯一梦。又有一次，梦到爸爸，满脸是血，跑到我面前喊：儿呵！我死的好惨哪！我哭的死去活来，直到哭醒，才知道又是南柯一梦。总的一句话，自从他们走后，我没睡好一回好觉。
他们走后第二十一天，我接到亨利的电话说：“按照地址找到你们的一家了，他们一个个都很好，现在就在我的跟前，稍等，你母亲和你说话。”马上我就听电话里传来一声：“儿…儿…呀！…唔…唔……”的哭泣声。这时的我，一听，心里集了一十八年的思念，一下子就好像火山要爆发一样，双腿跪在地上哭喊着：“妈妈！你不要…哭…哭呀…哭…你好吗？……”这时我们母子二人，只是哭泣，谁也说不上来一句话来。哭了多时，才慢慢换过气来，就听妈妈断断续续地说：“儿啦…是妈对不住你呀，如果…如果当年不…不…不是妈妈逼你去…当兵，我们…我们或许就…就…就不能家破人亡了，你……你也…也不能漂…漂流到…他…他国异乡了，也不会断送了你…你…你…上北大的梦。啊！孩子，我…对不起…我那…惨死的媳妇啊，更…对不起你们周…家…呀。”妈妈越哭越伤心，我就强忍着说：“妈妈，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咱们现在，不是都过的好好的吗？妈妈！咱不哭，好吗？”接着她又告诉我说：两个儿子和外甥，他们三人，都替我圆了上北大的梦。我一听，高兴的哭着说：“妈妈辛苦您了！我在这里给您磕头啦！谢谢，谢谢妈妈！”后来，我又提出全家迁居美国的事，妈妈说：“儿呀，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去美国？除了叫你两个儿子和你外甥去美国外，我们谁都不去，叫他们去，也只是叫他们去留学深造，回来好为国家出力。就你而言，等我将来向有关部门问问，如果说，他们能给你主持公道，允许你回国时，我马上通知你，你也赶快回国来发展，不要忘了，你是中国人……”如果不是时间的限制，谁也不想放下电话。我们母子二人，足足谈了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电话。接着妹子、妹夫、儿子和外甥，一个一个又通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直到这时，亨利才接过电话说：“沃克逊忙的很，我们找到你的亲人后，他叫我留在这里，办理迁居事宜后，又留下些费用给我，就带团走了，到日本和韩国去寻梦去了。现在看来，你母亲他们是不会走的，只能办理三孩子的迁居证明，我准备明天，就到美国驻中国大使馆联系，叫他们去中国外交部办理，我想不会有问题，很快就能办好。请候佳音……”
十二天后，亨利终于来电话说：“中国人办事太慢了，这不到现在才办下来。我和你母亲商量后，决定三天后我们就动身，估计十天后，我们就可以见面了。”第十一、十二、十三连续三天，我到码头上没接到人，更没有接到亨利的电话。那时的我，真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还好第四天他们终于下船了。我看到亨利身后的三个青年，根本分不清那个是儿子，那个是外甥。直到他们走到我跟前，亨利才介绍人说：“这是你大儿子李恩，这是你小儿了李德，这位就是你的外甥王楠。”亨利刚介绍完，我父子四人就抱头大哭。亨利看我们哭个不停，就说：“好啦，以后我们的时间长着呢，有话等回家说，有泪回家流。”回家后，他们才告诉我：他们坐的船，被海盗扣了三天，多亏碰到亦龙他们，才得脱身，不然还不知会怎样呢。说着儿子打开行囊，拿出我平时最爱吃的，五香花生米和鸡汤瓜子。接着又拿出一瓶子土，我一看双手接过瓶子，就双腿跪在地上，哭着说：“妈妈！儿子知道您的心事啦，请您老放心，孩儿一定按您的意思去做。”我们父子四人长夜不眠，说东道西，哭了笑，笑了哭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吃过早饭，亨利就去联系，报考哈佛大学的事宜去了。
有了家，有了亲人，我的精力特别旺盛，事事顺利。当然，现在的我，也没忘记东帝汶人民，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反战同盟会的资金，源源不断的，通过大卫船长，向他们提供力所能极的援助。三年来，我的买卖，就更上一层楼，大儿子李恩的博士证书也拿到手了，小儿李德和外甥王楠，也都在攻读博士生。事业的成功，孩子们的成长，虽然给了我最大的安慰，但是，不能回家去看望爸爸和妈妈，却成了我最大的痛苦。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我接到妈妈的来信说：我的问题都过了二十二年了，再也无人提这事了，叫我就大胆的回家，去认爸爸吧。我看完信，热泪就像泉水一样地涌了出来。我急忙打电话告诉沃克逊、亨利和三个孩子们。他们要来给我送行，我说：来不及了，今晚我就走，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于是，我急忙将公司交代给李恩，告诉他，有事多找亨利帮忙。我就急急忙忙的去赶飞机。
第二天就到了上海，我下了飞机，就打车直奔杨浦区，杭州路那间熟悉的小屋。在这不足一个小时的路上，五十七岁的我，又是高兴又是害怕，高兴的是，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和相认爸爸了，那时，我的心激动的嘭嘭直跳，恍惚中，我好像已经扑进了爸爸的怀抱里，在享受着伟大的父爱，人生的快乐。汽车一个急转弯，把我从恍惚中惊醒。我又一想，爸爸今年已八十四岁高龄了，他还好吧？他还健在吧？我越想越害怕，他老人家不能…不！不可……，就在这不可能中，喀嚓一声，车停住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了我的心头。我饱含眼泪去搞那扇熟悉的小门，一位满脸憔悴、白发苍苍的老人，开门出来问：“谁呀？”我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上海妈妈，我急忙说：“我是阿威，请问周老先生在家吗？”老人答非所问：“阿威，是你，你从哪里来？请进。”我进门一看，爸爸的骨灰盒放在桌子上，遗像披上了黑纱挂在那里，此时此刻的我，就像万箭穿心，泪水就像脱线的珍珠似的向外滚。我一头扑过去，抱着爸爸的骨灰盒，嚎啕大哭，哭的我喘不过气来，憋的我两眼发黑，吐也吐不出来，头痛的直冒金星，终于，一阵急烈的疼痛，吐了出来，一口…两口…三口…全是血……
“阿威！…阿威…阿威哥！阿威……”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呼叫声，终于醒来了。睁眼一看，一个青年和老人，在一面摇我，一面喊。我忙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我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就是起不来，我喘息着问：“你…你是…是？”“阿威哥，我是最小的小威呀。”我忙问：“老先生是什么时间去世的？”老人家想了想说：“是十二月十三号去世的，十五号开的追悼会。在追悼会上，给他平了反。说他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说他是抗战英雄，又说他在解放战争中，还做了巨大贡献。说他一生是：爱国爱人民的。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等等。”我又问：“老先生是什么时间回来的？老大他们三人都到哪里去了？”老人说：“他是七八年秋天放回来的，他们哥仨，是六七年，随知识青年到北大荒去的。这不，他爸死，都没请下假回来，所以骨灰至今没能安葬。”我说：“既然老先生已经平反了，为什么还不让他们回来？”老人说：“政府的人说，现在正在办手续，办完手续马上就回来。”我听完之后说：“你准备把老先生安葬在什么地方？”“现在还没定下来。”老人说。我说：“老先生，生前六十多年，没能回家看看，我看，不如将他的骨灰送老家安葬，以了却他老人家一生的遗憾。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等到明年的清明，我也来，咱们一起送老先生回家，好吗？”老人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就这么定了吧。现在我问你，你是我家先生的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关心他？为什么他在临终时，瞪着双眼，还断断续续地叫做你的名字？”我饱含着眼泪说：“因为，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二年，在一起无话不谈，成了忘年之交，我们彼此的感情，就和父子一样。我们彼此哪有不想之理呢。”接着他们又问我，这么多年，我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我说：“文化大革命，害的我家破人亡，在国内活不下去了，跑到国外至今。今天，才第一次回来，本想来看看老先生，不想他老人家却离我而去，叫我好不痛心啊……”说着，我们又哭了起来……晚上，我就在这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守着爸爸坐了一夜。第二天，我就到开封，见我二十二年没见面的伟大的好妈妈……
六、认祖归宗
清明这天，我们一行，早早来到了这个在记忆里永远也抹不去的，既陌生，又可怕，而又神秘的小村——龙王庄。四十年前的二爷爷和从没见面的奶奶，可能早已做故人而去。那几间曾挂过黑灯的茅屋，如今已成了断墙残壁，在那乱石堆的缝隙之间，长满已经枯萎了，齐腰深的杂草。你看它们摇摇晃晃，好像在切切私语，在诉说这间小屋的苦辣辛酸，在诉说着，我们中华民族苦难的过去，在诉说着过去的一切……再看它们，又好像看到我们这些陌生的面孔，在稍稍的谈论我们的到来，在它们那苍老的面孔上，又好像期待着什么。恍惚中，我好像看到爷爷临终时，浑身是血，瞪着两眼，手指前方，好像在呼唤着人间的不平。恍惚中也看见老奶奶在一傍哽咽着，而又显得百般无奈……这时的我，再也忍不住了。高喊一声：“爷爷、奶奶！你的不孝子孙，来看你们啦！……”这时早已惊动了全村老老少少，看到我们一家跪了一地，尤其是我的大儿媳——沃克逊的孙女，一头金发，一双大蓝眼睛，怀里还抱着个男娃娃，更感到稀奇，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我哭了多时，站起来说：“各位乡亲、各位高邻。我们是周家的子孙，今天是送他老人家归根的，望各位高邻帮忙啦，我在这里先谢啦。”这时一位三十多岁，高大黑壮的青年，走过来说：“爷们，我是这村的村民委员会主任，有事找我，我们可以帮忙。”我说：“我们是周老家的子孙，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我们按他老人家的愿望，今天送他的骨灰回家安葬啦。请主任你帮忙了。”主任说：“好说，我们都是本家，老人也是我本家的爷爷，应当帮忙。”说完，他就安排人和车，拉砖的、拉水泥的、拿锨的、拿镐的，领着我们一家，来到周家茔地。选好坟址，乡亲们齐动手，挖土的挖土、砌砖的砌砖，到中午前，一座新坟墓就造好了。安放好爸爸的骨灰后，我们全家跪下，我哭诉着说：“爸爸，你五十三年前丢失的孩子，现在就跪在你的面前，我是你的儿子阿威呀。爸爸，你看……“说着我就脱下衣服说：“我这左胳臂上豫威二字，就是你在我生下第三天刺上的，你还记得吗？爸爸，这个就是你的女儿，秀威啊。爸爸，三八年，妈妈被炸死后，是你的李姐安葬了妈妈。后来她又背着一个，领着一个，到处逃难，在一次逃难的路上，日本鬼子的飞机，疯狂的追杀我们，就在飞机冲下来的一舜间，是他老人家将我们兄妹二人，抱进水沟里，用身子紧紧的压在我们身上，一颗炸弹，就在离我们不足二十米处爆炸了，那天死伤了好多人。我们被埋在泥土里，出来后，她腰上、腿上和头上，到处是伤，而我们兄妹，却皮毛无损。而她出来后，不顾伤痛，流着血，一瘸一拐的，抱着妹妹领着我，摇摇晃晃的继续逃跑。我们兄妹二人，如果，不是你的李姐收养和保护，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爸爸，你给了我们兄妹血肉之躯，而你的李姐却给了我们两条命。她不但救了你儿女的命，而且还救了你两个孙子的命。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如果不是她老人家，恐怕你的两个孙子，也早不在人间了。她不但救我们两代人的命，而且还把我们两代人，培养成有用的人材。你看，这是你大孙子李恩，已获取博士学位，按你李姐——我的妈妈的要求，出国深造后，一定要回国，报效国家。现在，他和他的媳妇，美国人，安娜。双双在大学里任教。你再看，安娜怀里抱的，是你的从孙子，李承周，五个月了。这个是你的小孙子李德、这个是你外孙王楠。他们二人，现在，都在美国攻读博士，明年就好毕业了。到那时，我们一门，将有三个博士，你高兴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李姐——我们的好妈妈，亲手培养出来的。她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大恩人。她是，我们中国的，一位伟大的女性，一位伟大的好妈妈。爸爸，这位就是你的李姐，你还认识她吗？她今天也给你送行来啦。”我刚说到这里，妈妈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道：“老爷！我对不住你呀，我没有照顾好太太，她被日本鬼子炸死了，死的好惨哪。老爷，为了活命，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存环境，我没和你商量，擅自给他们改姓，至今五十多年了，你不会怪我吧？还好，现在看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在这里，我当着大家的面，把儿孙都还给你，叫他们姓自家的姓，认祖归宗，姓周吧！也了却了我一生的心愿。老爷，你安息吧，你的李姐，在这里给你磕头啦。对了，还有：早在三十年前，你被冤枉在劳改时，儿子李威，不！不…现在应叫周威，在你住院时，就已知你是他爸爸，写信给我说：他实在忍不住了，想认你，是我写信给他说，：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和孩子们的前途，现在你绝对不能认爸爸，你要忍耐，等待时机到了再相认，也不迟。老爷，你要恨，就恨我吧……”我们的认祖归宗，是上海妈妈和弟弟们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们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他们不知，我们之间，是这么一种关系吧了。妈妈说完后，我们一家又从新相认，上海妈妈激动的，把着妈妈的手说：“老姐姐，辛苦你啦，感谢你救了我们周家两代人，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我相信，老头子，在黄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你是我们周家的救命恩人。孩子们，快过来见过妈妈。见过哥哥、姐姐、侄儿、侄媳和侄孙。今天，我们能聚集在一起，全家大团圆，全是靠这位李妈妈，靠祖上的阴德，姐姐，我们全家谢谢你啦。”妈妈说：“妹子，要谢就谢邓小平和党中央。如果，不是邓小平他老人家的英明决策，如果，不是党的好政策，恐怕我们这位抗日老英雄，永远也不会昭雪平反，冤死在牢囚之中。如果不是邓小平他老人家，我们这位抗美援朝英雄，将永远漂流在异国他乡。现在你看，儿孙们，一个个的，昂首挺胸的站在我们面前，他们个个飒爽英姿，是多么的豪迈而矫健。我想老爷子，此时此刻，也会含笑九泉了。大妹子，现在有党的好政策，又有这些好子孙，你就等着享福吧。”说得大家都笑了。上海妈妈说：“大姐，你是个有大度，而又有卓识的人，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当家人了。”妈妈忙说：“这可使不得，今天，孩子们，已认祖归根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以后，你们就自己管自己吧，我也该清清闲闲的过晚年了。”妈妈刚说到这里，我和弟兄们、孩子们齐说：“妈妈，奶奶，你老永远是我们的好妈妈，好奶奶，你就是我们的家长，我们都听你的。”妈妈含着热泪说：“我老啦，我看以后就叫阿威管这个家吧。”我忙跪下来说：“妈妈，你不老，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当家人，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啦。”妈妈满眼挂着泪花，用颤抖的双手拉着我说：“傻孩子，快起来，妈妈答应你就是了。”这时我们一家人都笑了，在场的诸位高邻，也都鼓掌叫好。就此，我们一家人和乡亲们都鼓掌叫好，就此，我们一家人和乡亲们，东扯西拉的离开了坟地……回到开封后，妈妈说：“威儿，你当初只身流亡美国，真是吉人天相，有那么多的朋友相助，今天己成了亿万富翁，我想，如果你能资助你弟弟妹妹，也各人给他们百万，叫他们跟你学。各自开一个分公司，不是很好吗？”我忙说：“我的好妈妈，咱们想到一块了，就这么办。”于是，我们说办就办，意料之中，两年后，他们干的都很成功，有的把买卖做到香港、有的做到意大利。这时，我小儿子李德是搞物理学的，毕业后，也回国了，在国家物理研究所里工作。王楠是搞国际贸易的，毕业后，就留在我公司贸易部任部长。又一年后，我把公司的事都交给了王楠，我就在威海的海边上，买了一座别墅，和两个妈妈住在一起。妈妈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我们每年都会不定时的，到美国、意大利、香港和全国各公司去巡查一番。一切事情都是妈妈做主和批准的。妈妈是一个慈善家，她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受苦受难的人们，关心着国家的安危。她给我们各公司做了名文规定：每年年终，必需拿出纯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明年的扶贫、教育和社会福利事业的专项资金，这是考核每个公司首要标准。并且规定，各公司，不得以个人、公司的名义捐赠，不得留下地址和通讯号码。凡是违反规定者，都会被降职处分。她忠告我们：做好事不准张扬，只能默默无闻的去做，这叫积阴德。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要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我的大孙子都上了大学。在妈妈的指导下，我们的事业，真是蒸蒸日上，资产在原来的基础上，已翻了十几番。只是不幸的是：妈妈，她老人家，于二零零七年三月三日，十二点零五分，与世长辞了，享年一百零二岁。从四日起，我们所属在美国、意大利、香港和全国各地的公司、企业、厂、矿，都停产停业三天，并在各公司总部设立灵堂，将妈妈生前的事迹和遗像《早在妈妈一百周岁时准备的》挂在妈妈的灵位前。那瓶装满国土的瓶子《当年就用红木匣装好》——我们家的镇家之宝，供在妈妈的遗体前，以供人们瞻仰和悼念。在美国、意大利、香港和全国各地的，前来悼念的人有：反战同盟会的战友、外国友人、华侨、等各界人士达三千多人。
妈妈走了，可是妈妈临终的话，老在我脑子中回荡。记得三月三日的早晨，吃饭后，妈妈对我说：“威儿，你今天那也不要去，妈妈有话跟你说。”我说：“我那也不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妈妈说：“威儿，昨天晚上，你爸爸和你妈妈都来啦，他们叫我到他们那里去做伴，我就答应了，他们临走时说，今天中午来接我。我想，我今年都一百零二岁了，也该走了。”我一听吓的哭着说道：“妈妈，你别说啦，做梦是反的，你健健康康的，咋说就走了呢，你还早了呢，最少还要活上十年八年的。”妈妈说：“傻孩子，人，早晚都脱不了这一天，妈妈能活到今天，又有你们这一些有能力而又孝顺的子孙，真的，叫我感到太骄傲和自豪了，也太幸福了。威儿，十七年前，我捎给你的那瓶子家乡土，如今还在吗？”我忙说：“妈妈，那是我们的镇家之宝，治家之法宝，我那能不好好的保存呢，我这就去拿来。当我拿过那个红木盒子，取出那个瓶子时，妈妈笑着说：“威儿，这我就放心了，有了你，妈妈死也能闭上眼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因为妈妈说，今中午是她的大限，我虽然不信，但也不能不防，所以，我提前安排厨房，做了几道妈妈平时最爱吃的小菜。平时都是十二点吃饭，今天提前半小时吃饭。妈妈一看说：“好儿子，你心真细，好，吃吧，吃完了，我好上路。”吃完了，妈妈又说：“我死后，一切从简，把我埋在你爸妈身旁，我好伺候老爷、夫人他们，好啦，你爸爸和你妈妈来啦，我要走啦，威儿，过来亲亲妈妈。”她老人家，睁着双眼、满面带笑，伸出双臂……可是，当我亲吻她时，却发现她老人家，已没有气了。这时七十五岁的我，一下子成了没娘的孩子，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我抱着妈妈就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人们，是他们把我劝住，拉起来，我清醒后，我想，第一要做的，就是电告国内外，所有的公司……
妈妈走了，可是那只瓶子，将永远供在那里。别看瓶子小，却装着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有过去的，岳飞、有秦桧、有风波亭……也有现代的，刘少奇、彭德怀、贺龙、陈毅……当然必然也有四人帮和黑狱。那只瓶子，除了装有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外，还装有妈妈的无声的录音和无声的嘱托…孩子：不管你有这样、那样的委屈和痛苦，但是，你和将帅们相比，又算什么，记住，你是中国人，时刻不要忘了灾区人民；不要忘记，还有多少，上不起学的孩子们；不要忘记，还有多少，被人们遗忘在山沟角落里的，在革命战争中、抗日战争中《不应分党派，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抗美援朝等，和在各条战线上，为国牺牲的英烈们的子孙，他、她们，还有多少，靠卖血来维持生活，靠卖血来供孩子上学！、不要忘记，还有多少，没人扶养的孤寡老人；孩子：我们如果忘了这些人，那是我们最大的罪恶！也是最大的不仁不义！因为他关系着国家的安危……
妈妈，你放心的走吧。现在有党的好政策，国家更加开放了。子孙们决不辜负，你热爱人民，热爱党的那颗赤诚的心。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灯塔，我们世世代代，将按照你指引的方向走下去！……
阮方 整理
二零零七年七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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