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外婆的家在四面崇山峻岭环绕的山沟里,这里交通不便,与世隔绝,每当早晨醒来只能看见日头在两山之间的罅隙里闪出。人民仍过着旧年代古老的生活:妇女摇着执拗的纺车织布,男人驾着耕牛在田间耕地或背着弓箭上山打猎。
因此这里景色还和几年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那头在小木屋里的黒驴仍拉着重重的石磨不停地磨出供村民生活的面粉。
它两只修长的耳朵吃力地倒竖着,被扯着铁嚼的白色的嘴巴和白色额头下方的黑鼻子不停地喘着粗气,两只失神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脖子被套子磨掉了一层皮,露出点点血迹。身上的“黑衣”处处带有受伤的鞭痕,前腿吃力地前抓,后腿拼命地蹬着地,厚重的石磨随着驴子身体的前行缓缓转动着,雪白的面粉从红色石磨的缝隙里流出,地上划出深深的圆圈。
夏天天气很热,木屋里更是如蒸汽房,主人光着膀子在风扇下仍汗流浃背,何况是穿着厚厚的黑衣不停拉磨的驴。驴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偶尔从鼻孔里流出带血的鼻涕,汗水顺着被鞭打的无毛的皮滴下,流进伤口里,伤口化为肿胀的脓包引来阵阵牛虻的叮咬,由于疼痛难忍不禁扬尾驱赶,身体抖动了一下,石磨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噼”的一声鞭响,主人的惩罚使他要谨记自己的规矩——不要因小小越轨的举动弄丢我这一磨面粉。
木屋外的景色很美,群山笼翠,树林散发的热气形成的白色烟雾在半山弥漫,鸟儿唱着欢乐的歌在空中飞旋。一条小河从山里流出,鱼儿畅游着,时而跃出水面俏皮地露出雪白的肚皮;小伙伴在河里洗澡,钓鱼;河堤绿柳成荫,牛儿悠闲地躺在树荫下休息,拖着慵懒的身体,偶尔一只牛虻飞来,它轻轻用轻轻一扫,又放下去,继续沉睡;羊群如一朵朵白云在青草地上啃着甜美的嫩草,牧童在草地上嬉戏------
但驴子仍带着厚重的夹具,如不知疲倦的时钟,即使在深夜里仍能听到它拉磨的声音。
这样长年累月地超负荷劳作,即使是机器恐怕也承受不住。
突然传来一声鞭响伴着凄惨的叫唤,一头骨瘦如柴的驴子在主人的笞打下倒下了,接受这份工作的是另外一头驴,疑惑是它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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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在想,可怜的驴儿,为什么只是按照主人灌输的残害自己的指令执行而艰难地拉着重重的石磨无休止地划着痛苦的轨迹让自己终生或在无望的牢狱里而为什么不能改变一些想法拿出寻找自由的勇气?
也许可以在放风的时候挣脱缰绳使自己在原野里飞奔;
也许可以在主人离开时拉着石磨藏进幽深的山林;
甚至也可以为了争取生存的机会把遒劲的蹄子踏在主人残忍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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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有,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主人,对于生活是什么?它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它不去了解,忠实地坚守主人输入的戒律,一个驴子倒下了,它的岗位由另一个驴子代替,疑惑是它的子孙------
啊,可怜的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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