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铼
骄阳似火的夏日热得人们喘不过气来,炽热了一天的太阳终于偏西了,炎热的暑气消减了一些。在田里耕做了一天的孙家屯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迎着夕阳向家走去,他们吸着辣辣的叶子烟,一天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最闲散。
孙家屯是个美丽的小村,这里依山傍水,景色秀美,可以说是“鱼米之乡”。靠近村西头的孙二章是村西鱼池的承包者,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是最忙碌的,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要到他这来买鱼买虾,顿点鱼,打点酱,咬口大葱,喝口辣酒,那才算美,那才能打消这一天的疲惫,他们的生活是快乐的,一种安然的快乐。孙二章以前也是这快乐一族,但自从去年他的老婆死后,他变了,变得寡言沉默了,很少与人说笑,每天晚上喝完酒倒头便睡。二章和他的婆娘感情很好,二人从小是邻居,一块长大的,村里人从未见过他俩吵过嘴,两口子自承包鱼池后,更是恩爱,每天都在船上忙来忙去,生活得幸福快乐。但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二章的婆娘病倒了,得了癌症,最后在二章的怀里离去了,也没有给二章留下一儿半女,自此二章变了,沉默了,无语了,婆娘的坟就在鱼池不远的地方,有时喝多了,就到老婆的坟前痛哭涕零,好不伤心。
这一天,二章忙完后,骑上那台自己的破自行车到屯里的小卖店买了点青菜,买了瓶白酒,回到鱼池,炖了条鲤鱼,做好了,自己便自斟自饮起来,今天他喝得很多,喝完酒后,便来到自己的船上,他躺在船上,闭上眼睛,任凭小船在水中任意飘荡。今天是二章婆娘的周年祭日,一年前的今天,婆娘就在自己的臂弯里过世的,当时老婆那微弱的呼吸,那憔悴而勉强的笑容令二章一辈子都刻骨铭心,二章当时只感觉撕心般的难受和恋恋不舍的无助。一行行热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淌了下来,滴在自己老婆苍白而憔悴的脸上。二章想到这,不知不觉眼睛又湿润了。小船在水上无目的地飘荡着,夜色渐浓,天上已是点点繁星,每是这个时候,老婆总是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数星星,看月亮,在幸福甜蜜中酣然入梦。二章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将船向自己的小房子摆去。
二章上了岸,这时他发现自家的窗前有一个黑影,走近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见二章忙跪了下来说自己刚从路边下车,是安徽逃荒过来的,家里发大水了,什么都没有了。二章让女人起来,让她进屋,由于离村较远,二章这没有电灯,他拿出蜡烛点上了,让女人洗洗手,然后将饭菜端了上来,女人忙说“谢谢”,向二章介绍说自己叫“术芬”,是安徽的。现在一个人逃荒,丈夫又离了婚,二章没有说什么,对女人说:“有住的地方吗”?女人摇摇头,二章想了想说:“你睡这吧,我去下屋”。二章说完拿了条毯子出去了,他抱了捆稻草来到仓房,铺好后,代上门,倒头便睡。
第二天,二章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回到大屋,术芬穿着衣服躺在那,见二章进屋,忙挣扎着起来,对二章说:“谢谢您!大哥。”二章说:“没什么,不用谢。”术芬又躺下了,问二章是否有感冒药,二章摇摇头出去了,他骑上自行车向屯子走去,一会功夫,二章请来屯里的一个医生,医生给术芬把了脉,看了看说是感冒,然后给术芬打上掉针便走了。二章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拿着鱼网也走了。
中午二章回来时,发现术芬正在厨房忙碌着,整个屋子焕然一新,玻璃也擦得干干净净,术芬将饭也做好了,术芬一边擦着汗一边笑着说:“偿偿我的手艺吧,饭做好了。”二章笑着点了点头,他打量着术芬,发现今天比昨天漂亮多了,她换了身洁净的衣服,头发梳了起来,虽然个子不高,但长得还蛮秀气的,圆脸,大眼睛,身材匀称,透着股青春的气息,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微笑时总能显露出她那可爱的酒窝,只是安徽话听着不太习惯。术芬将饭菜端了上来,给二章盛了一晚,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打开自己的包,拿出点熟食和咸菜,让二章品尝,并对二章说:“谢谢你,大哥。”二章笑着说:“姑娘,别客气,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二章又问姑娘:“东北有亲属吗?”姑娘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她对二章说:“我是逃难过来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听别人说东北很富有,所以就过来了。”二章说:“别哭了姑娘,东北其实也不富。”二章喝了口酒,打量着屋子,长叹了一声,自己感觉有女人的家就是不一样。
傍晚十分,是二章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来买鱼,这时术芬收拾完屋子,跳上船和二章一起拉网,帮二章算帐,二章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挺熟练。”术芬笑着说:“我是水边长大的。”村里的年轻人看到安徽姑娘,都笑着和术芬逗话,问姑娘和二章什么关系,姑娘笑着说:“远方亲戚。”忙碌到掌灯时分二章才收船。他们俩进了屋,术芬点上蜡开始做饭,二章在灯下修鱼网。今天二章真的很开心,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夸术芬是干活的好把式,由于高兴,二章多喝了几杯,然后拿着毛毯回仓房睡觉去了。
自此术芬留了下来,每天给二章做饭,和二章一起出去打鱼,每到月末时二章总要拿出三头五百给术芬让她到集上去买点穿的,每到这个时候术芬总是将钱又还给二章,说二章是自己的恩人,这钱是不能要的。转眼间来到了秋天,这一天二章打鱼回来便一头扎到仓房的草堆上,病倒了,术芬忙进村请来医生,医生给二章打了针,又留了些药,告诉术芬没事,是重感冒。术芬送走了医生,忙给二章熬了碗姜汤,她端着姜汤来到仓房,二章喝下姜汤便睡着了。天不做美,午夜时分,雷雨交加,朦胧中二章被雷声震醒,朦胧中二章感觉有女人温热的身体在抱着自己,二章下意识地抚摸着,女人已脱得精光,自己也脱得精光,女人紧紧地抱着自己,温热的嘴唇在吻着自己的嘴唇,二章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吻着她的额,她的脸,她的唇,他感觉女人流泪了,女人疯狂地吻着自己,嘴里喃喃地说:“哥,你是好人。”二章紧紧地抱着术芬,疯狂地吻着她,在术芬的耳边说:“好妹子,做我臂弯里的羔羊吧!”术芬没有言语,紧紧地抱着二章,疯狂地吻着二章……
第二天,二章搬回了大屋,并找来亲朋,和术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村长做媒,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整个小屋好不热闹。婚后二章和术芬很幸福,也很甜蜜。术芬勤劳能干,且很温柔,二章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闲暇的时候,二章总是带着术芬到集市上去逛,总要为术芬挑几件漂亮的衣裳。夜晚的时候,术芬总是躺在二章的臂弯里,数星星,看月亮,讲一些老家的新鲜事。俩个人的生活温馨而幸福。
转年的春天来到了,正是吃开江鱼的好时候,二章和术芬每天都在忙碌着,今年春季的收入不错,二个人计划着赚足了钱,到村里盖一个象样的瓦房,术芬对二章说还要给二章生个胖儿子,二章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原因是术芬真的怀孕了。这一天,风很大,二章让术芬在家,自己去拉网,术芬不肯,仍和二章一起去了,由于风浪过大,术芬不小心从船上掉到了水里,二章忙跳下水将术芬救上来,但术芬上船后,感觉小腹剧痛,二章忙摆船回家,求了一辆微型将术芬送到了镇上的医院。术芬流产 了,她哭着对二章说:“我对不住你。”二章笑着安慰术芬:“没事的,以后再生。”
二章和术芬从医院回来后,二章买了些营养品,给术芬补身子,每天都换着样地给她做好吃的,自此不让术芬上船了。几个月下来,术芬的脸红润了,也比以前胖了些,看上去更丰满漂亮了。
转眼又到了秋天,这一天,二章打鱼回来,见自家的门前停了辆警车,院子里站满了人,二章忙下船走进屋,见术芬正带着手铐站在那,二章忙问警察:“出了什么事?”警察解释说:“李术芬是杀人犯,在安徽老家由于受丈夫及其家人虐待,她投毒毒死了丈夫,公公和婆婆……”二章听后惊呆了,他看着术芬,术芬扑到二章的怀里哭了,她哭着说:“大哥,你是好人,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的,我丈夫他们是禽兽,虐待我,毒打我,我从小就没了父母,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便在饭里下了鼠药……之后我搭上车来到了东北……”术芬哭诉着,二章抚摸着术芬的头,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二章给术芬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又给她煮了许多鸡蛋,告诉术芬没事的,好好改造,有机会的,术芬看着二章一直在流泪,她打开柜子,一件件将二章的衣服叠好,并告诉他要随时换洗,还告诉他有几家买了鱼还没给钱,自己都记到账本上了……叮嘱二章要注意身体,棉衣服还差扣子没钉,到时找邻居的二婶就给你钉上了,临走时术芬扑到二章的怀里,两个人抱头痛哭……
警车将术芬带走了,二章一头扎到炕上痛哭了一场,二章病倒了。一周后人们才看见他出去打鱼,但人变得沉默了,瘦了,胡子长了,每晚喝完酒后便躺在小船上,任小船肆意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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