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业基地返回学院,便正式开始了我大学生活的倒计时。
我一边做着毕业设计,一边又重新读了一遍《平凡的世界》。我并非是在打发时间,而是一想到四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的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空虚与恐惧,也惟有让自己不停地做些事情,才能在感觉上让时间流逝得再慢一些。
毕业设计接近尾声的时候,考研的成绩也出来了。我并不对我的“落榜”感到十分的以外,相反让我更加难以接受的却是,我的她也由于女生比例的限制而与“研究生”失之交臂,按照分配原则极有可能回到家乡的省会城市工作。由于“三等功”的原因,教导员找我谈话问我分配去向的考虑。说实话我真的很希望能和她同在一起工作,可潜意识里“好男儿先立业后成家”的决心却最终让我选择了留校。不单是从个人发展的考虑,还因为她“我一定会再考回来的!”那句话。这的确是她让我喜欢的原因之一,也让我在倍感失落的心中平空增添了许多鸿鹄之志。
毕业设计结束了,我又以“优秀”的成绩顺利通过了论文答辩,获得了工程学士的学位。尽管这样,也并不能改变我未来的命运。我买了一本很漂亮的留言簿,小心地拆开,给班里同学和所有学院里我认识的人每人一页纸,写下他们的心情,留给我永久的怀念。同学们也都如此,于是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很晚才睡,拿起手中的笔,用心地去酝酿每一句辞藻,把它们漂亮地写进同学们的留言簿,演绎出我对他们每个人的深深祝福与依依不舍。我还特意花四百多元钱买了一台照相机,每天与同学们合影留念。在宿舍里照像,因为那里曾是我留下欢声笑语的融融小“窝”;在教室里照像,因为那里曾是我遨游知识海洋的学习殿堂;在球场上照像,因为那里曾留下我无数的汗水与泪水、成功与失败;在学院正门照像,因为那里曾记忆了我从军求学的四年沧桑……
学院特意为毕业班老生安排了每周一次的“电影晚会”。可越是到最后,我真的就越是怕参加。电影放映之前,按照惯例是要唱军歌的,而我越加害怕的却正是这铿锵有力的歌声。从入学到毕业,我不知曾唱过了多少军歌,可惟独毕业前的歌声,却让我至今难以忘却。嘹亮的军歌响起,声音是那样的坚定而执着,伴随着礼堂回音的轰鸣,我的心也随之有节奏地震撼。那一首首军歌啊,曾经让我神往让我坚强;那一首首军歌啊,曾经给我信心给我力量,可是再唱过这一首啊,又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亲爱的同学与战友们同唱……所有的声音都在哽咽,所有的眼泪都在流淌,军歌啊,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在校园里再次把你歌唱……
学院每年一次的《相逢是首歌》毕业晚会即将拉开帷幕,以前是即将毕业的“老班长”们演,我看;而这一次却变成了我演给学弟、学妹们看。登台演出本应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尽管我只参加一个合唱和两首歌曲的集体伴舞,可是在排练过程中,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心甘情愿的去承受,因为我知道这也许是我大学时代的最后一次登台表演了。晚会是在学院礼堂前的广场上露天举办的,灯光和舞美都是学院请专门的人在布置的。晚会的过程我真的不是记得很清楚,只知道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四年大学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只有晚会结束前的那首女声小合唱《相逢是首歌》,却让我的心无论如何也久久地不能平静。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当寂静的会场吟唱出这首令人神伤的歌曲时,台上的女生合唱队们哽咽了,声音是那样的凄婉,却又是那样的可亲;台下所有的人也哽咽了,继而在全场轻声响起更加令人荡气回肠的合声:“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没有人在意真情的表达,也没有人在意泪水的挥洒,台上的女生合唱队早已泣不成声,可依旧在努力地吟唱。我也不能自已于我的失声,可无论如何却非要跟着唱下去,因为我知道,唱过这一次,我与我的这些同学还有和我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亲密战友们,便只剩下“缘分”了。我与他们的相逢,是一种缘分;我与他们的相逢,更是一首动人的歌……
队里开始给每个人预定托运行李的麻袋了,我也要了三个。尽管我已经知道我肯定是用不到这些麻袋的,可我还是定了三个,我想肯定会有人需要的,只要有人需要,我就送给他。帮同学们装麻袋,的确也算是是一种痛苦。原本是一间间整齐规范的宿舍,忽然间变得面目全非,零零碎碎的东西满屋子到处都是,大包小包堆满了屋内屋外的各个角落,让人一看就会又种“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的伤感。我的同学每人都会叫上几个小学弟,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把自己的“珍藏”留赠给他们,一面鼓励他们要对胜利充满信心一面用自己的“遗憾”来告诫他们大学生活的真谛……
毕业典礼前一天的下午,队里集合全班宣布了“分配命令”。与我一起度过了四年的“大本三十八班”这个集体,就这样被正式地宣布了解散:2人留校,6人上研,1人进藏,其余27人被分配到全军各大军区的测绘部队。
之后是“毕业会餐”,那场面也是至今让我模糊的一幕。只知道那天开始是清醒的,院长致词祝贺大家顺利毕业并预祝我们每一名毕业学员在新的岗位上再立新功,接着举杯共饮。之后,我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隐约中记得与同学们喝了又哭,哭了又喝,还有就是那位进藏的哥们儿不停地在厕所里吐……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我和同学们一样红肿着眼睛步入了学院的大礼堂。院长和政委的讲话说实话并没有引起我多大的兴趣,只有当全院十几名赴边远地区工作的毕业学员身披彩带阔步走入礼堂时,我才又一次被深深的感染与打动。响彻云霄的掌声随着进行曲坚定有力的节奏,经久不息地在礼堂内回荡着,尽管院长一再示意,可掌声却久久不能平息。那掌声不仅是对他们的赞许与敬佩,更是战友们离别时发自肺腑的真挚感情……
郑州火车站,突然被哭声与泪水所淹没。我开始一个一个地送走我大学四年的每一份回忆。火车上满是依依不舍的眼泪,火车下仍然是依依不舍的眼泪。到处都是《送战友》的高声合唱、到处都是哭成一团的身影、到处都是“别忘了写信”的呐喊、到处都是“一路顺风”的祝福……当火车徐徐开动,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彻底地掩盖了火车汽笛的长鸣,所有四年大学的美好记忆便也随着滚滚的车轮逐一地离我远去。Ada,我的战友们,Ada,我亲爱的她……
空荡的宿舍只剩下我孤独的一个,翻开我重新整理好的留言簿,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似乎又重现在我的面前。我拿出笔,在留言簿的扉页上写下几行字:
回忆是一支玫瑰
当绽放时
它散发出诱人心魄的美
回忆是一杯开水
当口渴时
它留给我沁人心脾的醉
Four Years Sweet Life never gone ……
合上了留言簿,也合上了我四年的军校大学生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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