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高三的老师照例要休两天假,我们便去了铜铃山国家森林公园。
大客车很多情地在山路上左顾右盼;东拐西拐,一拐一拐又一拐,七拐八拐地把我们带进了铜铃山。走进铜铃山,绿色映天,满山苍翠,那浓浓的翠意直向我们流。我们的心都要化了。导游说,带我们去铜铃峡看清绝的水。
铜铃峡在哪儿呢?顺着导游的指点,远远的,我望见了一条绿蟒似的峡谷,躺在两山间。
到铜铃峡,要穿越茂密的原始森林。一走进森林,那白花花的日光就害羞了,温柔地眯上了双眼。一身蒸人的热汗被一双如冰的玉手,轻轻揩去。清凉蒙蒙地抚你的心。你会忘情地深吸一口,想把那仙女般的凉意完全占有。我不由动了诗兴,乱吟了两句:“人间七月火龙擒,栈道阴阴夏木深。”
栈道是原木铺的,窄窄的。走在上面,一股原始的古意飘在脚下;远离水泥,使人有返璞归真之感。这时候,最动人的是林中的“音乐会”。千鸟齐奏,万虫同鸣。共奏一曲,各尽其能。乐曲如水彩画一般绚丽,铺满头顶,挂在面前,仿佛是欢迎我们的。听惯了机器轰鸣,听一听这大自然的妙音,真有点仙乐洗耳的感觉。于是,我又接续了两句:“千虫万鸟如流水,洗净浮尘造化心。”栈道依山势起伏,忽上忽下,时陡时平。虽然难行,我却不歇不停,不汗不喘,健步向前,如有神助。
“看,那就是小碧玉潭。”导游指着树林的下方说。我往下一望,看见一块椭圆形的碧玉镶嵌在峡谷底。我们一直往下走,前面越来越开阔了。潭的东部,也许水不太深,散布着一些游泳的男女,泳姿各异。好一个漂亮的蛙!她浮在绿波里,洁白的肌肤,红色的泳装,四肢惬意地舒展着,猛地戏水,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们到了谷底,潭水漾漾地向我们招手。几个老师兴奋地跑过去,几乎要和她拥抱了。再往前走,需要坐船。十几个人上了一条小船,船夫把长竿轻轻一点,小船就听话地转头向前。随着船夫得意的身姿,小船一起一伏,有节奏的荡着,荡得人心醉。也许是船夫太得意了吧,脚一用力,小船跳起来,船上的女教师发出了尖叫,随即,又是开心的嬉闹。小船里盛满了欢笑。坐在船边,手、脚都可以亲水。我用手撩起那滑滑的、凉凉的玉液,真想化一条鱼钻进去。
五六分钟后,我们上了岸。岸边有一个大水池。水很浅,很清纯。导游说,这是当年十二龙女跳龙门经过的地方,大家可以在这里泡泡脚,沾一点龙气。我们都脱掉鞋子,或站或坐,把脚交给了飞龙池。一群蜻蜓在我们中间飞上飞下,跳着舒缓的华尔兹。忽然,那边打起了水仗!几个男教师和女教师嫌泡脚不过瘾,舍不得这清纯的水,就拥水在手,洒向对方。老师们完全卸去了昔日的夫子装,换上了天真的童子样,一展久违的童心的活泼,尽情地对泼。那一片片清水跃上半空跳舞。一条条水袖在狂舞,一道道水线在飞舞,一串串闪亮的水珠,如碎玉银花,在半空散开,又齐唰唰落在一排排保护伞上。一个勇敢的女教师扔掉雨伞,冲到近前,用旅游帽盛水,朝对手大泼特泼。对方终于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蜻蜓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都定在了半空。它们哪里知道,人性只有在自然里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飞龙池的上方是一道曲折狭长的谷口。这道谷口,据说是天神得知龙女偷偷下凡,一怒之下,撕裂的。
我们攀上了空中栈道,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头上,青山对峙;脚下,万丈空悬。底下是各式各样的潭。潭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一路走去,我们看潭,看水,看石,看树。潭有斗形的,有葫芦形的,有月牙形的;水有白似雪的,有明如镜的,有绿如玉的。潭里的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龟伏,有的像牛卧,有的像狮立;岩上的树姿态各异,有的侧身,有的弯腰,有的昂首。那些树在日夜保卫着潭。
美人潭的水异常地明,明得让人心慌,——是美人的眸。潭中纤尘不染。潭底卵石堆起,如手掌,如脚印。两块大石挺出水面,是美人的丰乳。洁白的卵石层层地铺在水中,多么像美人的酥胸。最奇的是壶穴潭。幽深的石洞宛如一个巨大的酒壶,琼浆玉液从伸出的洞嘴飞泻而下,倒进下面的深潭——大大小小的酒杯里。潭边直立的岩壁间兀然探出一石,是苍鹰的头。两只硕大的鹰眼,极具神韵。仿佛是被浓郁的酒香吸引,那鹰俯身而下,头向酒杯,伸喙欲饮。最深的是鲤鱼潭。我们看不见大鲤鱼,却看到许多小银鱼,在潭边跳跃,上下穿梭,银光闪闪。
峡口的顶部有一个大潭。潭水晶莹,水共潭空;日光下澈,照着鱼儿悠悠的梦。它的四围是一重一重的树林,高高低低。密林中翠叶杂花,层层叠叠,五彩斑斓,倒影潭中。人走在潭边,恍入仙境。那丰盈的潭水溢出来,从八十米高的石坝上平流直下:白练铺满了峡口。这就是颇有名气的“小九寨沟”。
铜铃峡,这个水灵灵的秀女,藏在铜铃山的深处。大山的雨露,是乳汁,养着她;丰茂的百草,是脂膏,饰着她。凶猛的山洪,一见她,就乖了。大瀑的爱恋,小溪的钟情,使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水精灵。我真有点担心,一旦没有了水,她会干瘪成什么模样。
走出铜铃山,我依然陶醉在铜铃峡那清绝无比的水中。那醉意,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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