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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儒矶塔》骑行所思之二

时间:2010/4/1 作者: 风舜 热度: 88724
  不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至。至少骑到这里后,顿觉扫兴。就这么个小塔也值得长途骑行后,利用开饭前的一个小时,马不停蹄地,拚命骑行到此?
  
  满是荆剌的小道,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那个挑石上山,打几个趔趄,沿途落了几片风化石。也许很久没有人走过,瘦瘦的塔身,正好遮罩着这几块石片,踩在上面溜溜滑滑的。幸好,荆剌外的几垅油菜,黄灿灿的清香,不时夹杂着凉风吹来,到也舒展了紧缩的心绪。
  
  我到过很多地方,也看过不少名塔。二十几年的职业生涯,我剽学了几本建筑学。对塔的内部构造及材料力学和外观的艺术样式,略有所知。对它们凸现的人文思想和透现精神的蕴含更为注重。
  
  塔建筑是从印度传来的,但到中国后,与本土文化结合,产生过无数辉煌的经典。最初佛塔居多,后来便是风水塔,再后才是文化塔。当然,时序并不严格,只是大至而已。从气势上,或其庄严雄浑,或其豪放华美,或其玲珑精雅。从内蕴上,要么神圣,禅意约隐约现,让人虔诚膜拜;要么威严,镇一方之邪,使万民仰仗;要么儒雅,仙风飘逸,引无数文人吟哦挥毫。
  
  零六年,我在杭州一个多月,就特意选在离六合塔不远的宾馆。六合塔坐落于高高的月轮山上,雍容大度,气势不凡。几经战乱毁灭,又利用前朝构件重建,集五朝之合力,含千年之底蕴。其名依佛教的“身至住,语至诤,意至悦,戒至修,见至解,利至均。”六义而定。托佛神其精义,镇钱塘江之妖孽。我在这里游步,追寻千年的红云;也在这里驻足,体味佛意永生的太古;更在这里眺望,钱塘的潮涌与“六合”的神联妙合。这样的塔给我太多太多图景与记忆。
  
  眼前的儒矶塔,比之起来,实在是显得局促与拘谨,寒碜得让人有点怜悯。
  
  这么一个山丘,不,还不能算是山丘,更确切的是小山包上,孤离离地筑起。当然也符合塔的建式。同样的青砖,同样的白石灰,同样的七级八方,上面也有佛龛,也有铜铃。只不过是青砖显得柔弱,灰线也呈断续,佛龛象鸟笼,铜铃看不到一个。
  
  “伯伯,这个塔有莫里用呀”今天同骑行来的小胖子歪着那发红的园胖脸,很认真的问我。莫里用?我迟疑了下。“哦,是给过往船只指航,可能还镇妖吧”“镇妖?!”他抱着疑惑地重复着,我以为他会说,这是迷信。“这么小,能镇住妖?”哦,原来他也嫌这塔太小,压不住妖魔。“这里妖魔法不大,都是小妖。”我只得宽厚的解嘲。
  
  快到晌午了,太阳还有点偏东。塔身小半裸露在阳光下,大半则萎缩在自已阴影里,上面一些杂草树杈,逆光得更加阴沉,几只鸦雀见着我们,就惊惶厉呜地散飞而去。
  
  同来的骑行人,大部份在照相。合照,单照,依塔身照,有的居然还爬到第二层站在塔沿上照。我无意照相,正在详端建塔的碑文。上面写着此塔名临湘塔,因在儒矶山上,又称儒矶塔。建于光绪七年,公元一八八一年。高三十三米,占地六十八平方米。由刘傲所建,属风水塔。由临湘名士吴狮撰文。至于刘傲何许人也,未加介绍。而吴狮则闻过其名,清未时他曾任过二任金鹗书院的主事。“儒矶”二字倒是沾了儒风雅意。出自何源不可而知。让人感到有牵强之嫌。再向上寻得,吴大人所写塔文,它相嵌塔的第二层上,刻的正揩小字,不知是时间久远还是刻工粗糙,还是无法辨认。
  
  此塔已有百年历史,比我的父亲只大九岁。按塔的年纪算,应是少年时期,但它却显破败和落寞之象。很多青砖都只有半截的堆积着,有的地方还坍塌得一块一块的。铜铃和佛象早不见其踪影。芳草乱丛遮住了整个塔基部份。这形象有点象蓬面垢头,身着青衫的穷酸土秀才,踽踽而行,落荒而立,不知从何处迈步。我猜想大慨建造者也许是个破落的乡绅罢了。
  
  正在感叹之际,有人在喊我照相,并且是爬到塔上照。一般说,我是不会去爬的。无数次在城内的慈氏塔,都从来没有爬过。塔也无人照看,且能爬上去,但对它我保有一份敬意,从不敢轻意造次。眼前这塔,在我心里还不是够格的塔。况且还想上去,将塔文看个究竟。
  
  上得塔来,塔文还是无法辨清。再绕到后面,这里的长江倒是比在堤坝上骑车看得真切多了。
  
  不宽的长江,到此地,被形似古代尖戟的沙洲劈成两半。显得更加狭窄,隔远一条银亮的光带在轻轻地抖动,那是水波在缓缓地流涌。没有行船,只有几个划子搁浅在沙洲旁。东西一望无际,空旷而苍凉。南北一望绿野,蓠茅瓦房,仿佛几脚就可以淌过江去。几只奶白色的水鸟,从半空中飞旋地冲击江面,一会儿又鸣叫着扑愣愣地飞跃到绿色的江滩,到处张望寻找着什么,叫声里好象一种没有吃到鱼似的惆怅声调。
  
  我在想,这样的江面船怎能行来?是否还要塔的引领导航?仅仅作为镇妖,单薄瘦赢的身躯又如何镇得妖住?!那当时又为何劳人劳物的建筑这样一个塔,还作为临湘塔而命名。难道此地真是如塔这样局促与小气?
  
  带着一丝失落的遗憾,带着几分疑惑,我同骑行的人们回到了我们吃饭的地方。在别人说塔不好玩时,我只能沉默不语。吃过饭后,我们沿一条小溪返回。
  
  回来几天了,就骑行长江的见闻我写了所思之一,之二呢,本想写儒矶塔,但后来还是选择沉默。
  
  昨天早晨,从金鹗山回来,遇上了我打球的老友伍爹。问为何没见在山上打球,我说打得不多,但还是坚持骑车。前天就骑了近九十公里,到了陆城,又骑了十几公里看了儒叽塔。
  
  儒矶塔?!他眼睛里闪着异样。那就是我的老家!那塔在我小时候可是了不得的。还没有等我问,就自个儿讲开了。
  
  我们那里江面狭窄,江流湍急。行船经常翻,后来传说是对面螺山的螺精,和这边的鸭子精不和斗法的缘故。于是在台湾省管训兵的官人刘傲出资,选在儒矶山上建成。船行到此,远远见塔身,近近听塔铃,就能顺畅通过。从此江面无事,两岸和谐相处,行船通畅,鱼农兴旺。
  
  小时候我一天到黑都在那里玩耍,那时的塔可气派,塔身青亮,佛龛粉白,龛中都有佛像金身端坐。塔顶铜铃有铜钟那么大,每层挑檐都挂着透亮的铜铃。微风吹来,铃声叮当,清脆悦耳。大风顿起,则顶上铜钟敲响,几十里路都能听见,让行船早早弯进小港……
  
  从昨天至今,我都被他以古稀之年,将童年的往事描绘得那样乐趣融融,将塔的气势和韵致说得那样神采奕奕,而感动,而震撼!继而自悔,继而自责。
  
  我仿佛看到一百多年前,甚至于更远。长江到这里,浪急飞奔,狂波乱涌。无数樯倾楫摧,无数渔人魂归江底。我也恍惚听到,长江在这里,风啸浪咆,云叫雷哮。群鸦窜呜,冤魂幽啸。
  
  风雨中一队人马在儒矶山上砌砖垒墙,指挥者有如在台湾操练兵马,英姿飒爽,气定神闲。劳作者,赤膊挥动,号声嘹亮。
  
  于是,七层八方的镇妖塔,仰首挺拔的引航塔,风华缤纷的风水塔,在渔家的翘盼和百姓的欢呼中,在滚滚不尽的长江岸边,秀美清丽的儒矶山上筑成。
  
  从此,春和景明,商旅通畅。塔铃悠扬,渔歌竟唱。岸芷绿茵,沙鸥集翔。
  
  儒矶塔,你百年的历史并不长,可对于你所护佑的渔人和百姓,可是整整的一代的人幸福和快乐时光呵!当年你大丈夫气魄,云水的胸怀,让世人敬仰。百年的苍桑,长江一天比一天衰退,你的作用也在一天一天的减弱。岁月纤毫的痕迹一点一点的磨损。可你仍然在这山头,伫立你的清贫,执着你的平实,坚信你的守望。你是不屈的灵魂,你是高贵的生命。
  
  正如诗人所说“感情只能对感情诉说,高贵只能与高贵对白”而我走近你时,那种轻蔑和嘲笑,此时只能对自已的悔彻和自责。你如今的平实和质扑也照彻了我浮华的外表里的思想平庸和灵魂的浅薄。
  
  此刻,我看着网屏上,你远照的塔影时,似乎看到你的豪放后的淡白和超然,看到你的退尽斑烂后的古扑和简单。你与山、与江、与天、与草地,天然浑成,浑然一体。没有自我的你,获得了无穷的自我。让看到你的人,不是轻松繁华,而是镜彻和凝重。而是高贵的洗礼,而是生命价值的扩充。
  
  感谢你,百年的儒矶塔。让我的灵魂领受到人生价值的又一次启蒙!
  
  草作2010。4。1日晚8时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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