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故乡鹰在言语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
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海子《秋》
读着海子的这首诗《秋》，我就想起了我的家乡，曾经贫瘠而又缺水的家乡，但这是生我养我的家乡，让我一生怀念的家乡，孕育了我美丽的梦，引发我写诗冲动的家乡。
春节期间，我回了老家，正月初三下午四点多钟，阳光淡淡地洒进堂屋里，我觉得好生诧异，这两天天气预报是雨夹雪的，竟然出太阳了。我感到非常高兴，催促母亲快快回桂林市区。我们拿着东西就出了老家的门，母亲在后面锁门，我先提着柑橘、腊肉走在前面，把东西放在车上后，我站在故乡的小路上眺望。望着这荒凉的田野、蜿蜒的小路，感慨万千。
夕阳西下，北风呼呼地吹拂，我望着西边的太阳洒在田野上，田野基本没种什么东西，我近旁的一块田种了莴基笋，绿色的叶子，因为缺水，变得有些发黑了。小路的起点是我们村里的大樟树，小时候我们叫它樟树底下。樟树枝繁叶茂的时候，我们喜欢到这里纳凉，听大人讲鬼故事，那些让人害怕而又感兴趣的鬼故事是大人逗我们的最好的方式。
故乡的小路在延伸着，孕育过我无数色彩斑斓的梦想的小路，依然还是那么泥泞，只是比起过去稍微拓宽了些，路基也砌上石头，更坚固了。我站在寒风中沉思，寻找着童年时的影。可是小路沉默无言，此时我的堂姐夫走过来叫了我一声，给我烟抽，我没接他的烟，反而给了他一支玉溪。他问我初六有空没有，他的意思是要到桂林给我拜年。我都没给姐夫拜年，怎么好意思让姐夫来桂林呢？我说：到时再联系吧。然后姐夫就回我伯伯家去了。他是来给伯伯拜年的，农村的习俗是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子，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拜年。我们雁山一带除夕夜、初一是不准出嫁女回娘家过年的，这是老习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望着这条小路，如梦如烟的往事，点点滴滴地涌上我的脑海，许多的事情只有经历过了，我们才倍觉它的珍贵，哪怕是最困难年代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也会感到幸福。是非经过不知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贫穷的日子不再了，我由衷地高兴和欣慰。可是亲爱的父亲没能享受到而今幸福的生活，我心底隐隐作痛。父亲曾经在这条小路上，送我去上学，那个时候，家里穷，没有闹钟，父亲是看启明星来叫我起床，有时候叫早了，我吃了父亲亲手为我炒的米饭，天还没亮，父亲就把我送到文家路口，经过的就是这条小路。父亲和母亲也曾经在这条小路上，手持自制的火把，焦急地等待放学晚归的我。因为我读中学都是步行回家的，学校离家又远，十多里路，步行很累，父母怕我出意外，所以每次我晚点回家了，他们都要在小路上等我。他们那些焦急的呼喊，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对儿子疼爱的呼喊，那是对儿子晚归焦虑的呼喊。
父亲曾经对别人自豪地说过：“我儿子读书非常厉害，今后一定有出息的，开起小轿车到枫木树底下接父母上桂林。”我当时读书的确蛮好，年年都是三好学生，而且在村里小有名气。父亲的这个愿望，如今我都实现了。母亲对我说：“儿子啊，如果你爸活到现在，他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我感到非常痛心的就是这一点，回答道：“是的，可惜爸爸没有这个福分，过早地离开了我们。这就是命啊！”
伫立在故乡的小路上，我浮想联翩，这是一条延续我梦想的小路，连接着我童年所有的喜怒哀乐。
这条路通向我曾经就读的三合小学、雁山中学，为了读书，我快乐地行走在这条路上，急匆匆的，遇上长辈们，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就走了。这条路是我们村子最忙碌的，是父辈们做农活最便捷的通道，早上挑水的，牵牛的，背喷雾器的，挑担子的，都走这条路。我五岁就懂得煮饭了，当然刚煮饭时，也曾经忘记放水，把米煮焦过，一个人在家里急得直哭，当时的米金贵得不得了，生怕父母回家后会骂自己。早晨我要煮好饭、煮好猪潲才去上学，而且还要到学校开教室的门，忙得团团转。这是而今城市孩子不会想象得出的事情，连我儿子有时都笑话我，而且不相信五岁的孩子能用柴火煮饭。的确，这些都是艰难岁月里的事情了。
故乡的小路，在蜿蜒，在延伸……
（2010年2月15日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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