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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夏的果实——L④VE

时间:2010/2/14 作者: 文声文语 热度: 87704
  七
  
  三天后,我随实践团踏上返程的列车。三天内,我玩得很开心,心里没人知道我悄悄流泪。其间晚上一点多的时候我受到一条陌生的短信,嘱咐我注意防暑,延安温差大,别三天以后直接整成美国土著回来。多学习学习革命先辈的吃苦精神,别一天到晚跟个喇叭似的乱叫嚷。我一看就知道是宋离凡,只有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骂我,也只有他才会给糖果包上酸涩的外衣。明明是关心我,明明想说让我照顾好自己,明明是让我别太累了,可还是以惯用的调侃戏弄我。宋离凡,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点,说点好听的话呢?
  
  我给宋离凡发信息,没有回复,打电话,依然是关机。我快绝望了。第三天中午,我们参观完了最后一个景点——张思德墓,大家就开始互相道别,各自返家。临走时,我们吃了一顿红色之旅散伙饭,你瞧这名字叫得多矫情。大家分了三桌围坐在一起吃着延安最后的午餐,把这几天的趣闻家长里短的说个不停。我们蛮有自信的就是五十多号人排成一条长龙走在延安的大街小巷,白T恤,红帽子,再摇上一杆子校旗,那个威武呀,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啧啧称赞。自然就留意起我们背后的字X大X学院,哦,原来是X大,很有名气的,真是一群好学生啊!我晕,一听到这话我们的脸白一阵绿一阵的,X大在全国是很有名气,可是俺们是X学院的,不是X大的,我们是站在x大伟人的肩膀上摇着X学院的光荣旗帜。我们不知道是给X大做宣传呢还是给X学院增光添彩了。这是令我们比较悲哀的一件事。我们的大部队到延安干部学院参观的时候,某某教授亲自授讲党史党建,我们心惊胆战又无比自豪的坐在报告厅看短片,听报告。心里那个澎湃无法表达,咱没见过中南海领导但坐在他们坐过的椅子也算是沾沾福气吧!最后上课的时候,我敢打赌,这是我从小到大听的最认真的一堂课。我还做了仔细的笔记,差点没用P4录音了。结束之后我还真听到有人把上课内容,讲解员的介绍,革命景点全部录拍下来了。太佩服了,我真想说,其实并不是X大的学生就是好学生,我们X学院的学生也是好学生呐。
  
  饭桌上美味的食物都塞不满我们的嘴,边吃边带劲的回味。当最正宗的黄米饭加小炒肉端上餐桌,我的手机响了,是宋离凡的声音。一种想哭的酸涩涌上鼻头,我已经整整一周没有他的消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我拿着手机出了餐厅,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他。可是当我听到他对我说我想你了,我攒了一肚子的火。早已准备好的骂词以及数条整治他的方法,只一句“我想你了”就全线崩溃了。我想女孩的爱多么脆弱无力,对方给的伤痛可以独自咀嚼,暗夜里恨他、骂他、怨他百遍千遍了,破旧的日记本里永远记载着两个人的明媚和一个人的忧伤。对于他,女孩的心就是裸露的空地,任女孩再怎么种植奇花异草,也挡不住他的侵占。女孩的爱又坚不可摧,固守着一份爱把姿态放低、再放低,一棵树太高了总有北风折断的一天,所以她们宁愿是一颗低矮的树,任他再低,根也是深深扎于泥土,不会是无根的浮萍,流泛的花。当他经过,便为他绽开一树的繁华和馨香,这份固守的唯一,就是花儿只认得花开的季节。
  
  我止住抽泣,听他的解释。因为是长途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中听到他随杂志社去云南采风,刚刚回来,看到我的短信,马上给我回电话。我问他为什么一直关机,他回答喀斯特地貌一阵山一阵水,信号不好,所以只能关机。我已经骂不出一句话了,我想只要他跟我说话,我听到他安全就够了,至于要不要惩罚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冷战到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我跟他说下午3点的火车晚上11点到,然后和大家一起住宾馆,第二天早上回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他说好,既然跟大伙在一起他就不去接我了。通完话,我回到桌旁继续吃,眼角还是湿湿的。
  
  “怎么了,没事吧!”吃的大汗淋漓的牛一夫抬头问我。
  
  “没事,想家了!”我埋下头继续吃。
  
  “真是个好孩子。”他揉揉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肩膀,噙满食物嗯了一声。
  
  两个小时后,我们坐在延安火车站的候车大厅,五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到达洛川了。去的时候作校车,沿着高速公路看到亚洲第一大桥——洛川大桥,当然还有1927年中共在这里召开著名的洛川会议。黄陵和洛川的交界处,在一面山上镶嵌了弓形的一排字:几回会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贺敬之的《回延安》。因回去的时候坐火车的缘故,洛川大桥,黄帝陵,铜川城里的风光全看不见了,只有一排排窑洞和窑洞背后的黄土高坡以及千沟万壑、蜿蜒曲折的梁和垣。到了铜川时,终于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关中平原,回家了,我们在列车内欢呼。又因是慢车,列车行进的速度足以让我们看清楚窗外的风景。九个小时后,列车驶进了西安边境,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列车居然卡在境口不肯走,慢车可真够慢的。我们在车上有说有笑,吃零食,打牌,玩杀人游戏。陈晨和张超那对小冤家你趴着我睡,我靠着你睡,我都为坐在他们对面感到脸红。汗!孙愉文还不停拿个DV朝我们这些姿态各异的人拍来拍去,他居然乐得比谁都开出一朵花。真欠凑,想想就应该把他拖出去斩了。我们在八一敬老院看望老红军时,孙愉文握着一位101岁的老爷爷的手,激动地说:祝您长命百岁。这话得瑟的下巴差点脱臼。这孩子见个老红军就跟见着毛主席似的,真是没见过大场面呀!刘凯那家伙早都热的手不了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在那吼:列车员,开风扇,要死人啦!直直吓的旁边的小女生在不足1。5米的三人座位还跟他保持了0。8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我目测的),刘凯也忒缺德了,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坐在旁边,他端直光个膀子给人看,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呐(这个想法也是我想象的)!幸好这是一趟很慢的火车,想想我们来的时候在校车上规规矩矩连话都不敢多说,再看看这群去接受革命教育的新一代大学生,那个革命精神呀,全淹没在半死不活的火车上了。差不多在进口等个一个多小时,火车终于开动了,我终于体会到优胜劣汰的法则了,慢车之所以慢,是因为给快车让道的缘故。
  
  也就是在火车进站的那一刻,我的手机又跳起来了,是宋离凡打过来的。车厢里大伙都躁动不安了,想离家多年重回故里一样激动兴奋,整个车里的人都大喊大叫的。我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也高兴极了,全然忘记了我们已经冷冻一周才刚刚解冻。我一高兴,疲倦都没了,跟他说话又恢复正常,开始吵闹。
  
  “还继续玩吗,延安可真好啊,真够革命的,我觉得你们以后在学校里可以流传这样一句话:你们也太革命了吧!要是还不带劲,再来一句,你也忒老区了。”
  
  “那当然了,你也不用看看谁在办社团呐。”
  
  我们又开始贫了。我宁愿跟宋离凡这样斗嘴,也不愿冷战。他一直都很包容我,从高三认识到现在,从大一相处到现在,彼此太了解。我们总是在打闹中度过每一天的喜怒哀乐,他在我身边的日子,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们就如一对不离不弃的欢喜冤家,他默默关心我,帮助我,纵容我的玩闹,忍耐我的任性。他会在我人形后说:你以后就只能嫁给我了,没人敢要你了,谁要是敢要你还不得把丈夫大卸八块了。我总会抡起拳头向他砸去,没好气的说,谁要嫁给你,等你赚够了五百万我再考虑。其实我的潜台词是:我想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就算你只有五十块,我们也可以手牵手一起去吃肉夹馍。宋离凡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像被抛弃了一样,拖个长长的腔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势力的女人呀,我的命好苦啊,你让我死了算了!
  
  “娘子”宋离凡顿了一下,一脸坏笑止住了,语气严肃起来。
  
  “恩准,说吧。”我看见车内的人太兴奋了,我丝毫没有听出宋离凡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还沉浸在踏上一个让我狂乐的尾音里。此时我身边的气氛让我对悲伤毫无戒备。
  
  “去了延安,丢了相公。”我怀疑我听错了,虽然车厢内吵,可是我开着窗户,信号真的很好,宋离凡真的是一字一句的说丢了相公。不对不对,我听错了,我不可置疑,仍一脸乐陶陶的跟他开玩笑。
  
  “什么嘛,你还真押韵啊。”当我说出这句话我就确定,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我对自己说,车里这么吵,火车还在运行,肯定是我没听清楚,他跟我开玩笑呢。我抱着自娱自乐的梦依旧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我是说——我们的关系——歇菜了。”我听清楚了,没有听错,他是说丢了相公,他是说我们的关系歇菜了。什么叫歇菜,什么叫丢了相公,宋离凡你有没有脑子啊,你知道歇菜意味着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已经很明白了,分手吧,我们分手吧!”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感情。我崩溃了,完全崩溃了,近乎歇斯底里的朝他吼了一句,挂断电话,“宋离凡,你他妈就是一傻B。”
  
  当我说完这句话,整个车厢的人都朝我看,我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了一句:不要看我。所有人被我吓住了,没有人再看我,各自忙着收拾行李,准备下车。我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窗前,望着黑暗中的万家灯火,没有掉一滴泪,只是麻木,彻头彻尾的麻木。
  
  到站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了我一声,叫我拿好东西准备下车。我依旧麻木不仁的坐着全身像被施了魔咒动弹不得。我隐约看到牛一夫一手提着行李一手将我从座位上扯起,随着密密匝匝的人流向窄小的出口涌去,挤下车。
  
  穿过长长斜斜的甬道,怎么都走不到出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已经晚上11:30了,应该是万家入眠的时候,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来去匆匆奔波在离家或归家的路上呢?我突然觉得厌恶,厌恶人群,厌恶火车站,厌恶这个或离别或重逢的地方,我宁愿在旅途,一直在路上,我不想要结局,不论圆满还是失败,聚合还是分离,我统统不要。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在路上。
  
  牛一夫一边拉着我往前走一边叮嘱我:终于出站了,你今天晚上和刘琰睡,已经安排好了,别多想了,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听见了吗?我挣脱了牛一夫的手,直直站在广场中央,不声不响。
  
  “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说话呀。”牛一夫回过头问我,其他几个人也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我走来的某个瞬间,全线崩溃,泪水在刹那间决堤,模糊了整个世界。我蹲在地上,抱住双膝,脸深深埋在臂弯里,久久不能呼吸。我的世界里有我在哭泣,而我外面的世界,依旧在转,身后的西安战三个大字在黑夜里趾高气昂的发亮,周围南来北往的人群行色匆匆,不远处繁华的街道流彩溢光的霓虹仍在闪烁不停……
  
  八
  
  立秋已经来临了,我在家里熬过半个大树后,在最热的时候去了学校。妈妈留不住我,我跟她说我要去学校实习,让她好安心。其实我压根在学校没有任何事可做,只是不想呆在家里,我怕我会在妈面前一不留神掉下眼泪,她肯定会追问我出什么事然后跟着我一起抹眼泪,我不能让妈妈难过。可是我走的时候,妈妈还是跟我说,你去学校要多注意,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你好好照顾自己,跟宋离凡好好相处,别跟他闹别扭。
  
  我一听到宋离凡这三个字就想哭了。所有人都认为宋离凡是个好孩子,他不但讨长辈喜爱,同样受到同龄人的尊重欢迎。当我还在高三的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他早已是学校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当我终于考到这所学校,看着他在千人讲台上妙语连珠、挥洒自如时,我眼巴巴在观众席上看着他,为他呐喊鼓掌;当他与学生领导、学校领导高谈阔论、谈笑风生时,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乐此不疲。我都不在乎,只有他,我会毫无怨言的跟他在一起,支持他一切的事。我知道他喜欢我,从他上大二,我上高四。我开始参加活动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要知道我是个极其慵懒的人,一群人七手八脚为一件事而努力这是我以前最反感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一副自由自在,不冷不淡的样子,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尝试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我希望可以拉近跟他的距离,更好的融入他的世界。
  
  那天我跟他一起吃饭,他接到一个电话,赶紧扒了两口饭抓起衣服起身要走,我跟上去,说我也要去。他很着急,气鼓鼓地说你去干什么呀,这是高层会议,你去了只会碍事,这些事情你不懂。我噘了嘴,怒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些话戳刺到我的自尊,他冷到极致的取笑我。那一刻,我决定,我要参加社团,参加各种比赛,我想让他知道我不是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家伙,我可以当他最坚强的堡垒,可以和他分忧解难,无论生活还是工作。
  
  我从大一下学期开始了从未想过的生活。我参加社团,各种比赛,办晚会,演话剧,参加辩论会,连最落俗套的校情国情征文比赛,也可以趴在小台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凑成一篇文章。我忍受再大的委屈和苦涩都没有和宋离凡说过,宋离凡只是诧异我这个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刺猬突然变得积极努力起来。我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我说本姑娘也要体验一下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宋离凡摸摸我的额头,再抚抚自己的额,说了句:没病啊,挺正常的呀。我气得鼓起拳头向他胸口砸去。本姑娘没病,从此本姑娘要焚膏继晷,发奋努力,马不停蹄的奔向我灿烂如花的小生活了。你个小样,别挡我道。我甩掉宋离凡的手,昂首,阔步,踢着正步就往前走,宋离凡在后面边追边喊:那以后谁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后面啊?
  
  已经到八月中旬了,立秋过了,秋老虎来了,这几天闷热闷热的。八月老爱下雨,下完雨就放晴了,把地上的雨水,花草上的露珠全蒸腾成水蒸气了,温度不但没有降下反而抽走了凉意的风。我一个人蜷在宿舍闷头看很多书,各种类型,魔幻、文学、诗词、杂志、科技、地理,连平时只字不读的恐怖小说也咬牙往下看。一开始拿书的手抖的真怕冷不丁丛书里伸出一只手将我拉进去,无法抑制的恐惧。我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光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书。我估计那些小说的非乐死不可,因为他们的价值终于在我身上得到热切的回应了,恐怖小说对于我太名副其实了。后来越看越平静,越看越觉得没什么刺激了。一个晚上照样敢关了灯睡觉,或者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看最刺激的情节。我常会想,我是不是老了,对新鲜的东西不感冒了,对恐惧的东西都不再害怕了,连学校门口那条壮实的狼狗,我都可以心无波澜的走过。要知道我从小怕狗怕得要命,只要一到狗,都会吓的不能动,等候“救援人员”。学校门前的大狼狗,非宋离凡不陪着我,坚决不出门的。
  
  我又想到宋离凡了,我总是这样没出息。每次想他,控制不住的想他时,我在稿纸上写:刘墨文,你是个孬种,你没骨气,你是个没出息的傻B。不要想他,不要想他,宋离凡是个王八蛋。我越写越用力,越用力越潦草,可是我越写“不要想他”,宋离凡的一脸坏笑,对我生气,他办鬼脸的样子,哄我时的样子都会如快速播放的电影,一幕幕全涌出来。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快要撑不住了,我压着呀对自己说:坚持,我一定要坚强。紧紧的咬着牙,攥紧拳头,却一套头看见宋离凡送我的小熊挂件,大颗大颗的泪又砸下来了。我的小窝里有太多他的气息的温度,我的记忆里有太多他的片段和故事。他知道我喜欢小熊玩具,给我买小熊挂件,过生日送我的大大的穿着漂亮裙子的小母熊,给我买一只很丑很傻的公仔熊,他说漂亮的小母熊和丑丑的公仔熊是一家人不能分开。连我们的手机挂件也是一对小熊。他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小母熊了,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跟其他的小公熊说话试试。
  
  宋离凡真的很霸道,他都霸道到不许我跟别的男孩说话,他怎么会说分手呢?我用被子蒙住整个身体,脸埋在枕头里不让自己看到伤心的眼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回到了我们家的老房子,老房子后面依旧是那颗粗壮的柿子树。我高兴极了,抱着柿子树说:狮子树,我回来看你了,你好吗?柿子树抖动了两下,几片叶子落了下来。我兴奋地认为他听到了我的话,一边轻抚着树一边说:我很想你,我好多年没见你了,你结的柿子可甜了,我记得每年秋天的时候爸爸会爬到你的枝桠摘熟透的柿子。有时候柿子长的太高爸爸会爬到房顶拿竹杆夹柿子,我和弟弟在下面称起一块大大的步,接住爸爸从房顶扔下来的柿子。我会跟弟弟抢着吃熟透的柿子。妈妈笑着说,柿子树真是颗神奇的树,谁家的柿子都没有咱们家的甜。它是我们的一块宝……我对着树喃喃自语。柿子树像是听到了我的话,剧烈的晃动,枝叶也跟着摇摆。柿子树说话了:小姑娘,我在你们家生活了三十年,我走的时候你十八岁,现在你都这么大了,小姑娘,我带你去看看世界吧!我眨巴着眼睛对树点了点头。
  
  我坐在柿子树粗壮的枝干上,快乐极了。它带着我在空中飞翔,穿过村庄、城市,穿过高山、河流,我看到了很多名胜古迹,我也看见了我向往的罗马古城和普罗旺斯,还有自由女神像和清新如水的威灵顿。我大声尖叫着,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我在空中大喊:树哥哥,我喜欢你。
  
  一切戛然而止,没有了任何喧闹,我还是站在老屋的后院,柿子树还长在我面前。我不能理解眼前的变化。渐渐地,我看见柿子树幻化成一个男孩的摸样,逐渐清晰。我睁圆了眼睛盯着他。他微笑着朝我走来,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姑娘,我也喜欢你。
  
  我感觉耳边痒痒的,我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他却渐渐模糊起来,离我越来越远,像灵魂灰飞烟灭,枯枝败叶像雪花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我哭着一边追一边喊:树哥哥,你回来,你不要走,不要走……
  
  我在哭喊中醒来,是梦而已。我摸摸自己的眼角还有泪渍。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是真正的纯粹的黑色,黑夜如潮水袭来,打湿了干燥透明的梦,泡胀了纯净快乐的美好,带来砂石与礁石碰撞的的痛楚,也卷走了岸边独自哭泣的玫瑰。黑夜可以掩盖一切罪恶和糜烂,也可以包容一切哀伤和悲戚。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在黑夜的吞噬下消融殆尽。
  
  汩汩的泪水爬在眼角和太阳穴向头发深处溅落,黑夜里,无人知晓,只有心知道脸上是倔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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