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垓下悲歌

时间:2010/1/7 作者: 横河侠客 热度: 83232
  几抹乌云,悄悄地逃向了山的外边。月色如水,溅了一地,风声似唳,划破了惨淡的苍穹。
  
  黑夜包裹着垓下上百个略显孱弱和颓丧的军帐。一盏盏豆粒大小的灯光静静地凝视军帐里的将士,好像是在嘲笑怜悯着他们。帐外几堆篝火仿佛一个絮叨的老人在笑谈着楚汉的是非成败。远处低沉的画角声,使人从中嗅到了一股股血腥的味道,并且还继续在空气中蔓延。
  
  有个中年人正坐在中军帐里,自斟自酌。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身材魁梧,威风凛然,举止中已流露出了傲视群雄与纵横天下的不羁和霸气。然而,脸上也隐约的显露出了几分憔悴,这个人就是我——西楚霸王项羽。
  
  我饮着浊酒,将士们涕泪横流。此刻,我心乱如麻,想起了当年巨鹿一战,一举摧毁了秦军的中流砥柱,遂成霸业;还有彭城一役,刘邦的几十万军队被打的丢盔弃甲、落花流水,而如今我们竟成了刀俎之鱼……
  
  突然,帐外传来了凄凄惨惨又如泣如诉的楚歌。
  
  “汉人尽得楚地乎,何故楚人哀声遍野?”我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话音刚落,一司隶校尉慌张的闯了进来,期期艾艾地说道:“禀……禀霸王,逆臣刘邦,胁……胁数百楚民……四面歌楚歌,众将士思乡……思乡情切……军心……军心……”
  
  “毋庸再言,吾已知之!”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肯定是那地痞流氓耍出的卑鄙伎俩。在这个危急存亡之秋,我心底在抵触“军心涣散”“军心溃矣”的字眼,以故我不想再让这些言语打击我们仅存的那点遗留在内心深处的士气。
  
  我诅咒不仁的淮阴侯韩信,斥骂不义的梁王彭越,鄙夷那个临阵倒戈的大司马周殷。我似乎看到了刘邦那副小人得志,箕踞在帐中奸笑的丑陋嘴脸。“竖子不足与谋,吾属今为之虏矣”,我彻底顿悟了亚父这句话,它潜藏着多少辛酸和愤慨啊!
  
  我继续饮那浊酒,同时不得不追忆往昔的峥嵘岁月。忽然,我踉踉跄跄地奔出帐外,夺过军士手中的鼓槌,狠狠地砸向那面牛皮鼙鼓。鼓声沉闷,似疾风骤雨,又如天崩地坼,忽而急转直下,戛然而止。我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粗犷的鼓声再次响起,夹杂着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显得格外苍凉,沉郁顿挫,又折射出了霸王的铿锵豪迈和气壮山河。壮哉!
  
  我闭上眼,泪水簌簌地滴落了下来。我明白:刘邦这次兴师动众,非要置我项籍于死地不可,马革裹尸乃男儿本色,死且不足惜,而堂堂八尺男儿却无力保全红颜知己,何以颜面苟活世上?
  
  正在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之时,一个女子以泪和歌,歌声哀怨愁绝,一阕复一阕的和着。我知道了什么是缠绵悱恻,什么是肝肠寸断。我心里在大声疾呼:“知己一人足矣!”
  
  我们彼此默然了良久,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心中的神兽灵犀在徘徊轻吟。
  
  “虞姬,今淮阴侯以十面埋伏之计陷我于此,盖天欲亡我也,度大势已去,料卿亦危矣!人或言刘邦宅心仁厚,人多善之,而两军决雌雄,其非窘于一弱女子也。”我背对着她无奈地说。
  
  “霸王……君岂欲弃妾乎?”她哽咽地说。
  
  “虞姬,吾今生遇你,三生之幸也,奈何汉军以数万蝼蚁之众,恐难得脱,于卿有愧也!望卿且自度生计。何言弃也?”说罢,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霸王,妾生不足以报君恩万一,何因妾之一人,累霸王及众将士不得脱,若如此,妾虽死犹恨也。愿妾乃化中天之明月,思君夜夜,身如清辉常缺矣!”虞姬说毕,长舒广袖,迅即抽出袖中所藏匕首,直刺咽喉……
  
  我转身的刹那,只看见一道红光如长虹般激射而出,殷红的弧线化成朵朵桃花印在了白色的帷帐上。
  
  香消玉殒,接着垓下便响起了困兽的一声嚎叫,惊得野鸟扑扑地飞离了树枝,消失在夜色中了……
  
  次日黎明,汉军大营急促地吹过一遍号角后,灌婴率领数千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蜂拥压了过来。
  
  可怜曾叱咤风云,逐鹿天下的我,竟把半个前程毁在了一个田父手中。或许我项籍真是不得人心啊!“得人心者得天下”,信哉。
  
  此刻,我麾下仅余壮士二十八骑,我爽朗的笑道:“籍身经百战,所击者服,所当者破,未尝败北,今乃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试看吾为诸君取彼一将,刈其帅旗,以示天之亡我!”说罢,我手提长刀,只身直杀入汉军重围,往来驰骋,器宇轩昂,死伤于刀下者不下数百,士卒则望风披靡,无敢近前者。有一赤泉侯欲和我争锋,见我怒目圆睁、霸气冲天,居然肝胆俱裂,战马受惊亦落荒而走。我斩汉军几将,夺旗数枝方回。和他们再次会合时,才发现我们也亡了两骑。
  
  余下二十六骑齐声道:“诚如霸王所言,我等皆唯霸王之首是瞻。”于是,我率领他们一起奋力厮杀,冲到了长满蒲苇的乌江岸边。
  
  乌江亭长劝我东渡。望了望旌旗蔽空的汉军,我仰天长叹:“天之亡我,渡之何为?况籍率八千江东子弟南征北伐,今籍独一人还,安忍偷生?”
  
  我以必死之心拒绝了亭长的好意,并把乌骓良驹赐与了他。所余二十六骑也都下了战马,随我共同步行奔向汉军阵营,开始了短兵相接。
  
  汉军扑向岸边,一阵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过后,其余人全部阵亡。我如同一只雄狮,怒吼与野性在喷发着。不一会,箭镞飞鸣,蝗虫般漫过天空,我已身披十多处创伤,再加上数枝硬弩插在身上,我叩开了死亡之门。
  
  我毅然取下佩剑,横在颈上。那一刻我静止了,如同一座雕像。这一瞬,历史凝固了,也许它也想看看这个英雄的末路。雕像坍塌了,天地寂然,只闻乌江在呜咽不休。
  
  耳边传来一阵嘶鸣,乌骓马腾空而起,一道青光淹没在了滚滚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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