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今年22岁,可以说他从小学三年级到现在活得又苦又累。小学三年级他参加学校组织的作文竞赛和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全获一等奖,从此他便成了竞赛专业户,每次竞赛他都必须参加,老师们推荐他,寄予他拿大奖的希望,这样的荣耀别人想还想不来,怎么能拒绝呢?他又是一个自尊心、好胜心都很强的孩子,于是就拼命用功准备。记得每次竞赛前,我送他进试场,总看不到他胸有成竹兴奋乐观的模样,从他的眼神和面部表情看——他的担忧完全写在脸上——他是担忧发挥不好拿不到奖。小小年纪,精神如此不堪重负,我看他实在可怜!我当然希望儿子取得好成绩,但我更是个老来得子对儿子充满无限亲情的父亲。我总是默默向上天祈祷,保佑儿子竞赛成绩优秀,千万别结果一塌糊涂给儿子精神以重创。还算幸运,每次竞赛结果,老天爷总赏个脸儿让人满意,全家人高高兴兴庆祝一番,儿子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白莲花绽开一般的微笑。
最不能忘记的是他小学六年级参加省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当时我想解放他一下,跟他讲:别参加了,把自己本份的功课好好学就行了,免得太累了。儿子听从我的意见。学校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训练班已办了一个星期了,儿子的数学老师突然打来电话,说校长查点张洋为什么不来参加训练,希望张洋参加竞赛。我委婉的讲了张洋不参加竞赛的原因,并且坚持不参加的决定,数学老师那边遗憾的放下了话筒,我似乎看见他一脸不高兴的神情。事情本以为结束,谁知第二天数学老师又来电话,说:校长不放过他,非要他动员张洋参加,张洋非参加竞赛不可!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这是人家对儿子的肯定与信任,说白了,是抬举你儿子,我不能对人家发火。我知道数学老师拗不过校长,不参加让数学老师为难,我们和数学老师平时关系蛮好,总不能因这件事把关系搞僵了。我对儿子说:你去参加吧。儿子点点头。不过有一句话我想跟儿子说就为难了——我想跟儿子说,要么就不参加,要参加就要好好努力,争取拿奖,别辜负了校长老师的希望。又怕说出来给儿子施加压力,增加他心理负担,实在不忍。我终于没有说出这句话。其实根本用不着我说,儿子自己会对自己说。
他去参加奥数培训班的当天晚上,9点后回到家里上厕所间,好长时间不出来,我疑惑了,推开门一看,哇!儿子正弯着腰坐在马桶上,聚精会神的看奥数书。见我进来,抬起头对我说:奥数班已办一星期了,我没去上课,老师讲的是等比数列,我看看书补起来。阿呀,等比数列是高中教材,怎么小学就学呢?我知道奥数教材就是难,不少内容都是超前的。我问:这书你看得懂吗?回答:看得懂。我知道儿子说的是真话。我相信他的自学能力。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儿子完全是在老师的期望中度过。毋庸置疑,老师的期望值越高,儿子的压力越大。乃至于家长们个个知道张洋的名字,放学时,张洋随全班学生一齐出教室,等候在外的家长们便你点他指:“就这孩子叫张洋”“就这孩子叫张洋”。我明显的感到沉重的压力在无形的降落到儿子肩上,让他背负,而且无论怎样推脱不了。我的内心沉甸甸的。
初赛的日子到了。地点是姜堰西桥小学。上午9点开始,两个小时结束时,儿子从赛场里哭出来了,他说有两道题目没做出来,肯定初赛要被淘汰了!我急忙安慰他:淘汰掉拉倒,只要你用了功,尽了努力就行,我们只考虑过程,不考虑结果。儿子仍然在哭。说实在的,当时我很心疼他。
张洋考得不好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到老师和各个家长的耳朵里,家长们听了,无人惋惜。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快乐——哪个家长希望别人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好呢?那老师的态度呢?张洋第二天中午放学回来告诉我:几个自我感觉考得好的学生与老师对答案,老师一一与他们对了。张洋也要对答案,老师婉言拒绝。那时候,我和儿子的心情如何,说欲哭无泪不过分吧!
天老爷大概太宠爱张洋:初赛成绩下来了,65分以上入围参加复赛,张洋得分86分。
记得复赛是在泰州某中学举行,复赛结果张洋获江苏省小学生数学竞赛姜堰市唯一的一等奖。暑假期间,省教委邀请一等奖小朋友去南京参加小学生数学爱好者夏令营活动,张洋理所当然被邀其中。姜堰电视台为此做了新闻报道。
写到这里,真的不想写了。因为儿子后来的路很不顺畅,充满荆棘坎坷,而做父亲的我一直为他操心忧虑,我不想回忆。如果是糖,我必天天去品尝,,可惜不是糖。何必让自己浸沉在伤感之中呢?
我只是真诚的为儿子祝福:努力学习是应该的,但不要活得太苦太累。愿你一生平安,一生健康,一生幸福,这是爸爸我最大的满足。在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学习、生活,你的前景应该是一片光明。天高任鸟飞,你飞吧,飞吧,繁花似锦的彼岸在等待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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