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是一个健忘的人,可以很快的将愁苦抛到九霄云外,难过的或快乐的事总能变成一只只断了显得风筝飞进云霄,飞到看不见的天际,抑或成为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挥舞着翅膀就能轻而易举的飞过沧海,而我就会久久的停留在原地,接受新一轮悲伤,开心的事来洗礼。我以为,只要它们飞得够高,飞得够远,它们就能永远的逃离我的掌心,让我变成一个尽可能平静的,纯净的人,却不想,那些往事竟是在我心里扎了根的,它们像鸟那样在我心中找了一块舒适柔软的地方筑了巢,像虫子那样做了茧,我不曾想过,越是想摆脱,它就越发的抓紧我,还不紧不慢的生根发芽,开花。结出了果子来了,我才意识到,为了那些我那些忘却的记忆,为了我记住了不该记住的,却忘了该留存心底的。
那些羞涩的青春年华,还在风中叮铃作响,像一悬挂在屋檐的风铃,即使在苍老,衰败,稍有风吹草动,它还是会轻轻摇摆,发出不再年轻的响声。为了忘却那一串笑声,为了忘却那一张张脸,我选择了离开,风铃的响动却又在提醒我,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些悔恨的泪水曾经湮没了我,自责,愧疚已将我重重包围,我不想被束缚,就选择了释怀,却不想,它们竟如疯长的野草,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都能漫山遍野的招摇,它们在向我挥手,示意我做错了的事怎能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那些泛黄的书信,上面有最纯净天真的想象和稍显潦草稚嫩的文字,一抹浅浅的笑,一个鼓励的眼神。曾经,攀爬在柿子树上伸着手小心翼翼的摘下一个成熟透的红似灯笼的柿子,被狗追的摔倒划破裤子,一起踩在厚厚的雪上,听着雪花洒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的微响,一起挽起裤腿伸着脚试探水是否冰凉,然后迫不及待的扑进水里抓起一条瘦长如刀的鱼,挂满了水草,湿透了衣裳,被父母训斥,依然互相扳着鬼脸,梨涡浅笑。
光阴似箭,它真是离了弦的箭,让人来不及做好准备,就从身边轻盈掠过,只留下一阵清风做证明,证明它曾经来过。
曾经死心塌地的要去远方,因为远方有梦,远方有天堂,来了人人称羡的“天堂”,却又发现,其实,远方哪有什么梦,哪有什么天堂,不过是借口哟啊逃离藩篱罢了。于是开始发感慨,述衷肠:繁星不再热闹的吵遍了天;“月亮”的清冷其实也随人的喜欢变化;再也听不到绕梁三日的靡靡之音,汽笛歌舞响彻云霄;爱与恨通过一张张世俗的嘴,声嘶力竭的呼喊出来;月桂树下,洒了一地的清辉,秋虫低鸣,寒蝉凄切都成了远得触摸不到幻想;袅袅炊烟也成了镜框里永恒定格的画面。于是,又幻想,撑一支长篙,载着满江的星辰在碧波绿水中徜徉,沉醉;沿着忧伤的脚步,坐上岁月的轻舟,没想到的是,它行驶的比我想象中的快的多,苍翠田园的倒影远了,夹岸红艳的桃花远了,连心灵深处的古都也远了。过尽千帆,却发现,心与心的牵绊竟是那样真真切切,透过天涯海角来把真情传递,梦不在远方,它始终都在心里,天堂也不在远方,它一直都在我来时的路上,在清浅的柔波里,在温暖的怀抱中,在粗茶淡饭里,在叮咛问候中。不如归去,归去……
回到最初的地方,那条留下我脚印,长满野花的小径依然会招来无数的蜂蝶,那座古老的石桥像老人一样在风雨中岿然不动,院子边那棵银杏树长满了皱纹,在初秋时节,落下漫天的黄叶,树屹立在那里,像是在天空撑了一把打伞,遮天蔽日,我站在斑驳的墙角那一道道被雨水冲刷的痕迹见证了我的成长,那扇摸了许多年,漆也有些脱落的门赫然屹立眼前,我却不敢伸手去推开,因为太过熟悉,因为有些陌生,我怕推开了这扇门,记忆的无数道闸门会像洪水般倾倒下来。
往事又回来了,回不来的却又是那些令人捧腹大笑,泪如雨下的弥足珍贵的往事。所以才会有歌者哼唱《往事只能回味》,往事归来,若能下酒,定会邀往事中人共赴瑶台月下逢,把酒言欢,轻吟浅唱。在沉沉浮浮的人生中,留一方寸之地,在雪地里听雪,在微风中哼唱,在漫天飞舞的红叶中采撷一片,刻上曾经平淡浮华的往事,把它丢在风中,等到它消失不见了踪影的时候,再来细细品味那些或喜或悲,沉沦,灿烂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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