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然不如眼睛惹眼。我们平时看一个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睛。而一个人漂亮不漂亮,眼睛长得好坏最关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回眸一笑百媚生”,眼睛的确能顾盼生辉。而且,一个人灵活不灵活生动不生动,还是要看眼睛。文人形容一个人灵动就说她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们还通常把眼睛看作是心灵的窗户,人心里的喜怒哀乐,就是想隐藏也要被眼睛泄露出来。我们东方人在表达感情的时候很含蓄,而传情则更多的是通过眼睛,往往此时无声胜有声。含情脉脉,秋波荡漾,鼻子哪有眼睛能表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呢?
鼻子当然也不如嘴巴受人青睐。单从形象上看,一张嘴巴一个鼻子,要说嘴巴瞩目些那应该完全是功利的原因。民以食为天,饥饿了要填饱肚子,,焦渴了需要补充水分,无不从口中进入。男人嘴大吃四方,但是女人长着个樱桃小嘴,则是传统美女必须具备的一个条件,现在嘴巴长得性感也是另一种美了。此外,嘴巴是进行交往交际交流的最重要的载体,是人与人沟通了解理解或者谅解的工具,还是人们实现目标达成协议的媒介。诸葛亮舌战群雄,李翠莲快嘴如刀似箭,二月河《康熙大帝》中写周培公骂死汪士荣,甚至长板坡张飞一声怒吼断喝,吓退十万曹兵,无不让人觉得伶牙俐齿的厉害。因为嘴巴而发生的故事应该是五官里最多的,而鼻子应该是最少的。
鼻子为人提及被人念叨的概率甚至还不如处在边缘的两只耳朵。我想还是因为听觉是人获得信息的最重要的来源之一。耳聪目明,耳提面命,耳熟能详……文学影视作品里写耳朵的也很多,比如《封神演义》里写了顺风耳,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麦家的小说《暗算》就很精彩的写了瞎子阿炳耳朵的神奇,还有《美丽无声》就干脆塑造了一个叫耳朵的人物。
手如柔胰肤如凝脂,鼻子能被这样美丽的形容过吗?足行天下,指点江山,手脚是一个人安身立命之所在。在被人重视方面,鼻子自然也是不能一比了。
人对自己的鼻子实在是有些亏待的,文艺作品塑造的形象很少有以鼻子为主的,翻遍《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儒林外史》《金瓶梅》,鼻子基本上没有被正视过。实在没办法避开它,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封神榜里有哼哈二将,大概是文人很不经意的将鼻子当了回事。
鼻子不受关注也就罢了,而且鼻子也没有其他五官得到的享受多。人们制出各种神奇让人触目惊心赏心悦目,无限风光常常让人看得心旷神怡,看得心花怒放,看得手舞足蹈,看得痛快淋漓,还有秀色可餐,这些大概就是大饱眼福了。人也创造出很多悠扬的旋律让耳朵听着如醉如痴,还有各种天籁之音,如溪水的淙淙之韵,小鸟的婉转清啼,甚至雷的轰响,风的呼啸,无不让人大饱耳福。人也为嘴巴搭建许多可以一吐为快的平台,创造许多可以口若悬河滔滔若奔的机会,以逞口舌之快,更不要说美食家们品尝美味佳肴,大快朵颐,甚至狼吞虎咽,是大饱口福了。
可是人给鼻子做过什么了呢?鼻子有两大功能,一是呼吸,二是闻味。当然它还会流鼻涕,是感冒的通讯报道员,人间是有很多的香气扑鼻,如果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鼻子应该无话可说,闻香识美也能沁人心脾的。但是毕竟比不得胃口大开的痛快,耳目一新的惬怀。鼻子是不可能天天有芳香可闻的,可一定得天天不落的闻到臭味。有时鼻不忍闻的恶心也不能避免。
人对鼻子的不待见还表现在修饰美容上。给耳朵戴上耳环,给眼睛描眉上影,给嘴巴涂上口红,给脸涂脂抹粉,单单就是没有鼻子的什么事,只有当身体有问题鼻子塞了或者流鼻涕鼻血了,才想到对它抚慰有加。当然鼻子是很大气与大度的。它不会计较那些小恩小惠。
而且,即便是找人碰了一鼻子灰,与人弄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时候,它也不急不燥。要是眼睛近视了或者老眼昏花了,凭空里加上一副眼镜,鼻子只默默的承受着,任劳任怨。不仅这样,人不为它增光添彩也就罢了,有时候为了取乐他人,在鼻子上抹白,变成小丑,它也不以为意,仿佛给人快乐是它的职责。
鼻子岂是无情物?鼻子是有尊严的,当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是连身体的其它部位也会作出反应的,耳朵会竖起来,眉毛会皱起来,头发会立起来,鼻子当然也不会无动于衷,它对这样的跳梁小丑自然是嗤之以鼻。人处在危险的关头它会焦急地冒汗,感动的时候或者百感交集的时候它也会酸酸的。对于无耻的行经,鼻子虽然不会怒目金刚,不会口无遮拦,不会怒发冲冠,作出激烈的反应,但是它的哼哼几声的平静,不只是强烈的谴责或抗议,而是更有力量的轻蔑与不屑。
“一个鼻孔出气”,“一把鼻涕一把泪”,“被牵着鼻子走”,不管人怎么不看重鼻子,鼻子也不会有多少怨声。这就奇了怪了,造物主明明让鼻子处于中心地位,却有意冷落它,而它竟也安之若素不动声色。这是不是如道家所谓大音稀声大像无形大智若愚,让鼻子做个哲学家呢?又不给它好的待遇,还不给很多的赞美,或许是按照心理学上讲的机能补偿说,鼻子不能好事都占全了,已经有了制高点了,物质上的享受精神上的鼓励就少点了吧?要不,正因为鼻子能做到不争不取不怨不怒,所以才最配居中心地位?其实,上有眉眼,下有油嘴,左右有耳,鼻子还能被忽视吗?中间没有鼻子,人还能成其为人吗?
鼻子其实是用不着要那么多的溢美之词来为自己歌功颂德的。鼻子有两个词就够了,仰人鼻息,是高度;鼻祖,是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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