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月？”
“十月。”
“哦，十月了，那么是秋末了。我想起来了，她离开的日子也是十月，只是没有这样多雨。”
我和某人说着话，我承认我想她了，即使把沉寂在灵魂深处的某种情绪狠狠的压抑，也无济于事。我想告诉某人说，人生必须坦荡，那样即使被人恨、被人怨，即使落入了多么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也会在最后得到宁静。可那人说，死对任何人来说都一样，不因为谁多些善就死得快乐点。
“我没有茶了。”我在自己的角落低声自语，用手抱着自己埋下的头，如同哀悼死去的许多事物。比如这个秋落下的树叶，比如那些枯萎的草，又比如曾经在后山遇到的那些不知道埋葬于什么时候的荒冢。是的，没有茶的日子是一种悲哀，甚至变得不值想起，我想我明白了陆羽为什么宁可孤独在茶的灵魂之中了。
“没有茶你会死？”有人从不远的地方嘲讽这个埋头哀恸的人。我必须承认这一个嘲讽里所说的事实，没有茶我或者会死，或同落叶，或同那株萎敝在墙角的矢车菊那样，死去。
“你懂得茶吗？你会喝茶吗？”一个人问，冷冷的，寂寞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茶，也不懂得怎么喝茶。”我如此的回答，但我依然期待他会施舍些尘世的茶给我。
“这就好，那么我可以请你喝茶吗？”那人开始开心，开始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开始仔细的观察我这样的可怜人。但我却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或者他并不像我所说的，需要知道我的什么。
“请我喝茶吗？如果有茶就给我喝吧，即使我真的不懂茶，不知道什么是泡茶。”我回答他，我无法阻止自己的灵魂跟随他的影子而去。
路走了许久，他的茶放在一个草庐。在那里我看不到秋天那些琐碎的雨丝，也听不到尘嚣里哀伤或者快乐的虫子嘶鸣。他指给我一个树桩，指给我一个可以坐下休憩的地方。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走进自己的草庐，听着一个碾子碾压着什么的声音，一壶由不知何处的山里打起的泉水就在草庐里烧着，在我如醉如痴的时刻，响起咕嘟咕嘟的声响。
“哦，那舞姿如此的美，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看到一个女人在我的眼前舞蹈，广袖带着夕阳的瑰红舒展在眼前，触碰到我的额头、我的嘴和唇，带着尘世间再也无法寻觅的幽香，她在舞蹈。
“哦，可爱的女子，我不能起身，我实在不能动弹。你知道我就要死去，可是我会记住你的样子，我会记住你的舞蹈，记住你如同梦幻泡影般舞动的广袖。”我这样无力的靠在那树桩后的树上，我是如此想要牵住她那纤柔的手。因为，我看到了那手带着月光的清辉，看到了那手想要被我牵住时的哀伤和快乐，那些都是我想要的欲望。
“不。”女子莞尔的转身，紧裹着她柔软和青春躯体的红袄使女子的曲线变得诱人，我深深的呼吸那离去的幽香，那是她最后回眸时留下的，那种香味让我想到兰花，想到樟树，想到彩云之下的某一颗晶莹的露珠。她说不，她在离去，我只是愚钝的倚靠在那树的躯干，看着她的离去。
为什么是不？为什么不是要？我深知自己灵魂深处的罪恶无可饶恕，闭上眼，我只是一个静静等待一盏茶的将死的人。
“你说，她为什么说不？”我问那端着茶走过来的人影。
“因为，她是你五百世以前的眼泪。这一世，她便化成了这烹茶的泉，只为那一世你不离不弃的爱。而这一世，她为你而舞蹈，你却忘记了她。所以，不是你的你看见了不是她的她。”端着茶走来的人放下茶，看着落下的夕阳，回答着我的话：“这就是为什么她说不。不的意思便是缘分以尽，尘烟以尽。”
我喝茶，闭着自己的双目。
茶香袅袅，幽幽的离去，我只是一具在尘世依旧喝着茶的尸体。除此，再无别是。
2009.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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