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死瞳二、[伪装的少女]
很久很久,我一直在沉睡。
睡了很久,那位少女却唤醒了我。
她说,她家领养了一个小男孩,长的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和嫩嫩的脸颊,让人想要捏一把。
但是,小男孩却似乎很讨厌自己,虽然她每天都找机会和男孩聊天,希望和他相处愉快,但是小男孩总是冷冷地甩掉她的手,对她说:“别碰我,苍崎家的养女。”
[“他似乎,很讨厌苍崎家啊。”]
少女忧郁地说着,我心里充斥着对那个小男孩的厌恶。
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不必像我一样除了孤独还是孤独,为什么还不知足?口口声声说讨厌对方,却忘记了如果没人再理自己的话,就真的谁都不必讨厌了。
所以,那个男孩子和我一样,内心被孤独笼罩着——不是讨厌关心他的她,而是憎恨无法满足的自己。
不过,不是很好吗?
真是令人愉快啊……
我,从少女口中,第一次知道了关于他的存在——苍崎风彻。
a。[撒旦出现]
“那么,游戏开始咯。”
四周根本什么都没有,我伸出双手也无法看见——在这种情况下,我什么也不能做。
“小彻就请告诉我我的样子吧。”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在这种黑乎乎的地方陪她玩游戏?再说了,连一次面也没有见过,我又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自己的样子不是应该自己最清楚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我对着前方大吼,太危险了,那家伙太危险了,我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没关系的,尽量猜吧。游戏结束后,你就会知道答案了,小彻。”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好,发现入手点了,至少可以肯定她是我认识的人,否则,就算知道我的名字,也绝不会叫我“小彻”的。
慢、慢着!
“小彻”是……
对方是和姐姐有关系的人吗?
“你认识苍崎知世子吗?”
“知世子?哦~~很聪明嘛。”
她应该在微笑,并且,在向我靠近。
“果然不愧是知世子最疼爱的弟弟呢——”
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
四周的黑色开始崩塌,很快,连脚底的黑色也开始褪去——我,无处可逃。
跟随在破坏后的,是白色——姐姐最向往和喜爱的,犹如天使般美丽的白色。
“但是,很遗憾。时间已经到啰。”
少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我急忙转过头,却看见了那张脸。
[“我的样子,只允许小彻来描绘哦。”]
不会错的,那张正在微笑的脸庞,是姐姐的没错。
“姐姐……”
还来不及感慨,却已经身处悬崖。
“姐姐”轻轻地把我推下悬崖,我绝不会忘记她得逞时脸上可怕的笑容。身体虽然在下降,但是,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要掉下去了。
真的……拉不住了……
b。[少女的话]
要让他再死一次才行!
得知少女死讯的时候,出现在我心里的不是难过,不是焦躁,而是一股莫名的兴奋。
我想和苍崎风彻见面。
在和少女的交往中,我已经对这个名叫“苍崎风彻”的男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说,比起少女对我的陪伴,我更希望能尽早见到这个男孩子。
那么,让他死一次吧。
死过之后,他才会发现自己内心深藏着的邪恶。妄想把心爱的姐姐拉出漩涡是不可能的,这个漩涡,没有任何人能逃出——包括他自己。
好吧,进入正题。
虽然不知为何非苍崎风彻不可,但是,这个人却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呢?”“搞不好他才是唤醒我的那个人”……之类的问题,我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遍,不是很奇怪吗?因为呢,如果真的见过他或是第一次被他唤醒的话,为什么在我印象里会变成少女的样子?
所以,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住手!”
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仍然是一片茫然。做梦吗?但是,那种恐惧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我试着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却像散架了那么痛。
“好痛……”
身体又被扳了回去。我喘息着抚平伤痛,这时才发现,我的全身几乎都缠绕着白色的纱布;这里是……医院?
难道,那是真的?
从悬崖上掉下来,认为自己死定了的人,真的是我?
把我从悬崖上推下来的人是……
“姐姐……”
不对,那不是姐姐,虽然有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是,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而且,在将我推下悬崖时的那个笑容,并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就像是,渴望着我的死亡,能够给她带来无限的快感……
那位少女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怪物把人连骨头都不剩地吞掉。
[“果然不愧是知世子最疼爱的弟弟呢——”]
“别开玩笑了,最后明明变成了最讨厌我的人……姐姐,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啪哒”
门被打开了,“妈妈”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惊喜地走到床前,喜悦地大声嚷嚷着:
“太好了,阿彻终于醒了。真是担心死人了,阿彻你……”
似乎注意到我的茫然,她停止了说话,轻轻地俯下身关心地询问,“阿彻,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啊——全身都在痛呢……”我闭上双眼,累得不想再说任何一个字。
“阿彻……也对,从阳台上摔下来的话……”
什么?
我惊讶地张大双眼,激动地大喊:
“我,是从阳台上摔下来的?”
“阿彻不记得了吗?昨天我在晾衣服的时候,突然听到你房间有争吵声,所以我打算在阳台下向你房间里看一下。因为不安心所以……没想到却看见你站在阳台上,毫不犹豫地俯下了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阳台……
那么,那个女孩也是出现在我房间里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累了,请您先回去吧”
我侧过身用被子把头蒙住,在听到她叹息着离开房间后,我才推开被子。
——“你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谁?
——“必须以死谢罪。”——
谁在说话?
——“重生后的你,只剩下黑暗。”——
闭嘴!
——“宛如堕落天使,不,错了啊,你本身便是一个魔鬼。”——
“闭嘴!!”
我捂住耳朵痛苦地大叫,少女的话音还在继续。
——“是要继续麻痹自己,还是勇敢地面对事实,由你来抉择。”——
刹那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愣愣地停住了一切动作。
眼前——那名和姐姐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女,正在向我微笑着。
搞不好,是姐姐派来向我复仇的也说不定——
“对不起,让你那么痛苦。”
小声又虚弱的道歉,我并不确定能让少女听见。但是,至少要让姐姐听见。
“为什么要道歉?”
她听见了!
少女笑着跨上床,赤裸的双脚并没有沾上任何污迹,真是不可思议呢。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白皙的肌肤就像透明的一样,微笑起来会形成的单脸酒窝,连右嘴角的那颗痣也完全没有差异,真的和姐姐一样。
“除了一样,”我冷笑着,吃力地用手指指着她的眼睛,“姐姐的双瞳,是黑色的哦,没有发现吗?”
“不,我发现了。”
在我惊讶之余,少女还是保持笑容,完全没有被揭穿真相后的慌张。
“但是,就算一早就发现了,我也无法改变什么。”
少女眨了眨她那像彩虹一样炫目的双眼,安静地低下了头,双目注视着自己赤裸的双脚。那眼神,犀利得就像要碾碎所有东西一样。
“因为,只有双瞳,我无法改变。”
C。[瞳之死]
人类肉眼所能看到的一切尘世,都是虚假的尘世。
有人正在微笑,但是,他真的在微笑吗?
有人正在伤心,但是,他真的在伤心吗?
真正的表情,并不是靠肉眼所能观察得到的。不过,用“心眼”观察的那一类老套的说法,也已经无法被人们所信任了。
没错,人与人之间的所谓“牵绊”的各种,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猜疑所覆盖。眼瞳所能见到的,心里所能感受到的,全被人们认为是虚假。
我是作为看穿一切的存在。
“死瞳”是已死的眼瞳,所以说,我并不是活物,而是已死之物。然后,连“是人”都称不上……
生老、病死、背叛、爱慕……只要是人拥有的,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死瞳”都能够预知,然后,将其抹杀。
“你这个怪物。”
我无法想象一样物体的存在是为了把其他东西全都毁灭,这种意义……怎么可能让人认可?
“对,我就是怪物。”少女微笑着不予否认,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霾起来,“但是啊,比起那么容易就被夺走一切的人类来说,我宁愿选择当一个猎食者的角色。”
“小彻知道我是如何诞生的吗?”
她的脸上又换上了那个笑容让我不禁有些晕眩。
前不久才对我展露出相同笑脸的知世子姐姐,现在却只能靠着这位少女狡猾的笑容来缅怀,还真可悲啊。
“姐姐。”
我有些迷糊,视线忽然变得不清,眼前的少女,和姐姐是在过于相像。
“请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了,请你快点回来吧。”
手快要触摸到少女的脸颊,只要一点点,只要再向前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抓住姐姐了。
“那么,这张脸孔,果然果然令人误会了吗?”
少女脸上浮现出冷酷又悲哀的笑,七色炫目的双瞳直视着我的手,让我有些害怕地把手听在半空中。直到视线终于又变清晰了,我才恍然大悟地缩回手。
明白的啊!对方只是死物,根本就不可能是姐姐,而且,破绽明明又是那么的明显,为什么我还是会认错?
“为什么……你会和姐姐如此相像?只是一个怪物而已,为什么一定会让我误会?不可原谅……”
我愤怒,我痛苦,但是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抽泣声也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想继续装坚强,也一定只会让人认为我是做作。
就这一次,那么就这一次好了……反正身边只有一个不是人的怪物在,就算被她看见也无所谓。
“所以人类都憎恨真相,因为真相只会给人带来痛苦,根本没有救赎。所以,为了消除人类所厌恶的真相,我就诞生了。眼瞳是接触真相最直接的东西,死瞳,只要瞳已死,真相就会无从得知。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
“不明白啊……”
“什么?”
“既然如此讨厌真相,为什么还要去创造这些真相呢?如果说,人与人之间没有秘密,所有的事情都能坦然面对的话,像你这种怪物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
“……”
少女笑着不说话,发而让我有些心虚。
“怎么了,不对吗?”
“不,你是对的,错的是这个世界。因为啊,你所表达的这些,全都无法被这个肮脏的世界所认可哦!”
我无话可说,她的话彻底把我击败了,无法接受的并不是人类本身,而是……这个世界吗?
“仔细回想一下吧,在十岁之前,你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十岁之后,你又是如何在生活的?”
十岁……
这样吗?十岁,就是我人生的转折口。
十岁前的我,因为父母去世而被送进托孤所的我,必须用微笑来博取托孤所里所有育师和所长的喜爱。虽然名不这是假的,但我却不得不继续伪装下去,因为我明白,即使只是在一个小小的托孤所里,“争宠”这种事,只要你不做,就会被别人彻底抛弃。
也是在十岁前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杀人。
和我同房间的一个男孩叫北条枫雾,和我一样,北条枫雾也为了“争宠”而不知劳累地每天都在演戏,然后,结局是——
d。[最初的心]
从高处摔下来的东西落到地上时知剩下黑乎乎的一团。没有月光的那一个晚上,黑色的液体像毒蛇一样缠绕过我的双脚,让我无法动弹。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间,嵌着一个白色的圆球,虽然有些变形了,但我想,那应该是北条的眼睛吧。
一切都完了。
我的眼前,一下子好像全都扭曲了,北条的肉堆,高耸的教堂,阴森森的老槐树,像掉进漩涡那样,扭曲着露出可怕的表情。
“你也一起来吧……”
北条的肉堆又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来到我的面前,抬起还在滴血的手臂部分慢慢掐住我的脖子,嘴里兴奋地大叫:“死吧!死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不行……住……”
情急之下,我一把推开了北条,费力地倒在了那滩“黑水”中,再转过头去看北条时,扭曲已经停止了。
好害怕……我怀着恐惧的心情,飞快地逃开了那个教堂。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我绝对会被惩罚的……也许、也许他们还会杀掉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想来?”
我极力想忘记的过去,那段充满血腥又令人害怕的过去,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想起来?就这样遗忘了不是更好吗?
“被苍崎夫妇收养后,你原本打算就这样隐藏起自己的伤痂的,可是,知世子却把这一切都打乱了,对吗?”
姐姐……
对啊,为什么我忘记了?姐姐是,第一个让我真正打开心扉,认真对待过去的存在。
[“小彻就算是曾经杀过人或是做过更坏的事,姐姐也一定会原谅小彻你的。所有,别再让自己一个人痛苦了。既然我已经是小彻的姐姐了,那么,保护自己的弟弟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从那天起,我就已经真的把苍崎知世子当作我的姐姐了,用心扮演好“弟弟”的角色,努力不让姐姐担心,让“爸爸”“妈妈”不再对我失望……
“姐姐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太累了,眼前的少女,一直一直,袒露着属于“姐姐”的笑容,让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很早很早,甚至在你出现一切——我一直沉睡在那里,然后,知世子出现了,轻轻地在去我眼前微笑着,说着‘再不醒的话就要感冒啰’之类的傻话。那一刻起,我就结识了只会傻傻微笑的知世子,接着就从她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苍崎风彻。”
我注视着少女在谈论起姐姐时脸上兴奋的表情,以及那双有着彩虹般炫目的眼瞳,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了出来——那双眼睛,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过了?看着少女泛着光芒的眼瞳,我会觉得好怀念……第一次有了想回到过去的念头。
e。[拷贝的面容]
“喂,你再这样睡下去的话,就算着凉了我也不会管你的哦!”
吵死了……我皱起眉,想无视这个烦人的声音,但是,恶劣的声音还是继续喧嚣着。
“再不醒的话,我就去叫川田老师来打你屁屁喽。”
“我是说真的啦……快点醒过来啊。”
“……”
烦人的小鬼,不知道别人睡觉不可以打扰的吗?那个什么川田老师的就没有教过你基本礼貌吗?
被吵醒的我不得不睁开双眼,但是,在看完“侵扰者”一眼后,身体又被反射性的禁锢起来,勉强打开的双眼,再一次陷入黑暗。
好难过,我不想再把眼睛闭起来了,黑黑的什么也没有……那个叫醒我的小鬼,为什么不见了?只要再一次,只要再像刚才那样吵一次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醒了……
“那么,你变成姐姐的样子接近我到底想做什么?”
“自大狂……说什么‘变成姐姐的样子接近你’……会用知世子的脸和和你见面完全一点关系也没有哦。我刚才有告诉过你吧,我叫‘死瞳’,只不过是眼瞳而已,所以说,要在外面出入的话,没有人的样子,绝对会被人当成怪物的。”
“你本来就是怪物……”
“什么?”
“不,没什么……”
开玩笑,虽然七色的眼瞳是很好看,但被她瞪住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难受,我还没有那个必要这么找死。
少女瞥了我一眼,继续说了起来,“当然,之前我也有一个身体,但是,告诉了知世子关于我的一切后,我就把它扔掉了。”
“为什么?”
“既然已经成了朋友,那种‘外壳’也就不需要了吧?我希望以我真实的相貌去面对知世子。”
“真实的相貌?是……”
“我真实的相貌……眼瞳……”
“啥?”
“眼瞳,明白吧?”
少女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温和地笑笑。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永远保持着姐姐特有的笑容,我想,也许她是因为舍不得失去这份温柔,所以才希望把这份温柔当作是自己的东西吧?
“然后,”
少女突然变尖锐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此刻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丝毫温柔可言。即使在笑,却更容易让人害怕。
“知世子开始变了。慢慢成长的知世子也开始拥有自己的梦想,每次来和我见面,她总是叫我安静地待在一边,不要影响她作画。我问她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回答我是我多心了。多心?多心的是知世子自己吧?如果不想再和我见面,不想要陪着我的话大可不必这样子,简单地说‘我讨厌你了,再也不想和你见面了’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用已经变质的温柔来让双方都痛苦呢?”
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双唇已经快被锋利的牙齿咬出血来。
“你还好吧?”
我担心地问,少女浑身都在严重地颤抖着,七色的瞳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光彩可言。
这既是……少女现在真正的心情吗?
既不希望失去姐姐这份惟一的温柔,又不想被姐姐欺骗,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让作为“死瞳”的少女痛苦着。
“没事。”
少女简单地拒绝了我的关心,用无神的双眼看着我,不一会儿又把眼睛眯起来,像回忆往事一样,总之,是非常珍惜某物的表情。
“醒来后,我只和知世子一个人见过面,所以,我只能用知世子的样子。并不是为了见到你而专门变成知世子的样子,懂了没?”
“嗯——我想我是明白了。”
我呼了一口气,又重新观察起这个谜一样的瞳之少女,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不是复仇——或许,少女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寻找某一样东西而醒来的。
很久很久,我一直在沉睡。
睡了很久,那位少女却唤醒了我。
她说,她家领养了一个小男孩,长的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和嫩嫩的脸颊,让人想要捏一把。
但是,小男孩却似乎很讨厌自己,虽然她每天都找机会和男孩聊天,希望和他相处愉快,但是小男孩总是冷冷地甩掉她的手,对她说:“别碰我,苍崎家的养女。”
[“他似乎,很讨厌苍崎家啊。”]
少女忧郁地说着,我心里充斥着对那个小男孩的厌恶。
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不必像我一样除了孤独还是孤独,为什么还不知足?口口声声说讨厌对方,却忘记了如果没人再理自己的话,就真的谁都不必讨厌了。
所以,那个男孩子和我一样,内心被孤独笼罩着——不是讨厌关心他的她,而是憎恨无法满足的自己。
不过,不是很好吗?
真是令人愉快啊……
我,从少女口中,第一次知道了关于他的存在——苍崎风彻。
a。[撒旦出现]
“那么,游戏开始咯。”
四周根本什么都没有,我伸出双手也无法看见——在这种情况下,我什么也不能做。
“小彻就请告诉我我的样子吧。”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在这种黑乎乎的地方陪她玩游戏?再说了,连一次面也没有见过,我又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自己的样子不是应该自己最清楚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我对着前方大吼,太危险了,那家伙太危险了,我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没关系的,尽量猜吧。游戏结束后,你就会知道答案了,小彻。”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好,发现入手点了,至少可以肯定她是我认识的人,否则,就算知道我的名字,也绝不会叫我“小彻”的。
慢、慢着!
“小彻”是……
对方是和姐姐有关系的人吗?
“你认识苍崎知世子吗?”
“知世子?哦~~很聪明嘛。”
她应该在微笑,并且,在向我靠近。
“果然不愧是知世子最疼爱的弟弟呢——”
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
四周的黑色开始崩塌,很快,连脚底的黑色也开始褪去——我,无处可逃。
跟随在破坏后的,是白色——姐姐最向往和喜爱的,犹如天使般美丽的白色。
“但是,很遗憾。时间已经到啰。”
少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我急忙转过头,却看见了那张脸。
[“我的样子,只允许小彻来描绘哦。”]
不会错的,那张正在微笑的脸庞,是姐姐的没错。
“姐姐……”
还来不及感慨,却已经身处悬崖。
“姐姐”轻轻地把我推下悬崖,我绝不会忘记她得逞时脸上可怕的笑容。身体虽然在下降,但是,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要掉下去了。
真的……拉不住了……
b。[少女的话]
要让他再死一次才行!
得知少女死讯的时候,出现在我心里的不是难过,不是焦躁,而是一股莫名的兴奋。
我想和苍崎风彻见面。
在和少女的交往中,我已经对这个名叫“苍崎风彻”的男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说,比起少女对我的陪伴,我更希望能尽早见到这个男孩子。
那么,让他死一次吧。
死过之后,他才会发现自己内心深藏着的邪恶。妄想把心爱的姐姐拉出漩涡是不可能的,这个漩涡,没有任何人能逃出——包括他自己。
好吧,进入正题。
虽然不知为何非苍崎风彻不可,但是,这个人却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呢?”“搞不好他才是唤醒我的那个人”……之类的问题,我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遍,不是很奇怪吗?因为呢,如果真的见过他或是第一次被他唤醒的话,为什么在我印象里会变成少女的样子?
所以,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住手!”
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仍然是一片茫然。做梦吗?但是,那种恐惧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我试着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却像散架了那么痛。
“好痛……”
身体又被扳了回去。我喘息着抚平伤痛,这时才发现,我的全身几乎都缠绕着白色的纱布;这里是……医院?
难道,那是真的?
从悬崖上掉下来,认为自己死定了的人,真的是我?
把我从悬崖上推下来的人是……
“姐姐……”
不对,那不是姐姐,虽然有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是,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而且,在将我推下悬崖时的那个笑容,并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就像是,渴望着我的死亡,能够给她带来无限的快感……
那位少女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怪物把人连骨头都不剩地吞掉。
[“果然不愧是知世子最疼爱的弟弟呢——”]
“别开玩笑了,最后明明变成了最讨厌我的人……姐姐,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啪哒”
门被打开了,“妈妈”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惊喜地走到床前,喜悦地大声嚷嚷着:
“太好了,阿彻终于醒了。真是担心死人了,阿彻你……”
似乎注意到我的茫然,她停止了说话,轻轻地俯下身关心地询问,“阿彻,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啊——全身都在痛呢……”我闭上双眼,累得不想再说任何一个字。
“阿彻……也对,从阳台上摔下来的话……”
什么?
我惊讶地张大双眼,激动地大喊:
“我,是从阳台上摔下来的?”
“阿彻不记得了吗?昨天我在晾衣服的时候,突然听到你房间有争吵声,所以我打算在阳台下向你房间里看一下。因为不安心所以……没想到却看见你站在阳台上,毫不犹豫地俯下了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阳台……
那么,那个女孩也是出现在我房间里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累了,请您先回去吧”
我侧过身用被子把头蒙住,在听到她叹息着离开房间后,我才推开被子。
——“你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谁?
——“必须以死谢罪。”——
谁在说话?
——“重生后的你,只剩下黑暗。”——
闭嘴!
——“宛如堕落天使,不,错了啊,你本身便是一个魔鬼。”——
“闭嘴!!”
我捂住耳朵痛苦地大叫,少女的话音还在继续。
——“是要继续麻痹自己,还是勇敢地面对事实,由你来抉择。”——
刹那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愣愣地停住了一切动作。
眼前——那名和姐姐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女,正在向我微笑着。
搞不好,是姐姐派来向我复仇的也说不定——
“对不起,让你那么痛苦。”
小声又虚弱的道歉,我并不确定能让少女听见。但是,至少要让姐姐听见。
“为什么要道歉?”
她听见了!
少女笑着跨上床,赤裸的双脚并没有沾上任何污迹,真是不可思议呢。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白皙的肌肤就像透明的一样,微笑起来会形成的单脸酒窝,连右嘴角的那颗痣也完全没有差异,真的和姐姐一样。
“除了一样,”我冷笑着,吃力地用手指指着她的眼睛,“姐姐的双瞳,是黑色的哦,没有发现吗?”
“不,我发现了。”
在我惊讶之余,少女还是保持笑容,完全没有被揭穿真相后的慌张。
“但是,就算一早就发现了,我也无法改变什么。”
少女眨了眨她那像彩虹一样炫目的双眼,安静地低下了头,双目注视着自己赤裸的双脚。那眼神,犀利得就像要碾碎所有东西一样。
“因为,只有双瞳,我无法改变。”
C。[瞳之死]
人类肉眼所能看到的一切尘世,都是虚假的尘世。
有人正在微笑,但是,他真的在微笑吗?
有人正在伤心,但是,他真的在伤心吗?
真正的表情,并不是靠肉眼所能观察得到的。不过,用“心眼”观察的那一类老套的说法,也已经无法被人们所信任了。
没错,人与人之间的所谓“牵绊”的各种,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猜疑所覆盖。眼瞳所能见到的,心里所能感受到的,全被人们认为是虚假。
我是作为看穿一切的存在。
“死瞳”是已死的眼瞳,所以说,我并不是活物,而是已死之物。然后,连“是人”都称不上……
生老、病死、背叛、爱慕……只要是人拥有的,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死瞳”都能够预知,然后,将其抹杀。
“你这个怪物。”
我无法想象一样物体的存在是为了把其他东西全都毁灭,这种意义……怎么可能让人认可?
“对,我就是怪物。”少女微笑着不予否认,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霾起来,“但是啊,比起那么容易就被夺走一切的人类来说,我宁愿选择当一个猎食者的角色。”
“小彻知道我是如何诞生的吗?”
她的脸上又换上了那个笑容让我不禁有些晕眩。
前不久才对我展露出相同笑脸的知世子姐姐,现在却只能靠着这位少女狡猾的笑容来缅怀,还真可悲啊。
“姐姐。”
我有些迷糊,视线忽然变得不清,眼前的少女,和姐姐是在过于相像。
“请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了,请你快点回来吧。”
手快要触摸到少女的脸颊,只要一点点,只要再向前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抓住姐姐了。
“那么,这张脸孔,果然果然令人误会了吗?”
少女脸上浮现出冷酷又悲哀的笑,七色炫目的双瞳直视着我的手,让我有些害怕地把手听在半空中。直到视线终于又变清晰了,我才恍然大悟地缩回手。
明白的啊!对方只是死物,根本就不可能是姐姐,而且,破绽明明又是那么的明显,为什么我还是会认错?
“为什么……你会和姐姐如此相像?只是一个怪物而已,为什么一定会让我误会?不可原谅……”
我愤怒,我痛苦,但是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抽泣声也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想继续装坚强,也一定只会让人认为我是做作。
就这一次,那么就这一次好了……反正身边只有一个不是人的怪物在,就算被她看见也无所谓。
“所以人类都憎恨真相,因为真相只会给人带来痛苦,根本没有救赎。所以,为了消除人类所厌恶的真相,我就诞生了。眼瞳是接触真相最直接的东西,死瞳,只要瞳已死,真相就会无从得知。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
“不明白啊……”
“什么?”
“既然如此讨厌真相,为什么还要去创造这些真相呢?如果说,人与人之间没有秘密,所有的事情都能坦然面对的话,像你这种怪物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
“……”
少女笑着不说话,发而让我有些心虚。
“怎么了,不对吗?”
“不,你是对的,错的是这个世界。因为啊,你所表达的这些,全都无法被这个肮脏的世界所认可哦!”
我无话可说,她的话彻底把我击败了,无法接受的并不是人类本身,而是……这个世界吗?
“仔细回想一下吧,在十岁之前,你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十岁之后,你又是如何在生活的?”
十岁……
这样吗?十岁,就是我人生的转折口。
十岁前的我,因为父母去世而被送进托孤所的我,必须用微笑来博取托孤所里所有育师和所长的喜爱。虽然名不这是假的,但我却不得不继续伪装下去,因为我明白,即使只是在一个小小的托孤所里,“争宠”这种事,只要你不做,就会被别人彻底抛弃。
也是在十岁前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杀人。
和我同房间的一个男孩叫北条枫雾,和我一样,北条枫雾也为了“争宠”而不知劳累地每天都在演戏,然后,结局是——
d。[最初的心]
从高处摔下来的东西落到地上时知剩下黑乎乎的一团。没有月光的那一个晚上,黑色的液体像毒蛇一样缠绕过我的双脚,让我无法动弹。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间,嵌着一个白色的圆球,虽然有些变形了,但我想,那应该是北条的眼睛吧。
一切都完了。
我的眼前,一下子好像全都扭曲了,北条的肉堆,高耸的教堂,阴森森的老槐树,像掉进漩涡那样,扭曲着露出可怕的表情。
“你也一起来吧……”
北条的肉堆又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来到我的面前,抬起还在滴血的手臂部分慢慢掐住我的脖子,嘴里兴奋地大叫:“死吧!死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不行……住……”
情急之下,我一把推开了北条,费力地倒在了那滩“黑水”中,再转过头去看北条时,扭曲已经停止了。
好害怕……我怀着恐惧的心情,飞快地逃开了那个教堂。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我绝对会被惩罚的……也许、也许他们还会杀掉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想来?”
我极力想忘记的过去,那段充满血腥又令人害怕的过去,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想起来?就这样遗忘了不是更好吗?
“被苍崎夫妇收养后,你原本打算就这样隐藏起自己的伤痂的,可是,知世子却把这一切都打乱了,对吗?”
姐姐……
对啊,为什么我忘记了?姐姐是,第一个让我真正打开心扉,认真对待过去的存在。
[“小彻就算是曾经杀过人或是做过更坏的事,姐姐也一定会原谅小彻你的。所有,别再让自己一个人痛苦了。既然我已经是小彻的姐姐了,那么,保护自己的弟弟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从那天起,我就已经真的把苍崎知世子当作我的姐姐了,用心扮演好“弟弟”的角色,努力不让姐姐担心,让“爸爸”“妈妈”不再对我失望……
“姐姐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太累了,眼前的少女,一直一直,袒露着属于“姐姐”的笑容,让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很早很早,甚至在你出现一切——我一直沉睡在那里,然后,知世子出现了,轻轻地在去我眼前微笑着,说着‘再不醒的话就要感冒啰’之类的傻话。那一刻起,我就结识了只会傻傻微笑的知世子,接着就从她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苍崎风彻。”
我注视着少女在谈论起姐姐时脸上兴奋的表情,以及那双有着彩虹般炫目的眼瞳,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了出来——那双眼睛,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过了?看着少女泛着光芒的眼瞳,我会觉得好怀念……第一次有了想回到过去的念头。
e。[拷贝的面容]
“喂,你再这样睡下去的话,就算着凉了我也不会管你的哦!”
吵死了……我皱起眉,想无视这个烦人的声音,但是,恶劣的声音还是继续喧嚣着。
“再不醒的话,我就去叫川田老师来打你屁屁喽。”
“我是说真的啦……快点醒过来啊。”
“……”
烦人的小鬼,不知道别人睡觉不可以打扰的吗?那个什么川田老师的就没有教过你基本礼貌吗?
被吵醒的我不得不睁开双眼,但是,在看完“侵扰者”一眼后,身体又被反射性的禁锢起来,勉强打开的双眼,再一次陷入黑暗。
好难过,我不想再把眼睛闭起来了,黑黑的什么也没有……那个叫醒我的小鬼,为什么不见了?只要再一次,只要再像刚才那样吵一次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醒了……
“那么,你变成姐姐的样子接近我到底想做什么?”
“自大狂……说什么‘变成姐姐的样子接近你’……会用知世子的脸和和你见面完全一点关系也没有哦。我刚才有告诉过你吧,我叫‘死瞳’,只不过是眼瞳而已,所以说,要在外面出入的话,没有人的样子,绝对会被人当成怪物的。”
“你本来就是怪物……”
“什么?”
“不,没什么……”
开玩笑,虽然七色的眼瞳是很好看,但被她瞪住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难受,我还没有那个必要这么找死。
少女瞥了我一眼,继续说了起来,“当然,之前我也有一个身体,但是,告诉了知世子关于我的一切后,我就把它扔掉了。”
“为什么?”
“既然已经成了朋友,那种‘外壳’也就不需要了吧?我希望以我真实的相貌去面对知世子。”
“真实的相貌?是……”
“我真实的相貌……眼瞳……”
“啥?”
“眼瞳,明白吧?”
少女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温和地笑笑。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永远保持着姐姐特有的笑容,我想,也许她是因为舍不得失去这份温柔,所以才希望把这份温柔当作是自己的东西吧?
“然后,”
少女突然变尖锐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此刻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丝毫温柔可言。即使在笑,却更容易让人害怕。
“知世子开始变了。慢慢成长的知世子也开始拥有自己的梦想,每次来和我见面,她总是叫我安静地待在一边,不要影响她作画。我问她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回答我是我多心了。多心?多心的是知世子自己吧?如果不想再和我见面,不想要陪着我的话大可不必这样子,简单地说‘我讨厌你了,再也不想和你见面了’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用已经变质的温柔来让双方都痛苦呢?”
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双唇已经快被锋利的牙齿咬出血来。
“你还好吧?”
我担心地问,少女浑身都在严重地颤抖着,七色的瞳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光彩可言。
这既是……少女现在真正的心情吗?
既不希望失去姐姐这份惟一的温柔,又不想被姐姐欺骗,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让作为“死瞳”的少女痛苦着。
“没事。”
少女简单地拒绝了我的关心,用无神的双眼看着我,不一会儿又把眼睛眯起来,像回忆往事一样,总之,是非常珍惜某物的表情。
“醒来后,我只和知世子一个人见过面,所以,我只能用知世子的样子。并不是为了见到你而专门变成知世子的样子,懂了没?”
“嗯——我想我是明白了。”
我呼了一口气,又重新观察起这个谜一样的瞳之少女,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不是复仇——或许,少女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寻找某一样东西而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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