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青春,心底竟莫明地腾越一种凄楚哀伤的情愫。这言喻不详的情感堆砌起来,把我的思绪拉回那个夏季,那个焦躁的季节萌生了一个故事,留给主人公一道透彻心扉的疤痕。余伤有时会隐隐作疼,夹杂这一段浓浓郁郁的回忆。回忆起来,又分明倍加吃力,也会另他(都市的主人公)胆颤噤寒。
时空在残阳里拉长了身影,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因叛逆而堕落,因堕落而选择弃世。他伫立桥墩,燥热的风裹挟尘世的繁杂喧嚣,如利刀般扑面而来,割裂了他碎裂的心。额发如鬼魅般摇曳乱舞,血红的夕阳匀称地铺展开来,他滴下的泪也浸染成了朱漆红。脚下,浩好殇殇的江水发出紊乱的噪响,声响似地狱般的呼号,诱惑着少年:跳吧!纵身一跳便得以解脱尘世的繁缛羁绊;跳吧!我会载你泊向你一直憧憬的深邃广阔的海洋;跳啊!你犹豫什么?你不记得自己因为叛逆而涉足黑社会?你不就是一个被大家唾弃的小痞子吗?深陷泥淖的你不是一次次沉溺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而苦痛吗?你不是因厚颜无耻地榨取父母的血汗钱去挥金如土而悔责吗?你不是因从年级前几名滑落至后几名而心灰意懒吗?跳吧!还等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宣称洞破红尘,看淡纸醉金迷吗?
少年依旧孤独屹立桥墩,斜阳透射出的血红色彩越发妖艳妩媚。他狠劲咬着的嘴唇已渗出血迹,融进残阳,天人一色。他闭合眼睛,做出纵跃的姿势,盈眶的泪扑棱棱地下淌,那地狱般的声音此刻愈加分明,愈加鼓噪,愈加不遗余力地萦绕少年的耳畔。是啊!有何颜面再去面对鬓发抽白的父母,舍身一跃不就了却一切,了却尘缘。
正当他准备奋起跳跃,另一个声音袭来,满含急切地拍打耳膜,少年有些措手不及。那个声音苍老而亲柔,充溢着关切——是父母的呼唤,少年仔细聆听。从心底升起的吗?遥远却又真实。此时,少年头脑中卷袭而来的失落换了背景。客厅里,一家四口正融洽地晚餐闲谈,母亲总把少年最爱吃的回锅肉夹给他,并一再叮嘱:小心烫着;父亲慈眉善目地询问少年弟兄俩的功课。故事背景继续挪移,为了供少年兄弟俩读书,烈日下,显得苍老的父亲正在工地上忙忙碌碌地指挥工人,并亲手教他们如何施工如何配置材料;为了少年早些到学校读书,母亲总是很早便起床,为他准备早餐,香喷喷的面条端上饭桌,天空尚未显现鱼肚白。为了……
镜头不断变化视角,冲击少年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弃世念想。残照收起最后一抹色彩,天地一片空蒙,晚霞飘到远山的另一边,万籁陷入沉寂。
……
少年不再愤世嫉俗,不再生活在刀光剑影的“古惑仔”崇拜中与人厮混,花天酒地的日子一去不返。他安静地坐在灯火辉煌的教室,认认真真地听课、笔记。时间还是那么须臾,但生活充实了许多。
去年,他以五百多分的成绩考入一所二类本科大学。少年哭了,但没有眼泪。那个少年便是我,一个披霜顶雪的男孩。
写作课,我把自己的故事影影绰绰地搬上稿纸,权充作业。得到老师批复:青春该是向往崇高、远大,憧憬美好!
看了这段殷红的文字,心纠紧合拢,再一次隐隐作疼,我惨然地笑了。
荏苒的时光,须臾得让人太息无奈。
入夜,我总喜欢独个儿徘徊于校园幽径。晚风拂面,杂花绿草掩映,徜徉其间,让我有了依偎。
数着逝去的日子,索性将它和着记忆封存起来。青春是该把握,是该让自己光耀灼灼的。
青春,这个被我们无数次吟咏、咏叹,以至自作多情地哼哼的美丽字眼。拥有时,我们犹如百万富翁一掷千金般挥霍无度;当青春的暮钟沉沉地响起,一个多么悲凉而凝重的时刻到来了,来得那么无声无息,以至我们毫无准备又不得不接受。
准确地说,青春这个美丽而绚烂的字眼究竟代表着什么,我并不知晓。或许它是一部绝无瑕疵的美好的童话,或许是梵高画笔下的素描,抑或只是一个缥缈不实的梦。
青春的蕴藉,深渊阔达。
曾经已成回忆,游弋在无知无畏的童年的我,悄然走过那段令我至今仍梦萦魂牵的无邪的童话世界;游移在激越亢奋的少年的我懵懂地穿透那段阴霾;蝉蜕了,从污垢中拔出身体走进青春。
因为执着,抑或固执。眼前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我们并未注意。直到花残木朽,直到物是人非,才猛然回首顾盼。眼里嵌进的满是厚重的惋惜与哀怨。那个失落了多少春天,失落了多少纯洁的少年。总喜欢将眼神缀饰得忧郁而深邃,闪烁而空蒙;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曾经”,藏匿起来;幸而他找到了缅怀故去的方式,对故去的最好怀念便是对现在的眼前的物事人的珍惜与尊重’一切扼腕叹息的行为决然徒劳。
走过莺鸣湖,他会贪婪地吮着湖面蒸腾起的雾气,脑中涡旋似地思考着一个关于人生的谜题;走过张澜大道,吸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安谧而闲适;离开太玄路,他会回眸,看一看自己留下的印记;图书馆会有他的身影,博客里流淌汩汩关于他人生经历的文章,哪怕读者只有他;他不再满腹牢骚,而是静默地描摹自己的故事:过去、现在、未来。
青春或许本该如此!踩着青春的蕴藉,回眸,身后仿佛是流星划过的一道美丽的弧线,融进了逝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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