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言情小说 玄幻推理 武侠小说 恐怖小说 成人文学 侦查小说 其他连载 小小说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上帝之谜》(第1-5章)-作者:黄易

时间:2005/3/18 作者: forlove 热度: 84103
第一章 神秘失踪
 
  凌渡宇驾着珍珠白色的保时捷,安详地在繁忙的街道上行驶。
  早上十一时三十二分。
  他刚从机场回来。
  与女朋友卓楚媛在合里岛共度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十天后,两人要分开一段日子。
  不过,那是应该向上帝感恩的十天,假设一切幸运都是由他赐与的话。
  卓楚媛是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主任,若非“幻石”(详情见黄易另一小说(月魔)一事的暂时结束,亦难以挤出两星期的空档,尽情去享受阳光、沙滩和爱情。
  假期刚完,召令恭候一旁,她唯有直飞北欧,负起新任务,迎接生命另一首插曲。
  凌渡宇满载甜密的回忆,回到这美丽城市。
  跑车穿过现代化的海底隧道,驶上通往半山的道路。
  另一件欣悦的事,是交上田本正宗这朋友,田本出身黑道,却非常明理。
  当他知道“月魔”一事的始未后,不单没有怪凌渡宇不把“幻石”交给他。还衷心感激凌渡宇,因他消饵了这人类的浩劫。
  田木慨然捐出了他当日承诺寻回幻石的报酬——二亿美元的军火,予凌渡宇所属的组织“抗暴联盟”,让他们能继续援助各地的民主战士,推翻暴政。
  捐献固是价值高昂。田本这捐献最难能可贵处,在于其高品质。即管金钱足够,亦不一定能在国际的军火市场上,搜罗到如此精良的武器。
  据组织最高领袖高山鹰来电,军火中最珍贵的是一套威力庞大的电子感应火箭发射装置,拆卸和装嵌均易如反掌,进攻退守,运送方便,只要二至三人,可轻易操作。射程达三十哩,但在十五里的范围内,它发射的微型火箭弹,可以百分之一百命中任何目标。
  这是现代科技的顶尖产品。
  抗暴联盟得到这生力军的武器,立时如虎添翼,雄心勃勃展开筹备已久的计划:“非洲环节”。
  田本正宗捐赠的军火,与组织储存的武器弹药,将会被运往纳米比亚,一个与南非为邻的小柄,再由该处的机密组织化整为零,秘密运入南非,供该国受压迫的黑人推翻白人暴政。
  计算上来,军火应该早抵达目的地了。
  凌渡宇欣然而笑,对抗强暴是义不容辞的,为何一小撮的人,要骑在人民头上肆意横行。
  跑车在半山复式房子前悠悠停下。
  两个多星期前以国突攻队的破坏,已修复妥当,以国情报头子夏能一诺千金,支付了费用。
  时值当午,阳光普照。
  一切是那样美好,月魔的阴影,在太阳下消失无踪。像天地初开前的褪色旧事。
  凌渡宇把跑车泊在花园,推门入屋。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好像看到他回来一样。
  凌渡宇拿起听筒,对方响起一把低沉威严的男声道:“老鹰呼叫小鹰。”
  凌渡宇心神一震,立即答道:“我是龙鹰!”
  对方道:“我是高山鹰。”
  抗暴联盟是非常严密的组织,最高层的八位领导人,全以“鹰”为代号,接着下来的是“象”、“狮”、“虎”、“豹”,代表不同的级别。
  斑山鹰是最高负责人,凌渡宇和组织的一切联系,都是通过他,亦只有高山鹰才可以直接找到他。
  斑山鹰续道:“龙鹰,我方发生了很不幸的事,必须打断你平静的生活了。”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事?”
  斑山鹰道:“军火失踪了!”
  凌渡宇跳了起来,叫道:“什么?”
  军火是“非洲环节”的关键,失去军火,整个大计要胎死腹中,也使他们整个组织的士气严重受挫。
  斑山鹰道:“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首先运输机飞入非洲大陆时,突然改变了航道,折向东北;而更令人不解的事,是当飞机飞临扎伊尔和刚果交界的‘黑妖林’时,忽然与基地的联络系统完全切断了联系。”
  凌渡宇立时把握到整件事的奇怪处。
  首先,运军火的航线,是由南美的基地起飞,向东南沿非洲西岸飞行,目的地是非洲南端的纳米比亚。而黑妖林在非洲中部的刚果大盆地,远离纳米比亚,飞机因何偏离航线?
  这是第一个奇怪。
  其次,飞机上有套自动装备,是他们组织呕心沥血,敢夸是最先进的通讯系统,能与地一分一秒地保持紧密的联系。即管飞机给人骑劫了,也不会完全失去联络,活像在空中消失了一样。
  斑山鹰续道:“开始时,运输机依照指定航线飞行,可是一入内陆,便改向东北飞行,由那时刻开始,负责飞行的人员,在不明的情况下,停止了向基地通话,但我们这里的电脑,仍清楚显示机上操作正常,斜斜地横过刚果的上空,到了东经一九点二度,北纬零点三二度时,电脑才失去它的踪迹。”
  东经一九点二度,北纬零点三二度,正是刚果盆地的最低洼地带,非洲人闻之胆丧的黑妖林。
  凌渡宇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曾在非洲生活多年,组织中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地方的可怕,他的非洲好友血印巫长,曾告诉他黑妖林是他们被誉为森林民族的俾格米人也不敢涉足的地方。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原始密林?
  斑山鹰道:“你也知道,飞机上那套装备,是完全自动化的,大部分装置,都装在机舱外,那管机员想切断通讯或是拆除装备,也绝不能在飞行时办到,所以我们对整件事,可说是一筹莫展,只好要你跑上一趟了。”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他可以有选择吗?
  凌渡宇道:“我曾听我的俾格米人朋友说过,他们从不敢深入黑妖林内,那是神秘可怖的地方,生命会神秘地消失。”
  斑山鹰也叹了一口气,道:“你相信吗?”
  凌渡宇话锋一转,问道:“假设飞机确在黑妖林坠毁,军火还能保存吗?”
  斑山鹰道:“装载军火的货柜箱,是模仿太空囊的设计,外层包了两尺厚的耐热玻漓纤维防热料,具有高度耐热力和避震作用,内部的包装是高弹性的冷凝胶,所以只要不是在空中强烈爆炸,完全损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凌渡宇道:“军火柜有没有特别的开启方法?”
  斑山鹰说出了一组密码,跟着道:“这世界上,密码只有你和我知道。记着一个宇也不要弄错,因为货柜装了自动毁灭系统,任何妄自开启的人都会与军火同时粉身碎骨。”
  凌渡宇又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有如黑夜里的迷雾,全无可供思考的线索,即使到了黑妖林,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教他怎样去找一架飞机?那可能比大海捞针好上一点。
  斑山鹰当然明白他的感受,勉励地道:“龙鹰!我也知道这件事相当棘手,可是没有人比你更熟悉非洲,亦只有你才能深入原始森林,寻回我们的希望,拯救机上的人员。这批军火除了田本正宗的捐赠外,还包括了我们搜罗到的常规武器,价值估计达十亿元以上,所以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两人再谈了一会,详细安排了凌渡宇远赴非洲的细节,才挂断电话。凌渡宇跟着挂了个长途电话予北欧的卓楚媛,可是伊人不在。
  第二天早上,他到银行的私人保险箱,一古脑儿把东西提了出来。包括几个伪造的护照,代表不同的身份,其中之一甚至是个刚果的公民护照,他曾受严格的化装训练,可以摇身一变,化成朴实的道地刚果农民。
  还有一批精巧的武器和工具,例如二十四支长方形的催泪爆雾弹,组合起来恰好是一本以地图作封面的书本,可轻易瞒过海关的X光检查器。
  还有一块植有胸毛的人造皮肤,完全吻合凌渡宇胸部的毛色和形状、贴在胸口,肉眼难以觉察其异样。人造皮的另一边排了几支精密的电子工具,有开锁器,金属探测仪、镭射切割器、麻醉气弹等,是凌渡宇亲手设计的法宝,它们以一种水晶胶质制成,可躲过金属探测器的耳目。
  其他还有伪装香烟包的微型烈性炸药、手提电脑、红外光夜视镜。化装的材料等。
  这次任务艰巨异常,他不得不谨慎从事。
  接着直赴机场。
  他鼻上架了副金丝眼镜,唇上植了浓黑的胡子,和手上美国公民护照上的相片配合无间。
  斑山鹰为他订下了往刚果的头等客位,那是他往非洲的第一站。跟着是深入原始森林的艰苦旅程了。
  上了飞机后,凌渡宇吩咐空姐不要唤醒他,便进入了深沉的睡眠里,这是密宗的静养卧功,他要争取休息,养精蓄锐,以应付将临的长途跋涉。
  飞机到了沙地阿拉伯,他才回醒过来。那是转乘非洲内陆机的中途站。
  趁着在机场候机的时间,他在书店一口气买了几部有关百慕达神秘大三角的著作,登上飞机后,聚精会神研读起来,希望找到一点飞机失踪的灵感。
  黑妖林上飞机失踪,和百慕达船机的神秘失踪,地点虽异,却都有着共同的地方,就是突然的失去踪影,事后全无痕迹。
  活像它们闯进了另一个时空去。
  现代科学的研究,把人类的视野带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对宇宙的探索,使我们对宏观世界的认知无限地扩阔;而另一方面,对构成物质的分子和原子的研究,又把我们的注意力带进细不可察的微观天地去。
  一切物质都是由分子构成。例如水是由一个氢的分子,加两个氧的分子组成。
  分子并非最小,也不是不可以分割的,据目前的知识水平,分子的基本组织是由一个“原子核”和绕着它疾走的“电子”组成。
  “原子核”则由数目相等的“质子’’和“中子”合成。质子带的是正电,在我们的太阳系内,还没有带负的质子。
  科学界有一个大胆的说法:带负电的质子,或被称为“反质子”的这种物质,应该是大量地存在。它们的特性,将与现在的质子完全相反。由反质子构成的物质,是“反物质”。由反物质构成的宇宙,是“反宇宙”了。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不同的时空,是否牵涉到我们的宇宙和反宇宙间的奇异联接?
  “奇士先生!要点酒吗?”
  “奇士”是凌渡宇现时的代名,他一时醒觉不及,茫然抬起头来。
  接触到一对明媚的大眼睛,闪亮健康的黑肤和雪白的牙齿。一位体态健美的黑人空姐,迎着他展开动人的笑容。手上托着几杯酒,绿色、深棕色的液体,衬起她如花的俏面分外诱人。
  凌渡宇随手取饼一杯白酒,微笑表示谢意。美丽的黑珍珠兼有外国血统,轮廓精致,是民族混合的优秀出品。
  空姐视线转到他桌上的书本,眼睛闪亮,惊喜道:“噢!你也爱看这类书吗?”
  凌渡宇看着她洋溢看好奇的炽热大眼,心脏不争气地急跃几下,回应道:“你也有兴趣吗?”扬了扬手中的书本。
  美丽的黑人女空姐天真地点头道:“有兴趣得要命。”装出个陶醉的神情,可爱非常,说完后啊娜多姿地往前舱
  凌渡宇又将眼光归还到书本的宇里行间,心神仍然转动着美丽的黑珍珠,她有种刚健明媚之美,使人心醉。凌渡宇摔一摔头,把空姐的倩影赶走,把精神集中在阅读
  忽地香风袭来,有人坐在他身旁的空座椅上。
  凌渡宇侧头一看,那位美丽的黑人空姐去而复返,她侧身优美地坐在宽大的座椅上,迷你裙露出了一截充满活力的大腿,青春迫人。
  空姐巧笑倩兮,请求地道:“可以告诉我的关于百慕达的事吗?”
  凌渡宇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真是那么感兴趣?”
  空姐道:“真的!我自小热爱旅行和向往陌生的地方去,平凡的生活太使人透不过气,不时需要些新鲜的刺激。在现实得不到,在书本内得到也是一乐,所以最爱看冒险探险的小说。”
  凌渡宇想不到引出她这样一大堆说话,不过她倒说出一个道理,书内的世界的确可以使人暂时脱离现实中平凡刻板的生活,驰骋于小说无尽的大地里。
  美丽空姐的秀发不长不短,轻垂肩上,这时她侧了侧俏面,秀发轻轻摇,神态很美,凌渡宇心中升起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空姐有点儿撒娇地道:“可以说了吗?”
  凌渡宇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失仪,道:“可以了。”这空姐有份动人的娇憨,使人心旷神怡,忘记了人间的险恶。
  凌渡宇正容道:“百慕达三角,指的是美国科罗拉多海岸、波多黎各及百慕达三地间的大西洋水域。在这水域内,发生了无数不能解释的神秘失踪事件,不单只是船,连飞临这区的飞机也失去踪影,事后遗骸也找不到。于是有人说,这区域是和第二个时空交接的地方,失踪的船机,一时错失飞进了另一个世界和宇宙里,所以不留下丝毫痕迹。”
  空姐面上现出怵然的神色,双眼不断闪着亮光,神思飞越到神秘的天外。
  凌渡宇续道:“最严重也是最令人难解的一次失踪大灾难,是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五日午后。五架美国的“复仇者“号轰炸机,从美国科罗拉多的空军基地起飞,进入大西洋后,在百慕达三角神秘失踪。事情并不止于此,一架载有十三人的军用飞船,在搜索这五架轰炸机时,亦同时失去踪影。最令人奇怪的是当时风平浪静,一点可能发生空难的迹象也没有。事后军方和民间团体发动了庞大的海陆空搜索,只是飞机便出动了二百多架,但轰炸机和飞船,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最后,当局束手无策,公开声言:“我们甚至无法对整件事作出一个较好的解释。”
  空姐听得呆了起来,胸口不断起伏,喃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渡宇看到她这样投入,忍不住道:“其实这类使船机神秘失踪的地方,并不止是这名为‘魔鬼大三角’的地方,日本南部的西太平洋布伦岛东的‘鬼海’也是这类著名的凶地。”
  空姐如梦初醒地站起来,道:“噢!对不起,要去工作了。”跟着俯身在凌渡宇面颊轻吻一下,甜甜笑道:“你说话真是动听。”潇洒地去了。
  凌渡宇淡淡一笑。
  这也算空中奇缘,可惜他任务在身,否则萍水相逢,偶尔风流,人生快事。
  他是非常有节制和规律的人,不会因女色误了正事,只好收起凡心。
  他的心转到这个旅程的第一站:刚果人民共和国。
  黑妖林并不是全在刚果人民共和国的国境内,而是横跨领国扎伊尔,不过刚果人民共和国交通较便利,在那里乘船沿刚果的河东行深入内陆,又或乘直升机往黑妖林,都方便得很。
  当年凌渡宇在非洲时,曾拯救过在黑妖林旁居住的一位当地土人巫长的生命,两人结为友好,今次到黑妖林,该巫长可成为重要的助力。
  扩音器传来机长温和有礼的声音道:“各位旅客,欢迎到达刚果人民共和国国际机场,还有三十分钟着陆,当地天气良好,气温摄氏四十二度,多谢乘搭本班客机,祝各位旅程愉快。”
  摄氏四十二度,那是使人中暑的热度。
  凌渡宇并不是普通人,在某一程度上,他爱上了非洲的酷热和落后,在那里每一刹那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大异于先进的都市生活。城市中一切是那样井井有条,组织精密、安全、便利,再没有危险去警醒他们,使他们知道生命随时可以失去,从而感觉到生命的可贵。现代化生活,一切都是那样梦幻般和不真实,是没有血肉的美丽外衣。
  非洲的森林,只有一种规律,就是生存的规律,也是森林的唯一法律。
  适者生存。
  弱肉强食。
  凌渡宇对这绝不陌生,多年前为了帮助一个当地的小柄抗拒强权,在非洲潜居超过四年的时间,后来政变失败,他成为唯一能逃出魔爪的人。该暴虐的主政者以重金聘请了著名凶狠的玛亚族战士,向逃人原始森林的凌渡宇展开百里追杀,凌渡宇死中挣扎,击败了以巫术震惊非洲的玛亚族巫王,逃出生天。
  这是他的战绩。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他是高山鹰心目中的当然人选。
  所以敌人要阻止他们取回军火,第一个要歼灭的人,一定是他。目下可说是危机四伏。
  飞机上禁止吸烟和绑上安全带的灯号先后亮起。
  美丽的黑人空姐袅袅亭亭地走来,低垂睫毛,有点不敢望他。来到他身旁时,把一张条子塞进凌渡宇的上衣袋内,在他耳边轻声道:“找我!”悠然去了。
  凌渡宇把宇条拿出来,条子上写着“艾蓉仙”的英文名宇,下面跟着是地址和电话号码。行笔刚劲有力,不似女性的宇体。这是位敢作敢为,对神秘事物充满好奇的女子。
  凌渡宇对着字条足足呆了五分钟,把名宇地址反复默念,终于苦笑一下,将宇条搓成一口,掉在盛垃圾的纸袋里。
  美人恩重,却是无福消受。
  走下飞机时,黑美女艾蓉仙站在机门谢客,卓约动人,深望他一眼,便垂下俏脸,有点羞涩,又有点喜不自胜,逗人心神。
  凌渡宇暗叹一声,叫道可惜,毅然走下扶梯去。
 
第二章 失手遭擒
 
  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逼来、火毒的太阳无情地暴晒皮肤灼热火痛。
  这是最炎热的赤道区域。
  凌渡宇却像长年离乡别井的游子,重临家乡,踏足芳切的泥土上。”
  他大左手挽着行李,坐上机场的接驳巴士,抵达通往海关的入口。
  机场设备原始简陋,工作效率散漫不堪,很难联想迄些皮肤漆黑、头发卷弯。厚嘴唇、狮子鼻的非洲人,当与怎能以原始的工具,猎取迅若奔雷的雄狮猛兽。
  他把警觉性提到最高。
  对非洲大多数国家,他不但不是个受欢迎的人物,且是头号的颠覆分子和通缉犯,独裁者恨不得生吐其肉。所以他若要保持肉体的完整,不得不小心行事。
  今次运军火往纳米比亚,假设让南非的情报局得到一点风声,一定会不惜一切来阻止及破坏。
  这个可能性是绝对存在的。
  他取了几支催泪爆雾弹放在衣袋里。
  这些爆雾弹可以在半秒的高速下,把周围三十方尺昏空间,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里,人吸入后会呕吐之晕眩。黑雾在三秒内,扩展至八十方尺的空间。
  那将提供最有利逃亡的环境。
  海关一切如常。
  一个小时的轮候后,他才脱身往机场迎客的大堂去。
  大堂内满布着人,各地来的游客和商人、本地的刚果黑人,一片热闹。
  斑山鹰说过:会派认识的人来迎接他。
  他锐利的目光四处巡梭,脚步不停地往机场出口处走去,会是谁?
  眼尾人影闪动。
  凌渡宇警觉地回头。
  一位身穿T恤短裤、身材健硕的金发白人男子,从左后侧赶上来。
  他头发非常短,修剪漂亮整齐,面目俊伟,颧骨和下颚特别强横,眼神锐利,典型的硬汉。
  凌渡宇释然,原来是负责“非洲环节”的核心人物之一。
  男子诚恳地道:“龙鹰,我是黑象!”一边大步来到凌渡宇身旁,气势迫人。
  凌渡宇并非首次和他见面,这代号黑象的西森,是组织内专责晴杀行刺的可怕人物,在非洲活动多年,是帮助了深入森林的最佳人选。
  凌渡宇伸手和西森用力握了一下,沉声问道:“怎么了?”
  西森神情一黯道:“形势不很妙,南非知道了军火的事,他们的特务头子马非少将下令不惜一切,夺取军火。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车子在外面。”
  两人走出机场大堂。
  马路上停了十多辆接客的计程车,还有各式各样其他的车辆。
  西森领路前行,不断拒绝来兜生意的本地人。凌渡宇知道此时不宜说话,紧跟着西森的步伐。
  西森指了指街尾停着的一辆吉普车,回头道:“车在那里!”
  两人继续向吉普车大步走去。
  凌渡宇思潮起伏,南非的特务头子马非少将以精确厉害、辣手无情著称非洲,取回军火一事将波折重重。
  他心中忽地涌起危险来临的感觉…
  他骇然四望。
  一切如常。
  离他们最近的人也在二十码外。
  当他再转过头来时,一切都太迟了。
  西森身体僵硬,整个人凝固在吉普车旁:
  两支手提机枪从吉普车内伸了出来。
  西森低喝道:“走!”
  凌渡宇呆立不动,他虽然可以梆出爆雾弹,但西森的位置正在枪口前,他一有异动,西森将会变成蜂巢。
  不能不投鼠忌器。
  车声和脚步声从四方八面传来。
  吉普车猛地坐起了两个黑种人,以英语喝道:“举起手!”
  三辆军用吉普车从机场那方向疾驰过来,站满了手持武器的黑人军士。
  街的两端奔来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黑人军士,迅速接近。
  他们陷于重重围困。
  西林缓缓举起手,回头向凌渡宇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凌渡宇以苦笑回报,已有数支枪嘴抵着后背。
  他不单只不敢动作,还要使身后的人相信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蓦地背后膝弯处传来两下剧痛。他不由自主屈辱地跪下。第三下剧痛从后脑传来,刚想到是给枪柄重击时,一阵地转天旋,整个人软弱地扑往地上,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将脸向上仰起,避去与地面硬碰所引起的鼻折。
  他已无暇察看西林的遭遇。
  耳中传来西森的惨叫,看来他并不会比他的遭遇优胜。
  凌渡宇的手脚被反扭向后,给两个手铐紧锁起来。
  黑布眼罩蒙起他双眼。光明化作悲哀的黑暗。
  四周传来军土的喝叫。
  他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今次出师未捷,全军尽墨。
  他不能怪西森,他们全是受害者。
  一支大铁棍穿进他反锁的手脚处,一下子把他从地上抽起,棍子和铁铐磨擦,发出吱吱的可怕声响。
  肌肉的狂扯,痛得他闷哼一声。
  这方法虽然原始,却非常有效。在眼罩的黑暗里,身体左右摆摇,全身剧痛,给人像待宰的猪羊般,急速移动,目的地当然是“屠场”。
  这还是他第一次遭人生擒。
  他感到给搬上车,车子开出,从机器马达有力的声音,应是辆军用的装甲车,敌人对他隆而重之,无微不至。
  他回复冷静。
  他伏在冷硬的铁板上,周围最少有四个人的呼吸声。车行的颠簸,非洲的酷热,使他身湿透,换了体质较弱的人,早受不住昏了过去。
  装甲车以高速飞驰,车前传来开路的警号。他很容易勾出电单车前后押送的壮观场面不禁苦笑起来,只不知西森是否躺在身旁?
  装甲车停下。
  前方传来叫喊声和铁闸升起的声音。装甲车行行停停,最后终于停下。
  这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车门打开,凌渡宇给抬起,进入一座建筑物内,背后的铁棍被抽走,让他伏在地上。
  他感到刀锋寒气,心中一凛,刀风割体,幸好不是他的咽喉,只是他身上的衣服,衣裤在刀锋下解体,仅余一条内裤。
  接着是金属探测器的微音,凌渡宇心中稍有快意,他胸前假人皮内的工具,是非金属的物料,所以在这一着上,仍算占了点上风,可惜手脚难动,这优势有等于无。
  周围寂静下来。
  脚步声由远而近。
  旁边传来立正的步声,来人身份当然特别崇高。
  一把沉雄权威的声音,以刚果话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只是只黄皮猪吧!”语调轻视,充分表示出黑种人因民族自卑形成的狂做,凌渡宇精通非洲土语,毫无困难听懂他的言语。
  另一把带有外国口音的声音,以刚果话道:“验明正身,将军可遵照协定来处理。”凌渡宇心中一跳,想起非洲以种疾歧视著名的白人政权南非,那是组织在非洲的死敌,眼于形势险忐。
  将军道:“你是否凌渡宇?答是或不是。”他依然在说刚果话。
  凌渡宇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敌人愈低估他,愈是有利。
  将军改以英语道:“你是否凌渡宇?”
  凌渡宇略仰起面,装出不堪折磨的表情,沙哑声音道:“你……你是谁?”
  一下剧痛从腰肋处传来,又给人踹了结实的一下,将军怒喝道:“你只须答是或不是。”
  凌渡宇痛得伏在地上,颤声道:“是!”他在玩一个敌人低估他的游戏。
  四周哄然大笑,说不尽的轻蔑。
  将军命令道:“除下他的眼罩。”
  外国男子道:“不可以,将军你一定要尊协议行事。”
  将军冷笑道:“怎么不可以,这里我才是主人,货交到你手上便成,要作威作福,滚回你的老巢去。”
  眼罩除下。
  强烈的光线,令凌渡宇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不堪刺激下紧眯起来,就在那刹那,凌渡宇看到眼前的情景。
  虽然这个低角度看上去一切都变了形,他仍然看到眼前一位全身军服的黑人将军,和他身边气得面色铁青的白人。
  这是一间数百方尺的大房,有道大铁门,西森并不在这里。
  那白人悻导道:“卡斯理将军,这项交易是贵国元首答应的,出了乱子怕你也承担不起。”
  卡斯理将军一边审视凌渡宇,一边道:“拿上校,你们白人自以为不可一世,在我眼中却是猪狗不如,你还是担心怎样拿贵国剥削黑人得到的黄金来提货吧!”
  凌渡宇恍然大悟,今次要捉拿自己的是南非而不是当地政府。卡斯理方面受不了庞大酬劳的引诱,甘于为虎作伥,擒自己。
  连拿上校冷笑道:“马非少将在来此途中,自会交钱提货。”
  丙然是马非少将!
  可恨西森来不及告诉他任何事情,故此现下对敌我形,一无所知。
  卡斯理将军的军靴重重踏在凌渡宇头上,轻视地道:“本人最痛恨你等无法无天之徒,自以为是,作浪兴波。”
  苞着冷哼连声,狠狠道:“若非还能卖个钱,看我活生生撕开你。”
  这卡斯理的皮肤漆黑得发亮,凌渡宇知道他应属于非洲最强大、分布最广的“苏丹族”。一般人想起苏丹,通常以为指的是埃塞俄比亚、埃及两国毗邻的苏丹共和国。其实“苏丹”是阿拉伯语,意指“黑人”,包括以赤道为中心广泛地域内的黑人种族。
  非洲的种族繁多,最主要首推“苏丹族”,跟着是“班图族”,“哈姆·闪族”等。最神秘的是俾格米人,他们人数少得可怜,居住于刚果河流域的森林内,保持以森林为家的原始生活。
  卡斯理残暴的笑声响起,皮靴不断加强压力。
  凌渡宇暗运内气,在额上边出两滴冷汗,让这凶残的黑人将军以为他正在巨大的痛苦里,事实上这类虐待,比起苦行瑜伽的针木倒吊火烧,乃小巫大巫之别。
  凌渡宇装作软弱地道:“我一切作为,只是不愿见白人在非洲横行,为黑人同志干点事。”
  卡斯理将军狞笑道:“我们何须尔等介人!”却把大脚拿开。
  连拿上校怒喝一声,一脚踢在凌渡宇的大腿侧上,凌渡宇痛得全身颤动,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另一半真是疼痛难挡,这高傲的南非上校,将他受到这将军的怨气,尽情发泄在这一脚里。
  卡斯理将军怒叱一声,严厉地道:“连拿上饺,他还不是你的,在没有我同意下,你再轻举亡动,便要对你不客气了
  连拿上校冷然道:“我要为他打麻醉针和装箱了,将军要反对吗?”
  卡斯理显然在盛怒中,种族的对立令两人的关系很恶劣,这样僵待了整整有半分钟,卡斯理让步道:“好!不过一切办妥后,请你滚出去,没有黄金,体想再见他一面!”
  连拿上校一向歧视黑人,那受得他连连顶撞,不过他性格阴沉,硬是按下怒火,一言不发,从公事包取出针筒和药水,从左手处打进凌渡宇体内。
  凌渡宇身后传来打并铁盖的声音,那就是要把他装人的铁箱了,敌人思虑周详,每一步都有细密的计划,但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到达的班机和时间,难道西森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下?
  麻醉药进入血管内。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即管组织内的人,除了知道他在催眠术和灵学上有研究外,没有人知道他自幼经严格瑜伽和密宗大手印的训练,更不知他有一项超平常人的技能。就是能抗拒药物的作用。那是揉合了苦行瑜伽、意志、禅坐和气功的力量。
  最初练习时,是基于实际的需要,要抗拒毒蛇的毒液和各种毒蚊毒虫的侵害,经过长年累月的对抗,体内生出抗体素,连大部分的药物,在他身上也丝毫不起作用。
  现在这就是他的皇牌,他的问题不是要抗拒麻醉药,而是怎样令人相信麻醉药真的在他身上产生作用。
  他装作无力地垂下头,陷入昏睡里。
  卡斯理的声音道:“他会昏迷之久?”
  连拿上校冰冷地道:“对不起!这种特制的药可把狮虎麻醉,是最新的新产品,乃高度机密。”
  凌渡宇心中一震,原来他发觉连拿上校的声音逐渐远去,到最后那一句,已在很遥远的天边传来,麻醉药居然产生作用,连拿上校所言不虚,急忙奋起意志,保持头脑的清明。
  卡斯理似乎愤怒地喝了声:“滚!”
  凌渡子被人抬起,手脚铐镣尽解,放进一个冷硬的铁箱去,铁盖关上,四边传来上锁的声音,凌渡宇一边抗拒麻药,心中默数,总共是六道锁,平均分布在两边。
  所有人退了出去,铁门关上。
  没有人想到他仍在苦苦反抗。
  他不知道马非少将什么时候来,目下是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
  人的身体有两大类运作系统。
  第一类是由我们的自由意志有意识地指挥,例如眼耳口鼻手足呼吸。
  另一类是全身自动的运作,不须经过我们的意识,例如心脏的跳动、血脉的循环,内脏的操作、内分泌等等。
  苦行瑜伽其中一项锻练,是在长期的训练下,可以用意志影响到这类原属不经意识控制的各项活动,从身体的改变,达到精神上的改变。
  凌渡宇十二岁时,便可以控制身体内心的跳动和脉的速度,进入假死的状态,做出一般人不能想像的怪事。
  现在他先把血液的运行减至最慢,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时间绝不可以过长,否则脑部会因缺氧而做成永久性的损害,甚至死亡。
  然后他迅速引发身体的内气。
  人的气有两种:一是口鼻呼吸之气;一是行走于经脉间的内气。
  口鼻呼吸气我们当然知道,内气却非是潜练气功的人是不能觉察的。针灸的整个理论,便是通过金属针刺激穴位,引动内气,使原本因病伤以致闭塞的经脉,重新畅通元阻。所以每每刚施针后,情况迅速好转,但稍后因内气不断,重新闭塞,故要隔上一段时间,再被施针,就是内气通闭的道理。
  胎儿在母体内时,全赖连接母亲的脐带吸取养分,其时胸前的任脉和脊柱的督脉,流转不停,是谓之光大呼吸。一离母体,脐带剪断,由该刻开始,外气由口鼻呼吸进入,是谓后天呼吸。
  先天呼吸一断,任督二脉的内气逐渐式微,二脉逐渐闭塞。所以练气功的人,首要存意于丹田下,一寸三分的地方,那是脐带的大约位置,利用精气神的交融,重新进入胎儿那种知感的精神状态,以后天识想,引发先大内气,重新贯通任督二脉,谓之“转动河车”,吸收先大的真气,驱除百病,进军玄秘的精神层次。
  凌渡宇自幼修行,已属大师级的气功境界。这一凝神运动内气,全身经脉一热,数股内气往麻药进入的方向迫去,试图把这种特强的麻醉药中和,甚至迫出体外,若非这麻药药性如此猛烈,他不用任何意志,身体便可自然徘斥药性的效力。
  强烈的晕眩袭上脑际。凌渡宇咬紧牙根,进入深长细的呼吸,唤起身体全部的抗力,汗珠从毛孔不断泄出,挥发了部分药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晕眩逐渐退减,代之是一种疲弱无力的感觉,他成功地控制了麻药的作用,同时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他已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缓缓张开眼睛。他正在一个密封长方形的铁箱里,近面目处开了数十个半寸许直径的小孔,供他呼吸之用。脚底处放的是他的手提行李,凌渡宇心中大喜,只要能逃走,可顺手牵羊,物归原主了。
  三条布带从箱底处伸延出来将他的脚、腰和胸牢牢缚紧,这只是安全带的性质。
  他试着活动身体,发觉左手麻药进入处有点活动不灵,他明白药性还未退尽,会影响他逃走的行动,可是他已没有等待的时间了。
  正要动作,脚步声由远而近,来的最少有十多人。
  凌渡宇暗骂一声,装作昏死过去。
  大门外传来立正和见礼的声音,大门打开,十多人步人来。
  卡斯理将军道:“马非少将,货物在这里,请查收。”语气比对连拿上校客气得多。这马非少将凶名震慑非洲,连这粗人也畏怯起来。
  箱内的凌渡宇的心直往下沉,他组织不少的精英,便是折在这人手里。
  凌渡宇感到两道凌厉的目光从箱头的小孔直视下来,马非少将正在查收他这件货物。
  一把沙哑低沉、毫无感情的声音道:“抬往车上。”
  整个铁箱给人抬起,开始运送的旅程。
  凌渡宇又给放进车箱,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应是早先的军用装甲车。
  装甲车以高速驰出,估计是把他运往机场。
  这是他最后的逃走机会了,否则一到南非,插翼难飞。
  车内的呼吸声,显示有四个守卫。
  他缓缓把右手脱出安全带,移往胸前的人造皮肤。略一搓揉,整块植有假胸毛的皮肤脱了下来。他将皮肤反转,上面插了各式各样的管状或针状物体。
  他靠手指的触觉,抽出了一条小圆管,将圆管一端伸出眼前的小孔外,一捏管尾,一股无色无臭的麻醉气,霎时弥漫车内。这麻醉气来得快去得快,非常容易消散,但药性浓烈,只要吸入少许,任何壮健如牛的大汉,也要昏睡上十五分钟以上。
  凌渡宇紧团呼吸,四周传来倒地的声肴,解决了车箱内的守卫。
  凌渡宇不敢尽疑,忙从人造皮肤里投抽出了另一支长长的圆管,这便是他现在的救星:镭射切割器了。一按动,切割器射出一束高热的蓝光,射在他头顶处的铁上,铁质立时熔解,他的手不断移动,铁箱近头的一端露出了个可容头部穿过的圆洞。
  凌渡宇欢呼一声,用切割器割断身上的安全带,整个人从圆洞爬了出去,他并没有忘记把脚部的行李箱一并带走。
  四个白人守卫在装甲车内东倒西歪。
  凌渡宇走近车尾,从气窗向外窥看。
  这是条荒僻的道路,两旁尽是林木。装甲车后紧跟着辆押运的吉普车,有四名持枪的黑人士兵在车上。
  凌渡宇轻轻拉下车尾的开关把手,却不推开。
  他还要等待机会。
  黄昏时分,天色昏暗,这是对他有利的条件。
  耳际传来飞机升降的声若,飞机场已经在望,不禁心焦如焚。
  装甲车突然来个急弯,凌渡宇欢呼一声,打开车门整个人跃出,他跃出时反手把门拍上,所以当他一个筋斗滚人路旁的林木时,车门恰好关上。这时后面的吉普车才转入弯路,错过了刚才那一场好戏。
  凌渡宇抱着手提行李箱,滚人路旁,一弹站起身子,这时他的左手仍有些微的酸麻感。
  鸟脱囚笼,心情的美难以形容。
  车声忽地从装甲车驰出的方向传来,凌渡宇心下骇然。难道这么快已发觉自己已逃走?
  一辆军用的大货车在弯路转了过来,车内只有一名黑人司机。
  凌渡宇大喜,趁货车转弯时速度减慢,一支箭般标出路心,一扑便附在车尾的横栏上。
  军用货车转入直路,速度开始增加。
  凌渡宇用于拉开车后的大布篷,里面黑压压放满了一包包布袋,却没有人。凌渡宇暗天助我也,跳了进去。
  在大货车的篷帐内,凌渡宇感到无限轻松,一摸身后挨着峋布袋,原来都是衣服,一阵阵汗臭传人鼻孔,全是脏衣,比起适才的待遇,这不啻是天堂。
  凌渡宇这时身上只有一条内裤,连忙拿起手提箱。电子感应锁安然无恙,敌人仍未有打开手提箱的机会。
  凌腰宇揭起箱盖,内里的电脑和其他一切依然故我。凌渡宇取出一套衣服换上,又在夹层处取出一套工具,开始装扮起来,他甚至把眼套上的一块蓝色的镜片,改变了眼睛的颜色,又戴上假发和胡子,不一会便摇身变为一位弯腰弓背、五十多岁的白种老人。
  这时车外人声渐密,不一会军车停了下来,凌渡宇往外一看,原来进入了市区,这刻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凌渡宇觑准时机,在第二盏红绿灯前,跳下车来,混入了街上的人群里。
  心中却在苦苦思索那天空姐艾蓉仙给他的字条上的地址。
 
第三章 巧夺军机 
 
  美丽的黑人女空姐艾蓉仙正在从事就寝前的梳洗。
  深夜十二时多了。
  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知怎的,那潇洒不凡、风度极佳的中国人的言行举止,不断在心湖上浮现,绽开一个接一个的涟漪,不能自己。
  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能穿透铜墙铁壁的锐利眼神,每次都能射入她灵魂的至深处。
  他会来找她吗?
  艾蓉仙苦笑起来,望向梳妆台前捏皱了的一团纸。那是在他座位旁的废物袋找到的,他可能看也不看便随手掉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忿。自己难道是那么没有吸引力吗?她是整个航空公司公认的美女。
  门铃响了起来。
  艾蓉仙虽然一身性感睡袍,还是直接走去开门。这是空姐宿舍,整座大厦由一个地下的大门管制,若有外人来访,门卫会先以电话通知,这样的直接按门铃,一定是其他住在宿舍的空姐。
  门开处,一个高大的棕发老人立在门外。
  艾蓉仙张口便要惊呼,那老者以与他年纪绝对不相称的敏捷身手,闪电扑来,一手搂起她的小蛮腰,另一只丰掩上她娇小的樱唇,后脚轻勾,大门关上。
  艾蓉仙惊魂未定,老者在她耳旁轻轻道:“不用怕,是我,百慕达来的魔王。”
  艾蓉仙终于认了他出来,惊容渐退。
  凌渡宇看着她的神色,满意地松开掩着她小嘴的大手,却不松开搂紧她蛮腰的左手,两人紧贴在一起。
  艾蓉仙仔细端详他化了装后的面容,赞叹道:“你是否从化装舞会来的?”
  凌渡宇从容不迫地道:“我是贵国的头号通缉犯,不知你信也不信。”
  艾蓉仙惊呼道:“你劫了银行吗?”
  凌渡宇在她面颊轻吻一下,摇头道:“不!罪行要严重得多。”
  艾蓉仙的大眼闪过恐惧的神色,显然想到更可怕的罪行,偏又不敢说出来,试想对方是个杀人狂魔,她的处境便非常危险了。
  凌渡宇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他一宝要在短时间内赢取她的信心和帮助。因为此地的外国人极少,即管化了装,公然在街上走动仍然是非常冒险的一回事。艾蓉仙是本地人,可以为他干很多事。
  凌渡宇微笑道:“你想错了。”
  艾蓉仙泛起不解的神色道:“我想错了。”的确是的,凌渡宇难道有识破别人的思想的能力,否则怎知她是对是错?
  凌渡宇淡淡道:“我不单不是杀人犯,还要阻止别人杀人,所以才受到追杀。”缓缓放开了艾蓉仙,走进洗手间内,把化装除去。
  他要试探艾蓉仙的反应,故意给她一个逃走的机会。这完全是一种心理战术,假设艾蓉仙不逃走,那表示她对他的说话,至少有八成相信。
  艾蓉仙的确在动着逃走的念头,但这男子自有一股正义和可以信赖的气质,令她极感矛盾。
  凌渡宇回复本来面目,从洗手间走出来,英气迫人。他双眼神光闪闪,面上神态从容,那有半点被人追捕至无路可逃的感觉。
  凌渡宇走到她的身前,目光的的在她身上巡游。
  艾蓉仙这才发觉自己的睡衣单薄非常,没有多大蔽体的作用,低头掩饰地道:“‘别人’是指那些人?”
  凌渡宇正容道:“是指一切残害人民的苛政。蓉仙!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属于一个秘密的组织,要帮助各地的民主人士推翻暴政……”顿了一顿,诚恳地道:“我需要你的信任。”
  看着凌渡宇正气凛然的双眼,艾蓉仙下了一个决定,断然道:“我相信你!”
  凌渡宇面上露出个鼓励的笑容道:“首先,不论你在电视或报纸看到什么有关我的事,千万不要相信,那都是恶意中伤。”
  艾蓉仙爽快应道:“这个我绝对相信,我的爸爸是最善良的好人,因参加了工会,被人以暴徒之名在街头乱枪射杀了。”眼圈一红。
  凌渡宇舒了一口气,艾蓉仙有这样的背景,一切好办。
  凌渡宇在沙发坐下,艾蓉仙侧身挨在一旁,这时两人间的气氛融洽得多。
  凌渡宇从艾蓉仙手中接过纸和笔,开始写起来。
  艾蓉仙看得头也大了;刀、斧、绳、照明灯、水壶、皮靴、袋、衣服、食物,还有无线电遥控模型飞机……应有尽有。
  凌渡宇一边写一边道:“你切记不要在同一个地方买这些工具用品,要分散在不同的地点购买,每次买任何一件用品前,先想一个好的理由,即管遭人盘问也可迅速反应。”他绝非过分小心,而是马非少将等一定会留意这一类的店铺。
  艾蓉仙讶然道:“你不是真的要去探险吧?”
  凌渡宇哂道:“我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艾蓉仙道:“我可以为你提供服务,不过有两个条件。”说完抿起了嘴,神情透着股刁蛮无理的味道。
  凌渡宇看得直笑出来,又感到有点不妙,低声下气地道:“小姐!究竟有何条件?”
  艾蓉仙道:“第一个条件,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侵犯我,我虽然给你地址,但绝非那类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孩。”
  凌渡宇啼笑皆非,想不到这妮子说出这番话来,失笑道:“难道我的脸上凿了色狼这两个宇吗?”
  艾蓉仙做然仰起俏面,两眼望天,一副不愁你不答应的神态道:“不要扯开话题,这第一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凌渡宇的男性自尊颇有被伤害的感觉,目光四处乱溜,忽地发觉梳妆台上折皱成一团纸条,心下恍然,艾蓉仙因为不忿自己起先对她的忽视,将地址的宇条随意抛弃,现在有求于她才找上门,故而目下全属报复行为。
  想归想,凌渡宇仍感心中有气,断然道:“好!除非是你哀求,否则休想我碰你!”
  艾蓉仙闷哼一声,表示毫不介意,继续逍:“第二个条件,就是无论支付么地方,也要带我一道去。”
  凌渡宇骇然张口,正要说话。
  艾蓉仙霍地站起来,用手势阻止凌渡宇说话,抢着道:“这第二个条件绝对没有转换余地,只要你说个‘不’宇,一切拉倒。我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
  凌渡宇软倒在沙发上。
  这爱看冒险小说的女孩不知天高地厚,非洲的原始森林,即管是个受过严格森林训练的壮汉亦望而生畏,何况他的目标是连住在原始森林内的上人也望而却步的禁地:黑妖林。
  凌渡宇有好气没好气地道:“你道是到公园露营吗?”
  艾蓉仙美目闪着奇异的光彩,悠然道:“你要深入原始森林,正是我的梦想,其他的一切我不理了,何况你还会照顾我的安全。”顿了=顿又道:“我忘了告诉你,在干空姐前.找曾加入军队,受过三个月军训。”
  凌渡宇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军队?”
  艾蓉仙俏面一红,避而不答道:“还有十秒,九秒、八秒……”
  凌渡宇及时喝道:“且馒!”
  艾蓉仙闭了眼睛,继续数下去:“七秒、六秒、五秒……”
  凌渡宇权衡利害,颓然道:“好吧,我答应你/
  艾蓉仙欢呼一声,一把搂着凌渡宇,在他面颊重重吻了一下,开心地道:“这下是我碰你,合法的。”
  凌渡宇苫笑起来。
  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
  第二天早上,凌渡宇趁艾蓉仙出门搜购物品,化装成中东人的模样,往市中心的电讯局打长途电话,希望能联络上高山鹰。
  岂知电话响了良久,竞没有人接听。
  这是不可能的,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因为这电话号码直通高山鹰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无线电话,唯一可能,就是他出了事。
  凌渡宇向来只对高山鹰一人负责,其他组织内的人全无联系,找不到高山鹰,等于把他和整个组织的联系中断。
  这个保密的优良方法,这时成为最大的缺点。
  他既为高山鹰担心,也为自己苦恼。
  他本想借助组织的力量,从南非人手上救回西森,至此不得不放弃这念头。
  他变成孤军作战了。
  当一切物品齐集后,艾蓉仙累到不能站起来,她遵照凌渡宇的吩咐,在市内不同的地区购买名单上的物品,马不停蹄,教她怎么吃得消。
  她躺在沙发上不断喘气。
  凌渡宇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他手提电脑液晶体屏幕上的资料。
  艾蓉仙见他望也不望自己这个劳苦功高的人一眼.心中无名火起道:“你知不知道全市部登出了你的相片,电视每半小时便播出阁下的尊容?”
  凌渡宇嗯的应了一声,眼光依然望着电脑的显像幕,头也不转过来。
  艾蓉仙气得跳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道:“他们说你是个高度危险的人物,擅于易容改装,狡猾如狐,大骗子和满手鲜血的凶徒。”
  凌渡宇转过头来,笑道:“那我们更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轰轰烈烈干它个天翻地覆,小姐意下如何?”
  艾蓉仙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道:“恐怕我们走出门外不及百步,便要一齐上断头台了。你也不知全市都布满军警,沐能逃命已是天大奇迹,逞论其他。”她坐倒在凌渡宇旁的地毯上。
  凌渡宇看着她绝望的面容,黑肤闪亮晶莹,真想慰劳地吻她一下,可是又记起不得侵犯的条款,柔声问道:“你是否有法国人的血统?”
  艾蓉仙低声道:“我母亲是纯正的法国人。”眼眶有点湿润。
  凌渡宇暗忖那可能是一段缠绵排测的黑白之恋,不想触动她这方面的感情,话题一转道:“不如你收回成命,让我一个人去吧。来日我答应回来找你,告诉你整个历程。”
  艾蓉仙抬起俏脸,眼中射出灼热的感情,坚决地摇头道:“不!我要跟着你。”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蓉仙!我已有了个很好的女朋友。”
  艾蓉仙浑身一震,很快便回复平静,道:“那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爱上你吗?我只是要真真正正经历一个危险的旅程,胜似结婚生子,平凡度过一生。”
  凌渡宇知道劝之无用。叹了一口气道:“让我告诉你我们的第一步行动。”
  艾蓉仙勉力振作,用心聆听。
  凌渡宇手指灵活地在电脑地键盘上跳动,电脑显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地形图。
  凌渡宇指着有飞机标志的地点淡淡说道:“这军用机场在市区边缘,我要在这里盗取一架飞机。”
  艾蓉仙骇然抬头。
  一时不能相信凌渡宇的说话。
  凌渡宇驾着小货车,在街道上蜗牛般行走,这是通往市郊西北部的唯一公路,前面设了关卡,检查所有这个方向驶出的车辆。
  这时即管最熟悉凌渡宇的人,亦一定不能把他认出来。只会以为是位道地的刚果人。凌渡宇凭着精制的肉胶布和人造肌肉,把整个面形和肤色改变,甚至露在身体外的部分,也凭一种黏贴的薄膜,改变了肤色。
  艾蓉仙坐在他身边,一身农妇装扮,画上还有油污。掩盖了她夺人的美色,唯妙唯肖。
  机场在市郊的西部,不幸这也是通往目标黑妖林的唯一通道,检查最严的地方。
  货车后放了几条大肥猪,臭气熏天,猪槽底藏着他们所有的远行用品和工具。这是凌渡宇仓猝间预备的最佳掩饰了。
  这是刚果人民共和国的首府布拉萨,人口约五十万,是当地政治交通中心。
  差不多轮候了半个小时,才进入关卡。
  必卡前除了荷枪的士兵外,还有几名白人站在路旁。
  一见这几个人,凌渡宇整个心悬在半空。其中一个赫然是那连拿上校,另外一个面目阴森,矮壮强磺,面容冷硬如岩石的四十多岁男子,不问可知是名震非洲的凶人:马非少将。
  凌渡宇决心行险取胜,伸头出窗外,向着正朝他走来的黑人军官大嚷道“喂!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是以班图语叫出来。刚果包括了百多个不同的种族、官方语言虽是法语,但班图语、苏丹语等多种不同的语言,也在不同的地区流行。
  众人的目光,包括连拿上校和马非少将那凌厉怕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在他身上。
  黑人军官面色一沉,喝道:“闭上你的臭口。”
  凌渡宇装作畏惧地缩回车内,刚巧看到艾蓉仙惊得煞白的俏面。
  有几名士兵走到车后,仔细地观察起来。
  黑人军官道:“你的证件和行车证。”
  凌渡宇见马非少将等没有走近来。心中稍安,在怀内掏出证件。他以往在非洲干颠覆活动时,曾为自己做了十多个假证件,每个证件上的样貌都不大相同,这时派上用场。
  黑人军官一边查看他的证件,一边道:“额尔图先生,你去那里?”
  凌渡宇答道:“送货往卡得的南日农场。”那是市郊的西南部,并不是通往黑妖林方向的路途。
  黑人军官面容一松,把证件交回他,大声道:“是卡得。”
  立时有士兵在他窗前贴上一张黄色的标记。
  凌渡宇大叫好险,任何人若要在目的地上说谎话,便会坠入对方的陷饼。假设他们试图闯上通往黑妖林的公路,将因标记不对而遭稍后的关卡拦截。当然,假设他们直认是往黑妖林的方向,恐怕他和他的小货车,均将会遭受到逐寸搜查的厄运。
  马非少将等果然在听到他的目的地只是卡得,立时把注意力移往其他车辆。谁想到他要去“乘飞机”。
  在黑人军官扬手下,凌渡宇的小货车驶出关卡,离开枪嘴的威胁。
  艾蓉仙吓得噤口不能言,幸好油污在掩盖美色之余,同时掩去惊容。
  凌渡宇却在想,这样看来,敌方也应知道他的目的地是黑妖林,既然他们知道军火坠下的地点,为何不早一步赶去,反而在这里大张旗鼓搜索自己?疑问重重。
  一路上还遇上几个关卡,都是略一查问和检查军头的标记便放行。
  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军用机场三里外的一个小树林内。
  凌渡宇将车尾的肥猪全打了麻醉药,又把货车隐蔽好,这才取出笨重的大背囊,和艾蓉仙穿人树林,向机场进发。
  走了约一小时,终于到达密林的尽头,军用飞机场便在密林外。
  现在是下午六时多,非洲日长夜短,还有个多小时大色才黑下来。
  两人趁机休息一番。
  艾蓉仙忧虑地望向机场,高及二十尺的铁丝网分内外两层,网上分布着高压电流的电掣,两层网间相距二十多码,不时看到军士和巡逻的军犬,间中又有装满士兵的吉普车来回巡梭。军事重地,戒备森严。
  机场右后方有座三层高三合土筑成的指挥塔,指挥塔旁是庞大的机库,超过三十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跑道在指挥塔前一直伸展出去,这时跑道上停着三架美国制的军用运输机,工作人员给它们加油。
  远方有一排排的军营,零星地停泊着几架军机,这样的声势,怎不教艾蓉仙心胆惧寒。
  凌渡宇一边在行囊中取出各式各样的物品,包括那架遥控的模型飞机,一边从容自若地笑道:“小姐,如果要临阵退缩,未为晚也。”
  艾蓉仙咬牙道:“休想!”她已向公司取了一个月大假,不想临时打消“度假大计”。
  凌渡宇正容道:“这不是斗气的时刻,偷飞机只是危险的开始,黑妖林内危机四伏,防不胜防,比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兵,还要危险十倍。”顿了一顿,指着分布机场内四个高起的哨站,道:“一到晚上,这些哨站以探射灯扫射每一个角落,我照顾自己还可以,加上你便危险得多了。”
  艾蓉仙沉吟了片刻,道:“我不管,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他成功地瞒骗了警卫森严的关卡,使她对他信心大增。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今晚机场会举行每星期一次的晚间飞行练习。我们要在机师上机前,夺取停在起飞位置的战机,切记要紧跟着我。”
  艾蓉仙讶异道:“你怎么对机场的活动这么清楚?”
  凌渡宇拍拍行囊内的手提电脑,道:“情报是两军对敌的头等大事,这电脑内有一切关于这机场的资料,包括电源、装备甚至兵员的分布。”
  凌渡宇又取出几个长条形的物体道:“这是爆雾器。”同时指导艾蓉仙使用的方法。
  日落西山。
  天色渐黑。
  凌渡宇看看手表,道:“这是晚膳的时刻,四十五分钟后机师登机。”一边说,一边带上一个能在黑暗视物的红外光镜,爬出密林外。
  艾蓉讪心脏狂跳,望着凌渡宇消失在密林的左远方。
  等待确不好受,在艾蓉仙几乎后悔此行时,凌渡宇又走回来。
  凌渡宇浑身湿透,像干完出卖劳力的苦工般。”
  艾蓉仙正在说话。
  凌渡宇道:“没在时间了,跟我来。”拿起行囊,往机场的方向爬去。
  艾蓉仙咬紧牙根,略一迟疑紧跟而去。
  天色全黑。
  这是个没有月色的漆黑晚上。
  机场的哨站台上亮起探射灯,例行地向四方照射。这是和平时期,没有人想到竟然有凌渡宇这样胆大包大的人。
  凌渡宇正要攻其无备,刚果政府为虎作伥,陷害于他,何需客气。
  一路两人行行停停,凌渡宇老练地避过探射灯的耳目,来到铁丝网前三十码的地方。
  凌渡宇挥手示意,艾蓉讪急忙把防毒气的面罩戴上,把眼鼻口同时遮盖起来,凌渡宇也把面罩戴上,却只掩盖了口鼻,眼上仍戴着红外光黑暗视物镜。这镜他只有一副,不像防毒面具那样易于购买,只好由他专用了,艾蓉仙看不清楚形势的凶险,可能会更好一点。
  凌渡宇看手表,时间的掌握是否得当,对整个行动有决定性的影响。
  凌渡宇拿出模型飞机,按动遥控器小飞机向前开出。冲上天空。
  模型飞机的马达经过凌渡宇的改良,在黑夜里不动色地飞行,越过二十尺的高压铁网,向远在跑道尽端那三层的控制塔飞去,上面运载了凌渡宇精心布置的礼物,烈性炸药燃烧弹和烟雾弹,这些年来他们组织研制出很多这类精巧但威力强大的武器。
  凌渡宇不断调节眼上的红外线物器,这是有望远镜的功能,兼之他在模型机身涂上只有在红外光下才看见的反光漆液,使他清楚看到小飞机优美地划了一道弧线,飞迸了建筑物的底层内,根据资料,那是后备发电机和电路电表房的重地,任何损毁,都可引致整个飞机场的操作瘫痪下来。
  “隆”一声轰响,指挥塔的底层产生强烈的白光,跟着火舌从窗户中吐出来,玻璃和砖石爆上半天。
  同一时间,一股黑烟从爆炸处向四周扩散,迅速弥温整个控制塔四周的空间。
  警钟大呜。
  人声沸腾。
  还夹杂着呛咳声和狗只的狂吠鸣叫。烟雾弹有强烈的催泪作用。
  机场的灯光倏地熄灭。一时间天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凌渡宇背着背囊,一手拉起艾蓉仙的玉手,低喝一声走,向铁网冲去。
  艾蓉仙给他拖得一高一低,来到铁网前。
  凌渡宇取出雷射切割器,在蓝色的光束下,织成铁网的铁条不断熔解。
  狈吠声传来。
  凌渡宇喝道:“掷雾弹。”
  艾蓉仙一捏雾器,液烈的烟雾摹地炸开,笼罩了三十多码内的空间。她不像凌渡宇借红外光镜之助视物,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但她知道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铁网露出个大洞,他先助艾蓉仙穿过去,才急步穿越,来到第二道铁网前。
  强光在远方亮起。凌渡宇知道敌人亮看了车头灯,开始搜索,幸好他早有引开敌人的注意力的准备。
  “轰!”
  机场另一边爆起强烈火光,一股浓烟冲天腾起,恰在上风,催泪雾直向机场吹来。那便是凌渡宇早先的布置了,一时吸引了机场的守卫。
  在漆黑中车辆的车头灯四处乱扫,场面混乱之极。
  凌渡宇那敢拖延,一边命艾蓉仙继续放雾,另一方面重施故技,穿越了第二道铁网,直向跑道上的运输机驰去。
  敌人在极大的慌乱里。
  一百码、九十码……
  凌艾两人向飞机狂奔。
  指挥塔的火蔓延及爆炸的物品,又发生了震耳欲聋的一连串爆炸,火光在浓雾中不断闪灭。
  催泪的气体弥温机场的尽端,那是敌人集中的地方。
  两人终于奔至运输机下。
  左方有人喝道:“什么人?”
  一辆吉普车蓦地出现,车头灯的强光使他们什么看不见。
  凌渡宇一把将艾蓉仙推倒地上,右手一挥,爆雾弹在吉普车上空爆开,浓烟刹那间把整辆车吞噬。
  呛咳和机枪声大作,可惜全部失去准头,吉普车在失控下向一旁冲了开去。
  凌渡宇一把拉起艾蓉仙,来不及察看她的情形,打开机门,把她塞了上去,跟着一跃而上,迅速开动飞机。
  运输机在跑道移动,缓缓开出,速度不断增加,很快将嘈吵声抛在耳后。
  运输机呼的一声冲上半空。
  凌渡宇熟练地调较控制板上密麻麻的按扭。
  艾蓉仙不断喘气,惊魂未定。
  运输机低飞回旋,向另一个方向灵活地飞去,凌渡宇淡淡笑道:“艾小姐,滋味如何?”
  艾蓉仙如在梦中,她不能相信他们竟然真能夺到一架运输机。
  凌渡宇俯视机下迅速倒退的大陆,心中感慨万千,离开了两年多的这一块神秘的土地,又在脚底之下。这个庞大的陆地,北宽南窄,总面积达三千零二十万平方公里,比三个美国的领土加起来还大。原始森林集中在非洲中部的刚果盆地,横跨刚果、扎伊尔、坦桑尼亚几个国家。
  原始森林区占据了南纬四度和北纬四度之间的整个面积,地形起伏,达九十万平方公里,除了少量被誉为森林种族的俾格米人外,人口几乎等如零。
  黑妖林位于原始大森林的正中央、盆地的最低点,那可能是一个死火山的出口,树林特别繁茂,即管在森林生活的俾格米人,也从不敢深入这个林区,认为没有人能活生生走入去,又活生生走出来。
  穿流过这个广大的森林区的是举世闻名的刚果河,长度约为四千七百公里,以流量来说,是世界上第二大的河流。
  这确是令人又爱又怕的自然环境。
  艾蓉仙问道:“你为什么飞得这么低?”飞机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
  凌渡宇答道:“不一会我们要飞人扎伊尔的国境,我要瞒过他们的雷达网。”
  艾蓉仙恍然,这人事事谋定后动,什么也一早计划好,比起来自己像头傻鸟。
  凌渡宇递给她一张地图。上面画上红线,显示飞机的航线。他们虽然飞入了扎伊尔的国境,却是贴着刚果边界飞行,由南向北,斜斜飞入非洲的中部,终点是个大草原,位置在原始森林的南面。
  凌渡宇指着终点道:“我曾经到过这个大草原,知道一个降落的地点,你好好休息一下,还有个多小时才到。”
  一股劳累令艾蓉仙闭上美目,心中有一种出奇的平静和满足,终于,她自己本身再不是小说探险故事的局外人、旁观者,而是不折不扣的女主角。
  飞机剧烈地颤动。
  艾蓉仙醒了过来,当了多年空姐,她知道是遇上急剧的气流。
  张目一看,凌渡宇戴上那个奇形怪状的红外光夜视镜,全神贯注地望向前方,飞机向下俯冲,控制板上显示飞机的滑轮伸了出来,机翼钢板的角度亦调较至降落的位置。
  飞机被气流向上抛起几次,终于冲过气流,向下面黑压压的大地俯冲。
  她从未试过在非跑道的地方降落,更未想过会在没有指示灯,甚至连半点灯火也没有的地方降落。
  这时她才发觉凌渡宇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一阵温暖,不由又想起他已有亲密的女朋友。
  连续几下剧震,艾蓉仙整个人给抛起,又给安全带扯了回来,整颗心要跳出来一样。
  飞机向前急冲。
  机翼的减速伞胀开,缓缓停了下来。
  艾蓉仙劫后余生地张开眼睛,恰好迎上凌渡宇的目光。
  凌渡宇露出了个充满男性阳刚之美的笑容道:“欢迎到非洲的原始大森林。”
 
第四章 森林之旅
 
  凌渡宇两人旅程的第一夜在运输机空敞的舱内度过。
  凌渡宇谨守“不准侵犯条约”,走到一角盘膝静坐,这是他恢复疲劳的方法,每逢在危机四伏的非常时期,偷点时间打坐入静,可像常人有充足睡眠般精神饱满。
  艾蓉仙搂着在舱内找到的薄毡,蟋伏在远远的另一角,开始时还借微弱的月色,好奇地瞪着大眼睛,打量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的凌渡宇,但是凌渡宇那悠长而有节奏的深呼吸,对她起着催眠的作用,日间紧张劳累,形成不可抗拒的睡意,眼皮千斤重担般压下,不多时她便甜甜进入梦乡。
  天地充盈着各种异声,虫鸣鸟叫,不时夹杂着动物远近不同距离的嘶叫,充满了原始热带林区的情调。
  凌渡宇出奇地松弛,精气神逐渐凝炼。慢漫地,他的注意力由外在的世界,移往内心的世界,移往里面无穷无尽的“内太空”。
  在至静至极里,他内在的世界不断延伸。
  就在这刻.他忽地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就像给浸迸温暖的海水里,全身泛起暖洋洋的感觉。
  那是生命的海洋,充满勃勃的生机。
  生命来自机舱之外广阔无边的原野。
  凌渡宇全身一震,从至纯至静的精神灵觉中扎醒过来。
  他睁大双目。机舱依然故我,那种感觉已消失无踪。
  凌渡宇心神震动,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荒野静坐冥想,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静默片刻后,又再静坐,这一次没有那种接触到一个生命汪洋的感觉,很快神思飞越,进入一种极度醒觉却又最松弛的冥想,观空不空、存而不想的精神境界。
  漫漫长夜在弹指间飞逝。
  第二天清早,艾蓉仙给一些奇怪的声音吵醒。睁目一看,在另一端的凌渡宇人已不在。她一时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茫然地坐起身来,曙光从机舱的侧窗透人,外边传人鸟兽的叫声,才想起已抵达原始大森林的边缘。
  凌渡宇从舱尾钻了出来,一副忙得昏天昏地的样子。刚才的异声是他一手弄出来的。
  艾蓉仙呼道:“你在于什么?”
  凌渡宇在舱内捡了支铁条,又再钻了回去,声音传出来道:“我在拆飞机。”
  艾蓉仙吓了一跳,立时清醒了一大半。糊里糊涂的另外一小半正不知应否钻进机尾,一看个中玄虚,凌渡宇爬了出来,左右手各提着两挺自动步枪,兴高彩烈地道:“我们的运数认真不错,尾舱内有几套完整的装备……”跟着扬起手持的武器道:“看,这是美国制的M16A1小口径自动步枪,口径只有七毫米,重量是三点八二公斤,却有惊人的火力持续能力,可以携带二千三百发小口径子弹,后座力又小,控制容易,大大提高了连续射击的精度。而且初速高,弹道低伸,威力很大。”
  听着凌渡宇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动步枪的好处,艾蓉仙虹爸却有点不自然,喃喃道:“你不是要我拿一挺吧?”
  凌渡宇愕然道:“女士兵,当有一挺是你的。”
  艾蓉仙不知为什么,呆了起来。
  凌渡宇以为她仍未睡醒,丝毫不觉她的异样,端详着清晨下的俏面,叹了一口气道:“唉!假若不是你立约要我不许碰你,现在先来亲嘴问安,人生是多么美满。”
  艾蓉仙回过神来,露出甜美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黑肤衬托下分外耀目,把手高举头上,长伸懒腰,故意强调身上动人的曲线,懒洋洋地道:“这个约定正是针对你这类满脑子邪念的人……”说到这里,媚眼瞟向凌渡宇,道:“不过!合约的大原则虽已底定,细节和个别的情形仍有可斟酌的余地,那要看你往后的态度如何了。”
  凌渡宇把自动步枪卸下,把臂笑咪咪看着她,道:“求我接触你的身体吧。”
  艾蓉仙做然仰起俏面,蹲低娇躯,先把双手攀住舱口边沿,轻轻跳下,分两次矫健地跳到草地上。
  凌腰宇颓然道:,“想不到你也有少许功夫。”
  艾蓉仙洋洋得意道:“当然,你认为只有中国人才懂功夫吗?”
  红红的太阳在草原的地平线上升起,迫人的热能开始施威,远处动物联群结队在活动,大自然一片生机。
  机旁放了一大堆东西,看来凌渡宇忙了好一会。
  凌渡宇整理行装,一边道:“我取了两套装备,除自动步枪外,还有两支曲尺、足够的弹药、两顶钢盔、药箱、避弹衣………”
  艾蓉仙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东西,两个人怎么拿?
  凌渡宇不理那么多,将一个大背囊放在她的背上,又分给她一把开路的三尺军刀、一支曲尺、一挺自动步枪。
  看着她吃力的样子,安慰道:“没有一只牛生出来便懂耕田,只有通过训练,才会学懂做牛之道。”
  艾蓉仙气得出不了声,游目四顾,好奇地道:“森林在那里?”
  长及腰间的野草无边无际,那有半点原始野林的踪影。
  凌渡宇身上背着的东西比她起码多上三倍,甚至连降落伞也取了一个来,神情却是从容自若,好像他才是非洲出生的土人,看了看指南针,指着东北方草原与天空连接的地方,道:“我们走到今天下午,便可以见到森林在东北方的远处,再有一大路程,明天黄昏,将会进入稀疏林本区,那是森林的边缘。
  艾蓉仙一听要走上两天,才只能抵达林区的边沿地带。叫了一声我的天,还未及说话,凌渡宇大步踏出,她连忙急步跟上。
  途中休息了多次,艾蓉仙依然频频叫苦,虽然她往日的生活里,也有大量的运动,但这样行军式的赶路,背上又有近五十磅的重担,教她怎吃得消。
  一路上遇上了各式各样的动物鸟兽,联群结队出没的野牛群、羚羊群、野象、长颈鹿、零星的猛兽,它们在草原上各适其适,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内。
  凌渡宇两人在它们间穿绕避道而行,它们除了冷冷注视外,再没对他们有进一步行动,凌渡宇解释说,一般的动物除非在非常饥饿或没有猎杀对象的情况下,否则绝少攻击像人那类罕有出现的目标。
  当日近黄昏时,几只野狼追摄着他们,给凌渡宇向大放了数枪驱散了,枪声引起了短暂的骚动,整群以百千计的鸟儿振翼高飞,把天空也遮盖起来,好一会草原才回复早先的安详。
  当夜两人在一块石后生起篝火,竖立了营帐。
  艾蓉仙辛劳一日,倒头一睡至天明,醒来见凌渡宇背着自动步枪,守在营外,心中意不去,柔声问道:“为什么不唤醒我轮更守夜?”
  凌渡宇精神奕奕笑道:“不用担心,我只要团目养神,就可以进入比睡眠更深入的休息状态,所以不须像常人般睡眠,轮更守夜实在不必。”
  艾蓉仙不信地审神凌渡宇的眼白,不见红丝,心下大奇。
  凌渡宇拍拍她的肩头,道:“脚还痛吗?”
  艾蓉仙低垂俏脸,轻声道:“那还好!只是肩膊的肌肉有点痛。”跟着抬起头道,“我知道你今次是去黑妖林找一批失去的军火,但是那天在飞机上你却在看有关百慕达大三角的书籍,这两者有什么关连?”
  看着艾蓉仙闪着好奇的美目,凌渡宇把她拉下坐在身旁,草原向四周无限地伸展,远处有一群大雁,在地平处溅飞掠过,清晨新鲜的空气令人精神大振。
  凌渡宇想了想,答道:“你听过‘平面的无限’和‘立体的无限’这个哲学观念没有?”
  艾蓉仙茫然地摇头。
  凌渡宇道:“‘平面的无限’很易了解,那就是指在我们这宇宙中,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没有边际,也没有尽头,无论时空上都是无始无终。”
  艾蓉仙表示明白地点头,事实上当她每次在飞机的窗望往无边无际的垦空,那种“无限”的感觉都强烈地涌上心头。
  我们的太阳,只是银河系以千百万计的恒垦其中一颗,而银河系只是盈千上万可探测到的星系其中一个。宇宙的大小,不独在我们探测能力极尽外,也在我们想像力的极尽外,我们对宇宙的认识,就像在一个元边无际的大平原上,点亮了一支蜡烛,微弱有限的烛光外,尽是无知的黑暗。
  “平面的无限”已是那样地使人废然若失,有心无力;什么才是“立体的无限”?
  凌渡宇道:“我们的宇宙,是一个无限单元,在这个单元之上或下,或以某一种形式,存在了其他无数无限的单元,那就是‘立体的无限’了。这假设我们所处身的宇宙。只是一个层次,还有无限其他的层次,完全在我们知感之外。”
  艾蓉仙皱起了眉头,显然给这抽象的观念弄糊涂了。
  凌渡宇继续解释道:“那就是说,和我们这宇宙空间同时存在的,还有其他无穷无尽的宇宙和空间,它们每一个都有不同的结构和物质,在一般情形下绝没有跨越的可能,等于无数密封的石室,虽然只在隔邻,却全无可供来往的通道。”
  艾蓉仙在理性上可以接受这个说法,但却很雄把这意念和眼前的现实连系在一起,驳辩道:“这完全是空泛的理论,可能这宇宙已是一切,并不存在其他的空间,起码现代科学是这样认为。”
  凌渡宇笑道:“是的,直到一九一六年,人们也是这样认为。但该年爱因斯坦提出了广义相对论,使对宇宙的认识进入了新的纪元,到了一九六三年,一个最爆炸性的新意念上场,那代表了宇宙中最狂暴和最极端化的一种现象,我们却给它起了一个最简单、最平凡、最安静的名宇,那就是‘黑洞’。”
  看着艾茗仙全神费注的模样,凌渡宇笑了起来艾蓉仙不依地道:“求求你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凌渡宇从容不迫地分析道:“要明白什么是黑洞,先要说一说恒星的命运。我们的太阳就是一粒中等的恒星,会发出光和热。”顿了一顿续道:“首先让我们比较太阳系内的行星,和太阳最主要的分别:就是他们的体积。十一个地球并肩排在一起,才能从木星的一端排到另一端,但木星这太阳系内最大的行垦,却要十个并肩排在一起,才相当于太阳的宽度。木星因为密度比地球小得多,所以质量才是地球的三百一十六点九倍,而太阳的质量却是木星的一千零四十九倍。这种大小的分别,决定了行星和恒星间的分别。
  艾蓉仙奇道:“大和小为什么会产生分别?”
  凌渡宇道:“物体愈大,它产生的万有引力,二种向心的所谓地心吸引力也愈大。在体积细小的行星如地球上,引力向内的位力虽然引起了原子的压缩,力量却是非常微弱,物质本身产生的电磁力,足可以把这种向内塌缩的力量抵销,保持地球在一种平衡稳寇的状态下。可是在体积大的太阳上,这种向心引力的拉力便大得多,原子抵抗压缩的力量不再能够抵销它,于是原子就被压缩,引爆了核反应,这就成了一颗恒星,也就是我们的太阳,因核聚变而产生了光和热。”
  说到这里,凌渡宇站起身来。
  艾蓉仙急道:“你不说完黑洞,我是不会走的。”
  凌渡宇失笑道:“六时半了,我们一定要起程,这草原全无遮掩的地方,敌人只要派出直升机,即可以轻而易举把我们手到擒来,所以我们一定要尽早进入林区,他们要找到我们便困难得多。
  艾蓉仙知他有道理,站起身来哀求道:“那么一边走,一边说,好吗?”这女子的好奇心大得惊人。
  无论如何,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
  两人又在草原上前进。
  凌渡宇边走边道:“所以像我们地球那样的行星,基本上是处于静止的稳寇状态:引力的拉力和电磁力场的推力之间的平衡是一种永久的平衡。所以假设没有外来的干扰,它会保持那种状态,那种物理的结构,直到永远。”
  艾蓉仙一边走,一边咀嚼凌渡宇的说话,宇宙奇妙动人。
  凌渡宇整理一番脑内的思想,续道:“恒星也处在一种平衡的状态下,不过那是一种动态的稳定状态,因为要保持平衡,内部就要不断变化,太阳每秒钟内把六千亿公斤的氢,聚变为五千九五十八亿公斤的氦。这消耗的速度虽然大得难以想像,但氢已经在太阳的核炉里消耗了近五十亿年,据科学家估计,还可以继续再烧五十亿至八十亿年。那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形呢?
  “那会有几种可能性:它会经红巨星、白矮星的阶段,退化为黑短星,一种死去的大体,一种用尽了燃料,不会发出任何光和热的物体,又或成为了压缩至超密度的中子星。
  “但当那塌缩的恒垦,其质量是太阳的三点二倍时,它的塌缩就不会停留在白矮垦、黑矮垦,又或中子垦的阶段,而是一直无穷无尽地塌缩下去,最后!次缩至体积成为零的地步,但那仍不是代表停止,那种收缩的力量,将会元休无止地进行下去,任何物体,包括光在内,一落到这么一个塌缩的天体上去,它便永远也不会再有逃出的机会。在广阔无边的宇宙空间内,这种天体就会造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艾蓉仙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太阳的火毒蒸。发着整个草垦原,她仍然有冰冷的感觉,间道:“那科学家真的发现了黑洞没有?”
  凌渡宇道:“黑洞是看不见的,只有根据宇宙问的射线种种旁敲侧击的方法,发现了半人马座调一3和武仙座调一1区,都极有可能存在这奇异的深洞。这便像一个杀人凶手,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他行凶,但通过种种客观的环境证供,把他绳之于法,黑洞的存在也是如此。”
  艾蓉仙道:“黑洞和你所说‘立体的无限’有什么关系?和百慕达大三角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我们的目的地黑妖林了?”
  看见她兴奋发亮的俏脸,凌渡宇笑道:“既然黑洞被称为一个‘洞’,那么洞后是什么东西?”
  艾蓉仙二愕,忽然兴奋地叫出来道:“我明白了,那就是通往另一个层次,另一个宇宙的捷径。”
  凌渡宇正容道:“我的构想很简单,就是当这宇宙内产生出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时,就可以有足够的能量,穿越到另一个宇宙去,恒垦永无休止的塌缩,正提供了这一类绝无仅有的条件。”
  艾蓉仙神思飞越,驰想着黑洞形成那通往另一宇宙的缺口。
  凌渡宇道:“我们中国有一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理论,叫“物物一太极”,这就是说,最大的是一个太极,最小的也是一个太极,事无大小,原理和物性始终如一,例如阴阳,有正必有反,有阴必有阳,人分阴阳,电分阴阳,连分子内也有正负,所以有正的宇宙,自然也应该有反的宇宙,在大的层面上,九大行星绕着太阳连转,整个银河系也在运。引在小的层面上,电子绕着原子核在运转,以此推论,宇宙有大的黑洞,地球上或分子原子内,也应有小的黑洞,甚至人类心灵的大海内,也应有黑洞的存在。”跟着面上现出困扰的神色,道:“问题是有没有那种无休无止的足够能量,形成这通往另一宇宙的捷径。”
  艾蓉仙道:“那么说,便应该有白洞。”
  凌渡宇赞许道:“那将是往另一宇宙的出口。我时常都在想,像百慕达那奇异的现象,会否是地球突然发出了这样一股力量,贯穿了宇宙和宇宙间的阻隔。”跟着又烦困地道:“地球那处可发生这种无穷无尽的力量?”
  艾蓉仙顺口答道:“生命的力量不正是无穷无尽吗?”
  凌渡宇霍地停下脚步,两眼射出凌厉的光芒,盯着艾蓉仙,艾蓉仙明知这时他视而不见,仍是心中发毛,抗议道:“不要那样望着我。”
  凌渡宇收回目光,心中却给艾蓉仙这句说话掀起了滔天巨浪。
  的而且确,地球和太阳系其他行星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有生命的存在,虽然生命此起彼落,却无休无止地延伸下去,一种生命的形式没落了,便进化到另一种生命的形式,这不是无穷无尽的力量吗?
  生命究竟是什么?
  当日黄昏,两人终于进入了原始森林的边沿区,树木开始茂密起来,其中的“德拉色纳”树,高达四十尺以上,树干通直,树皮呈储白色,叶子形状如剑。凌渡宇特别留意它的原因,是因为这被誉为“砍不死”的树,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即管被砍倒后,它的根部还会重新长出时来。假设把砍倒的树干锯成小捧,放上三,五个月后,再把它埋在土里或插在水中,只需十几天嫩芽就会从木棒的顶端茁长出来。
  生命的力量令人惊异,说起来,人的生命无论在时间和持续力上,比起植物来是脆弱得可怜。”
  为什么同是生命,却有这种区别?
  人的生命,和植物的生命有何不同?
  这问题不断困扰着凌渡宇,艾蓉仙一句说话,使凌渡宇思想开阔了一个新的天地。
  途中凌渡宇打了一只野鸭,艾蓉仙负起烧烤的责任,凌渡宇则走进林木的深处,不知干什么。
  不一会凌渡宇回来,手上抓着一大把肥厚呈花色的树叶,也不知是什么植物。
  凌渡宇从行囊取出一个铁盆,把树叶用力扭,树叶在扭榨下,滴出奶白色的汁液来,注满了小半盆,向艾蓉仙道:“小姐,请脱下靴袜。”
  艾蓉仙呆了一呆,这军靴和长袜是凌渡宇千叮万嘱要穿上的物品,据他说可避去蛇虫的侵袭,闻多下仍顺从地脱了下来,奇怪问道:“干什么?”
  凌渡宇指着她又红又肿的纤足,道:“这汁液有舒筋活络和消除肿痛的妙用,是你目下的救星。”一边把汁液涂在她苦不堪言的脚上,又为她按摩小腿。
  一种清凉入骨的感觉,随着凌渡宇的按摩,深深地传入近乎麻木的双足神经去。艾蓉仙舒服得呻吟起来,道:“请你再给我采它一大把,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把它们背在背上,走到宇宙的尽头,甚至通过黑洞,走往另一个世界去,懊:它们叫什么名宇?”
  凌渡宇道:“阿达里斯,意思是疲累者之神,这是俾格米人给它起的名宇。”
  艾蓉仙心中默念,这是个多么美的名宇,忽地发觉凌渡宇眉头深锁,苦苦思索,自从今早谈及黑洞以来,他时常都是这副表情。
  艾蓉仙轻呼一声,叫道:“你想什么?”
  凌渡宇默然不语,好一会才道:“我想起一个数千年来便存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超脱生老病死,成仙成佛,在西方的宗教来说,便是进入天堂福地。”
  “你今天的说话引起我思想上很大的震撼,无论古今中外,每一个宗教,从日常的善行、虔诚的信仰以至苦行、冥想、修炼,都强调把精神的力量不断提高,这可能表示精神力量可在某一刹那,跨越了宇宙和宇宙间的界限,使人能以某一形式,通往另一些宇宙去,这是否就是道家所说的成道、佛家所说的成佛、基督所说的升天。”
  “而且最特别是一点,无论那一种宗教,大多数强调禁欲,这世界还有什么东西,比‘性能力’更代表生命的力量。道家在这方面更是清楚明白,整个成仙成道的捷径,正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用现代的术语说,就是把‘性’的力量,转化为精神的力量,这是否说,人类进入另外的宇宙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开拓出一个人为的黑洞,逃离现在的空间。所以历史上虽有无数的记载,说有人白日飞升,有人成仙成佛,但却从没有人回来告诉我他们成功了。因为他们已到了另一个宇宙的层次内。
  艾蓉仙目瞪口呆,不知怎样回答他,
  凌渡宇续道:“西藏密宗所说的田妇双修,其实是另一种形式去修炼和发挥生命的力量、性的力量,中国道家所说的‘性命双修’,正是性的力量和精神力量的结合。”
  性的力量可以使新生命诞生,也可能使人超脱这宇宙的局限。
  一阵烧焦了的气味传人这两个沉醉在生命之谜内的人,艾蓉仙整个人弹了起来,惨叫一声道:“糟了!”急急赶去抢救那烤焦了的鸭子。解情况第二天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树木已茂密非常,很多时须用军刀开路,使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树木参天,阳光一柬一束从树顶枝叶稀疏处洒射下来,如在梦中。
  两人一边走,凌渡宇一边向她介绍各种特别的植物,例如奇怪的“握手花”,一摸花朵,花瓣便合起来,把你的手“握”着;其他如吃了会令大犀牛也人睡的木菊花;能在瓣叶的针孔分泌香脑油,使人酝酿欲醉的“醉草”;有着向日葵一样的向阳性,不过因为在赤道以南,太阳总在北方向它照射,故此花朵总是指向北方的“哈斯盟斯”花,都令艾蓉仙眼界大开,忘记了双脚的疲累。
  黄昏时分,他们在一个林间的空地扎营。
  凌渡宇的面色有点苍白,默默地设立住宿的营帐。
  艾蓉仙趁个机会,温柔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凌渡宇摇摇头道:“不!我没事。”
  艾蓉仙道:“不!你一定有心事,是不是我开罪了你?”
  凌渡宇拉起她柔软的玉手,安慰道:“不用多心,问题不在你那里,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一踏进了这原始森林后,便像每一刻都在某一种监视下,使我心神困惑。”
  艾蓉仙俏面煞白,呆道:“那怎么办,是不是猎头族?”
  凌渡宇失笑道:“不是!没有人可以监视我而不被我觉察。”跟着向四方搜视,好一会才道:“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那种监视来自每一株树、每一个花朵、每一条小草。我再也不能以从前的眼光去对待它们,奇怪!为什么往日在树林内我从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却是那样真实和强烈。”
  艾蓉仙打了个寒战,压低声音道:“难道是树林的精灵,藏在植物内监视我们?”
  凌渡宇不想令艾蓉仙太过惊怕,话题一转道:“明天午后我们会抵达刚果河的支流,深入蛮荒的探险大业亦将展开。”
  艾蓉仙欢呼道:“刚果河!我可以洗澡吗?”她是个很易快乐的人。
  凌渡宇断然拒绝道:“不可以!”
  艾蓉仙失望地望着他,她已四天没有沐浴了,这几天在酷热下步行,几乎未停过出汗。
  凌渡宇泛起促挟的笑容道:“裸泳却仍是可以的。”
  艾蓉仙松了一口气道:“我不怕你看,但请凌先生谨守合约,眼看手勿动。”凌渡宇为之气结,不过他确是一诺千金的好汉,只好从另一个角度展开反击,收复失地,悠悠道:“明天我们进一步切进原始森林的心脏地带,毒蛇毒虫猛兽出没无常,甚至水内也有大量对人体有害的微生物,你一定要完全遵照本人的指令、手势、甚至眼色行事。否则各类疾病:例如丝虫病。皮肤病、黄热病。甲状脉肿瘤、赤痢。住德虫病。脑脊髓膜炎等,任何一种也够你消受。”他一口气把在非洲最流行的病毒全部说出来,吓得艾蓉仙目瞪口呆。
  艾蓉仙乌溜溜的一对大眼珠转了几转,终于醒悟到这人不安好心,媚声道:“谨遵圣旨,你叫我脱衣,我绝不会把衣服穿在身上,那样好吗?”对付凌暖宇,她诱人的美色是唯一奏效的武器。
  凌渡宇双眼气得往上一翻,道:“很好!很好!你若能如此,生还的机会可达百分之十。”
  艾蓉仙先吁了一口气,跟着又面色一变,看到凌渡宇快意的表情,才醒悟到又给他捉弄了,连忙大叫不依。
  两人的关系愈来愈融洽。
  苞着那一天午后三时许,两人来到刚果河一条支流旁,河面虽有二十多尺宽,水流稳寇清澈,清凉之气,盈溢在暑热的森林内,两人大感振奋。
  凌渡宇在附近为她拣了一条小溪,让她在那里美人出浴,自己却砍树伐木,建造木筏。这是在黑森林内前进的最佳办法。他一定要赶在马非少将前,找到军火。
  正在工作得起劲,艾蓉仙兴奋地跑回来,一把拖起他的手,叫道:“快来快来!我带你去看古迹。”
  凌渡宇给她拖得前扑后继,过树穿林,踏着全是高可及膝。缠织交错的野生植物,艾蓉仙俏面和头发还闪着沐浴后留下的水珠,身上传来沐浴露的香气,凌渡宇心想:看来自己也要来个清溪裸泳了。
  艾蓉仙把他带到一块大石前,停了下来,指着石头平滑的一面道:“看!”
  石面彩色斑斓,乍看似乎是不规则的图案,细看下是一群持矛的土人,在围攻一只猛虎。
  艾蓉仙道:“这可能是新石器时代留下的石壁画。”
  凌渡宇仔细端详,又伸手刮下点颜料,放进口内尝尝,摇头道:“我却有另一个看法,这‘史前遗迹’的年龄绝不会超过三日,颜料仍未干透。”面色沉重起来,道:“我们有点麻烦了,这应是有‘森林大盗’之称的阿尔魔族的标记,他们是俾格米人的一个旁支,千多年来在森林内四处为家,以抢掠森林附近的土人为生,每次抢劫完毕,便退入黑森林内,政府军也拿他们没法,由现在开始,要加倍小心了。”
  艾蓉仙由快乐的颠峰,一下跌进恐惧的深渊,蹑懦道:“你为什么对这里的事如此熟悉?”
  凌渡宇拉着她往营地走回去,道:“我前生是这里的巫王。”
  艾蓉仙打了个冷战,手足凉冷,也不知是因为闯入了凶恶的阿尔魔族的势力范围,还是因为凌渡宇的说话。
  凌渡宇连夜赶工,第二天的黄昏,木筏终于大功告成,他在木筏尾造了个简陋的船舱,利用剩余的树木,从筏边四十五度神往中心,搭成三角形的尾舱。木筏是以凌渡宇带来的尼龙绳扎在一起,似模似样。
  凌渡宇把木筏推下河,据说要先让木筏习惯河水。
  一宿无话。
  第二大日光初现,凌艾两人开始行程。
  解开绳子,木筏顺水飘出,向森林无尽的深处进发,那便像从植物做成的大洞内穿行,两边的树木高插入云,天空只余下一道空隙,原始植物千奇百状,树藤长垂下来,长满不知名的攀延植物。
  眼镜猴在林间跳动,有些更跟着木筏在林木间飞腾奔跃。
  枯断了的树枝落叶浮在河面上,时有鳄鱼浮沉。他们还遇到两只嬉水的河马,连忙绕道而走。有一次树上垂下了一条彩色斑斑的大蛇,几乎碰上艾蓉仙的俏面,吓得她软跌筏上,久久不能言语。
  凌渡宇灵巧地运用十多尺长的撑秆,把木筏保持在河心滑行。
  这是大自然奇妙的大地。
  河道时宽时窄,九曲十三弯,在原始大森林内婉蜒流去。波平如镜的水面,木筏一泻千里。
  筏行了五个多小时,凌渡宇把木筏停下在一个河弯处,神色异常。
  艾蓉仙和他相处多天,仍未曾见过他这样慎重的表情,心感不妙。
  凌渡宇把木筏系在岸上的大树,把凌渡宇扶上陆地。
  艾蓉仙轻声地问道:“什么事?”
  凌渡宇道:“阿尔魔人发现了我们。”
  艾蓉仙全身一震,神情凄惶。
  凌渡宇抬头望向遮大盖地的密林顶部,道:“你听到那尖锐的声音吗?那是阿尔魔人吹响树叶发出的哨声,是他们的通讯方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艾蓉仙侧耳倾听,刚好捕捉到一下延绵悠长的尖哨,夹杂在风声里,不留心是难以觉察,骇然道:“会怎么样对付我们?”
  凌渡宇道:“才刚发现我们,不会把我们怎样。他们的战略一向是谋定后动所以现在只是召集战士,准备在前路伏击我们。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我,但你吗?他们会将你在毫发不损下生擒活捉。”
  艾蓉仙面无人色,又忍不住问道:“生擒我来干什么……”话还未完,答案已在脑袋内出现,一把搂着凌渡宇,她已想到那令女性最惊怕的事。
  凌渡宇张开强壮的手臂,把她搂人怀内,软肉温香,凌渡宇调笑道:“不用怕,你最擅长和恶人订立‘不准侵犯’条约,届时如法炮制便成。”
  艾蓉仙几乎哭起来,目下自己紧搂着的便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否则怎会这样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凌渡宇语气一转道:“可惜他们遇上我这个比他们还狠辣上千百倍的森林霸主,怎会让他们把我身边的天鹅拿走。”
  艾蓉仙不能计较他的挖苦,急问道:“有什么方法应付他门?”
  凌渡宇傲然道:“我亦有三样至尊法宝:第一就是我手上的杀人家伙。”拍了拍背在一侧的自动步枪,续道:“其次就是剩下的七支催泪爆雾弹。第三,就是红外光夜视镜了。”
  艾蓉仙奇道:“第一第二两件宝贝我也知道,但夜视镜有什么用?难道……呵!我明白了/
  凌渡宇赞许道:“小妮子聪慧可人,那计划叫作‘黑夜逃亡’”
  天上一弯明月,在黑墨墨的夜空中分外耀目。
  白日垫伏的动物,开始它们的活动。
  镑种奇怪的声音,充斥在漆黑无光的原始森林内。
  一个完全有异于白日的世界,神秘可怖。
  凌渡宇和艾蓉仙两人换上避弹衣,头戴军用钢盔,全副武装。
  木筏在昏黑的原始森林内的河道缓缓滑出。
  两岸的树林在夜风下呼啸作响,不时传来动物走动撕打的声音,加上猿啼枭叫;草木皆兵。
  艾蓉仙缩在尾舱内,祈祷着幸运之神的眷宠。
  凌渡宇全神贯注,手中撑杆不时调节木筏的航线,在红外光夜视镜的视野里,天地变作一片血红,诡异莫名。
  河水间中闪映着微弱的光影,木筏破开河水,破开若隐若现的波光,稳定前进,几次撞上石头和河面的飘浮植物,都是有惊无险,虽然有夜视镜的帮助,当然不及日问操筏那般轻易。
  艾蓉仙坐在舱尾,度日如年。一颗心不争气地急速跳动,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木筏向无限的黑暗进发。
  凌渡宇沉着气,用心把舵。
  不经不觉木筏顺水而行已有两个多小时。凌渡宇刚松了一口气。
  一声娇呼从尾舱传来。
  凌渡宇临危不乱,轻喝道:“什么事?“
  艾蓉仙惊惶地道:“我后颈不知给什么东西叮了二口,很痛!”
  凌渡宇整个心向下一沉,问道:“有什么感觉?”
  艾蓉仙几乎是哭着道:“被叮的地方又痛又麻………”
  凌渡宇心知不妙,连忙把木筏找个弯位停止下来,走到尾舱。
  艾蓉仙面容扭曲,显然在极大的痛苦里。凌渡宇执起她的左手,搭在她的“寸关尺”腕脉上,又伸手摸往她的颈后,被叮处隆起艰蛋般的肿瘤。
  凌渡宇把嘴唇凑在伤处,用力吮吸,尽量把毒液吸出来。艾蓉仙脉搏躁急紊乱,是中毒的征象。
  凌渡宇在行囊取出药箱,取了一支抗生素为她注射,一边安慰道:“不用怕,很快会好了。”
  艾蓉仙双目紧闭,全身忽冷忽热,不断呻吟,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凌汲宇暗叹一声,这黑夜逃亡的计划,不得不腰斩中断。艾蓉仙应是被毒蚊那类东西叮了一口。
  他有他一套应付的办法。
  二手按在艾蓉仙的丹田处,另一只手覆在她的眉心,凌渡宇开始深长的呼吸,真气从他的双手涌出,输进艾蓉仙的身体内。
  那是生命的精华。
  艾蓉仙停止了颤抖,人也安静下来。
  凌渡宇在她耳边轻轻道:“睡吧!睡吧!醒来后一切都会是美好的。”他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说话,声音安详有力,不多时,艾蓉仙眼皮低垂,进入了梦乡。
  抗生素和凌渡宇输入她身体的内气,联手发挥出抗毒的威力,加上凌渡宇的催眠,使她步人复原的路上。
  凌渡宇力尽筋疲,软倒筏上。这种以气功救人,比走完马拉松赛更使人疲倦。不一会,他也跌入深沉的睡眠里。
  凌渡宇再睁眼时,天色大自。
  他抹了一把冷汗,幸好阿尔魔人没在这时候发现他们,否则便一败涂地了,不过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发觉猎物逃走了,一定暴怒如狂,凶煞冲天地追踪他们。
  艾蓉仙仍在睡眠。
  凌渡宇细看她颈后的肌肉,被叮处还有一点红印,肿却消了,应该没有大碍。
  艾蓉仙挣扎地扭动,小嘴一开一合发出微弱的叫声。
  凌渡宇心生怜惜,把耳凑到她嘴边,听到她叫道:“水!水!”凌渡宇慌忙拿起水壶,服侍她饮下。
  一连喝了几口水,艾蓉仙清醒过来,有点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凌渡宇柔声道:“你觉得怎样?”
  艾蓉仙呆了一会几道:“我觉得很累、很虚弱。”
  凌渡宇道:“你振作一点,记着,我们仍未脱离险境,我需要你的帮助。”他故意激起她对自己的关心。
  艾容仙果然精神一振,坐了起来。
  凌渡宇把两支爆雾弹塞在她手里,又把一支曲尺手枪。放在她身旁道:“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走出舱外,有恶人进来,你赏他一粒子弹,当我大叫放弹时,立即按动爆雾器的开关,现在我先给你戴上防毒面具,只要再有个多小时,我们便可进入水道纵横交错的河区,保证他们欲追无从。”
  艾蓉仙紧张地点头,戴上防毒面具。
  凌渡宇又为她戴上钢盔,大敌当前,不得不如此。
  解开绳索,木筏顺水流去。
  凌渡宇左右肩各背着一挺自动步枪,未来的个多小时,是最关键的时刻。
  艾蓉仙软弱地挨坐在尾舱的一角,靠着背囊,她不敢闭上眼睛,那会使她迅速入睡,一定要保持清醒,留意凌渡宇的指示,使催泪雾能适时爆开。
  木筏前进了四十分钟后,渡过了三里多的河面,来到一条狭窄的河道,水流给两岸一边,登时汹涌起来,木筏速度增加,向前冲去。
  就在这刻,凌渡宇全身汗毛倒紧,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狂涌心头,凌渡宇很清楚什么事将要发生,每一次危险临近,他的第六感都会先一步生出感应。
  凌渡宇回头望向艾蓉仙,后者的头低垂胸前,恹恹欲眠。
  凌渡宇喝道:“蓉仙,拿起武器。”
  艾蓉仙还来不及反应,唏哩哗啦,头顶一片黑云当头盖下。
  凌渡宇的反应是一等一的迅捷,手中撑杆全力迎着黑云拨去,刚好扫中一面大网。凌渡宇这一拨臂腰腿全身之力全部用上,把大网挑侧往一旁。可是大网上面满布倒勾,颇为沉重虽然给凌渡宇用巧轻拨得偏了角度,仍然搭上尾舱,倒勾一下子,硬生生扯着木筏的一角,木筏在河面打了个急旋,一把撞往岸旁,凌渡宇一个跟跄,几乎倒跌落河。
  木筏给扯得定在河面。
  同一时间箭矢骤雨般射来,还夹杂来福枪的声音。
  凌渡宇一个虎跳,蜷作一团,滚回舱尾内,身上头上连中数箭数弹,幸好都给头上的钢盔和避弹衣内的钢片挡开,敌人存心取他的性命,尽是向他的头胸要害攻击,反而救他一命。四周传来跳水的声音,不问可知敌人要强登上船。
  艾蓉仙花容失色,骇然地望着凌渡宇滚进来,握着曲尺的手只懂颤抖。
  凌渡宇向艾蓉仙从容一笑,忽又倒滚出外,左右手两挺自动步枪呼啸响起,向四面八方疯狂扫射。
  四周惨叫不断传来,血肉飞溅,河水里不断涌出鲜血,凌渡宇在刚才的攻击下,毫发无损,已是大出他们意外,兼之又如此威勇毫强,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艾蓉仙从尾舱望出去,凌渡宇在筏面上以惊人的速度在腾挪跳跃,闪避敌人的俞和枪火,左右两手的自动步枪不断闪现火花,交互向四方反进。
  平静的河面充斥着子弹和利箭的可怕声响。
  战鼓喧天,阿尔魔人被激起好斗的天性,疯狂抢攻。
  凌渡宇忽又滚回尾舱,向筏尾一轮急扫,两个浑身战斑、色彩漫斓的土人在鲜血飞溅下翻跌入河水里。
  凌渡宇一把抓起防毒面具,喝道:“爆雾弹!”
  艾蓉仙虽然魂飞魄散,毕竟受过三个月军训,这点本事倒有。
  一股催泪雾从尾舱内爆开,迅速蔓延开去,把整只木筏吞噬在浓烟里,跟着波及整段河面和近河的两岸空间。
  咳嗽声和嚎叫从每一个方向传来,也不知有多少敌人。
  凌渡宇再扑出筏外,自动步枪已换上新的弹闸,这次简单得多,每一个咳声的来源,都成为他的活靶子。
  我暗敌明。
  敌人陷于劣势。
  艾蓉仙拿着手枪,可是不辩东西,也不知应向何处放枪,忽地筏尾处咳声大作,她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咳声处连放数枪,一声惨嘶,敌人倒跌入河,传来通一声水响,水花溅得她一头一脸。
  凌渡宇大喝适时传来:“放弹!”
  第二枚爆雾弹炸开。
  艾蓉仙感到木笺向后移动,有人拉动勾网,要把木筏扯离催泪雾笼罩的范围。
  那将是她两人的未日。
  凌渡宇也是大吃一惊,他和艾蓉仙不同的地方,是他知道应该怎样去应付。
  他右手的自动步枪保持强大的火力网,收起左手的步枪,从腰间抽出利斧,一个箭步标前,向勾着木筏的勾网斩去,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在催泪雾中把勾网劈断。
  艾蓉仙那边再传来枪声和土人的嚎叫,这女子在生死关头,显露出她士兵坚强的一面。
  凌渡宇再一斧劈下,木筏挣脱了勾索的缠绕,在河心打了个急转,凌渡宇用力过猛,向筏边跌出去,幸好他临危不乱,两手一把抓着筏边,下半身已浸人冰冷的河水里。
  木筏如脱笼之鸟,顺着水流急冲而去。
  凌渡宇大喝一声:“放雾!”
  这一回艾蓉仙更是乖巧,另一个爆雾弹炸开,木筏在催泪雾掩护下,奔马般冲往下猜。
  凌渡宇双手一按,跃回筏面,两支步枪立时疯狂向两岸猛扫。
  木筏以高速冲出硼雾,迅速远去。
  艾蓉仙转头一看,烟雾在后方像一团化不开的黑云迅速变小,再转了一个弯,便看不见。
  艾蓉仙转回木筏的前头,凌渡宇亦转头过来望向她。
  恍若隔世。
  艾蓉仙站起身来,正要扑进凌渡宇怀中,恰好见到一个上身赤裸、下身里布,全身涂着七彩缤纷图案的土人嘴上咬着利刃,从凌渡宇的筏边跃上筏面。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艾蓉仙扬起手中曲尺,一枪命中土人的面门,血光并现,土人跌返河里,艾蓉仙待再要发第二枪,已没有了子弹。
  凌渡宇回身扑往四处察看。
  艾蓉仙目瞪口呆,双脚一软,坐倒筏上。
  凌渡宇呆道:“你救了我!”
  艾蓉仙惊呼一声,道:“你受了伤。”
  凌渡宇看看臂上染红的衣服,蛮不在乎地道:“些许皮外伤,在所难免。”寥顺绨莸纳种瘢娴拇嬖冢衷诳瓷狭怂偎叭ィ恐改险胧В彩撬傻?好事?他记起了他俾格米的朋友兄弟血印巫长曾向他谈及他们的宗教说:“森林并不是由谁创造的,它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森林内有善恶两大神只:贝费基和罗提。善神贝费基在森林里教导俾格米人认路,所以当俾格米人走进森林内时,恶神罗提会离开他们。但是假若俾格米人任性妄为,贝费基就会大发雷霆,恶神罗提会施威作恶。那是当俾格米人忘记了自己本非森林之主,只凭宾客的身汾,恣意糟蹋森林、残害野兽的时候。”
  凌渡宇呆呆地痴想着,只不知这有灵觉的生命力,是那善神贝费基,还是恶神罗提。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采。
  凌渡宇被催眠似的站起身来,走进林木的深处,搜索香昧的来源。
  那种生命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灵觉,那是超乎任何语言和经验的感受。
  喜悦狂涌心头。
  凌渡宇带着朝圣者的心情,向香气的源头进发。
  树林内所有植物无风自动,像是有生命的灵体,鼓舞欢欣。
  凌渡宇在林木间穿行,林中忽地空出一块小空间,长满紫红色。高及膝头的小草,在紫红草中间,一朵面盆般大的白花,冉冉升高。
  白花花开三瓣,除了笔直的花茎,没有一块花叶。
  芬香更浓。
  凌渡宇有醉蘸图的快感。
  一切看来是那样不真实,像童话世界内的事物,移到现实中发生。
  白花随着晶莹通透的雪白花茎,一直伸展到六尺的高度,慢慢弯向凌渡宇,向他致敬欢迎。
  一连串“劈劈啪啪”的声音在白花中心响起,在凌渡宇瞪大的双眼下,难以置信地标出一个鲜红的果实,眩人眼目。
  红果又再爆开,流出红得发亮的液汁,一滴滴地滴往地上。
  液汁转眼流尽,红果谢去,白花收缩作拳状,渐渐矮下,原来花茎缓缓缩入土内,陷没不见。
  树停叶静。
  森林回复平静,那生命的力量消去,一切回复平凡和“现实”。
  艾蓉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道:“你在于什么?她错过了这大自然的奇景。”
  凌渡宇回过头来,艾蓉仙神色茫然,向着他走来。
  她忽地惊叫起来道:“这是什么草?颜色这样奇怪。”一边说,一边俯身向红草摸去。
  凌渡宇一把拉着她,骇然道:“不要碰!有剧毒。”
  艾蓉仙吓得猛缩回手,却忍不住好奇心仔细端详起来,恍然道:“啊!草身的边缘长满尖刺,一定是分泌毒液的地方,这是什么草,为什么我从未听人说过?呀!看,它们正在枯谢!”
  紫红的小草逐渐萎缩变黄,鲜艳欲活的一大片草地,刹那问失去了生命和颜色。
  凌渡宇神情震动,道:“血印说得没有错,这些红草是‘上帝之媒’的护卫,完成了任务,立即萎谢。”
  艾蓉仙好奇地道:“什么护卫?什么是上帝之媒?血印是谁?”
  凌渡宇招架不住她的问题,道:“先回营地好不好?”
  艾蓉仙嗔道:“不!你先答我的问题。”
  凌渡宇无奈道:“血印是我的俾格米好朋友。上帝之媒是一种植物。”指了指上帝之媒缩回去的地方道:“刚才从那里长出来,不过在你来前已缩回去。每逢它生出来的地方,都有一大片这样的含毒红草,作它的护卫。”
  艾蓉仙既兴奋又失望,道,“真可惜!我来迟了一步,我也嗅到花香,早点来便好了。”
  顿了顿又问道:“这上帝之媒的名宇为什么这样奇怪?”
  凌渡宇道:“它长出的红果,保证可以使你直升天堂,往见上帝,因为红果的液汁只要吞上一滴,无论怎么强壮的人畜,立即全身麻木,直至死亡,至于死后是否直升天堂见上帝,只有天晓得。而且死亡的过程非常缓慢,往往要十多天的时间,心脏才停止跳动,最高的纪录是四十八天,所以再没有人敢去尝试服用。至于那些毒草,则更惊人,胜于最毒的蛇液,沾者必立死当场。”
  艾蓉讪道:“既然全有剧毒,为什么要去试?”
  凌渡宇拉起艾蓉仙的玉手,向营地走回去,一边道:“这是基于一个古老的传说,在三千多年前有一位被称为太阳使者的巫师,服食了上帝之媒后,见到了创造天地的真神,在族人前白日飞升,成为了俾格米人的善神贝费基。这之后便不断有人服食上帝之媒的汁液,可惜一一含恨而终,据说只有一个例外。”
  这时两人回到营地的火堆旁,坐了下来。
  艾蓉仙急问道:“快告诉我。”
  凌渡宇道:“四年前我在森林区从事与某政府军的游击战时,机缘巧合下救了俾格米人的伟大人物血印巫长,大家结成生死至交,他告诉了我有关这上帝之媒的一切。”
  树枝在火堆内烧得劈啪作响,大色逐渐暗沉,红红的火光把周围的空间染个血红,情景诡异。
  凌渡宇面上现出回忆的禅情,续道:“上帝之媒是非常罕见的,很多俾格米人一生住在树林内,仍是缘悭一面。”
  艾蓉仙微叹道:‘你真是幸运。”凌渡宇点头同意道:“大约八十多年前,有一位俾格米人,往英国的牛顿大学修读历史后,回到森林内的族人里,雄心勃勃,想组织族人,建立现代化的社会,使族人有更美好的生活。可以想见他和当时的族人是如何地格格不入,于是他灵机一触,想到要族人服从他的领导,先要成为他们的巫王。这人天资卓越,通过了成为巫长的种种艰苦考验,这就是被誉为非洲最伟大的四大巫王之一的红树巫神。当他掌握了俾格米人巫术的力量后,他的思想却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和转向。他再也不认为他的族人需要现代化的生活,他感到俾格米人传统的原始生活,才是真正活在自然的怀抱里,更接近真善美的境界。”这是一位具有大智存慧的人,他把巫术的境界推展至深入的心灵修炼,探求生命的真义,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他八十二岁时,他服下了上帝之媒的汁液。”
  艾蓉仙:“那怎样了?”
  凌渡宇闭上双目,面上现出向往的神情,缓缓道:“他和所有服汁液的人一样,全身麻木,进入昏迷的状态,他的族人把他放在一个祭台上,四周放满鲜花,每晚都围看他悲哀地跳舞。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当每一个人都认为他难逃一死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两眼射出慑人的神光,笔直地走进一个从来没有俾格米人敢进入的禁地——黑妖林一一今次我们的目的地。”
  艾蓉仙忍不住啊一声惊呼起来。
  凌渡宇出奇地严肃,道:“血印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未成为巫长,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当时所有族人吓得跪伏地上,没有人敢拦阻红树进入这人人惧怕的禁地。七天后,红树又走了回来。由那一天开始,他不断进入沉睡的状态,但却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就是能知道千里外发生的事物,并给族人作出忠告。他从不告诉族人他服了上帝之媒后的任何事,每次有人问他,他就说,”不要去知道真象,那会使人没有一晚安眠。”又说:“他正在等待一个人,那人到了后,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在俾格米人中又再生活了三年后,他离开了族人,避居进黑妖林边沿一个被称为“太阳落下的高山”的山洞内,若俾格米人要找他,要在洞口敲响一个皮鼓,待他接见。不过十多年来,他只肯现身三次,每一次都是将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似乎他真能知悉过去未来。血印版诉我这些事的时候,红树已是九十八岁的高龄,不知现在他还健在否。”
  艾蓉仙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在这蛮荒的野林,很多文明社会不能想像的异事,正在不断地进行着。
  艾蓉仙想再间,惊觉凌渡宇神情怪异,她还未吐出话时,凌渡宇整个人弹起,扑入了帐幕内,跟着旋风般扑了回来,手中拿着薄毡,一下覆盖柴火上大地陷入绝对的黑暗里。
  艾蓉仙正要出声,凌渡宇压低声音道:“听!”
  艾蓉山侧耳倾听,密林顶传来轧轧的机器声响。
  直升机。
  声音在天空上忽远忽近,盘旋了好一回,才逐渐远去。
  凌渡宇拿起薄毡,一阵烧焦了的气味传入艾蓉仙鼻内。柴火变成一堆暗红的热炭。
  凌渡宇取了一盆水来,把炭火淋熄。两人躲入帐内,心情沉重。
  艾蓉仙低声问道:“他们发现了我们没有?”
  凌渡宇道:“应该是发现了,否则怎会在上空盘旋了这么久,显然是通知上级,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和确寇目标。我们在极度危险里,敌人随时会从天降下。艾蓉仙颤声道:“那怎么办?”
  凌渡宇道:“唯一方法是即时逃走。”
  艾蓉仙一把扑入凌渡宇怀内,惶恐地道:“我怕!”上一次黑夜逃亡被毒蚊所螫,使她犹有余悸。
  天上忽地响起两声闷雷,跟着风吹树叶,雨点哗啦啦直打下来。
  凌渡宇欢叫道:“天助我也,我们不用走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天气下跳伞。”
  艾蓉仙听到不用趁黑逃走,全身一松,舒了一口大气。
  雷声隆隆,暴雨施威。
  凌渡宇取出电脑,液晶体的屏幕上显现出一幅又一幅的非洲河道图。
  艾蓉仙讶道:“这不是刚果河吗?为什么你有这么详尽的资料?”
  凌渡宇道:“我们‘抗暴联盟’聚集了这世界上各方面的精英,希望能建立一个理想和平的地球民主国。其中有一位沈翎博士,他曾用了三十多年时光,在非洲各地进行探索,电脑的资料是由他提供。”跟着指着屏幕地图中一条婉蜒而行的河道说:“明天我们顺着这条支流走上十多里,便会与一条更大的支流会合,向东北再行三十踪里,将会抵达目的地黑妖林的外围地带,那时要弃筏登陆了。”
  艾蓉仙听得打起呵欠来。
  她要入睡了。
  暴雨在黎明前停止。
  凌渡宇和艾蓉仙等到早上十时,待水流渐趋和缓后,才登上木筏,顺流而下,继续深入原始大森林的核心,地势最低的黑妖林——俾格米人的禁地。
  暴雨使河水比平日湍急了一些,木筏很快完成了十多里的水程,午后时分便可以进入了凌渡宇目标的河道。
  凌渡宇特别要艾蓉仙将所有能携带的必需品背在身上,因为他们的踪迹已被发现,敌人可在任何一刻出现。
  只剩下四支爆雾弹,对付土人犹可,要应付马非少将的特攻队,无异螳臂挡车,所以一有敌踪,他们唯一逃生的法门,就是运用他对森林的认识了。
  他们准备随时弃筏登陆。
  这处的河道宽窄比较平均,最阔处足有十多码,窄处也达七八码,河床深广。
  凌艾两人一头一尾坐在筏上,只有当木筏侧往一旁,凌渡宇才运起撑杆,调节航线。
  凌渡宇全神贯注,因为这里有几条交错的支流,其中有一条据资料显示,直通往一道大瀑布,误人了的后果将要付出生命作代价,教他怎能不小心翼翼。
  森林内生机勃勃,岸边不时有动物来喝水沐浴。
  木筏惊起一群群的飞鸟。
  两人心情出奇地开朗,目的地愈来愈近。
  在此美好的时刻,凌渡宇露出倾听的神情,跟着面色一变。
  艾蓉仙也听到快艇的马达声从后面传来,声音迅速增强,以高速接近。
  背后响起急剧的机枪响。
  木筏四周激起无数的水柱,水花溅满周围的空间,令人什么也看不到。
  敌人的火力胜己方百倍,这一轮扫射绝对是警告性质,否则两人早已浑身弹孔。
  一艘新式的炮艇在木筏后三十码出现。
  艇头站满全副武装的白人军士达二十多人。艇分三层,最上一层是个巨型雷达,正在不断转动;还有一挺可发射榴弹的榴弹炮,这被人称为“步兵班火炮”的武器,口径足有四十毫米,既能干射,又能曲射月以摧毁轻型装甲,射速极高。能放射“杀伤破甲弹”、“杀伤破片弹”,“烟雾弹’、”催泪毒气弹”等各种榴弹,射程远达五百米。只是这项,凌艾两人除了举手投除外,再无他法。
  何况敌方二十多人每人手上提着都是最现代化的冲锋步枪,最气人的是他们面上戴着防毒面具,正是针对他们的至尊法宝——爆雾弹。敌人有备而来。
  胜负不言可知。
  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敌人不是要他的死尸,而是活人。
  还有,就是他凌渡宇对河道的认识。
  扩音器传来男子的声音以英语道:“凌先生,我是连拿上校,你们是全无机会的,赶快抛下手上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凌渡宇伏在筏上,向神情绝望的艾蓉仙道:“我们已来不及戴防毒面具,我一踏脚,你便启动爆雾器,将它扔往筏后,记往,闭上呼吸往后梆。”
  连拿上校怒声道:“我给你们三秒时间,一,二……”
  凌渡宇把自动步枪高举过头,站起身来。
  连拿上校一阵狞笑,显然大感快意,他给凌渡宇逃了,安些日来憋了一肚子气,心中正盘算着怎样去整治对方。
  连拿上校喝道:“将武器抛落河!”
  凌渡宇手一挥,伴随多天从不离身的忠实伙伴,咕呼一声,没入河水里。
  不敷出连拿上校道:“还有女的那支步枪。”
  在敌人的望远镜下,两人丝毫毕露,休想瞒过他们。
  凌渡宇慢慢走往艾蓉仙处,他不敢有任何急速动作,怕引起那瞄准他身体的二十多挺冲锋自动步枪任何误会。
  凌渡宇握着艾蓉仙步枪的枪嘴,一挥便落人河水去。
  没有了这两挺武器,便像在冰天雪地赤身裸体般一样令人难过这时木筏的距离和炮艇忽地拉远了少许。
  不是炮艇减慢了速度,而是水流加剧,木筏全仗水力行走,立时顺应增速,这时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到他们身上,尚未觉察水流的微妙变化。
  连拿上校更是得意,阴测测地道:“脱去所有衣服,那位小姐也是一样,我不准有一条线留在你们身上。”这一着极是毒损,一方面羞辱两人,另一方面亦使敌人全无反击的机会,凌渡宇己使他们有大多的意外了,他不想再多一个。
  这时木筏来到一处水流的分叉点,两条水道,一左一右,在筏前三十多码外。
  艾蓉仙听到脱衣的命令,在筏后敌人的大笑下骇然请示地望向凌渡宇,恰好见到他右脚提起,正要踏下。
  她两人合作已惯,一按爆雾气便掷往后方。
  黑烟刹那间在筏后爆开、吞噬了整个河面的空间。
  凌渡宇一把抢起撑杆猛撞在岸边,本筏一侧,转入了左面弯去的河道。
  枪声狂风骤雨般响起,在两人头上呼啸飞舞,幸好木筏转入了弯位,避过了敌人的火力网。
  炮艇直冲入另一条河道。
  水流更急。木筏以高速向下流冲去。
  不一会炮艇在数百码外出现,敌人返头追来,迅速接近。
  凌渡宇正要再引爆爆雾弹。
  隆一声巨响,木筏边冲起一条高达十多码的大水柱,最外围的两条木立时变成碎片,木筏六十度倾斜,险些反转过去,整个尾舱塌了下来。
  艾蓉仙惊呼一声,滚往木筏边,凌渡宇一下扑前,紧抓着她的衣服,硬把她扯住。
  木筏在惊险万状下回复平衡,继续冲去,系着木筏的尼龙索开始松脱,河水从木条间隙处涌上来。
  敌人第一枚榴弹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凌渡宇梆出最后第三支爆雾弹,否则敌人视野一清,只是手提武器便足以使他们葬身河底。
  河流再到达另一个水道的分叉点,这是刚果河支流交错的地方。
  一方大铁牌赫然入目,位于河道交汇中心的陆地上。
  上面画了个红色的骷髅头,有几行红宇用不同语言写着“危险!瀑布在前”。然后另有一个绿色的大箭嘴,指示着右面的河道才是安全。最下方写着“地方政府立”他两人在这刚果河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写的标示,可知这处一定是意外的黑点,故当地政府立牌警告。
  凌渡宇一咬牙,任由木筏冲入危险的左边河道,同时爆开了最后第二枚爆雾弹。
  他不想敌人看到警告片上的标示。
  浓烟罩着整个分叉点水流奔腾更剧。木筏的速度一点也不比炮艇逊色。
  炮艇穿过浓雾,加速冲入那瀑布在前的河道,增速向木筏追去。
  木筏很快便会进入他们步枪射程之内。连拿上校已下了射伤他们手脚的命令,非到迫不得已,他仍要生擒他们,那比杀死他们有趣得多了。
  凌渡宇扑往筏尾,在倒塌下的尾舱抢出行囊,一把将降落伞扯了出来,以最快的手法绑在背上,喝道:“搂着我!”
  艾蓉仙一把抱着他。
  最后一个爆雾弹炸开。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瀑布隆隆的响声在前方近处传来。
  机枪声大作,掩盖了瀑布的响声。
  水流狂冲向外,木筏随水冲出瀑布外的空间,向数十码下的河水坠去。
  凌渡宇全力跃起,同时拉开降伞,向下冉冉飘去。
  黑雾充斥在瀑布的上端,瀑布隐没在黑暗里。
  “轰隆!轰隆!”
  炮艇有若空中火箭,射出瀑布上端外三十多码的空间,炮弹般投入瀑布下的急流乱石。
  本筏这时才冲到瀑布底,像玩具般散裂开来,化作一堆乱木,向下流飘去。
  炮艇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狂喊和嚎叫、连拿上校还拿着那扩音器,所以他死前的惨呼最是响亮突出。
  一切都已太迟。
  炮艇一撞入河水,立时爆开一团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跟着是一连串剧爆,炮艇在一团团炸开的火焰中,弹起一天碎片。
  激爆引起空气急流,吹得凌艾两人和降伞打着转飞往河旁的密林上。
  两人一齐呻吟,苦忍着灼热气流袭体的痛楚。
 
第五章 上帝之媒
 
  木筏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航行,这是刚果河数条支道交汇的地方,有如八阵图。
  凌渡宇把木筏停下,这时离开了受阿尔魔人袭击的地点,最少有三十里远。
  艾蓉仙奇道:“为什么停下?”离天黑尚有三小时,应可趁日光赶上一段路凌渡宇看看指南针,苦笑道:“我们迷了路。”
  艾蓉仙愕然。
  凌渡宇补充道:“指南针似乎受到某一种力量的影响,失去效用,我们只好在这附近度过今夜了,你也需要休息。”
  艾蓉仙同意地点头道:“是的!我仍感到手足无力,时常有晕眩的感觉。”
  他们在近岸的林间扎起营帐,生起篝火。
  艾蓉仙把俏脸埋在凌渡宇怀里,幽幽道:“我看到你眼内的红筋。”
  凌渡宇拍拍她的背脊,默然不语,即管他是铁打的,也感到疲倦。
  艾蓉仙轻柔地道:“你还记得那天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军队。我当时没答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我第一次打枪时,吓得晕了过去,成为了众人的笑柄。我要跟着你冒险,是要证明给自己看,我艾蓉仙并不是那样没用的。而且,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是多么短暂……。
  凌渡宇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出发时,分派步枪予她,神情是那样古怪。凌渡宇审视她的俏面,原来已睡着了。凌渡宇把她放得平躺帐内,又为她盖好薄毡,美人卧睡。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吻一下。拿起步枪,走出帐幕处,盘膝打坐起来。
  很快他进入了至虚极守静笃的冥思境界。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着他。他又接触到那晚在机舱内打坐所感到的生命汪洋,不过这次是十倍百倍的强烈。
  他已有经验,全神地去感受那海洋般的生命力。生命来自四周的林木,来自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它们像有灵性的生命,向他传达某一种难明的讯息。
  它们的世界和他不同,远比人的灵觉辽阔,更为深远。他感受到虚空中的星体,灵觉在时空作无限的伸延。他的灵觉融人了这生命的汪洋里,成为其中一粒水滴,同时又感到整个海洋里每一丁点儿的变动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股庞大的生命力,在某一处慢慢冒起来,像要把他吞篮下去。
  凌渡宇心神一震,猛地张开双目。四周树摇叶动,那生命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似乎就在附近等待着他,呼唤着他。
  这等异事,凌渡宇还是首次遇上。难道非洲土人崇拜的森林之神,真的存在,现在看上了他,召他前去?指南针失效,也是它干的好事?
  他记起了他俾格米的朋友兄弟血印巫长曾向他谈及他们的宗教说:“森林并不是由谁创造的,它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森林内有善恶两大神只:贝费基和罗提。善神贝费基在森林里教导俾格米人认路,所以当俾格米人走进森林内时,恶神罗提会离开他们。但是假若俾格米人任性妄为,贝费基就会大发雷霆,恶神罗提会施威作恶。那是当俾格米人忘记了自己本非森林之主,只凭宾客的身汾,恣意糟蹋森林、残害野兽的时候。”
  凌渡宇呆呆地痴想着,只不知这有灵觉的生命力,是那善神贝费基,还是恶神罗提。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采。
  凌渡宇被催眠似的站起身来,走进林木的深处,搜索香昧的来源。
  那种生命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灵觉,那是超乎任何语言和经验的感受。
  喜悦狂涌心头。
  凌渡宇带着朝圣者的心情,向香气的源头进发。
  树林内所有植物无风自动,像是有生命的灵体,鼓舞欢欣。
  凌渡宇在林木间穿行,林中忽地空出一块小空间,长满紫红色。高及膝头的小草,在紫红草中间,一朵面盆般大的白花,冉冉升高。
  白花花开三瓣,除了笔直的花茎,没有一块花叶。
  芬香更浓。
  凌渡宇有醉蘸图的快感。
  一切看来是那样不真实,像童话世界内的事物,移到现实中发生。
  白花随着晶莹通透的雪白花茎,一直伸展到六尺的高度,慢慢弯向凌渡宇,向他致敬欢迎。
  一连串“劈劈啪啪”的声音在白花中心响起,在凌渡宇瞪大的双眼下,难以置信地标出一个鲜红的果实,眩人眼目。
  红果又再爆开,流出红得发亮的液汁,一滴滴地滴往地上。
  液汁转眼流尽,红果谢去,白花收缩作拳状,渐渐矮下,原来花茎缓缓缩入土内,陷没不见。
  树停叶静。
  森林回复平静,那生命的力量消去,一切回复平凡和“现实”。
  艾蓉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道:“你在于什么?她错过了这大自然的奇景。”
  凌渡宇回过头来,艾蓉仙神色茫然,向着他走来。
  她忽地惊叫起来道:“这是什么草?颜色这样奇怪。”一边说,一边俯身向红草摸去。
  凌渡宇一把拉着她,骇然道:“不要碰!有剧毒。”
  艾蓉仙吓得猛缩回手,却忍不住好奇心仔细端详起来,恍然道:“啊!草身的边缘长满尖刺,一定是分泌毒液的地方,这是什么草,为什么我从未听人说过?呀!看,它们正在枯谢!”
  紫红的小草逐渐萎缩变黄,鲜艳欲活的一大片草地,刹那问失去了生命和颜色。
  凌渡宇神情震动,道:“血印说得没有错,这些红草是‘上帝之媒’的护卫,完成了任务,立即萎谢。”
  艾蓉仙好奇地道:“什么护卫?什么是上帝之媒?血印是谁?”
  凌渡宇招架不住她的问题,道:“先回营地好不好?”
  艾蓉仙嗔道:“不!你先答我的问题。”
  凌渡宇无奈道:“血印是我的俾格米好朋友。上帝之媒是一种植物。”指了指上帝之媒缩回去的地方道:“刚才从那里长出来,不过在你来前已缩回去。每逢它生出来的地方,都有一大片这样的含毒红草,作它的护卫。”
  艾蓉仙既兴奋又失望,道,“真可惜!我来迟了一步,我也嗅到花香,早点来便好了。”
  顿了顿又问道:“这上帝之媒的名宇为什么这样奇怪?”
  凌渡宇道:“它长出的红果,保证可以使你直升天堂,往见上帝,因为红果的液汁只要吞上一滴,无论怎么强壮的人畜,立即全身麻木,直至死亡,至于死后是否直升天堂见上帝,只有天晓得。而且死亡的过程非常缓慢,往往要十多天的时间,心脏才停止跳动,最高的纪录是四十八天,所以再没有人敢去尝试服用。至于那些毒草,则更惊人,胜于最毒的蛇液,沾者必立死当场。”
  艾蓉讪道:“既然全有剧毒,为什么要去试?”
  凌渡宇拉起艾蓉仙的玉手,向营地走回去,一边道:“这是基于一个古老的传说,在三千多年前有一位被称为太阳使者的巫师,服食了上帝之媒后,见到了创造天地的真神,在族人前白日飞升,成为了俾格米人的善神贝费基。这之后便不断有人服食上帝之媒的汁液,可惜一一含恨而终,据说只有一个例外。”
  这时两人回到营地的火堆旁,坐了下来。
  艾蓉仙急问道:“快告诉我。”
  凌渡宇道:“四年前我在森林区从事与某政府军的游击战时,机缘巧合下救了俾格米人的伟大人物血印巫长,大家结成生死至交,他告诉了我有关这上帝之媒的一切。”
  树枝在火堆内烧得劈啪作响,大色逐渐暗沉,红红的火光把周围的空间染个血红,情景诡异。
  凌渡宇面上现出回忆的禅情,续道:“上帝之媒是非常罕见的,很多俾格米人一生住在树林内,仍是缘悭一面。”
  艾蓉仙微叹道:‘你真是幸运。”凌渡宇点头同意道:“大约八十多年前,有一位俾格米人,往英国的牛顿大学修读历史后,回到森林内的族人里,雄心勃勃,想组织族人,建立现代化的社会,使族人有更美好的生活。可以想见他和当时的族人是如何地格格不入,于是他灵机一触,想到要族人服从他的领导,先要成为他们的巫王。这人天资卓越,通过了成为巫长的种种艰苦考验,这就是被誉为非洲最伟大的四大巫王之一的红树巫神。当他掌握了俾格米人巫术的力量后,他的思想却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和转向。他再也不认为他的族人需要现代化的生活,他感到俾格米人传统的原始生活,才是真正活在自然的怀抱里,更接近真善美的境界。”这是一位具有大智存慧的人,他把巫术的境界推展至深入的心灵修炼,探求生命的真义,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他八十二岁时,他服下了上帝之媒的汁液。”
  艾蓉仙:“那怎样了?”
  凌渡宇闭上双目,面上现出向往的神情,缓缓道:“他和所有服汁液的人一样,全身麻木,进入昏迷的状态,他的族人把他放在一个祭台上,四周放满鲜花,每晚都围看他悲哀地跳舞。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当每一个人都认为他难逃一死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两眼射出慑人的神光,笔直地走进一个从来没有俾格米人敢进入的禁地——黑妖林一一今次我们的目的地。”
  艾蓉仙忍不住啊一声惊呼起来。
  凌渡宇出奇地严肃,道:“血印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未成为巫长,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当时所有族人吓得跪伏地上,没有人敢拦阻红树进入这人人惧怕的禁地。七天后,红树又走了回来。由那一天开始,他不断进入沉睡的状态,但却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就是能知道千里外发生的事物,并给族人作出忠告。他从不告诉族人他服了上帝之媒后的任何事,每次有人问他,他就说,”不要去知道真象,那会使人没有一晚安眠。”又说:“他正在等待一个人,那人到了后,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在俾格米人中又再生活了三年后,他离开了族人,避居进黑妖林边沿一个被称为“太阳落下的高山”的山洞内,若俾格米人要找他,要在洞口敲响一个皮鼓,待他接见。不过十多年来,他只肯现身三次,每一次都是将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似乎他真能知悉过去未来。血印版诉我这些事的时候,红树已是九十八岁的高龄,不知现在他还健在否。”
  艾蓉仙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在这蛮荒的野林,很多文明社会不能想像的异事,正在不断地进行着。
  艾蓉仙想再间,惊觉凌渡宇神情怪异,她还未吐出话时,凌渡宇整个人弹起,扑入了帐幕内,跟着旋风般扑了回来,手中拿着薄毡,一下覆盖柴火上大地陷入绝对的黑暗里。
  艾蓉仙正要出声,凌渡宇压低声音道:“听!”
  艾蓉山侧耳倾听,密林顶传来轧轧的机器声响。
  直升机。
  声音在天空上忽远忽近,盘旋了好一回,才逐渐远去。
  凌渡宇拿起薄毡,一阵烧焦了的气味传入艾蓉仙鼻内。柴火变成一堆暗红的热炭。
  凌渡宇取了一盆水来,把炭火淋熄。两人躲入帐内,心情沉重。
  艾蓉仙低声问道:“他们发现了我们没有?”
  凌渡宇道:“应该是发现了,否则怎会在上空盘旋了这么久,显然是通知上级,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和确寇目标。我们在极度危险里,敌人随时会从天降下。艾蓉仙颤声道:“那怎么办?”
  凌渡宇道:“唯一方法是即时逃走。”  艾蓉仙一把扑入凌渡宇怀内,惶恐地道:“我怕!”上一次黑夜逃亡被毒蚊所螫,使她犹有余悸。
  天上忽地响起两声闷雷,跟着风吹树叶,雨点哗啦啦直打下来。
  凌渡宇欢叫道:“天助我也,我们不用走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天气下跳伞。”
  艾蓉仙听到不用趁黑逃走,全身一松,舒了一口大气。
  雷声隆隆,暴雨施威。
  凌渡宇取出电脑,液晶体的屏幕上显现出一幅又一幅的非洲河道图。
  艾蓉仙讶道:“这不是刚果河吗?为什么你有这么详尽的资料?”
  凌渡宇道:“我们‘抗暴联盟’聚集了这世界上各方面的精英,希望能建立一个理想和平的地球民主国。其中有一位沈翎博士,他曾用了三十多年时光,在非洲各地进行探索,电脑的资料是由他提供。”跟着指着屏幕地图中一条婉蜒而行的河道说:“明天我们顺着这条支流走上十多里,便会与一条更大的支流会合,向东北再行三十踪里,将会抵达目的地黑妖林的外围地带,那时要弃筏登陆了。”
  艾蓉仙听得打起呵欠来。
  她要入睡了。
  暴雨在黎明前停止。
  凌渡宇和艾蓉仙等到早上十时,待水流渐趋和缓后,才登上木筏,顺流而下,继续深入原始大森林的核心,地势最低的黑妖林——俾格米人的禁地。
  暴雨使河水比平日湍急了一些,木筏很快完成了十多里的水程,午后时分便可以进入了凌渡宇目标的河道。
  凌渡宇特别要艾蓉仙将所有能携带的必需品背在身上,因为他们的踪迹已被发现,敌人可在任何一刻出现。
  只剩下四支爆雾弹,对付土人犹可,要应付马非少将的特攻队,无异螳臂挡车,所以一有敌踪,他们唯一逃生的法门,就是运用他对森林的认识了。
  他们准备随时弃筏登陆。
  这处的河道宽窄比较平均,最阔处足有十多码,窄处也达七八码,河床深广。
  凌艾两人一头一尾坐在筏上,只有当木筏侧往一旁,凌渡宇才运起撑杆,调节航线。
  凌渡宇全神贯注,因为这里有几条交错的支流,其中有一条据资料显示,直通往一道大瀑布,误人了的后果将要付出生命作代价,教他怎能不小心翼翼。
  森林内生机勃勃,岸边不时有动物来喝水沐浴。
  木筏惊起一群群的飞鸟。
  两人心情出奇地开朗,目的地愈来愈近。
  在此美好的时刻,凌渡宇露出倾听的神情,跟着面色一变。
  艾蓉仙也听到快艇的马达声从后面传来,声音迅速增强,以高速接近。
  背后响起急剧的机枪响。
  木筏四周激起无数的水柱,水花溅满周围的空间,令人什么也看不到。
  敌人的火力胜己方百倍,这一轮扫射绝对是警告性质,否则两人早已浑身弹孔。
  一艘新式的炮艇在木筏后三十码出现。
  艇头站满全副武装的白人军士达二十多人。艇分三层,最上一层是个巨型雷达,正在不断转动;还有一挺可发射榴弹的榴弹炮,这被人称为“步兵班火炮”的武器,口径足有四十毫米,既能干射,又能曲射月以摧毁轻型装甲,射速极高。能放射“杀伤破甲弹”、“杀伤破片弹”,“烟雾弹’、”催泪毒气弹”等各种榴弹,射程远达五百米。只是这项,凌艾两人除了举手投除外,再无他法。
  何况敌方二十多人每人手上提着都是最现代化的冲锋步枪,最气人的是他们面上戴着防毒面具,正是针对他们的至尊法宝——爆雾弹。敌人有备而来。
  胜负不言可知。
  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敌人不是要他的死尸,而是活人。
  还有,就是他凌渡宇对河道的认识。
  扩音器传来男子的声音以英语道:“凌先生,我是连拿上校,你们是全无机会的,赶快抛下手上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凌渡宇伏在筏上,向神情绝望的艾蓉仙道:“我们已来不及戴防毒面具,我一踏脚,你便启动爆雾器,将它扔往筏后,记往,闭上呼吸往后梆。”
  连拿上校怒声道:“我给你们三秒时间,一,二……”
  凌渡宇把自动步枪高举过头,站起身来。
  连拿上校一阵狞笑,显然大感快意,他给凌渡宇逃了,安些日来憋了一肚子气,心中正盘算着怎样去整治对方。
  连拿上校喝道:“将武器抛落河!”
  凌渡宇手一挥,伴随多天从不离身的忠实伙伴,咕呼一声,没入河水里。
  不敷出连拿上校道:“还有女的那支步枪。”
  在敌人的望远镜下,两人丝毫毕露,休想瞒过他们。
  凌渡宇慢慢走往艾蓉仙处,他不敢有任何急速动作,怕引起那瞄准他身体的二十多挺冲锋自动步枪任何误会。
  凌渡宇握着艾蓉仙步枪的枪嘴,一挥便落人河水去。
  没有了这两挺武器,便像在冰天雪地赤身裸体般一样令人难过这时木筏的距离和炮艇忽地拉远了少许。
  不是炮艇减慢了速度,而是水流加剧,木筏全仗水力行走,立时顺应增速,这时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到他们身上,尚未觉察水流的微妙变化。
  连拿上校更是得意,阴测测地道:“脱去所有衣服,那位小姐也是一样,我不准有一条线留在你们身上。”这一着极是毒损,一方面羞辱两人,另一方面亦使敌人全无反击的机会,凌渡宇己使他们有大多的意外了,他不想再多一个。
  这时木筏来到一处水流的分叉点,两条水道,一左一右,在筏前三十多码外。
  艾蓉仙听到脱衣的命令,在筏后敌人的大笑下骇然请示地望向凌渡宇,恰好见到他右脚提起,正要踏下。
  她两人合作已惯,一按爆雾气便掷往后方。
  黑烟刹那间在筏后爆开、吞噬了整个河面的空间。
  凌渡宇一把抢起撑杆猛撞在岸边,本筏一侧,转入了左面弯去的河道。
  枪声狂风骤雨般响起,在两人头上呼啸飞舞,幸好木筏转入了弯位,避过了敌人的火力网。
  炮艇直冲入另一条河道。
  水流更急。木筏以高速向下流冲去。
  不一会炮艇在数百码外出现,敌人返头追来,迅速接近。
  凌渡宇正要再引爆爆雾弹。
  隆一声巨响,木筏边冲起一条高达十多码的大水柱,最外围的两条木立时变成碎片,木筏六十度倾斜,险些反转过去,整个尾舱塌了下来。
  艾蓉仙惊呼一声,滚往木筏边,凌渡宇一下扑前,紧抓着她的衣服,硬把她扯住。
  木筏在惊险万状下回复平衡,继续冲去,系着木筏的尼龙索开始松脱,河水从木条间隙处涌上来。
  敌人第一枚榴弹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凌渡宇梆出最后第三支爆雾弹,否则敌人视野一清,只是手提武器便足以使他们葬身河底。
  河流再到达另一个水道的分叉点,这是刚果河支流交错的地方。
  一方大铁牌赫然入目,位于河道交汇中心的陆地上。
  上面画了个红色的骷髅头,有几行红宇用不同语言写着“危险!瀑布在前”。然后另有一个绿色的大箭嘴,指示着右面的河道才是安全。最下方写着“地方政府立”他两人在这刚果河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写的标示,可知这处一定是意外的黑点,故当地政府立牌警告。
  凌渡宇一咬牙,任由木筏冲入危险的左边河道,同时爆开了最后第二枚爆雾弹。
  他不想敌人看到警告片上的标示。
  浓烟罩着整个分叉点水流奔腾更剧。木筏的速度一点也不比炮艇逊色。
  炮艇穿过浓雾,加速冲入那瀑布在前的河道,增速向木筏追去。
  木筏很快便会进入他们步枪射程之内。连拿上校已下了射伤他们手脚的命令,非到迫不得已,他仍要生擒他们,那比杀死他们有趣得多了。
  凌渡宇扑往筏尾,在倒塌下的尾舱抢出行囊,一把将降落伞扯了出来,以最快的手法绑在背上,喝道:“搂着我!”
  艾蓉仙一把抱着他。
  最后一个爆雾弹炸开。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瀑布隆隆的响声在前方近处传来。
  机枪声大作,掩盖了瀑布的响声。
  水流狂冲向外,木筏随水冲出瀑布外的空间,向数十码下的河水坠去。
  凌渡宇全力跃起,同时拉开降伞,向下冉冉飘去。
  黑雾充斥在瀑布的上端,瀑布隐没在黑暗里。
  “轰隆!轰隆!”
  炮艇有若空中火箭,射出瀑布上端外三十多码的空间,炮弹般投入瀑布下的急流乱石。
  本筏这时才冲到瀑布底,像玩具般散裂开来,化作一堆乱木,向下流飘去。
  炮艇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狂喊和嚎叫、连拿上校还拿着那扩音器,所以他死前的惨呼最是响亮突出。
  一切都已太迟。
  炮艇一撞入河水,立时爆开一团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跟着是一连串剧爆,炮艇在一团团炸开的火焰中,弹起一天碎片。
  激爆引起空气急流,吹得凌艾两人和降伞打着转飞往河旁的密林上。
  两人一齐呻吟,苦忍着灼热气流袭体的痛楚。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