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夜依旧孤单啊。”凡仰脸，雨丝落在眼眶，笑意依然，孤独依然。
这是第几个人生的细雨之夜？凡说不清。许多的事情比这雨丝更让人说不清，也道不明，前路如何是凡不愿意多想的。凡只是用手扶着那横河而跨的桥栏，一个人傻笑，却不需要谁懂得这笑。
“甲秀楼，呵呵，那个谁唱的爽爽的贵阳，其中有这个楼。”凡从不掩饰自己的笑，或者是人前，或者人后，抑或是那莫名其妙的傻笑。他的眼看到另外一座桥，那桥上有一座雕翎画栋的楼，静静的如一个熟识的女子看着他笑，所以他笑。那座楼叫甲秀楼，是贵阳有名的来自于遥遥明清的遗迹。那楼从他还小的时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知道他从来都如此傻乎乎的。
“鳌矶。爸爸说那楼下的那块石头叫鳌矶，是乌龟变的，惹怒了下棋的神仙，被神仙用棋子压在了这里的。”凡自言自语的。他想到曾经很多年前父亲给他讲过的故事，故事里那只乌龟桀骜不驯，神仙也不怕，只管的涨水要淹了贵阳，最后还是被神仙镇压在一颗小小的棋子下。凡想原来桀骜的下场真的很悲哀，一颗棋子就让那千年的灵魂俯首，只是不知道那乌龟是否有悔意。
“石轮船。”凡想起和乌龟打架的另一块石头，粉碎的在下游寂寞着，那也是桀骜不驯的结果。“哦，想起来了，以前那石头船没有粉碎尽的躯体上还有一座磨坊，磨坊呢？哪去了？”
凡以为那乌龟和轮船应该是那传说中最桀骜不驯的野灵。用棋子将它们镇压或碎了的是上八洞的神仙，一个是汉钟离，一个是吕洞宾。凡从小就因此羡慕了神仙的神力，却忘记了自己原来有那乌龟和轮船的桀骜，忘记了自己原本也是由乡村去到城市的野灵。凡看着桥上的楼，桥上的楼也静静的看着他。凡笑，楼却不笑。
“我想要做神仙，自由自在的可以吗？”凡的笑僵硬，眼神呆滞，他知道自己的酒喝多了。凡眼里感到湿漉漉的，以为那是雨滴打湿眼眶，那楼却看到明明是他眼里的泪，不是雨。楼的影子在水里摇曳，哀伤浸染了整条的河，河将风刮起，刮向凡的脸，想要告诉他是他在流泪。
“不要。别告诉他那泪是他的泪，好吗？”乌龟变成的鳌矶开口，千百年不曾俯首的野灵说话了，向那风，向那楼，向那摇曳不知疲惫的楼的倒影。楼的倒影也是青碧的顶，朱漆的柱，粼粼的波光里扭曲了楼的形。
“冷。这是我的泪。”凡哭了，曾几何时，桀骜的内心以为自己不会哭，却在这样的一个夜被击碎那桀骜。楼下鳌矶哀伤的祈求没有被应承。一只夜的鸟飞过，啼叫着说这是哀伤。凡对远去的鸟的影问：“哀伤是我的，于你何干？”
夜，雨很轻，轻轻的抚摸尘世很乖的孩子，却忘记了桀骜的人。
“或者，我们都不属于这尘世。”石乌龟对着下游死去的石轮船说，眼泪打湿鳌矶上的野草。“这个尘世桀骜等同于你我，必成粉碎。”
南明河哭了，桀骜也哭了，为那些笨拙的孩子，笨拙的孩子不懂弯腰和阿谀的笑，只有傻笑。
2009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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