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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尔羌四季---春

时间:2009/6/3 作者: 鲁迢 热度: 89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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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不论活多久,走多远,脑海里会奔腾着许多记忆的波浪,但一旦想把这些记忆整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最为清晰的却是少年时代的记忆,尽管这时的记忆青涩且平淡无奇。
  
  照理说,留给人生最深刻记忆的,应该是成年之后,那时,要决择爱情、决择事业,决择着一步步前行的路,并为此付出欣喜,献出忧伤,制造出一个人生的跌跌宕宕。在此间更容易留下一段段可称之为“刻骨铭心”的故事。
  
  然而,当你真正打开人生记忆之门的时候,首先冒出来的不是成功时的欣喜若狂,不是失败后的身心疲惫,而是少年时的细碎和平淡,这些细碎和平淡,比成熟后的“刻骨铭心”来的更为精彩。
  
  原来,那平淡与青涩,闪跃的却是真实和纯洁的美丽,那“刻骨铭心”的光荣和庸碌,无一不布满了世俗的尘埃。人,在他的一生中,都会做过许多的好事和坏事,但在心灵的最深处,向往的却是真实和纯洁,不然,少年时代的记忆为什么会那么自然的被人拾起……
  
  叶尔羌之春
  
  冬天过去了,恼人的风季还没有到来,胡杨林里一片寂静,尽管雪早已没有了影子,冰也悄悄融化了,但残留在叶尔羌河中的河水似乎还不曾醒来,那一片片、一洼洼的河水都在静静的躺着,连丝毫的波纹都没有,清澈透明,似一面面平滑洁净的镜子,把一个天的蔚蓝和轻悬在天中的朵朵白云都装了进去。使人辨不出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水面上不时有几只小水虫奔跑着、追逐着,轻巧的步子似在水面上滑行,丝毫不曾在水面上留下任何痕迹。我们不知道小虫的名字,就自作主张的把它们叫成水蚂蚁。水中的泥沙,经过一个冬天的沉淀,都沉入了水底的床面上,落在去年洪水季节被埋入水底的红柳和胡杨树的枝杈上。河水还不曾醒来,但水中的鱼都醒来了,叶尔羌里的鱼儿很单调,都是些头大无鳞的鱼儿,人们谁也无心去寻找这种鱼真正的名字,便将它称为大头鱼。醒来的鱼没有活跃的样子,像深山里的汉子壮实而又慵懒,它动时也只是轻晃几下尾巴从水底的沉树中钻出来,然后就在水底的细沙上静静的伏着,只有微微晃动的鱼身,显示着它生命的存在和生命的真实。在这个季节里,少有大人们的影子,春来了,农忙了,尽管还不到开犁的时候,但他们得往地里运肥,得打磨用来生产的工具,得准备春播的化肥和种子。常来这里的只是些孩子,他们用母亲用来纳鞋底的线作鱼钱,把母亲用来缝衣服的针拿来,用柴油灯烧红了做成鱼钩来这里钓鱼。来钓鱼的孩子们常备的是一把小斧头或是一把维吾尔人常挂在身上的那种小刀,这两件东西对前来钓鱼的孩子来说太重要了,他们要用这些工具砍一根或几根细长柔软的胡杨树枝来做鱼杆,从一些被人伐倒的半干的胡杨树粗糙的树皮和树干中剥出的树虫来做鱼饵。从树皮中剥出来的鱼虫是黄色的,头大尾细且身体扁平,而树干中的小虫却是白色的,身体浑圆,头和身子几乎融为了一体,一切都来自于自然。在这个季节钓鱼,是用不着鱼漂的,你只要在水中寻鱼就行了,看到鱼的影,只要把落在水里的鱼钩,慢慢游到它的嘴边,鱼儿就会漫不经心的张开大嘴将钩上的小虫吞下,然后它就落在河床上的沙土里。钓到鱼,孩子们不会雀跃更不会欢呼,这些好动的孩子大概也是受到了这无边寂静的感染,神态和动作都是那样的沉稳和平和。
  
  初春的叶尔羌,真的是寂静极了,河边的不远处,有一户维吾尔牧羊人家,家和羊圈都建在一座林中的沙丘上,羊圈是用胡杨树枝随便圈成的,而居住的小屋却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此时羊群早已被牧羊人赶到密密的胡杨林中,去觅食刚露出地面的青草,好制造出声响的牧羊狗也随羊群走了,在这段安静的河床边,偶尔能看到牧人十七八岁的女儿穿着一条印有碎花的长裙,提着一个陶罐到小屋边的河中汲水,头上红色的沙巾中把空旷的河床装点出鲜艳的色彩来,她汲水的地方有一个独木舟,独木舟一半在河面的沙地上,一半在湛蓝而又安静的水里,姑娘汲水的时候,总是先跨上这只独木舟,把土陶罐植入深些的水里,似乎那离岸远一些的叶尔羌河水更清冽、更甘甜,姑娘在做这些时显得轻盈而飘逸,正是这种袅袅的飘动,给叶尔羌制造出一个远古的美丽。
  
  岸上的胡杨树,此时才刚刚萌芽,不曾泛出满目的鹅黄或是嫩绿,但从那已泛青的枝条中,从那微现粉色的芽苞中,就会看到一个蓬勃的生命律动正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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