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五的上午,我给父母打去电话,说周六休息,我们一家三口去看你们。那头接电话的是父亲,听说我们要去,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欣喜,一边对我应答着,一边穿插着与对母亲的对话:“好哇,好哇,来吧,来吧……儿子一家明天要来……明天我和你妈哪也不去……明天咱不去公园了……专门在家等你们……”
是这样约定的,但在当天的下午,领导安排我出去办事,事毕可以不用回公司,我听了很高兴,因为我去的那个单位就在父母家的街对面,正好可以顺便看一下。
办完公事,走到街对面,进入小巷,可是按了半天门铃,里边一直没有人应。想必是父母去公园健身了,于是我折回巷口,在小店门前一边乘凉一边等待。
大约两个小时过后,街口终于出现了父母的身影,两人脚步蹒跚,各自手里还拎着菜篮子。
我忙跑上前去,接过菜篮子。
先是父亲一楞:“不是说明天来吗?”与此同时,母亲用昏花的两眼四处寻找着,我知道是在寻找妻子和女儿。
我说明了变故的原因,母亲失望地叹息:“可惜了,她们娘俩没来……”
原来,父亲接了我的电话后,就和母亲上街买菜了,提前一天准备停当,这样就能早些吃完饭,免得耽误我们回家。我看看菜篮子,里面装着鲜鱼、鲜菜,还有几样瓜果,尽是我们一家三口爱吃的东西。
当我说出已经等了近两个小时,父亲眼里竟露出几分愧疚,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然而就在不久的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走进小区门口,却见父亲在那里等我。我忙问:天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父亲笑笑说:“没啥急事,那天你去,大热的天,两个小时没进去屋,我这心里总是记挂着,就特意给你配了一把钥匙送来,上楼又见家里没人,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好歹也该把这个交到你手上,免得下次回去再赶上家里没人……”
听了父亲的话,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自己早已忘在脑后的事,父亲却还记在心上。
我接过钥匙,想让父亲上楼休息一会儿,然后送他回家。父亲却说:“不了,不了,出来一个下午了,说不定你妈早就等急了。”
怎么也留不住,于是我挥手叫了出租车,可父亲执意不坐:“我哪有那么娇贵,一趟要好几十块呢,不要糟践钱了,走几步就到站点了……”
父亲说完,竟自向远处的站点走去。他要坐五站地的公交,中途换乘一次才能到家。
夜色已浓。一把崭新的钥匙,在霓虹的辉映中铮光闪烁,汗津津的,还能感觉出父亲那热乎乎的体温。我站在原地,心底里翻着热浪。渐渐远去的父亲,脊背驼出许多,腿脚也不如先前那样灵便了……偶然间,脑海里浮现出朱自清的《背影》,年代不同,境况也不同,父亲的慈祥与深爱却是一样的温暖!
我没有把这只钥匙与常用的挂在一起,而是保存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只有每当我要去父母那里,才把它拿出来,早早地攥在手心里,准备去开启那扇温暖的门。然而直到今天,每次又见那扇门是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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