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阳历十二月二十日这一天。部分知青开始打点一些回家的生活用品准备回家过七五年元旦。何家屯留有一部分知青参与小戏班的排练演出外。其余都在这一天回家过节。而张文秋。王小丽。王继昌因这起着火事件还在调查中。故而仍留在村子里。阎明凯。李小锁。冯继华。郭玉英。孙桂兰。则参加小戏班的演出留在戏班排练。临近中午。留下来的知青都陆续回到宿舍。惟有张文秋迟迟还没回来。阎明凯问王继昌“文秋没回来。”
“一块出来的。可能上厕所了吧。”
“噢。”
“明凯。在有十来天就是元旦了。是不是想想办法改善改善一下伙食。总这样一天三顿小米稀粥贴饼子。实在乏味”阎明凯想了想。说“这样吧。等文秋回来。哥几个凑凑钱。到时买瓶白酒。我去豆腐房赊块豆腐。”
“行。等文秋回来商量商量。我这还有个七八块钱。小锁。你那有多少。一块凑凑。”
“都来了十一天了。我这也不会太多了。有个五六块。不能都花了吧。留点买烟的钱。明天。每人出五毛钱。四个人两快钱也别等啥元旦了。吃了十一天粗粮。肚里一点油水都没了”李小锁再知青们当中。是最抠门的一个。他的衣箱钥匙总挂在身上。今天。能商量从他的手里抠出点。还真是不容易。商量好。明天哥几个早早起。到大田里寻找野兔。也许能有收获。几个人开始准备明天外出狩猎的工具。阎明凯找出在校时的弹弓。王继昌说“我去村赤脚医生那要一根输液胶管。回头咱们找点铅丝。弯弹弓架子。多做几把……”就在几个人准备明天狩猎的工具时。六十多岁的李世延。推门进了屋。阎明凯。李小锁看着老人有些奇怪问“大爷。您找谁呀？”王继昌接过话说“找我的。”王继昌让李世延做在炕上。问道“大爷我们见过面。您找我们。有什麽事吗。还是为那天的事。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李世延点点头声音压的很低说“你们那个知青干部在吗？”王继昌知道老人在找张文秋。就随口问道“啊…您是找张文秋是吗？他不在。还没回来。你可以在这等他。好吗”
“行…行…”
“大爷。您上次说您的儿子究竟怎麽了。可以和我们说说吗？他们都是我的同学知青。没事的。”此时老人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水。叹息着“…咳…后生。我都这麽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我是可怜我那两个孙子呀。李世延老泪纵横接着说“你们都是知青干部。明白事理。我这个人呀。命苦。受了一辈子。到老了。儿子成了这样……咳……”李世延用袖口抹了一把淌在脸上的泪水。情绪稳定了许多接着说“听村里得人说。你们知青干部。办事公道。我就是想和你们说道说道……”。阎明凯李小锁很是同情老人。一再安慰着他“大爷。有啥事。您老和我们知青说说。王继昌小丽就是协助大队调查村里发生的事。我们还可以直接向大队反映情况。没有解决不了得问题”王继昌阻止了阎明凯的话。很婉转的说“大爷。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和您说的话吗。我们知青是协助大队调查工作的。具体的事。我们只能向大队反映。确实需要我们去做的。我们尽力按您老的意愿把事做好。您看这样行吗”王继昌效仿哪天张文秋的话重复着每一句。李世延有些顾虑。王继昌继续说“上次你老和我们说了一半的话。后面的话让我们几个人想了好几天。既然您相信知青办事公道。您不妨说说。也好给您老拿个主意。你说是这个理不？”李世延停顿一下想了想说“后生。我直说吧。经常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知青干部。是姓张吧”
“是。他怎麽了？”
“噢。听村里的人说。这个后生脑子灵活。办事认真。还听说。他的父亲原先是市检察院的领导。现在又是区里的主任。我是想让这个小张给我拿个主意。我担心。怕事没办好。连累了他。那我不就成了罪人了。”
“大爷。究竟啥事。有这麽严重吗？”
“咳……前年。我儿子出了那事以后。家里头就没有一天安安稳稳消停过。儿媳妇天天吵闹。家里啥事都不做。回回我从地里做完活。没进家门。她就在家里骂上了。这日子实在难熬……咳…后来听街上的人说。我那儿媳妇和岳广会好上了……”几个知青。觉得此事不应该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处于好奇也就听老人的叙说。“岳广会是刘殿魁的小舅子。我找过大队。支书说他们管不了这事。后来我去公社找咱们公社干部。那些干部也不听我说什麽。就让我回村解决。儿媳妇知道我找公社了。从那以后。这个‘破鞋’玩意就动手打我。我只好搬到生产队饲养房住。我那两个孙子还孝顺。有时也偷偷给这个爷爷送块饼子。就这麽将就了一年。咳。我儿子现在成了傻子。没人照顾。整天在村子里要着吃。学校。没了他的工分。有啥办法。我听说你们知青是公社选派调查村子里的事。就想找找你们说说。上次听你们的知青领导说。我的事。让我找大队说说。和公社干部一样的口气。我也就算了。不在找了。担心岳广会知道了在找麻烦。和他讲不出个理。这个人霸道的很。……”几个知青听着老人的叙述。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安慰着老人。李世延情绪平静了许多说“岳广会再村子里仗势欺人。没人敢去惹他。谁家有女。长相好的他就琢磨想占人家便宜……都三十大几了。他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不怕遭报应呀。”知青听着老人的叙说也是无能为力。阎明凯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好打架。打抱不平。听老人这样说。火就往上撞。嘴里骂道“那有这麽混蛋的人。找他妈的残废呢。”王继昌很是明白。就这件事而言。直接反映给大队。很有可能。任何问题解决不了。反而。更大的可能。给李世延招来更大的麻烦。支书的堂弟是治保主任刘殿魁。岳广会是治保主任刘殿魁的小舅子。这个农村裙带家族关系网。是几代人共同穿梭编织的。更是不可触摸的无情大网……
几个知青送走了李世延老人。心情都很沮丧。阎明凯想着教训这个岳广会。还是王继昌劝导着“以后再说吧。在人家一亩三分地。就是把岳广会打了。也不会有啥便宜可占。”几个知青继续商量明天狩猎的事。阎明凯从衣箱里找出打鸟的弹弓。王继昌准备出去找大队赤脚医生刘静云。要输液的橡胶管做弹弓用。……
张文秋去了耿勤月家没能等到她回来便离开了。张凤巧再三叮嘱张文秋常来家坐坐。润月也把他送出家门。还告诉张文秋“大哥哥。常来我家好吗？”张文秋答应了润月。润月很是高兴……
年根底。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开完年终总结会。张文秋最后一个离开大队。他仿佛轻松了许多。半月来。他看到和知道的事。超出了他二十年所不曾经过的事。‘怪异的火球。’‘乔喜才意病‘月宫女’。‘不明的六队起火。’‘李世延顾虑重重离去’。一连串的事。都围绕着张文秋压抑的心头。那份写给公社的报告。没有一点说服力能够说明起火的真实原因。而引起人们的重视反思。张文秋认真思索支书年终总结会的每一句话……临近白杨树林。耿勤月已等候他多时。张文秋止住脚步。两个人会意的点点头。都笑了。这种笑。包含着两个年轻人内心的一种共同赏识。张文秋赏识着她的美丽漂亮。耿勤月赏识着他的材华气质。勤月很直接的说“文秋。对不起。昨天我知道你去我家了。我妈告诉我了……我去大队找支书了。我想明年开春天暖和了。问问学校。我想试试当老师去。”
“这事挺好的。园丁。支书同意了吗”
“他说等开了春再说。我觉得这事挺难的”
“噢。勤月。能争取到的。尽量去冲一下。不行。再回头想别的办法。”
耿勤月点点头表示赞同。张文秋接着说“勤月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找我是想和我说什麽。还是……”耿勤月很随意的走到一棵树前。后背贴靠在树上转过身说“你记得着火的那天吗？”
“能忘吗？我下乡的第一天。也算是轰轰烈烈了。”
“你还记得救火时。我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给你递水。有印象吗？”张文秋摇摇头说“一点印象没有……救火那天。那麽多人。部队的都去了。实在想不起来。你说的这个女孩……为什麽要提她？”
“她叫赛赛。她和我说。很喜欢你。只是她的家境不好。母亲刚刚去世。”
“勤月。你是在给我当媒婆说对象吧……”张文秋笑了很风趣的说“我可不喜欢。在农村女孩二十就可以结婚。在城市是绝对不允许的。等过几年再说吧……太早…”
“你是嫌弃农村的女孩。还是看不上。”
“不会的。城市农村对我都一样。只是我能不能看上。”张文秋走到勤月近前。他在细细端详着眼前清秀的女孩。勤月双眸含笑。眉宇整齐自然。赏心悦目。张文秋对勤月有着独具的好感。。耿勤月秋波漪潋。鼻角清晰。双唇泛红。细腻的皮肤没有一丝的不净。最为抢眼的还是她脖颈上黄豆大的黑痔。点缀着少女天资秀丽思春的情怀。耿勤月脱掉挂在脖子上的棉手套。拣起地上的一枝干树叉。认真的说“文秋。在过十一天就是七五年元旦了。我想在新年的第一天。送你一样礼物。可说好了。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的收下。可以吗？”张文秋很高兴而又认真的说“既然是礼物。我肯定会收下。不过。你能不能事先告诉我。这个礼物有多大。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不行。告诉你就没意义了。给你留个悬念吧。”两个人都笑了。张文秋紧接着咬文嚼字的补充了一句。“好吧。看来今夜不能眠。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耿勤月笑声甜蜜复合着张文秋的话“……不堪回首月明中”笑声过后。耿勤月收敛了笑容说“文秋。你就不想送我点什麽。”张文秋想了想说“我会送的。不过。还没想好送你什麽。”
“那好。决不失言。来。拉拉手”两个年轻人的手。握在一起久久不愿松开。共同品味着人生的美好。心在不停的跳动。他们在相互看着对方。默默无语。耿勤月面带羞涩。绯红的脸膛传递着女孩的需求与奢望。他垂下头。期待着张文秋能对自己有更大胆的无理举动。她等待着张文秋来吞食自己。……
一只喜鹊落到树冠的枝杈上。喜鹊叫着。铁路线上。火车吐着白烟轰隆轰隆驶过。两个年轻人慢慢松开缠绵的手。又有了新的约定。
耿勤月与张文秋分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和宿舍。耿勤月显得特别的高兴。走出了白杨树林。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找自己的好朋友赛赛。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赛赛。还没等进赛赛家的院子门。就听到郝万田再骂自己的二儿子学成。听的出来。爷两为钱争吵。赛赛哭着硬把二哥推到院子里。郝万田还在屋里不停的骂着。老大学有一再安慰着父亲……家里刚刚发生摔砸的冲突。郝万田的长把烟锅子扔在地上。分红没几天的一百多块钱也钱扔了一地。放旱烟的纸盒子也在地上反扣着。烟片洒满炕上地上一片混乱。郝万田还在气头上。骂着“你个兔崽子。有本事你给老子搬出去。这个家没你。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老子……你他娘的。一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说你干啥正事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这个家。就不能由着你胡来……老大学有在一旁劝着父亲说”爹。你老也消消气。干吗发这麽大火。不能好好说吗？学成他也是想在外边抓麽几个。没有车钱。让他咋去。他既然想去。给他钱。不就完了。”
郝万田没好气的说“谁要。一出口就要十块钱。挣点钱容易吗？一年不就这点钱吗。？”
“爹。您老也是。有啥事不能商量着来。总这样吵吵嚷嚷的多不好。学成也是。这都年根底了。剩一个来月就过年了。还琢磨的往外跑……咳…”
院子里。赛赛含着泪水。往外还在推着二哥学成。嘴里也在劝着生气的二哥。“二哥。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天天为着俩钱吵吵。能不能不吵了。啊…”
“啥事。到他这就是行不通。整天把着钱不松手。用点钱。就这麽难。我用钱。也是为这个家。谁不想家里过的好些……咋的了。家里这点钱。放着能下崽是的。”学成还在生气的唠叨着。
赛赛把二哥学成推倒院们说“二哥。你们这是干啥呀。别在吵了。都什麽时候了。能不吵。行吗？你出去呆一会。先别回来。”看着伤心的妹妹。学成也只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叹息说“咳…谁家像这个样子。说轻了。一分钱都不给。说重了。就又摔又砸的。有这麽当老人的吗？”停顿了一会。学成看看伤心的妹妹接着说“赛赛。你回屋吧。我自己出去呆一会。你把家收拾收拾。去安抚一下爹。啊…别难过了。回屋吧……”
赛赛回到屋里。心理难过。很是委屈。她拣起扔在地上的纷乱散开的张张钱币规整了一下。防在炕上。这才将乱七八糟的屋子重新收拾着。郝万田看着伤心的女儿。也在长吁短叹。郝学有坐在长条板凳上抽着烟。默默无语……
郝学成出了院门。看见耿勤月站在门外。没等郝学成开口说话。耿勤月便问道“二哥。我找赛赛。听你们在吵架……你这是出去呀。”
郝学成没好气的说“不出去。就得憋死…进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耿勤月看着郝学成的背影。心在想。此时赛赛心情是最为糟糕的时候。不便再这个时候。打扰她。耿勤月回避了不该介入的家庭琐事之争。独自回到家中……
张文秋回到知青宿舍。还没进宿舍大门。就看见李世延从知青宿舍出来。李世延和张文秋迎了照面。张文秋上前问道“大爷。进去吧。这几天大队都没啥事了。您老想和我们说点啥。进来唠唠。不会有事的。”
“啊。我不进去了。刚才和你们的伙伴唠了唠。心理也畅快了……噢…你叫张文秋吧。以后就叫你小张吧。你们兴这样叫。大爷没啥文化。也不会说道。村里的人。对你们知青干部印象不错。所以大爷有啥想法呀。让你们给拿个主意。”
张文秋看着李世延以往紧锁着的眉头。已舒展开了。心情自然很是高兴。笑着说“大爷。以后有啥事就过来坐。别客气。”
“好。好。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你老慢走。”
李世延顺着回村的路。穿过那片白杨树林。蹒跚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村……
张文秋回到了宿舍。脱掉大衣问道“继昌。哪个大爷又来了？”
“噢…刚刚走了。和哥几个唠叨了一气。挺复杂的。”
“还能有多复杂。向小说那样。扑塑迷离。还是兵临城下”
“行了。别咬文嚼字了。直说吧。那个大爷的儿媳妇。是他妈的破鞋。和一个叫岳广会的乱搞。这个人不一般。听大爷讲。他是刘主任的小舅子。”
张文秋听着王继昌的叙述。他怔住了。问了句。“等等。你说谁的小舅子。“
“能有谁？咱们的头。刘殿魁……”王继昌语气很重。张文秋想了想。说“继昌。岳广会这个名字。我经常听村里的人提到过。这个人在村里很霸道。也有老婆孩子。他老婆爱占个小便宜。据说。李万长被井上的辘轳打了。和他的孩子有直接关系……”张文秋想了一下接着说“这种事不是咱们调查的范围。现在村里的社员。都误认为咱们是专管村里的闲事似的……以后。咱们说话办事。留点心眼吧。你也嘱咐一下王小丽。叫她说话办事。想好了在说”
“噢。”王继昌答应了一声。在一旁的阎明凯。李小锁对此事也觉得有些复杂。尤其是在中国人口过半数的农村。一旦处理的问题欠妥。触怒了这些乡俗民情。就会给自己招来很多的麻烦事。半个多月了。张文秋。王小丽。王继昌走访过村里的很多人。起初是调查队里的起火原因。可让他们怎麽也没想到。很多的事。远比起火的事更为复杂。
七四年冬月。阎明凯王继昌李小锁张文秋四个知青。清早起来。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各自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狩猎工具上了四清渠堤堰的大田。几个人在大田里。地毯式搜寻着猎物。发现野兔的洞穴或者野兔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小心的把绳套下在洞穴旁。然后固定好绳索的另一头。一个上午。几个人在大田里足足下了七八个绳套。阎明凯独自一人拿着弹弓。在堤堰边的每一棵树上。巡视着黑老鸦喜鹊或其他能食的猎物。王继昌和张文秋拿着铁锹。再找野兔的洞穴。地冻的坚硬。不一会俩人头上冒了汗。棉帽子散发着汗气。临近中午。几个人一无所获。李小锁招呼着几个为嘴不惜辛苦的知青。“喂。时间不早了。回吧……”几个知青这才陆续集中到李小锁在的位置。王继昌点燃一支烟。把铁锹插在地上说“大冷的天。兔子都他妈的躲起来了。连个兔子影子都没见着。”李小锁和王继昌要了一支烟。把王继昌点燃的烟拿过来对着火。紧吸了几口。几个人不忍心这样无功而归。正说着。阎明凯提着一只断了翅膀的黑老鸦走过来。几个人围了过去。看着老鸦还活着。李小锁说“明凯。今天也算小有收获。时候不早了。该回了。”阎明凯兴致正浓说“你和文秋先回吧。把饭做好。我和继昌在往里边走走。一会就回去”
“也好。那我们先回了。你和继昌上去吧。”
“等等。把这黑老鸦带回去。”
几个人分手后。张文秋李小锁两个人边走边聊。下了四清渠的石桥。张文秋看见堤堰下的一处孤坟前。摆的供品。旁边的烧纸还在冒着青烟。被风一吹。烧纸又燃了起来。在风的作用下。烧纸落在地上的枯树枝和干巴巴的树叶引燃。周围在没有可燃之物。渐渐火苗熄灭。青烟在大田里飘散。张文秋不由得想起十天前。也就是插队的第一天晚上的六队大火。至今仍没结果。自己也深陷‘怪异活球’的误区……
张文秋与李小锁离开四清渠。张文秋曾几次回转过身。看着被冥币引燃的干枝和焦黄的树叶在冒着缕缕青烟被风吹散。六队失火的场面在他眼前浮现。‘怪异火球’张文秋也只是道听途说。治保主任刘殿魁确实用枪向‘怪异火球’开了两枪。那麽。六队起火与这个‘怪异火球’有着必然的联系。如果。按这个逻辑推断。就印证了村子里的传言。就成了不可争论的事实。‘怪异火球’究竟是何物。又如何引燃那玉米麦秸的。张文秋远远看着还在冒着青烟的四清渠堰的那处新坟。思考着很多的可能。半个多月了。大队干部逐渐对六队起火调查的事有些淡化了……两个知青谈论着进了村。看见赤脚医生刘静云背着药箱从学校出来。看见张文秋李小锁主动打着招呼。“张文秋。昨天你们知青王继昌找我。和我要一根输液胶管。我给他找了一根。让他抽空来拿吧。”
“噢。刘医生。他要胶管干啥。？”张文秋随意问了一句。
“他说。做弹弓打鸟用……你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出去打鸟吗。咋没去呀？”
张文秋指着绿挎包里的黑老鸦接着说“去了。这不刚回来。”
“噢。往远走走。兴许能碰上野兔呢”刘静云看看四下没人接着说“文秋。和你说点事。你知道岳广会吗？”
“听说过。什麽事”
“听人们说。岳广会给你们知青送礼了。还说送了你们三四斤猪肉。你知道这事吗？”张文秋摇摇头很是奇怪的问“没听说呀。岳广会为什麽给知青送礼。刘医生。您是听谁说的？”
“还不是他自己说的。他这个人心眼多。就是让村里的人知道。他和你们知青关系好。为了堵人们的嘴呗。”
“刘医生。这个岳广会也太有心计了。刘医生。人们说的李万长老师让井上的辘轳打成伤残和岳广会家的孩子有直接关系属实吗？”
“咳。咋说呢。这件事。大队处理的。李万长成了傻子。谁还能说啥。自己认倒霉吧。其实小孩子能懂得啥？……不说了。文秋。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去学校。”刘静云匆忙的离开了。张文秋看着刘静云的背影和李小锁说“走吧。有机会把这事和支书说说。过几天等咱们的知青从家回来在问问。给知青送礼。收就收了。没多大关系。要是没这回事。这里面就有文章了。”两个人正说着。治保主任刘殿魁从大队出来。看见两个知青在说着什麽。过来打着招呼说“文秋。这是去那了。？”
“刘主任。我们能去那呀？没啥事。上四清渠转了一圈。”
“噢……文秋。你们下来十天了吧。咱们村子离你们口上近。坐车方便。一天就能打个来回。这几天。队里的事多。你们也脱不开身。刚才支书和我说。今天晚上。你和王继昌王小丽阎明凯李小锁都来支书家。吃顿饭。。热闹热闹。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刘主任。那就谢谢支书了。我们一定去。”
“谢啥呀。哪那麽多客套话。”
“那我们晚上就不做饭了。说好了”
“还做啥饭。这后生。来就好。你们忙去吧。我走了”
刘殿魁披着老山羊皮袄去了供销社门市。张文秋李小锁回到宿舍刚刚站定。冯继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用旧报纸包的一大包生猪肉交给张文秋说“文秋。有人送礼来了。这是社员送给知青的生猪肉。”
“喂。谁送的。”
“不认识。说是给知青的一点心意。还说这是岳广会本人的意思。也是大队的意思”
“还说啥了？”
“来人说是岳广会让他转交知青。别的没说啥”
张文秋笑了笑。充满着一种自信说“继华。咱们也该吃顿肉了。收下。半个多月了。也馋了。叫李小锁帮你们一块收拾收拾。等阎明凯王继昌回来。在把他们打的猎物一块顿了。好好吃一顿。把郭玉英孙桂兰都叫过来。不过。咱们也的说好了。肉吃到咱们肚里。客气话就从咱们嘴里说出去……继华。你们准备吧。我的先去趟大队。找找支书。先斩后奏。等吃饭的时候。咱们在商量商量。”
张文秋穿好衣服去了大队。
赛赛今天穿戴很素。她和耿勤月一起去找赤脚医生刘静云。听说刘静云去了学校。两个人便在他家等他。刘静云家居住在大队的铁匠炉后身的一处院子里。院子不大。道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常走路的地面上用砖铺垫的十分整洁。三间正瓦房。玻璃擦的很亮。各种农用家具排列井井有条。东间房是家里人居住睡觉的房间。西间房是用来打针存放药品的房间。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立柜是用白漆油刷过的。看上去。这是何家屯村卫生最讲究的地方。两煽双开的玻璃门里面是极平常的药品。大大小小的药瓶摆了一柜。耿勤月和赛赛与刘静云的老婆郭素正唠着家常。郭素正三十五六的年纪。两个女儿。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耿勤月看着还在甜甜入睡刚满一岁的小男孩问道“婶子。孩子叫个啥？看他睡的多香呀。还打呼噜呢”郭素正看了看孩子说“是你静云叔给孩子起的名。叫刘岩。说孩子大了。身子骨象岩石一样硬朗。”
“婶子。静云叔给孩子起这个名还真是挺好的。不俗气”
“我没啥文化叫啥都行。还是你叔翻了好几天的书。才起了这个名字。好叫就行……勤月。你爸的病好些了吗。听你静云叔说。中药效果好。就是来的慢点。不能着急。”
“我知道。最近我看我爸能下地走动了。比以前感觉好象轻松了一些。我妈就是让我找静云叔给看看这个药方。这是我妈从柴沟堡抄回来的偏方。问问静云叔。这个药方能用吗？”耿勤月把药方给了郭素正。郭素正接过药方说“你叔他呀。不一定能看的懂。他又不是老中医。也不是祖传。说白了。就会给人们扎个针。还是在县医院学了两天。要不是每人找他看病。”勤月。赛赛两个人都笑了。
“婶子。瞧您说的。您也太不看好我静云叔了。咱们村子。谁家有病人。不都是静云叔去的。”郭素正笑了笑。问着赛赛说“赛赛。以后家里有啥针线活。就拿过来。婶子能帮点啥就帮点啥……这人呀。禁不住磕的。谁也不知道啥时就走了。赛赛。你妈今年有五十吗？”
赛赛想了想不确切的说“没有吧。我他今年爸五十四了。我妈比我爹小五岁。好象我妈的生日比我爹大几个月。说不准。”
“噢。你爹身子骨还行吧？”
“啊。挺好的。自我妈去世后。我爹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发火。前两天和我二哥发脾气。闹的一家人都不痛快。”
“你们当小辈的。别和他计较。人老了没了伴。免不了要发发脾气。过了这阵。就好了。”
赛赛点着头“是的。婶子。刚才我们给我妈上坟回来的时侯。我看着我爹眼泪汪汪的。心理真是好难过”
郭素正想了想说“赛赛。今天是你妈几七了。咋想起上坟了”
“今天是三七”
“真是快。这人走了二十一天了。听人们常说。三七亡人串亲戚。是该上坟上看看。”几个人正聊着。就听到大队的大喇叭里在吆喝着“社员们注意了。啊。咱们供销社门市来了咸盐。酱油。醋和大酱。碱面。面起子。有需要的赶快来买啊。另外。咱们猪场杀了三口猪。谁家买肉就去秤去。要下水的也去啊。”大喇叭一连吆喝了好几便。耿勤月和赛赛看实在等不到刘静云回来。便起身说“婶子。静云叔不知多前回来。我们就不等了。把这药方给静云叔看一下。”
“行。等他回来。我让他给看看。”
“婶子那我们就回去了”
耿勤月和赛赛出了刘静云家的院子。她和赛赛说“赛赛。前天。你爹和你二哥为啥事吵成那样。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也没好意思进去。”
“能为啥呀。分红的那几个钱贝。我二哥想去大同煤矿干临时工。想拿几个钱去铺垫铺垫。等过了年在去。”
“大队能给出证明吗。”
“谁知道呀。听人家说。煤矿上不用开证明。有人介绍就行……勤月姐。你经常提到的知青张文秋。这几天你见过他吗？”
“还是前天见的。他这人。说话文质彬彬的。他看问题。总是往复杂方面去想。他父亲早已前是检察院的。可能。受家庭的影响吧。不过这个人很通情达理。我爸和我妈也挺喜欢他的。我妹。也说这个大哥哥挺好的……”
“勤月姐。我大哥总说张文秋这个人心眼太多。说话办事你也多留点心。”
“赛赛。你放心吧。我想他不会和咱们斗心眼的。有机会咱们叫上他一块聊聊。咱们两个人还斗不过他吗？”两个人都笑了。笑的开心。笑的情窦初开时。乱了芳心……
猪场的大院子里。来回穿动的人群大约有四五十号人。有的拿着脸盆水桶和一些能成东西的器皿。大人和孩子熙熙攘攘乱做一团。猪场的院子里架起两口大锅。锅里是被猪雪染红的开水在散发着血腥味。临时架起的肉案子上。摆放着块块猪肉。案子的另一边放着猪的下水。心肝肺和没有刮毛的猪头。人们挤在案子前吵吵着。院子里的槐树枝杆上。挂着整猪。屠夫在准备开膛破腹的刀具。地上摆的大大小小的盆子。木头的方凳子上放着刮毛的刮板旁边立着给车打气的气管子。周边到处都是腥腥血迹。猪毛和污水搅溅一地显得脏乱不堪。
猪场的饲养房的土炕上三两个人在方桌前记着帐。岳广会站在地上和几个老娘们调侃着。张会计在大队也是多年的老会计了。自己的男人是村主任刘世昌。多少和岳广会也沾亲带故。按理来说岳广会管张会计叫婶子。两个人年龄相差七八岁。岳广会也就从他媳妇着叫起。今天叫嫂子。或许明天叫婶子。外人听着显得很乱。闹不请他们是啥关系。岳广会游手好闲。穿戴确超呼常人。腕子上总是显露着他那块上海牌全钢十九钻防震手表。在外界。他传虚是当兵几年的战友送给他的。还说他的战友现在是口上的保卫科长。战友的父亲。是部队的军级干部。战友是高干子弟。故此人们对他也是仰慕已久另眼看待。有些小媳妇也愿意与他打情骂俏。甚至岳广会敢在这些小媳妇面前动手动脚。掏出自己的那东西让小媳妇们比比自己的男人和他的大小。他曾许愿过很多人。有机会把战友家媳妇不穿的衣裳和孩子们穿不了的衣裳拿回来送给他们。小媳妇们也是对他格外的亲近。由此。他的放纵也迎合着个别小媳妇们的心。他敢在小媳妇的裆里乱摸。与其他姐们说“二丫的水水还不如我那口子水多呢……”屋子里岳广会打情骂俏。院子里的人还在吵吵着。治保主任刘殿魁披着老山羊皮袄进了屋里。岳广会这才停止了刚才的戏逗说“姐夫。你来做啥。一会我叫人把肉给你送家去。这都说好了。留最好的。”
“啊……广会。在给留个猪头。一块送过来。张会计。今天是年最后一天。支书家请咱们村那几个知青吃饭。检好的肉给支书送家去。记在大队帐上。”
张会计答应一声“噢。刘主任。麻根家秤了二斤肉和一块猪血。先给他记帐了。等分红钱给了他在和他要吧。”
“啊。你看着弄吧。”岳广会这才说“姐夫。我叫人给知青张文秋他们送了二三斤肉。他不在宿舍。交给了女知青了。”
刘殿魁说“啊。这半个月。也熬煎他们了。”
“我告诉他们了。说是我让他们送的。也是大队的意思”岳广会说着。
刘殿魁马上很不高兴的说“大队就是大队。你岳广会啥时代表大队了？你让他们送的。这算是咋回事。你认识他们谁呀。这些日子。村子里的人说你啥。他们对你早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姐夫。一开始就不应该叫他们掺呼村里的事。叫他们就把村里搅乱了。”
“你懂得个屁呀。这是公社安排的。也是锻炼知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子和县里公社的关系。你呀。咳。迟早事就坏在你这破嘴上。”
“姐夫。我说是大队的主意送的。这怎麽能说我呢？”
“你不是说也是你岳广会送的吗？你以为他们就买你的帐吗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再村子里看见张文秋了。几个后生一大早去了四清渠打野兔去了。现在刚刚回来。人家也知道过个节。这个时候。你去送礼。人家不多心呀？”
“姐夫。行了。你别说了。你也太认真了。用不了几天我就和张文秋混熟了。看村里的人再说啥”
“你以为你是谁呀……”岳广会出去了。刘殿魁做在土炕上点了一支烟。还在琢磨着岳广会的话。张会计放下手中的活计。问了句“主任。你这个小舅子。还真的好好调教了。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惹出啥麻烦呢”
“是啊。张会计。你听到什麽了？”
“咳也是人们瞎叨叨。他说口上有个战友。是高干子弟。家里可趁钱了。”
“噢。听我们内个说过这事。还说他当了几年兵。认识这麽个好朋友。挺不错的。张会计。怎麽了？”
“人们嫉妒说说而已。在有钱的家。也不应该乱造吧。随便把家里的东西送人。那有这样的人家呀”
刘殿魁细细琢磨着。点着头。认为张会计说话在理。张会计性格直爽。初中毕业对岳广会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特别是在李万长的问题上。他也经常与丈夫刘世昌谈起此事。由于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刘世昌只能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时间长了。人们逐渐淡忘了。不了了之顺其自然罢了。大队与知青调查六队失火的事。有很多事与失火毫不搭界的问题。在村子里的社员们中间传言开了。李世延找知青反映情况的事也不经而走。传的沸沸扬扬。刘世昌也在想。这个只有二十岁的知青后生。决不会把大队处理过的问题重新搬过来。又一想。中央也在提倡反潮流。‘不怕打击报复。不怕离婚。不怕坐牢。不怕杀头。不怕开除党籍。’难道这个后生能把个何家屯搅个翻天地复不成。如果真是这样。很有可能。不是张文秋进大牢。那就是现有的大队干部面临着下马停职查办甚至坐大牢的危险。刘世昌在知青的问题上保持着镇静态势。很少参与其中。张会计认为知青张文秋有着一定的社会关系背景。否则公社不会指派大队由他参与六队失火的调查工作。张会计看着还在抽烟的刘殿魁说“刘主任。你这个小舅子。做事不成体统。说白了。就是人们说的‘二流子’刘主任。你最近去过他家吗？这可是村里人们传言说的。最近他从口上拿回好些东西。你注意到没有。两台收音机。他媳妇穿的可阔气了。皮鞋还是最讲究的翻毛皮鞋。他呀。一年下过几次地。那来的那麽多钱……”
“张会计。这事我听他说过。都是他战友帮他的。都是点旧东西。不象人们说的那样。他这个人。就是花花心肠。别的也没啥。他老婆拿他也没办法。”
“我是随便说说。还是让他少掺呼大队的事。过节了。给知青送点吃的。是好事。你叫岳广会给知青去送东西。那个张文秋已经知道的岳广会就不少了。这不明着告诉张文秋。他岳广会就是要挑衅张文秋。这样下去你这个大队干部在中间。想做和事老都不行”
“你说的有点严重了吧？真是这样的话。张会计。这件事还的真当回事说说他了。你说。这个岳广会也真是。他算个球呀。扑哧的给知青送东西。咳……”
张会计在和刘殿魁谈着岳广会最近几天的事。几个社员把秤好的肉端进屋里记帐交钱。张会计这才结速了和刘殿魁的谈话。刘殿魁出了饲养房。在院子转了一圈。也没说啥离开了猪场……
阳历十二月二十日这一天。部分知青开始打点一些回家的生活用品准备回家过七五年元旦。何家屯留有一部分知青参与小戏班的排练演出外。其余都在这一天回家过节。而张文秋。王小丽。王继昌因这起着火事件还在调查中。故而仍留在村子里。阎明凯。李小锁。冯继华。郭玉英。孙桂兰。则参加小戏班的演出留在戏班排练。临近中午。留下来的知青都陆续回到宿舍。惟有张文秋迟迟还没回来。阎明凯问王继昌“文秋没回来。”
“一块出来的。可能上厕所了吧。”
“噢。”
“明凯。在有十来天就是元旦了。是不是想想办法改善改善一下伙食。总这样一天三顿小米稀粥贴饼子。实在乏味”阎明凯想了想。说“这样吧。等文秋回来。哥几个凑凑钱。到时买瓶白酒。我去豆腐房赊块豆腐。”
“行。等文秋回来商量商量。我这还有个七八块钱。小锁。你那有多少。一块凑凑。”
“都来了十一天了。我这也不会太多了。有个五六块。不能都花了吧。留点买烟的钱。明天。每人出五毛钱。四个人两快钱也别等啥元旦了。吃了十一天粗粮。肚里一点油水都没了”李小锁再知青们当中。是最抠门的一个。他的衣箱钥匙总挂在身上。今天。能商量从他的手里抠出点。还真是不容易。商量好。明天哥几个早早起。到大田里寻找野兔。也许能有收获。几个人开始准备明天外出狩猎的工具。阎明凯找出在校时的弹弓。王继昌说“我去村赤脚医生那要一根输液胶管。回头咱们找点铅丝。弯弹弓架子。多做几把……”就在几个人准备明天狩猎的工具时。六十多岁的李世延。推门进了屋。阎明凯。李小锁看着老人有些奇怪问“大爷。您找谁呀？”王继昌接过话说“找我的。”王继昌让李世延做在炕上。问道“大爷我们见过面。您找我们。有什麽事吗。还是为那天的事。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李世延点点头声音压的很低说“你们那个知青干部在吗？”王继昌知道老人在找张文秋。就随口问道“啊…您是找张文秋是吗？他不在。还没回来。你可以在这等他。好吗”
“行…行…”
“大爷。您上次说您的儿子究竟怎麽了。可以和我们说说吗？他们都是我的同学知青。没事的。”此时老人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水。叹息着“…咳…后生。我都这麽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我是可怜我那两个孙子呀。李世延老泪纵横接着说“你们都是知青干部。明白事理。我这个人呀。命苦。受了一辈子。到老了。儿子成了这样……咳……”李世延用袖口抹了一把淌在脸上的泪水。情绪稳定了许多接着说“听村里得人说。你们知青干部。办事公道。我就是想和你们说道说道……”。阎明凯李小锁很是同情老人。一再安慰着他“大爷。有啥事。您老和我们知青说说。王继昌小丽就是协助大队调查村里发生的事。我们还可以直接向大队反映情况。没有解决不了得问题”王继昌阻止了阎明凯的话。很婉转的说“大爷。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和您说的话吗。我们知青是协助大队调查工作的。具体的事。我们只能向大队反映。确实需要我们去做的。我们尽力按您老的意愿把事做好。您看这样行吗”王继昌效仿哪天张文秋的话重复着每一句。李世延有些顾虑。王继昌继续说“上次你老和我们说了一半的话。后面的话让我们几个人想了好几天。既然您相信知青办事公道。您不妨说说。也好给您老拿个主意。你说是这个理不？”李世延停顿一下想了想说“后生。我直说吧。经常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知青干部。是姓张吧”
“是。他怎麽了？”
“噢。听村里的人说。这个后生脑子灵活。办事认真。还听说。他的父亲原先是市检察院的领导。现在又是区里的主任。我是想让这个小张给我拿个主意。我担心。怕事没办好。连累了他。那我不就成了罪人了。”
“大爷。究竟啥事。有这麽严重吗？”
“咳……前年。我儿子出了那事以后。家里头就没有一天安安稳稳消停过。儿媳妇天天吵闹。家里啥事都不做。回回我从地里做完活。没进家门。她就在家里骂上了。这日子实在难熬……咳…后来听街上的人说。我那儿媳妇和岳广会好上了……”几个知青。觉得此事不应该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处于好奇也就听老人的叙说。“岳广会是刘殿魁的小舅子。我找过大队。支书说他们管不了这事。后来我去公社找咱们公社干部。那些干部也不听我说什麽。就让我回村解决。儿媳妇知道我找公社了。从那以后。这个‘破鞋’玩意就动手打我。我只好搬到生产队饲养房住。我那两个孙子还孝顺。有时也偷偷给这个爷爷送块饼子。就这麽将就了一年。咳。我儿子现在成了傻子。没人照顾。整天在村子里要着吃。学校。没了他的工分。有啥办法。我听说你们知青是公社选派调查村子里的事。就想找找你们说说。上次听你们的知青领导说。我的事。让我找大队说说。和公社干部一样的口气。我也就算了。不在找了。担心岳广会知道了在找麻烦。和他讲不出个理。这个人霸道的很。……”几个知青听着老人的叙述。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安慰着老人。李世延情绪平静了许多说“岳广会再村子里仗势欺人。没人敢去惹他。谁家有女。长相好的他就琢磨想占人家便宜……都三十大几了。他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不怕遭报应呀。”知青听着老人的叙说也是无能为力。阎明凯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好打架。打抱不平。听老人这样说。火就往上撞。嘴里骂道“那有这麽混蛋的人。找他妈的残废呢。”王继昌很是明白。就这件事而言。直接反映给大队。很有可能。任何问题解决不了。反而。更大的可能。给李世延招来更大的麻烦。支书的堂弟是治保主任刘殿魁。岳广会是治保主任刘殿魁的小舅子。这个农村裙带家族关系网。是几代人共同穿梭编织的。更是不可触摸的无情大网……
几个知青送走了李世延老人。心情都很沮丧。阎明凯想着教训这个岳广会。还是王继昌劝导着“以后再说吧。在人家一亩三分地。就是把岳广会打了。也不会有啥便宜可占。”几个知青继续商量明天狩猎的事。阎明凯从衣箱里找出打鸟的弹弓。王继昌准备出去找大队赤脚医生刘静云。要输液的橡胶管做弹弓用。……
张文秋去了耿勤月家没能等到她回来便离开了。张凤巧再三叮嘱张文秋常来家坐坐。润月也把他送出家门。还告诉张文秋“大哥哥。常来我家好吗？”张文秋答应了润月。润月很是高兴……
年根底。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开完年终总结会。张文秋最后一个离开大队。他仿佛轻松了许多。半月来。他看到和知道的事。超出了他二十年所不曾经过的事。‘怪异的火球。’‘乔喜才意病‘月宫女’。‘不明的六队起火。’‘李世延顾虑重重离去’。一连串的事。都围绕着张文秋压抑的心头。那份写给公社的报告。没有一点说服力能够说明起火的真实原因。而引起人们的重视反思。张文秋认真思索支书年终总结会的每一句话……临近白杨树林。耿勤月已等候他多时。张文秋止住脚步。两个人会意的点点头。都笑了。这种笑。包含着两个年轻人内心的一种共同赏识。张文秋赏识着她的美丽漂亮。耿勤月赏识着他的材华气质。勤月很直接的说“文秋。对不起。昨天我知道你去我家了。我妈告诉我了……我去大队找支书了。我想明年开春天暖和了。问问学校。我想试试当老师去。”
“这事挺好的。园丁。支书同意了吗”
“他说等开了春再说。我觉得这事挺难的”
“噢。勤月。能争取到的。尽量去冲一下。不行。再回头想别的办法。”
耿勤月点点头表示赞同。张文秋接着说“勤月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找我是想和我说什麽。还是……”耿勤月很随意的走到一棵树前。后背贴靠在树上转过身说“你记得着火的那天吗？”
“能忘吗？我下乡的第一天。也算是轰轰烈烈了。”
“你还记得救火时。我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给你递水。有印象吗？”张文秋摇摇头说“一点印象没有……救火那天。那麽多人。部队的都去了。实在想不起来。你说的这个女孩……为什麽要提她？”
“她叫赛赛。她和我说。很喜欢你。只是她的家境不好。母亲刚刚去世。”
“勤月。你是在给我当媒婆说对象吧……”张文秋笑了很风趣的说“我可不喜欢。在农村女孩二十就可以结婚。在城市是绝对不允许的。等过几年再说吧……太早…”
“你是嫌弃农村的女孩。还是看不上。”
“不会的。城市农村对我都一样。只是我能不能看上。”张文秋走到勤月近前。他在细细端详着眼前清秀的女孩。勤月双眸含笑。眉宇整齐自然。赏心悦目。张文秋对勤月有着独具的好感。。耿勤月秋波漪潋。鼻角清晰。双唇泛红。细腻的皮肤没有一丝的不净。最为抢眼的还是她脖颈上黄豆大的黑痔。点缀着少女天资秀丽思春的情怀。耿勤月脱掉挂在脖子上的棉手套。拣起地上的一枝干树叉。认真的说“文秋。在过十一天就是七五年元旦了。我想在新年的第一天。送你一样礼物。可说好了。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的收下。可以吗？”张文秋很高兴而又认真的说“既然是礼物。我肯定会收下。不过。你能不能事先告诉我。这个礼物有多大。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不行。告诉你就没意义了。给你留个悬念吧。”两个人都笑了。张文秋紧接着咬文嚼字的补充了一句。“好吧。看来今夜不能眠。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耿勤月笑声甜蜜复合着张文秋的话“……不堪回首月明中”笑声过后。耿勤月收敛了笑容说“文秋。你就不想送我点什麽。”张文秋想了想说“我会送的。不过。还没想好送你什麽。”
“那好。决不失言。来。拉拉手”两个年轻人的手。握在一起久久不愿松开。共同品味着人生的美好。心在不停的跳动。他们在相互看着对方。默默无语。耿勤月面带羞涩。绯红的脸膛传递着女孩的需求与奢望。他垂下头。期待着张文秋能对自己有更大胆的无理举动。她等待着张文秋来吞食自己。……
一只喜鹊落到树冠的枝杈上。喜鹊叫着。铁路线上。火车吐着白烟轰隆轰隆驶过。两个年轻人慢慢松开缠绵的手。又有了新的约定。
耿勤月与张文秋分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和宿舍。耿勤月显得特别的高兴。走出了白杨树林。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找自己的好朋友赛赛。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赛赛。还没等进赛赛家的院子门。就听到郝万田再骂自己的二儿子学成。听的出来。爷两为钱争吵。赛赛哭着硬把二哥推到院子里。郝万田还在屋里不停的骂着。老大学有一再安慰着父亲……家里刚刚发生摔砸的冲突。郝万田的长把烟锅子扔在地上。分红没几天的一百多块钱也钱扔了一地。放旱烟的纸盒子也在地上反扣着。烟片洒满炕上地上一片混乱。郝万田还在气头上。骂着“你个兔崽子。有本事你给老子搬出去。这个家没你。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老子……你他娘的。一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说你干啥正事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这个家。就不能由着你胡来……老大学有在一旁劝着父亲说”爹。你老也消消气。干吗发这麽大火。不能好好说吗？学成他也是想在外边抓麽几个。没有车钱。让他咋去。他既然想去。给他钱。不就完了。”
郝万田没好气的说“谁要。一出口就要十块钱。挣点钱容易吗？一年不就这点钱吗。？”
“爹。您老也是。有啥事不能商量着来。总这样吵吵嚷嚷的多不好。学成也是。这都年根底了。剩一个来月就过年了。还琢磨的往外跑……咳…”
院子里。赛赛含着泪水。往外还在推着二哥学成。嘴里也在劝着生气的二哥。“二哥。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天天为着俩钱吵吵。能不能不吵了。啊…”
“啥事。到他这就是行不通。整天把着钱不松手。用点钱。就这麽难。我用钱。也是为这个家。谁不想家里过的好些……咋的了。家里这点钱。放着能下崽是的。”学成还在生气的唠叨着。
赛赛把二哥学成推倒院们说“二哥。你们这是干啥呀。别在吵了。都什麽时候了。能不吵。行吗？你出去呆一会。先别回来。”看着伤心的妹妹。学成也只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叹息说“咳…谁家像这个样子。说轻了。一分钱都不给。说重了。就又摔又砸的。有这麽当老人的吗？”停顿了一会。学成看看伤心的妹妹接着说“赛赛。你回屋吧。我自己出去呆一会。你把家收拾收拾。去安抚一下爹。啊…别难过了。回屋吧……”
赛赛回到屋里。心理难过。很是委屈。她拣起扔在地上的纷乱散开的张张钱币规整了一下。防在炕上。这才将乱七八糟的屋子重新收拾着。郝万田看着伤心的女儿。也在长吁短叹。郝学有坐在长条板凳上抽着烟。默默无语……
郝学成出了院门。看见耿勤月站在门外。没等郝学成开口说话。耿勤月便问道“二哥。我找赛赛。听你们在吵架……你这是出去呀。”
郝学成没好气的说“不出去。就得憋死…进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耿勤月看着郝学成的背影。心在想。此时赛赛心情是最为糟糕的时候。不便再这个时候。打扰她。耿勤月回避了不该介入的家庭琐事之争。独自回到家中……
张文秋回到知青宿舍。还没进宿舍大门。就看见李世延从知青宿舍出来。李世延和张文秋迎了照面。张文秋上前问道“大爷。进去吧。这几天大队都没啥事了。您老想和我们说点啥。进来唠唠。不会有事的。”
“啊。我不进去了。刚才和你们的伙伴唠了唠。心理也畅快了……噢…你叫张文秋吧。以后就叫你小张吧。你们兴这样叫。大爷没啥文化。也不会说道。村里的人。对你们知青干部印象不错。所以大爷有啥想法呀。让你们给拿个主意。”
张文秋看着李世延以往紧锁着的眉头。已舒展开了。心情自然很是高兴。笑着说“大爷。以后有啥事就过来坐。别客气。”
“好。好。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你老慢走。”
李世延顺着回村的路。穿过那片白杨树林。蹒跚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村……
张文秋回到了宿舍。脱掉大衣问道“继昌。哪个大爷又来了？”
“噢…刚刚走了。和哥几个唠叨了一气。挺复杂的。”
“还能有多复杂。向小说那样。扑塑迷离。还是兵临城下”
“行了。别咬文嚼字了。直说吧。那个大爷的儿媳妇。是他妈的破鞋。和一个叫岳广会的乱搞。这个人不一般。听大爷讲。他是刘主任的小舅子。”
张文秋听着王继昌的叙述。他怔住了。问了句。“等等。你说谁的小舅子。“
“能有谁？咱们的头。刘殿魁……”王继昌语气很重。张文秋想了想。说“继昌。岳广会这个名字。我经常听村里的人提到过。这个人在村里很霸道。也有老婆孩子。他老婆爱占个小便宜。据说。李万长被井上的辘轳打了。和他的孩子有直接关系……”张文秋想了一下接着说“这种事不是咱们调查的范围。现在村里的社员。都误认为咱们是专管村里的闲事似的……以后。咱们说话办事。留点心眼吧。你也嘱咐一下王小丽。叫她说话办事。想好了在说”
“噢。”王继昌答应了一声。在一旁的阎明凯。李小锁对此事也觉得有些复杂。尤其是在中国人口过半数的农村。一旦处理的问题欠妥。触怒了这些乡俗民情。就会给自己招来很多的麻烦事。半个多月了。张文秋。王小丽。王继昌走访过村里的很多人。起初是调查队里的起火原因。可让他们怎麽也没想到。很多的事。远比起火的事更为复杂。
七四年冬月。阎明凯王继昌李小锁张文秋四个知青。清早起来。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各自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狩猎工具上了四清渠堤堰的大田。几个人在大田里。地毯式搜寻着猎物。发现野兔的洞穴或者野兔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小心的把绳套下在洞穴旁。然后固定好绳索的另一头。一个上午。几个人在大田里足足下了七八个绳套。阎明凯独自一人拿着弹弓。在堤堰边的每一棵树上。巡视着黑老鸦喜鹊或其他能食的猎物。王继昌和张文秋拿着铁锹。再找野兔的洞穴。地冻的坚硬。不一会俩人头上冒了汗。棉帽子散发着汗气。临近中午。几个人一无所获。李小锁招呼着几个为嘴不惜辛苦的知青。“喂。时间不早了。回吧……”几个知青这才陆续集中到李小锁在的位置。王继昌点燃一支烟。把铁锹插在地上说“大冷的天。兔子都他妈的躲起来了。连个兔子影子都没见着。”李小锁和王继昌要了一支烟。把王继昌点燃的烟拿过来对着火。紧吸了几口。几个人不忍心这样无功而归。正说着。阎明凯提着一只断了翅膀的黑老鸦走过来。几个人围了过去。看着老鸦还活着。李小锁说“明凯。今天也算小有收获。时候不早了。该回了。”阎明凯兴致正浓说“你和文秋先回吧。把饭做好。我和继昌在往里边走走。一会就回去”
“也好。那我们先回了。你和继昌上去吧。”
“等等。把这黑老鸦带回去。”
几个人分手后。张文秋李小锁两个人边走边聊。下了四清渠的石桥。张文秋看见堤堰下的一处孤坟前。摆的供品。旁边的烧纸还在冒着青烟。被风一吹。烧纸又燃了起来。在风的作用下。烧纸落在地上的枯树枝和干巴巴的树叶引燃。周围在没有可燃之物。渐渐火苗熄灭。青烟在大田里飘散。张文秋不由得想起十天前。也就是插队的第一天晚上的六队大火。至今仍没结果。自己也深陷‘怪异活球’的误区……
张文秋与李小锁离开四清渠。张文秋曾几次回转过身。看着被冥币引燃的干枝和焦黄的树叶在冒着缕缕青烟被风吹散。六队失火的场面在他眼前浮现。‘怪异火球’张文秋也只是道听途说。治保主任刘殿魁确实用枪向‘怪异火球’开了两枪。那麽。六队起火与这个‘怪异火球’有着必然的联系。如果。按这个逻辑推断。就印证了村子里的传言。就成了不可争论的事实。‘怪异火球’究竟是何物。又如何引燃那玉米麦秸的。张文秋远远看着还在冒着青烟的四清渠堰的那处新坟。思考着很多的可能。半个多月了。大队干部逐渐对六队起火调查的事有些淡化了……两个知青谈论着进了村。看见赤脚医生刘静云背着药箱从学校出来。看见张文秋李小锁主动打着招呼。“张文秋。昨天你们知青王继昌找我。和我要一根输液胶管。我给他找了一根。让他抽空来拿吧。”
“噢。刘医生。他要胶管干啥。？”张文秋随意问了一句。
“他说。做弹弓打鸟用……你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出去打鸟吗。咋没去呀？”
张文秋指着绿挎包里的黑老鸦接着说“去了。这不刚回来。”
“噢。往远走走。兴许能碰上野兔呢”刘静云看看四下没人接着说“文秋。和你说点事。你知道岳广会吗？”
“听说过。什麽事”
“听人们说。岳广会给你们知青送礼了。还说送了你们三四斤猪肉。你知道这事吗？”张文秋摇摇头很是奇怪的问“没听说呀。岳广会为什麽给知青送礼。刘医生。您是听谁说的？”
“还不是他自己说的。他这个人心眼多。就是让村里的人知道。他和你们知青关系好。为了堵人们的嘴呗。”
“刘医生。这个岳广会也太有心计了。刘医生。人们说的李万长老师让井上的辘轳打成伤残和岳广会家的孩子有直接关系属实吗？”
“咳。咋说呢。这件事。大队处理的。李万长成了傻子。谁还能说啥。自己认倒霉吧。其实小孩子能懂得啥？……不说了。文秋。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去学校。”刘静云匆忙的离开了。张文秋看着刘静云的背影和李小锁说“走吧。有机会把这事和支书说说。过几天等咱们的知青从家回来在问问。给知青送礼。收就收了。没多大关系。要是没这回事。这里面就有文章了。”两个人正说着。治保主任刘殿魁从大队出来。看见两个知青在说着什麽。过来打着招呼说“文秋。这是去那了。？”
“刘主任。我们能去那呀？没啥事。上四清渠转了一圈。”
“噢……文秋。你们下来十天了吧。咱们村子离你们口上近。坐车方便。一天就能打个来回。这几天。队里的事多。你们也脱不开身。刚才支书和我说。今天晚上。你和王继昌王小丽阎明凯李小锁都来支书家。吃顿饭。。热闹热闹。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刘主任。那就谢谢支书了。我们一定去。”
“谢啥呀。哪那麽多客套话。”
“那我们晚上就不做饭了。说好了”
“还做啥饭。这后生。来就好。你们忙去吧。我走了”
刘殿魁披着老山羊皮袄去了供销社门市。张文秋李小锁回到宿舍刚刚站定。冯继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用旧报纸包的一大包生猪肉交给张文秋说“文秋。有人送礼来了。这是社员送给知青的生猪肉。”
“喂。谁送的。”
“不认识。说是给知青的一点心意。还说这是岳广会本人的意思。也是大队的意思”
“还说啥了？”
“来人说是岳广会让他转交知青。别的没说啥”
张文秋笑了笑。充满着一种自信说“继华。咱们也该吃顿肉了。收下。半个多月了。也馋了。叫李小锁帮你们一块收拾收拾。等阎明凯王继昌回来。在把他们打的猎物一块顿了。好好吃一顿。把郭玉英孙桂兰都叫过来。不过。咱们也的说好了。肉吃到咱们肚里。客气话就从咱们嘴里说出去……继华。你们准备吧。我的先去趟大队。找找支书。先斩后奏。等吃饭的时候。咱们在商量商量。”
张文秋穿好衣服去了大队。
赛赛今天穿戴很素。她和耿勤月一起去找赤脚医生刘静云。听说刘静云去了学校。两个人便在他家等他。刘静云家居住在大队的铁匠炉后身的一处院子里。院子不大。道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常走路的地面上用砖铺垫的十分整洁。三间正瓦房。玻璃擦的很亮。各种农用家具排列井井有条。东间房是家里人居住睡觉的房间。西间房是用来打针存放药品的房间。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立柜是用白漆油刷过的。看上去。这是何家屯村卫生最讲究的地方。两煽双开的玻璃门里面是极平常的药品。大大小小的药瓶摆了一柜。耿勤月和赛赛与刘静云的老婆郭素正唠着家常。郭素正三十五六的年纪。两个女儿。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耿勤月看着还在甜甜入睡刚满一岁的小男孩问道“婶子。孩子叫个啥？看他睡的多香呀。还打呼噜呢”郭素正看了看孩子说“是你静云叔给孩子起的名。叫刘岩。说孩子大了。身子骨象岩石一样硬朗。”
“婶子。静云叔给孩子起这个名还真是挺好的。不俗气”
“我没啥文化叫啥都行。还是你叔翻了好几天的书。才起了这个名字。好叫就行……勤月。你爸的病好些了吗。听你静云叔说。中药效果好。就是来的慢点。不能着急。”
“我知道。最近我看我爸能下地走动了。比以前感觉好象轻松了一些。我妈就是让我找静云叔给看看这个药方。这是我妈从柴沟堡抄回来的偏方。问问静云叔。这个药方能用吗？”耿勤月把药方给了郭素正。郭素正接过药方说“你叔他呀。不一定能看的懂。他又不是老中医。也不是祖传。说白了。就会给人们扎个针。还是在县医院学了两天。要不是每人找他看病。”勤月。赛赛两个人都笑了。
“婶子。瞧您说的。您也太不看好我静云叔了。咱们村子。谁家有病人。不都是静云叔去的。”郭素正笑了笑。问着赛赛说“赛赛。以后家里有啥针线活。就拿过来。婶子能帮点啥就帮点啥……这人呀。禁不住磕的。谁也不知道啥时就走了。赛赛。你妈今年有五十吗？”
赛赛想了想不确切的说“没有吧。我他今年爸五十四了。我妈比我爹小五岁。好象我妈的生日比我爹大几个月。说不准。”
“噢。你爹身子骨还行吧？”
“啊。挺好的。自我妈去世后。我爹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发火。前两天和我二哥发脾气。闹的一家人都不痛快。”
“你们当小辈的。别和他计较。人老了没了伴。免不了要发发脾气。过了这阵。就好了。”
赛赛点着头“是的。婶子。刚才我们给我妈上坟回来的时侯。我看着我爹眼泪汪汪的。心理真是好难过”
郭素正想了想说“赛赛。今天是你妈几七了。咋想起上坟了”
“今天是三七”
“真是快。这人走了二十一天了。听人们常说。三七亡人串亲戚。是该上坟上看看。”几个人正聊着。就听到大队的大喇叭里在吆喝着“社员们注意了。啊。咱们供销社门市来了咸盐。酱油。醋和大酱。碱面。面起子。有需要的赶快来买啊。另外。咱们猪场杀了三口猪。谁家买肉就去秤去。要下水的也去啊。”大喇叭一连吆喝了好几便。耿勤月和赛赛看实在等不到刘静云回来。便起身说“婶子。静云叔不知多前回来。我们就不等了。把这药方给静云叔看一下。”
“行。等他回来。我让他给看看。”
“婶子那我们就回去了”
耿勤月和赛赛出了刘静云家的院子。她和赛赛说“赛赛。前天。你爹和你二哥为啥事吵成那样。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也没好意思进去。”
“能为啥呀。分红的那几个钱贝。我二哥想去大同煤矿干临时工。想拿几个钱去铺垫铺垫。等过了年在去。”
“大队能给出证明吗。”
“谁知道呀。听人家说。煤矿上不用开证明。有人介绍就行……勤月姐。你经常提到的知青张文秋。这几天你见过他吗？”
“还是前天见的。他这人。说话文质彬彬的。他看问题。总是往复杂方面去想。他父亲早已前是检察院的。可能。受家庭的影响吧。不过这个人很通情达理。我爸和我妈也挺喜欢他的。我妹。也说这个大哥哥挺好的……”
“勤月姐。我大哥总说张文秋这个人心眼太多。说话办事你也多留点心。”
“赛赛。你放心吧。我想他不会和咱们斗心眼的。有机会咱们叫上他一块聊聊。咱们两个人还斗不过他吗？”两个人都笑了。笑的开心。笑的情窦初开时。乱了芳心……
猪场的大院子里。来回穿动的人群大约有四五十号人。有的拿着脸盆水桶和一些能成东西的器皿。大人和孩子熙熙攘攘乱做一团。猪场的院子里架起两口大锅。锅里是被猪雪染红的开水在散发着血腥味。临时架起的肉案子上。摆放着块块猪肉。案子的另一边放着猪的下水。心肝肺和没有刮毛的猪头。人们挤在案子前吵吵着。院子里的槐树枝杆上。挂着整猪。屠夫在准备开膛破腹的刀具。地上摆的大大小小的盆子。木头的方凳子上放着刮毛的刮板旁边立着给车打气的气管子。周边到处都是腥腥血迹。猪毛和污水搅溅一地显得脏乱不堪。
猪场的饲养房的土炕上三两个人在方桌前记着帐。岳广会站在地上和几个老娘们调侃着。张会计在大队也是多年的老会计了。自己的男人是村主任刘世昌。多少和岳广会也沾亲带故。按理来说岳广会管张会计叫婶子。两个人年龄相差七八岁。岳广会也就从他媳妇着叫起。今天叫嫂子。或许明天叫婶子。外人听着显得很乱。闹不请他们是啥关系。岳广会游手好闲。穿戴确超呼常人。腕子上总是显露着他那块上海牌全钢十九钻防震手表。在外界。他传虚是当兵几年的战友送给他的。还说他的战友现在是口上的保卫科长。战友的父亲。是部队的军级干部。战友是高干子弟。故此人们对他也是仰慕已久另眼看待。有些小媳妇也愿意与他打情骂俏。甚至岳广会敢在这些小媳妇面前动手动脚。掏出自己的那东西让小媳妇们比比自己的男人和他的大小。他曾许愿过很多人。有机会把战友家媳妇不穿的衣裳和孩子们穿不了的衣裳拿回来送给他们。小媳妇们也是对他格外的亲近。由此。他的放纵也迎合着个别小媳妇们的心。他敢在小媳妇的裆里乱摸。与其他姐们说“二丫的水水还不如我那口子水多呢……”屋子里岳广会打情骂俏。院子里的人还在吵吵着。治保主任刘殿魁披着老山羊皮袄进了屋里。岳广会这才停止了刚才的戏逗说“姐夫。你来做啥。一会我叫人把肉给你送家去。这都说好了。留最好的。”
“啊……广会。在给留个猪头。一块送过来。张会计。今天是年最后一天。支书家请咱们村那几个知青吃饭。检好的肉给支书送家去。记在大队帐上。”
张会计答应一声“噢。刘主任。麻根家秤了二斤肉和一块猪血。先给他记帐了。等分红钱给了他在和他要吧。”
“啊。你看着弄吧。”岳广会这才说“姐夫。我叫人给知青张文秋他们送了二三斤肉。他不在宿舍。交给了女知青了。”
刘殿魁说“啊。这半个月。也熬煎他们了。”
“我告诉他们了。说是我让他们送的。也是大队的意思”岳广会说着。
刘殿魁马上很不高兴的说“大队就是大队。你岳广会啥时代表大队了？你让他们送的。这算是咋回事。你认识他们谁呀。这些日子。村子里的人说你啥。他们对你早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姐夫。一开始就不应该叫他们掺呼村里的事。叫他们就把村里搅乱了。”
“你懂得个屁呀。这是公社安排的。也是锻炼知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子和县里公社的关系。你呀。咳。迟早事就坏在你这破嘴上。”
“姐夫。我说是大队的主意送的。这怎麽能说我呢？”
“你不是说也是你岳广会送的吗？你以为他们就买你的帐吗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再村子里看见张文秋了。几个后生一大早去了四清渠打野兔去了。现在刚刚回来。人家也知道过个节。这个时候。你去送礼。人家不多心呀？”
“姐夫。行了。你别说了。你也太认真了。用不了几天我就和张文秋混熟了。看村里的人再说啥”
“你以为你是谁呀……”岳广会出去了。刘殿魁做在土炕上点了一支烟。还在琢磨着岳广会的话。张会计放下手中的活计。问了句“主任。你这个小舅子。还真的好好调教了。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惹出啥麻烦呢”
“是啊。张会计。你听到什麽了？”
“咳也是人们瞎叨叨。他说口上有个战友。是高干子弟。家里可趁钱了。”
“噢。听我们内个说过这事。还说他当了几年兵。认识这麽个好朋友。挺不错的。张会计。怎麽了？”
“人们嫉妒说说而已。在有钱的家。也不应该乱造吧。随便把家里的东西送人。那有这样的人家呀”
刘殿魁细细琢磨着。点着头。认为张会计说话在理。张会计性格直爽。初中毕业对岳广会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特别是在李万长的问题上。他也经常与丈夫刘世昌谈起此事。由于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刘世昌只能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时间长了。人们逐渐淡忘了。不了了之顺其自然罢了。大队与知青调查六队失火的事。有很多事与失火毫不搭界的问题。在村子里的社员们中间传言开了。李世延找知青反映情况的事也不经而走。传的沸沸扬扬。刘世昌也在想。这个只有二十岁的知青后生。决不会把大队处理过的问题重新搬过来。又一想。中央也在提倡反潮流。‘不怕打击报复。不怕离婚。不怕坐牢。不怕杀头。不怕开除党籍。’难道这个后生能把个何家屯搅个翻天地复不成。如果真是这样。很有可能。不是张文秋进大牢。那就是现有的大队干部面临着下马停职查办甚至坐大牢的危险。刘世昌在知青的问题上保持着镇静态势。很少参与其中。张会计认为知青张文秋有着一定的社会关系背景。否则公社不会指派大队由他参与六队失火的调查工作。张会计看着还在抽烟的刘殿魁说“刘主任。你这个小舅子。做事不成体统。说白了。就是人们说的‘二流子’刘主任。你最近去过他家吗？这可是村里人们传言说的。最近他从口上拿回好些东西。你注意到没有。两台收音机。他媳妇穿的可阔气了。皮鞋还是最讲究的翻毛皮鞋。他呀。一年下过几次地。那来的那麽多钱……”
“张会计。这事我听他说过。都是他战友帮他的。都是点旧东西。不象人们说的那样。他这个人。就是花花心肠。别的也没啥。他老婆拿他也没办法。”
“我是随便说说。还是让他少掺呼大队的事。过节了。给知青送点吃的。是好事。你叫岳广会给知青去送东西。那个张文秋已经知道的岳广会就不少了。这不明着告诉张文秋。他岳广会就是要挑衅张文秋。这样下去你这个大队干部在中间。想做和事老都不行”
“你说的有点严重了吧？真是这样的话。张会计。这件事还的真当回事说说他了。你说。这个岳广会也真是。他算个球呀。扑哧的给知青送东西。咳……”
张会计在和刘殿魁谈着岳广会最近几天的事。几个社员把秤好的肉端进屋里记帐交钱。张会计这才结速了和刘殿魁的谈话。刘殿魁出了饲养房。在院子转了一圈。也没说啥离开了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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