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还没有过,虽然不少人已开始上班,可市中心到处都还是过年的热闹与喧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尤其是公园、河边、茶馆等地,人气十足,让外地人对四川人的悠闲与惬意真真有了深切的感受。
西山,却独享了一份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也最早感受到春姑娘的脚步。
沿着幽静的石阶拾级而上,女友惊喜地叫道:“快看,快看,海棠开花了。”沿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石阶两旁的海棠树上嫩嫩的绿芽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或羞涩,或大胆,或含蓄,或张扬,都展开了笑脸给人们报告春天的消息。
春天真的来了,我们感叹着。一半为美好的春光,一半为易逝的韶华。因为是女人,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受尤其强烈吧。
半山的草坪上,草地还保留着严冬的模样,枯黄、干燥,似乎还在耐心地等待着春风的唤醒。十几块纪念“5。12”特大地震的展板上,一张张生动的照片仍然让人触目惊心,但却少了当时的恐惧与担忧。仿佛地震已离我们很远。人啊,真是健忘。也许是好事吧,看看绵阳城里每天一百辆新车的增加速度,看看茶馆酒店里人们的放松与热闹,就知道活着的四川人是怎样的珍惜今天了。
偌大的草坪居然非常空旷,要不是春节期间公园举办庙会的幡迎风飘摇,要不是几棵树上还挂着大红的灯笼,这里就几乎没有过年的气氛了。草坪前方是葱郁的竹林,和着绿树苍翠着,几级石阶掩映在竹林中,仿佛延伸到无穷远,让人想象到竹林后的亭台楼阁,想象到那后面的小河流水,很有点中国古典园林的神韵。草坪右侧是几丛蓬勃的迎春花,纤细的藤已被繁茂的叶遮蔽了,有一朵两朵小小的黄花却在那密密的叶之间悄悄地冒了出来,像是春天的小精灵,让人欣喜,让人怜爱。茶园老板在草坪正中摆开了二十来张小巧的桌子,舒适的藤椅上却只有三、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手里还拿着扑克牌打着。淡淡的暖阳,淡淡的春风,淡淡的花香,三个女人情不自禁有了坐下来享受的愿望。一杯绿茶、一碟瓜子,话题随着茶叶在水中的起伏而不断地转换着。老舍、茅盾作品的现实意义,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对我们这一代的影响,孔庆东博士对金庸作品的高度评价,易中天、于丹对《论语》的解读等,高雅的文学话题下是几个女人不成系统的解读,没有丝毫专业性可言,但都是自己零零碎碎的真实感受;各自孩子的现状,当前教育的弊端,高考制度的改革,做母亲对孩子的期望等,体现的是一个母亲、一个社会人对教育、对人生的思考;全球经济危机,中国未来经济设想,近几年投资心得体会,表达的是普通老百姓在全球经济一体化情况下的向往与追求……杯中茶水的颜色越来越淡,三个女人的话题却是层出不穷。我们突然感到,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话题、这样的朋友,于人生,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春天如此美好,友情如此美好,生命如此美好,我们除了感谢,除了珍惜,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沿着石级,走过近年新开辟的蒋园,馥郁的香气将我们带到了红梅园。古人有踏雪寻梅的雅兴,有三月三踏春的习俗,西山的红梅却在梅园兀自寂寞又热烈地开放着。远远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绯红,像傍晚的彩霞,虽是黄昏,却把积累了一天的色彩都涂抹在天空,艳丽而张扬。古人说:“梅花香自苦寒来”,眼前的梅花不也是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思念酝酿成浓郁的香,把打扮了一个冬天的盛装尽情地绽放在枝头,总想赶在春天姗姗的脚步前来拜访她吗?想起了张先的句子:“云破月来花弄影”,此时,该是“云破花来叶弄影”了。
想着来西山的最初目的是赏梅,三个女人兴奋地跑进了梅园。女人都是爱美的,人们常常把爱美的女人与美丽的花一起相提并论,女人哪里能放过与美丽拥抱的时刻呢?梅园里几乎没有游人,间或走过一个两个,也是走过而已。此刻,梅园成了我们三个女人独享的乐园。踩着软绵绵的半黄半绿的草,我们抓着梅枝、依偎着梅干、仰望着梅花,在相机中留下了我们与梅花相互拥有的幸福瞬间。我们在梅树与梅树之间的空地上、小径上旋转着,舞蹈着,欢笑着,陶醉在梅花馥郁的香气中,沉浸在被盛开的红梅环抱的美丽境界中。此刻,我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年龄,忘记了尘世喧嚣,才知道古人所说的“物我两忘”是怎么一回事。
暮色四合中,三个女人下得山来,照样乘八角钱的公交车返程,吃三元五角一碗的杂酱面(被一熟人抢着买单),幸福得在面馆里也旁若无人地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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