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往往要晾一晾晌,老天爷就在这短暂的喘息里攒足了劲,然后便肆虐地发起狂来。简直太像了,像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只是如今我在泰安,那时我在般阳。我总是想称她为“般阳”,虽然“般阳”只是她的曾用名。大概是因为在她的般阳时代总是有些让人难忘的可爱之处吧,比如摆一个茶摊会八方来客的老贡生蒲松龄。但是,那只是曾经,曾经永远不再。那个一贫如洗却依然慷慨大方的老头儿大概不会想到几百年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只会打着他的招牌赚钱。他成就了一个个企业,一批批旅游景点,自己呢,却穷了一辈子,这究竟是他的成功,还是苍天对他的讽刺?
还是说说那场雨吧!真的挺像的,也是在夜幕降临之时渐渐地小了下来。两个月前虽是盛夏,那一场雨后却有了点萧然的秋意。当大多数人都忙着避雨时,我却傻傻地撑着伞在那个小城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游荡。
那一场雨后,沉寂了许久的孝妇河又重新咆哮了起来。说起孝妇河,在以前那也是大名鼎鼎,如今也依然有名,在淄博的河流污染程度排行中大概无出其右,真是连东海孝妇的名节都玷污了。
一场雨冲走了银座广场上狂欢的人群,萧条了平日热闹繁华的夜市,但是天黑之后,这座小城依然是灯红酒绿。有着山东最大的服装集散地之称的淄川服装城在忙碌了一天后终于消歇了,它对面的永和豆浆和肯德基却是灯火通明更胜白昼,它们之间有一条东西向的大道。我在念高中的时候经常从那条路上走,因而那条路给我留下了不少回忆。
在晴好的白天,那条路的南边有各式小摊点,有算命的,有摆棋的,有卖小饰品的,还有卖书的,我曾经常在那儿的书摊上买几本盗版的武侠小说回去看。在中学,武侠小说时禁书,却是我看过的最多的一类书。那条大道横贯孝妇河,在孝妇河的桥头上有连个手脚残疾的老乞丐,面前各摆一个脱了瓷的搪瓷缸,缸子里有好心人施舍的钱财。有一段时间,不知传来了什么风声,城管的突然搞“严打”,小摊和乞丐一度消失过,但风声一过,他们便又出现在了原来的地方。
那一个雨夜,我又走在了那条路上。晚上是没有小摊的,更何况还下着雨,我倒是想去看看那乞丐的近况。虽然那时我已经半年没去过那个小城了,我却觉得他们还在,至于在这样一个雨夜能否遇上他们我就没多大把握了。
永和豆浆和肯德基前停满了私家车,一个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人进进出出的。孝妇河大桥的西头离永和豆浆和肯德基不过一二十米,气象却完全的不同:灯光暗淡,行人寥寥,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有一个被砖头压住了一端的白色塑料布,下面一动不动地蜷缩着那个白日里在桥西头行乞的老乞丐。
悲悯,我突然想到了悲悯。无论是在《百家讲坛》还是其他的刊物上,于丹老师总是教育我们要常怀悲悯之心。她让人们知道了悲悯是一种高尚的博大的情怀,但我不知道于丹老师在舒服的讲堂里坐而论道究竟有多大效用,究竟有多少人感受到了悲悯之心的感召呢?但我知道,这个在寒冷的雨夜蜷缩在塑料布下的老乞丐是没有得到悲悯之心的眷顾的。
雨还在继续,细细密密地与灯光交织在一起。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叫嚷着被同伴架了出来塞进一辆银白色轿车里,车疾驰东去,带起的污水洒到了路边那块白色塑料布上,一会儿又被从天而降的雨水冲刷掉了。
孝妇河在咆哮着,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儿,那是在宣泄着自己内心的压抑与愤怒吗?
2008.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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