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偶然接到个好友请求,点开资料一看,取名“悠然南山”,感觉不俗,也许是出于对陶公的那种“心于物会,物我两忘”的境界的向往吧,我接受了“悠然南山”的好友请求。当天,他没有和我搭讪。
接下来的一周也都是沉默,“悠然南山”每天上班时间都在线,但从来没和我打过招呼,这令我感到奇怪,既然加我又怎么不说话呢?出于好奇,我敲出了几个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发送了过去,那边马上回复了“你好!”
“看来你也喜欢陶渊明的诗?”
“是的,我欣赏他的旷达和超脱。”
对于陶渊明的诗,我确实比较喜欢,所以我们谈得很投机。他又跟我谈论《饮酒》、《五柳先生传》,令人佩服的是,这些诗他竟全能背诵。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都会在午休时间聊上一会儿,谈诗词,谈文学。有一天,他突然说“给你出个上联,你对下联,怎么样?”
“呵呵,自己对我对不上,但我能记得很多名对联。”
“是吗,那就给你出个西湖岳飞陵墓的‘青山有幸埋忠骨’。”
“白铁无辜铸佞臣。”
他马上发过来一个“握手”的表情,我也回复了一个。
我想起了前人写给弥陀佛的“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他马上敲过来“笑口常开,笑世上可笑之人”,他果然也记得!我发过去一个“微笑”,他还是回复了一个“握手”的。
这样,我们的讨论内容从诗词上转移到对联上,他也好记性。我们说关于三苏的,解晋的,纪昀的……再后来,聊起现实生活中亲眼目睹的好对联。我记得合肥宿松路上有家理发店的上联是“做人间头等大事”,下联“理世上千丝万缕”,关于理发店,他也想起了曾有这么一副“虽属毫发技艺,却是绝顶工夫”,尽管对仗不是很工整,却也值得玩味。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曾看见过街上有家饭店的对联是这样写的“此即牧童遥指处,何必再问杏花村”,单从结构看,同样属对仗不工整,但作者的别出心裁着实令人佩服。他也兴味十足,说起关于铁匠铺的“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千锤百炼人”……
我们每天都从记忆中搜索好对联,到午休时间再拿出来和对方共享。每当双方都能说出同一副好对联时,感觉好兴奋,有那种“酒逢知己”的感觉,不过我们约定,只限于自己记得的,绝不从网上搜索,否则就没趣味了。
屈指一算,我们认识并交流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但从未谈论过题外的东西,我们除了知道对方有文学爱好外,其他一无所知。
有一天,我不禁问了句“你是语文老师吧?”,他很坦然:“我只是个打工仔,中学文化。”他的回答令我惊讶,也让我更加佩服这位不曾谋面的朋友。后来的闲聊里,得知他是我们邻县的,比我大五六岁,在深圳一家电子厂打工,做网上销售。他们那时升学,还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因为几分之差,家境也不怎么好,便从此放弃了读书机会,走上了漫漫打工路。
他只身在外打工,父母妻儿都在家里,有个女儿在上小学,听他的描述,那也是个聪慧的小姑娘,他把希望全寄托在女儿身上,希望女儿能帮他圆自己没圆的梦。
我们的聊天内容从谈文学扩展到谈生活,谈人生。感觉这是个话语不多,感情细腻的人。我们渐渐都把对方当成了可以谈心的好朋友,但仅限于朋友。
他每周上班六天,上班时间都在电脑旁,有时也接电话,接洽业务。工作看起来很轻松,但他说也做烦了,收入又不高,除去开销,也结余不了多少,可找份舒心的工作确实不容易。我问他想家吗,他说很想他的女儿,但又不能带在身边,因为妻子要在家照顾老人,孩子自然要跟妈妈在一起。每逢说到这些,他总是很惆怅。我很理解他的心境,女儿大多和爸爸亲昵,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爸爸也特别疼爱我。我越发能体会这位大哥的苦楚和不易,也越发感觉这是位深情而深沉的男人。
我们每天上网都打个招呼,我经常给他发送一块西瓜或一杯清茶,给这位背井离乡的朋友捎去一份温馨,一份祝福。
突然有一天,到了下午还没见他上线,难道是隐身的?我开始在好友列表中找他,翻了几个来回,竟不见了他的图标,莫非他把我从好友列表中删除了?不会吧?!难道我很令他讨厌,要不然不至于啊!我把这事跟英子(一个同事)说了,(之前我跟她说过有一个很聊得来的网友),英子也表示惊讶,忽然,她眼睛一转,诡秘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有些在乎你了,又怕越陷越深,所以索性将你删除了。”我愕然:“不会吧,我们从来没谈过不该谈论的话题,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英子笑着说“这就是你想错了,正因为你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他才会有顾虑啊!”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没有了他的消息,我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难道……,想到这里,感觉脸上烫烫的。我一直认为,作为网友,只要双方能谈得投机就够了,无须了解对方更多的东西,认识这么久,我们从没问过对方姓名,也没视频过,尽管我们都有视频。这位朋友在性格和兴趣方面与我的确有相通之处,我们通过互联网交流思想,侃谈人生,这本身并没有错。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将我删除,难道,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没有纯洁的友情吗?是他太敏感还是我太单纯?可我对他真的仅仅是纯洁的友情吗?之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竟无法界定。这到底算一种什么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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