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作为“国饮”的茶文化据考就发祥于蜀地,历尽沧桑而不衰。在我的家乡,喝茶那是与吃饭并列的头等大事。放眼望去,漫山都是茶园。堤坝上、竹林里到处可见一字儿排开的竹台、竹椅及竹凳,茶叶均是当地农夫手工精制而成,大多用本地产的茉莉花和绿茶,冲在盖碗里。一些茶馆则提供的竹叶青、峨眉雪蕊等上好的川茶。茶具则是景德镇的瓷器为上,沏茶的水要用专门的红泥小火炉和专用铜水壶烧的山泉水,茶叶与茶具不能小视,沏茶更是不能马虎,一定要用新沸之水,把沸水倒进装有茶叶的茶壶里,然后再从茶壶里把茶倒进茶杯,接着又从茶杯里倒回茶壶,这样来回反复几次,再盖上壶盖泡一会儿,沏出的茶才芬芳诱人。人们一边慢悠悠地品着茶的润滑及其香味,一边摆龙门阵。远山时高时低的山歌,路畔的野茶和壁上的青苔,蓝天上云舒云卷,一切的一切,现实沉重而枯燥的生活已渐行渐远,而心境是那样的澄清空灵。
而自己真正喜欢上喝茶,则是因为父亲曾经讲过一个日本小故事。
有一个茶师要出远门,由于当时社会很不稳定,浪人、武士依恃强力横行无忌。茶师是个胆小的人,家人让他挎上剑扮成武士的样子。行路途中遇上一个武士,武士挑衅他要与之比武。茶师说自己不懂武功,只是个茶师。武士发怒:你不是武士而穿着武士的衣服,就是有辱武士的尊严,你更应该死在我的剑下!茶师央求武士等他几小时,交约定下午再来此地与武士见面。武士答应了。
茶师直奔当地最大的武馆,找到大武师对他说,求你教给我一种做为武士最体面的死法吧!大武师很奇怪:所有人来我这儿都是求生,你是第一个求死的,这是为什么?茶师告知了原委,然后说,我只会泡茶,求你教给我一个办法,我只想死得有尊严一点。大武师想了想说,你不是茶师吗?你就再为我泡一遍茶,然后我再告诉你办法。茶师很是伤感,他想,这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泡的最后一遍茶了。他做得很用心,很从容地看着山泉水在小炉上烧开,然后把茶叶放进去,洗茶,滤茶,再一点一点把茶倒出来,捧给大武师。大武师一直看着他泡茶的整个过程,他品了一口茶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喝到的最好的茶,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不必死了。茶师不解,大武说,办法就是你只要记住用泡茶的心去面对那个武士就行了。
茶师听后就去赴约。武士早就等在那儿,一见他就拔出剑说,你既然来了,咱们开始比武吧!
茶师一直想着大武师的话,就以泡茶的心面对这个武士。只见他微笑着看定了对方,然后从容地把帽子取下来,端端正正放在旁边;再解开宽松的外衣,一点一点叠好,压在帽子下面;又拿出绑带,把里面的衣服袖口扎紧;然后把裤腿扎紧……就这样,茶师从头到脚不慌不忙在装束自己,一直气定神闲。对面的武士越看越紧张,越看越恍惚,因为他猜不出对手的武功究竟有多深。对方的眼神和笑容让他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害怕。等茶师全都装束停当,拔出剑挥向了半空,然后停在了那里,因为他不知道不规则往下该做什么了。
此时,对面的武士扑通一下朝他跪了下来,说,求求你饶了我吧,您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有武功的人……
故事完毕,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茶道如此,人生亦如此!
离开家乡已有十五年,人生的历练让我从一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不断成长,为人师、为人母,、为人友……岁月犹如一杯反复沏泡的绿茶,散发出的悠悠茶香让我懂得了:君子因为有心态的平和、安定和勇敢,他的安祥舒泰是由内而外的自然流露;小人表现出来的则是故作姿态,骄矜傲人,因为他内心多的是一股躁气,气度上便少了一份安闲。是什么样的武功使茶师取胜了呢?就是心灵的勇敢,是那种从容笃定的气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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