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会料到,有这么一个女人,在每一个夜幕降临时,坐在死去丈夫的坟上,哭到深夜的女人。而她也在出乎意料中走了,带着孤独和寂寞上路,去了天堂寻找幸福。
那是一个很大的宅院,院里住着一个年龄有四五十岁的女人和她的三个儿子和儿媳。那时,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大儿子也成了家,其余的两个儿子还都没成家,但也经常出门做些零工,生活也过的比较紧巴些。也许是丈夫去世的缘故和家庭的重担使这个女人过早地长出了满头的白发,满脸的沧桑早已覆盖了她美貌的容颜,又聋又哑的她再加上精神的问题,使她有点疯疯颠颠。而她也成了大人和孩子茶余饭后的笑料。
孩提时,总是能在饭场里听大人说起这个女人“老王”,然后随着大家伙一起嘲笑老王,由于不知道老王是谁,也不理解大人们的意思,所以笑过之后,就端着饭碗回家问母亲谁叫老王,那时,母亲也总是责怪我说,老王是你叫的吗?然后母亲给我讲关于老王的故事,说她是我一个逝去大伯的妻子,按辈分我要叫她大娘的,母亲不让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嘲笑和捉弄她,我也随之听了母亲的话,因为母亲的善良早已摆在众人的眼睛里。所以,我必须遵循母亲的本性,否则会惹母亲不高兴的。
我猜想大人们叫她老王,可能是因为她姓望的缘故吧!那时,无论是在去学校的路上还是放学的路上,遇见她时,伙伴们都会大喊:“快跑啊,老王来了,”甚至拿地上的土块往她身上砸,然后掉头就跑。刚开始跟着伙伴们,听他们一喊,我也有些害怕撒腿就跑,跑啊,跑啊,一直跑到跑不动了就停下来,回头看时,老王依旧站在那里,那时年幼,什么都不知道,不理解疯子的概念,就知道母亲说过,如果不听父母和老师的话,就会被疯子抓走的,永远也见不到父母,所以,我也一直这样地害怕着老王,怕我有一天被她抓走,见不到父母。
后来,年龄大些时,我改变了对老王的看法,我不再害怕她了。遇见她也不再跑了,而老王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乌拉乌拉地说着什么,但我不懂,我知道也许她是想说些什么,可她又说不出来,她的孤单没人去理会。老王家种了好几棵柿子树,每逢柿子成熟的季节,调皮的孩子总会偷偷地去摘,老王不去赶他们,也不去理会,偶尔也会把柿子做成柿饼,拿给我们吃。
有一年年关时,老王竟然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家来,那时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老王站在门口,母亲让我搬了椅子过去,并让老王先进屋坐着。母亲又让我拿了些饼干给老王吃,老王吃着说着,我不懂但母亲能懂,母亲告诉我老王说好多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母亲总是说老王可怜,不过也是真的,丈夫去世,剩下她一个人,儿子们又因为她的疯癫不怎么管她,又遭儿媳妇的嫌弃,经常被骂老不死的,吃的没吃好,穿的没穿好,能不可怜吗?
不过也很奇怪,说老王的精神病越来越厉害了吧!但她还是样样活照干,只是不知怎的,老王总是一个人在夜幕降临时分,去林子里坐在丈夫的坟头上呜呜地哭。刚开始,左邻右舍的以为是哪家生气了,可一连几个晚上后,人们才发现不是别人,是老王在哭泣,他们像是感悟到了什么,开始同情她,可怜她,我想他们大概是被老王对丈夫的感情而感动了吧!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老王便离开了人世,她很平静地走了,仿佛风消逝了一样,没有任何的预兆。也许是天堂里的丈夫在召唤她吧!带着孤独、寂寞和悲伤去了那个属于她天堂般的地方。
村子里依旧没有少了老王的话题,而不在是嘲笑,是同情,是可怜,是感动。那个黑夜里坐在丈夫坟头上哭泣的女人依旧被村里的人们一代又一代地传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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