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当前住宅租赁中暴露出的分割搭建、二房东转租等突出问题,上海市房地局在2005年版的《业主公约》、《业主临时公约》示范文本中,增补制约“群租”的内容。并且颁发了《关于抓紧完善业主公约,增补规范租赁行为相关条款的通知》,引导业主通过自律,进一步加强住宅小区“群租”整治。
群租扰民,导致小区居民生活质量下降,恐怕是很多人都承认的一个事实。群租者人比通行卡多,门禁被人为破坏而失灵,形同虚设;人口压力增大,卫生设施不配套,加上人口素质参差不齐,居住环境变差,甚至出现了小区物业保洁员集体辞职;无证摊贩有了需求市场,云集小区门口,导致交通不变,也带来了诸如治安和消防隐患等等很多问题。
所以,对于通知的颁布,很多人拍手称快。当然,也有人对此表示出很大的无奈:不让群租,在高房租下我们该住哪?
诚然,小区的居民花了100多万,辛辛苦苦的多年积蓄,却得不到想要的生活质量,在这个立场上,谁也不希望群租者侵占了自己的权益。所以,对他们来说,政府的此举无疑是大快人心的,这是建设和谐安宁的梦想家园的一个重要步骤。
上海大学社会学系的顾骏教授认为,群租”的对象是一部分没地方住、收入也不高的人,而他们正好还有在市中心居住的需求,也就是说市中心需要给他们提供居住条件的“贫民窟”的存在,现在有很多商品房的“群租”,正是向“贫民区”的回归。
群居者扎根的商业小区原来是在“贫民区”化?说得太直接恐怕真是会骇人听闻。
我们的政府部门应该因为这个理由做出整治的行动吗?
保障小区居民的生活质量,维护小区居民的物产权,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从更根本的居住权来说,整治似乎有些没有理由。奇怪吧?其实想想,大家都是在小区里面居住的人,都是中国公民,区别可能只是:有的人有户口,有的人只有居住证;有的人有较多的钱买了房,有的人没钱,只能群租。因为这种区别,政府部门就因为要保障有户口有产权的人,而把那些“无产”者扫地出门?这是保护一部分人的居住权的同时剥夺了另外一部分人的居住权啊。从这个逻辑来讲,岂不是没钱是一种罪,政府部门有义务专为有钱人服务?
显然,这不是政府部门所宣扬的思想。按照新闻公布的说法,开展住宅小区整治群租工作的同时,政府相关部门将坚持“堵疏”结合,妥善解决群租房客的居住问题。
妥善解决,其实是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的事情。
刚开始有些政府官员这样说:治理群居,其实是为了群居者自身的利益。因为群居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卫生条件不好,治安和消防隐患甚至是明摆着的问题,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严重影响人的身心健康。这样的整治,一方面实在维护小区原有业主的利益,另一方面也实在维护群居者的消费者权益,打击二手房东的不法牟利行为。
这种说法让我想起了一个《晋书》上记载的故事。1700年前,遭遇灾荒,大臣禀报晋惠帝说许多百姓因为没有粮食吃被饿死。晋惠帝好奇地问左右侍从:“他们饿了,为什么不吃肉粥呢?”是啊,既然肚子饿了会死人,何不食肉糜?群居者,你们为什么不知道维护自己的权益,爱惜自己的健康?
根据专家的分析和建议,群居的问题,本质上是一个廉租房的问题。所以,提供廉租房是一个很被看好的解决措施。一方面是小区业主的权益得到了保障,一方面是群居者的居住问题得到合理解决,双方都提高了生活质量。人民安居乐业,政府当然也可以品尝建设和谐社会果实,实在是一个一箭三雕的好事。
问题是,满满地张开了弓,这一箭就一定会离弦而去,一举中的?
从整治活动本身的形式来看,就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没有立法的保证,活动本身的法理真实性就不可靠。然后,按照一贯的作风,几乎所有的活动都是一阵风,风吹过了,依然是波澜不惊。所以,避过了风头,涛声依旧,桃花依旧笑春风!
再做一个假设,即便是有了某个特殊的原因,拉弓的手腕突然变得强硬起来。箭在弦上,一蹴而就。那又能怎样呢?
原来用于投资的房子因为租金高,租不出去了,从而闲置。或者被利用在其他用途,譬如说养狗。于是,一方面是有人没有房子住,一方面是房子空置,或者养狗,狗占人居。这无疑是社会资源的浪费。按照孟子的说法:“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是率兽而食人也。”
该怎么办呢,让房东把房子低价租出去吗?这是在削减房东的利益,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物价上涨了,房价该涨吧?房东投资可是在很高的房价上进行的,怎么能够甘心降价出租?那么,让房价降下来,限制开发商的的销售价格?这是在削弱开发商的利润。开发商不开心了,地价这么高,我要维持自己的高利润,怎么能降价呢。资本都是逐利的,开发商哪能不赚尽可能多的钱?那么,让地价降下来,无偿提供使用?这是在剥夺地方财政收入。地方的政府机构公务员的工资,能被因此削减吗?而且,政府部门要解决群居问题,需要提供廉租房,这也是要花钱的啊。
转了一圈,问题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社会的财富越来越集中,贫富差距拉大,少数人可以利用手中的资本轻松进行牟利,而大多数的人却要承担巨大的生存压力!
佛经上有一个佛祖割肉饲鹰的故事。一只鸽子被鹰追着,眼看要惨遭鹰啄,成为鹰的腹中之物。鸽子飞到了佛祖的身边,乞求庇护。佛祖仁心宅厚,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可是鹰有意见了,对佛祖说,我不食鹰,就要饿死,佛祖庇护了鸽子,却让我饿死,是厚此薄彼了。在佛祖眼里,众生平等啊。既然不能看着鸽子被弱肉强食,又不能漠视鹰的要求,最后,佛祖只好割自己身上的肉来补偿鹰的损失。于是,架着一秤天平,一边是鸽子,一边是佛祖身上割下的肉。佛祖割得是白骨森森,可是天平却始终不能平衡。据佛经记载,当佛祖割尽身上最后一块肉的时候,天地为之震动,天平突然就平衡了起来,佛祖也就得以超凡入圣。
在房地产这个鹰逐鸽子飞的天地里,大无畏的佛祖又在哪里?
我们敬爱的总理说: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
我抬头仰望星空,依稀看见一位峨冠博带的长者,站在山中的茅草房前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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