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敲打着铝合金玻璃窗,天阴沉沉的。
撑开雨伞迈出家门,踏着残缺的青石板,经过泥泞的道地,抬头便可望见老台门正门上“温厚和平”四个浑厚朴实的行楷大字。也许从“温厚和平”这四个字中可以看出当年台门创始人的为人处事之态或其所追求的境界。然而,“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秋暮?”老台门的一些附属房已近于倒塌,骆家的子孙也早已搬出了出去,谁还会再来修葺这老古董。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老台门的屋檐滴着雨水,发出清脆的声响,这里难得有一片清净,多少年了,周而复始,终于积得“滴水穿石”之功。石阶下倒伏的黄色残菊失去了光泽,透不出半丝气息,即使是被遗弃的,却也不至于这等惨淡,正是“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雨水顺着台阶流淌下来,老台门冷冷清清,我收起雨伞漫步于厅堂,瞻仰古老的石木建筑。推开正房高大的木门,木门一惊,发出“吱——”的一声,我亦惊,直到声音消失在空荡荡的长廊间,心才平静下来。内屋黑漆漆的,本没有胆量再往里走,却见从楼梯上面透出来一丝光线,转念又想大白天的有什么可怕,即使“见鬼”,也是自己的祖宗,于是向着光线,踏上直而陡峭的木楼梯,发出“咚咚咚”陌生的声音。然而,上楼后见到的除了落定的尘埃,却别无它物。
寒雨哭泣,飕飕的西风吹得那歪斜的木窗上的碎纸残片隐约作响。透过木窗向外看去,但见石栏上雕刻着兰草花卉,正中间两只石狮屹立,石狮左右是石雕莲花,它们是这座骆家台门历史的见证者,更是忠实的守护者。多少年前,太平天国末期,长毛(太平天国军)闯入了骆家台门,抢夺掳掠,最后欲烧毁整座台门,却正在这时白眉白髯全身雪白的屋神出来阻止了长毛的行径,长毛见着了屋神吓得屁滚尿流逃出了骆家台门,台门的老人讲述着台门的传奇,传奇一代一代传了百来年,从没有文字记述,如同印第安人古老的占卜术,但我想老台门的传奇是否有占卜术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雕栏石砌今犹在,当年站在我这儿的人不知谁?一位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或是向往自由的闺阁女子,亦或是眼前充满“云山千万重”的失意志士……时间轮换了多少角色,却不曾改变老台门,虽然它的模样变得苍老,我突然想起一个词——物是人非,多么沉重的词啊,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们这一代80后的人,只会沉溺于时尚流行,却又何尝寻访过自己祖宗留下来的老什物;只会盲目追求得不到的东西,殊不知世间最可贵的是眼前所拥有的,亲情、友情、师生情、同学情、青春、生命这些觉察不到的东西,正如这座老台门,视其为废墟,不加珍惜,而当真正失去时,留下来的只不过是悔恨和空虚。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还要过多少沧海桑田,沧海桑田却也只不过是转眼瞬间。
雨敲打着破败的木窗,天仍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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