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好像一个数轴,我们所能画出与丈量的,只是一部分。一段爱情,充其量只是其中的两个坐标点,占据的仅是一段光阴。它向前向后,都不会无穷延伸。
我有两个要好的同学,她们让我目睹了两类爱情现象:爱到放手天地宽;爱到不爱恨悠悠。
她,我在初中时便很铁的姐们儿,黄头发,小眼睛,稀牙,偏又爱笑,嘴巴好用,因为十分可爱,便得十二分美丽。他,我们初三时的班长,高大和气,有旺旺的人气。最初是好感,然后是萌动的情感像茉莉一样在二人心中悄然开放。农村的习俗之一是定亲早,家里已经给他订下了,他二话不说硬是推掉了。他们经营起这份感情,好过高中三年,然后是师专两年。我是充当这电灯泡踩过初中校园外的青青田埂,又踩过高中校园的芳草地长大的。后来,我和她的他在一个学校,她在另一学校,所以,我仍是明亮的灯泡一个,眼睁睁地看着这份青涩的感情跨过了六年的风雨。
后来,师专毕业了,面临就业了,人生的路因为选择会分岔了。他不想靠她的家庭关系留在一个较好的单位,就回到了自己家附近的乡中做了一名教师。他认为自己不能给这份爱一个好的归宿,竟坚决地和她分了手。放开了手,让那缠绕了6年的爱情远走。他随即和一个女孩好上了,这个女孩,也是我和她高中的同班好友。他结婚了
她,只得留在了市里一机关里,浮萍一样泪眼婆娑游过陌生的大街小巷,。那个暑假里,她叫上我,把6年来的她完整保存着的情书和日记——厚厚的一摞子——抱到了村边的小河旁,为她的爱情举行了火葬。火,不认识那纸上流淌着的真情,燃烧的很欢;她的眼里心上,却汹涌着一股苍凉,比那死去了情书更惆怅。
在新的环境里,她撑了下来:淡化这6年的刻骨铭心,她得活下去。后来有个她师专的同学,喜欢上她,不折不挠。当时,我们一帮要好的同学,都结了婚。后来她只得随俗,把自己嫁掉,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爱他,爱得小心而专注。
爱情,放手了,就成了空中飘飞的气球,渐飘渐远,也许只是一碰,就能碎成万片。它绝对不是息壤,会自动繁衍生长。它很娇,你浇灌它,它会茁壮;你仍掉它,它便要死掉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不久有了一个乖女儿,妻也很贤惠:三口之家,其乐融融。她也是对的,她也有了一个聪明儿子,夫妇感情日笃,幸福得让人眼红。
他仿佛是风,在自己的空间里奔波;她仿佛是云,在自己的天空里飘荡。千丝万缕的牵绊,终于到无牵无碍,水清无鱼。
当旧爱被日月的车轮碾成灰,又被莫名无端的风扬起又散落,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把碎了的心修补得完整,怜取眼前人,她逐渐爱上了那个和自己营造家的小男人;爱上了一饭一蔬、寒暖与共的日日夜夜;爱上了擦净的厨房,有着她老公体味的卧室,乃至那摆瞒了胖瘦大小不等的各色鞋子的鞋架:这才是她的全部。
将旧爱放手,她仍然是有声有色的富有。
十年后,旧情人终于又见面,而我仍是灯泡。我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彻底地轻松与平静,那些曾经的爱情的扭捏、羞怯、紧张一扫而去,返归友情的坦然与淡定。6年的爱情,曾将两个人的青春染成浪漫的浅紫;十年的分开又将它们冲刷成一片白色,回归成坐标轴的一个点,生命中的一个印痕而已。
爱情,是个生命现象,有它自己的寿命。
婚姻,绝对值得认真再认真。
我还有一个同学,我常常佩服她的勇气。她读高中时跟班里的一个男生好上了,这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谁知,这反对竟成了催化剂,加强了她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决心。她就固执地等他读完大学,再慢慢等他找到工作,历尽波折后,他们走上了红地毯,给数年的爱情一个满意的归宿。
十年后,她见到我,说的不是爱的幸福,而是婚姻的苦闷与寂寞。我很吃惊。常常认为婚姻是爱情的最好护航,绝不会是坟墓。她说,婚姻像茶,开始冲泡还十分可口,到后来淡而无味。一回回的指责、埋怨,一次次的争吵、打闹,一日日的沉默,一夜夜的冷战,这些成了婚姻的全部,唯独没有了爱与宽容。她坚持下来的爱情,停在哪里了呢?
终于,爱到了不爱;终于,天使也会累。
爱情在婚姻里消失,一种是融化,如盐处于水,变成固若金汤的亲情;一种是蒸发,如一缕缕的水蒸气,最后留下焦糊的黑色伤痕。
常常想,如果足够明智,就在爱时放开手,爱到还有爱,强如爱到不爱是相怨尤。爱似多解的方程,用尽我们的智慧,也许还是不够。
只是想问一句:谁说一定要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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