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追光、一面皮鼓、两只鼓槌,世界只剩下一个舞台。
一个浑身涂满油彩的舞者,挥舞着精壮的胳膊,像一个精灵一样跳跃、舞动。时而蹬地而起,轻盈似穿云的鹞子;时而沉腰下蹲,蓄势如满弓拉弦;时而轻敲慢击,温柔如恋人的呢喃;时而奋臂急奏,狂野如暴雨倾盆。
这是他一个人的舞台,这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鼓声中,有着茂密的丛林,一只猎豹正在夺路狂奔,狩猎的人们手持长矛,齐声呐喊,刹那间,石块和长矛雨点一般投向猎物。绝望的咆哮和嘶吼,伴随着胜利的欢呼和漫山遍野的号子,盖过了遥远天边传来的惊雷。
鼓声中,有着宁静的湖泊,一位尊贵的女神,正在皎洁的月光下翩翩起舞。柔软的腰肢、轻盈的舞步和曼妙的身姿,在月光下雾一样的迷濛、梦一般的清晰,四周静悄悄的,布满了膜拜的民众,虔诚而痴迷地欣赏着眼前绝世的圣洁。
鼓声中,妈妈正微笑着走来,伸出双臂迎接蹒跚学步的幼童;鼓声中,妈妈正微笑着走来,慈祥的笑容在召唤晚归的游子;鼓声中,妈妈正微笑着走来,满头的青丝渐渐变成白发,美丽的面庞慢慢爬满皱纹。
鼓声中,父亲正在扬起双臂,高高举起格格欢笑的宝贝;鼓声中,父亲正在扬起双臂,默默挥手送别离家的稚鹰;鼓声中,父亲正在扬起双臂,虬结的肌肉里聚满了岁月的力量,撑开的双臂间托举着厚重的希望。
密集的鼓声,像怒奔的长江,咆哮的黄河;轻柔的鼓声,像午夜的月光,黄昏的夕阳。倾盆的大雨里,惊涛骇浪中,有一叶飘摇的偏舟;宁静的月光下,疏影横的梅枝间,一只喜鹊轻轻地飞走了。舞者像掌梢的渔人,风浪里不屈地拼搏;舞者像展翅的小鸟,明月中自由的飞翔。
突然间,一个高高的跃起,半空中双脚和双手都紧紧地像背后收拢,仿佛在书写一个反着的“C”字母一般,腰腹间肌肉弹簧一样拉开,好像背后正绷开了一根张了千年的弦。然后一声原始的呐喊,双臂挥动,鼓槌重击,在爆响的鼓声中翩然落地。
一阵停滞般的寂静。时间和舞者同在寂静里定格,凝固。
长吁一口起,舞者从凝固的时光里走出。走出醉人的幻境,走出一个人的世界,走进观众的目光里。
有时候,我们也在舞蹈,敲打着只属于自己的那面鼓。
人生的舞台上,落幕之前,鼓声从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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