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二婶和胡桃花一走,没一会向树就开了门从里屋要追上去。母亲知道儿子听了她们的谈话,便叫住儿子,不让他追出去。母亲怕胡桃花说的那自证清白的话惹怒了他,跑出去找她吵架,弄得外边沸沸扬扬。她告诉儿子当妈的提出的建议和意见是最好的办法,是谁的问题到区医院一检查就一清二楚了。叫向树不要去过问,而且还说胡桃花那女子说话是被周二婶逼急了,埋怨她生不了娃才打胡乱说,叫向树不要计较,不要当真。向树急得跟他妈说,他不是为这事,他去找她另外有事,他才不会为她说找他睡觉就怀得上娃生气,而且他也不会跟她睡觉。母亲这才放他出去,一再叮嘱他早去早回,免得外人说是道非。
向树追出去的时候,周二婶已独自回家去了,胡桃花也刚走到自家的院坝外边。向树叫住她的时候,她正是情绪低落,埋着头。她知道,向树对周二婶和自己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不想此时对他解释,但一看向树怒气冲冲的样子,只好跟他一道去了。
向树把她带到水磨坊上游的溪沟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溪流流水潺潺,两边是林木成荫,只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和树梢枝上跳来跳去的鸟叫声。透过树枝的缝隙,往溪流下方看去,可以依稀看见那水磨坊隐隐约约的轮廓。向树先坐了下来,胡桃花立在一旁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也跟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被自己卷进了烦恼之中。
“向树,你找我要说什么呀?”见向树没有说话,她就先问他。
“桃花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还要骗我多久?”向树转过头看着她说。
“我骗你什么?我没骗你呀,向树。”胡桃花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后,这才走到他的旁边并排坐下,望着那溪流中的水说。
“桃花姐,你还说没骗我。你明明有生育,还生了儿子。今天你当着你二婶和我妈的面又说要过继个弃子,那明明就是你生的嘛,你哄鬼?”向树说。
“谁告诉你那就是我儿子,我只说过那个是孽种,是条命。”胡桃花说,她故意辩解说。
“不是你生的,不是你儿子,你咋会有奶,一到家就急不可耐地当我的面喂起奶来,不是你儿子,是弃儿,你会有奶水吗?”
胡桃花此刻难受极了,她有些后悔把向树带回了家。她应该把向树带到小姨家,那么家里的情况他就一无所知了。但当时她又怕到小姨家后,那三十斤大米就有可能被小姨截留一些,那几块向树给她的米糕她妈妈也吃不上了,何况她急于想使饱胀的奶水喂进孩子的口中。但是现在向树如果不高兴把家里看见的事都说出去,肯定被当成个骗子戳穿,那么小姨的精心安排瞬间就会被破灭。别人的野种,周二婶一家不会接受,过继的问题就有可能泡汤,儿子没有户口,永远是个黑户,多可怕呀。
听向树说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咬着嘴唇,泪水长流,反而把肩与向树靠得更紧了。她害怕,害怕连唯一信赖的向树都嫌弃自己,失去了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兄弟,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隔了好一会,胡桃花流着泪,把手搭在向树的肩上,头靠着他,伤心地呜咽起来。这一刻,她觉得他是自己的亲人,满腹的委屈、心酸,只有枕在亲人的肩膀,才能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桃花姐,你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向树没有推开她,见她这么伤心,只是侧过脸,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问。
“没什么,姐只是心里难受,惹你生气,不高兴了。”胡桃花说。
“桃花姐,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呀,我会帮你。”向树心酸难过了,他说。
“向树,你还相信姐吗?”胡桃花问他。
“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你不像是骗子,但你又不跟我说实话,你叫我咋办,咋相信你。”向树对她说,“你不能老是说我小,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叫我心里怎么想,我也经常替你难过,替你担心,桃花姐。”向树说得很真诚,他不知道她信还是不信。
“向树,在村里,在后山,除了你,姐什么样的人都不会相信,只相信你一个人。”胡桃花停止了呜咽说,“我骗任何人都不能骗你。”
“那你为啥当着我妈的面说要和我睡觉?”向树问她。
“是二婶逼急了我,只是说。姐同任何人睡觉也不会同你睡觉。”
“为什么呢,桃花姐?”向树好奇地问,他心想我也不会同你睡觉。
“因为姐身子太脏了,怕弄脏了你。”胡桃花望着他说。
“桃花姐,我也不要你跟别人睡觉。”尽管向树不明白她说身上太脏了什么意思,是身上有病还是什么的,但他希望她还是个既美丽又漂亮的姑娘,就不应该是个随便的女人,作风不好的女人。所以他才这么说。
“向树,姐再求你一件事。”胡桃花听向树这么一说,心里一怔,感动了说,“我求你这事别说出去,姐的事现在没跟你说,是姐不对。到时候,你不问我都会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一直为我难过,替我担心。你没见我躲着挤掉奶吗,我有奶不能喂孩子,心里不难受吗?”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等到姐能堂堂正正做人,不再提心吊胆,忍辱负重过日子,不再受人欺侮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老老实实地告诉你。因为你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我什么都不怕,现在,真的,我就怕你不理我了,嫌弃我了。”胡桃花是含泪向他说这番话。
“说话算话,桃花姐,拉钩!”向树向她伸手,伸着小拇指。
拉完钩,胡桃花突然抱住他,流着泪,在他脸上亲了口。一直望着他,一直砰砰直跳的心才稍稍平稳了下来,她的担心,被这一钩融解开了,担惊受怕瞬间消逝了。
向树最后叮嘱她,像个大哥哥叮嘱小妹妹一样,要她按他母亲说的办,带周福去区上医院做个检查,拿了证明,把那孩子过继过来,落了户口,队里也有份口粮。反正眼下农忙已过,正是农闲,赶快去把这些办好。他说的时候,只看见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停地点头,向树的心也软了,婆婆妈妈地唠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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