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

 

　　这世界，男人女人的自尊心都很强，男人最害怕的是别人说他没用，女人最害怕的是别人说她太丑。除非这个女人大彻大悟，彻底体会了红颜枯骨的寓意。或者这个男人也是大彻大悟，像老庄一样地说：俺在有用无用间。我很明显不是那种大彻大悟的人，所以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这不，读了一篇小说，读的是感慨万千，吴玄《像我一样没用》，这故事说，一个叫丁小可的男人，整天除了下棋没别的本事，他即使下棋也很臭，所以被老婆孩子一阵一阵的羞辱，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有点没用的本事，那就是念两句顾城的诗句，“有些灯火，是孤独的……”靠这，把他老婆骗到了手。丁小可没用，没用到一定程度，一次他被怀疑杀人被关进去了，他前妻来看他，他前妻说，我了解你，你不可能杀人。丁小可估计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是前妻了解我啊。前妻又说了，你没那个胆子，实际这句话就相当于变相的说他没用。所以丁小可牙一咬心一横，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他向警方招供，人是我杀的。结果监狱里犯人们对他恭敬有加，因为监狱里和社会里是一样的，都讲究资格和能力，就像咱们社会上讲究文凭和关系一样，是杀人犯，就说明你有胆量，有种。不过丁小可最终还是没用的，警方抓住了真正的杀人犯。看到这我一阵发怵，因为我也喜欢下棋，可能比丁小可强一点，至少也能在联众混个一级大师二级大师之类的称号，不过我很清楚这没用，能当饭吃吗？还要每个月缴给人家银子，你要混就混出头，混不出头就全是白扯。杀人？我更没那个胆量，我连丁小可的勇气也没有，承认我杀人？你只要打我一顿我可能就招了。没用就没用吧，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不错，好在老婆没成天念叨我没用，虽然我也是用和丁小可差不多的手段把老婆骗到手的，不过我念的不是顾城的诗，我念的是莎士比亚的诗，似乎和丁小可比，还稍稍的强那么一点。但是我又慌了，在网上看到一篇《理直气壮找个有钱男人》，义正词严的指责中国男人自私自利窝囊没用，那意思说了，“女人爱钱，天经地义”，言外之意颇有些没钱就是没用的意思。正巧网络上一群女卫斯理迷在讨论卫斯理，说这个男人有勇有谋、有钱有势、娇妻贵友，可以说是男人应该有的，他都有了，绝对是男人们应该羡慕追求的档次。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老婆那么喜欢卫斯理，但又一想，不对呀，我很明显是那种无勇无谋、无钱无势，有妻不娇、有朋不贵的人，你说我老婆当初看上我哪一点呢？我用这标准一衡量，什么李白杜甫龚自珍，统统靠边站，反倒是周润发张国荣还沾点边。哦，感情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方向全错啦，我还以为学学李白的飘逸洒脱、杜甫的忧国忧民才是正途呢，今儿决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努力学学周润发的演技，但是要不要学张哥哥的性取向呢？这个对我是真有点难。没钱即没用，那我绝对是没用的人，我不是不想赚钱买米，但我实在没有本事，你说我这行业吧，就是码字卖钱的，我码了几年了，也就是混了几袋子米。我码一篇吃豆腐的，能赚八十；码一篇吃螃蟹的，能赚一百六；码一篇吃龙虾的，赚了五百，但是我也不能总吃龙虾啊，我吃不起啊。我码一篇黑格尔的，人家杂志说，你掏点版面费就可以发表了，我靠，我写东西还要我掏钱？我码一篇余华余秋雨余光中的，人家编辑勉勉强强的用了，还给了我好大面子，那是看在我请他吃饭的份上；有一天我和老婆吵了一架，我就抓来几个当代走红作家兼美女当作出气筒，码了几千字把她们臭骂了一顿，嘿，这稿子几个编辑抢着用，赚了好几百大洋。但是我真的不敢再骂了，我怕几个美女的fans让黑社会作了我。没用怎么办？凉拌加冷拌，也许老祖宗那句话还真适合我，那句话怎么说？忘了，看来这没用不是说的。

 

    《江南时报》 (2003年07月01日 第十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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