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清江上游正在建隔河岩水电站,堵了坝,下游的河段水流浅而细;河床宽宽的,深藏在水中千年万年的鹅卵石全裸露而出,叠叠层层,见了天日。经冬日的阳光一照,河道如一条黄龙,满披了鳞甲。
我们在河床上一边谈笑,一边捡各种花纹的石头。我说,我要把这些石头带回荆门去,上道亮漆,描上山水,画上梅竹,再题上“天生我才必有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类优雅的诗句,摆进书橱,或赠友人,或送到精品屋去卖给游人,那才算派上了它们的大用场哩。
几年过去。当我和友人兴致勃勃再进清江时,发现我曾拾鹅卵石的河段被疏挖一空,那些砂石不知落入何处。我去问在另一河段劳作的人。他说:这砂,被筛去砌了墙;这石,被运去下了屋基。望着龙舟坪镇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我无比脸红。我想起了被我捡走把玩了一个新鲜,压过几天书稿,如今已不知流落到了何处的鹅卵石。
我就想:也许遗在了路上,被人扯起脚一踢:妈的,你这绊脚石!也许,掉进了茅坑,正遭着掏粪农人的唾骂:你这又臭又硬的东西!
躺在夜色迷蒙的清江河畔的鹅卵石上,摸着身下冰凉的石头,我心里直觉有愧,又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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