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促织》,成子与“蟹壳青”一番厮杀,赢了,真是解气,气死那好事之少年,气死里胥,成名一家终能“一出门,裘马过世家焉”,我真有一种扬眉吐气豪爽之感。
读《促织》,读至成子投井自尽后还要魂化促织(蟋蟀)以供玩赏,方能解脱一家的苦难,心理便有了些许隐痛;再细读,蒲松龄的细致文笔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为一只促织而惭怍而愕呼而顿足失色而惊喜的父亲形象,而那只促织竟然是他的儿子化成的,我开始为为父者感到悲哀,为为知识分子而悲哀,为为平民百姓而悲哀,为为人类而悲哀。
为为人之父者悲哀!身为人父,倘若不能给儿子“锦帽貂裘,千骑过平冈”的日子,那至少也应努力给儿子一个健康平稳的童年、少年,可是,这个父亲不但做不到,还因自己的厄恶累及儿子,致使儿子死后还得魂化小动物,以拯救全家。虽然,当初成名并不知内情,可我们读者却与蒲松龄一样的心知肚明。
渐想起,一日陪儿子逛超市,那时,两岁的儿子在玩具专柜前流连逡巡,小脑袋思索了一阵,终于,抬起头,仰望着我,很坚定地说:“这玩具太贵了,不买!”老公听了,为儿子的懂事而欣慰,为儿子不凡的自制力而自豪,我却在一旁心痛。我明白,对于孩子而言,1元的玩具与100元的玩具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我也明白,玩具到家不足5分钟,定会被儿子支解,但是,我还是为自己不能够买下玩具而自责,为自己的无能而自伤,为身为人母却不能满足孩子的需求而心痛,或许,得知真相后的成名心更痛。
静心沉思,成名若是一个武艺超群、侠气暴戾之士,里胥如何敢向他摊派?成名若是有个愿提携他的什么大富大贵的亲戚,恶宰如何敢对其行杖刑?……成名啊,你悔不该是个书生,偏偏作什么知识分子,直落得“转侧床头,惟思自尽”,连个儿子都没法子保护好。
我又为为平民百姓者而悲哀,身为百姓,一家人的阴晴圆缺,命运的沉浮否泰全由统治者一时的喜好所左右:自己的命运,自个儿不但不能把握,而且还处处为他人所摆布,是怎样的人生?明知人生艰辛世道艰难,却束手无策,一任事态变化发展,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再者自从人类进入奴隶社会后,尘世间哪儿没有统治者,哪儿没有平民百姓。
我更为为人类而悲哀。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可是你会发现即便是今天,“劳心者”也常得“治于人”,谁能摆脱阶级论出身论,不然,为何有人出生于英皇豪门,锦帽貂裘!又为何有人出生于贫瘠的非洲,衣食堪忧!倒不如一出生便是一只促织!
06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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