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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车胎瘪了

时间:2007/4/6 作者: 狄楠 热度: 86786

    近日媒体又有王小帅新作《左右》将进军戛纳电影节的消息。逐渐走进体制内的王导,失去了往日的神秘。对第六代导演我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同龄,因为有着相同的生存背景和生活经历。虽没有追星的狂热,却也是不离不弃地支持他们。不时关注媒体对他们的报道,一遍又一遍地观赏他们的影片。从何时起,王小帅们摆脱了地下的困境,走上了台前,面对镁光灯,是幸还是不幸?会不会又会重蹈第五代导演的覆辙?《左右》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到,且将《十七岁的单车》重温一遍。

    还记得许多年前,第一次看《十七岁的单车》时,那清新的影像,纯真年代的人事,蕴而不火的冲突深深地刺痛了我日益干枯的双眼,几乎是在混沌中我看完了全片。我记住了导演的名字——王小帅。以后的日子里,我不停地逛着碟市,找来了他所有的作品:《扁担·姑娘》、《极度寒冷》、《二弟》、《青红》,还有贾璋柯等人的所有我能找到的作品。真得感谢盗版碟商,没有他们冒着风险的劳作,也许我至今不会认识王小帅,不会认识第六代,只能坐在影院里观赏那些所谓的进口大片和国产大片,忍受着华丽背后的虚空,而离真实愈加遥远。我相信中国所有的影迷,乃至第六代的导演们,都是在盗版碟的温床里孕育的。

    这个季节正是《十七岁的单车》的季节,只是那样的年花早已逝去。阳光明媚,春风荡漾。小坚驾着他的爱车,张开双臂,如轻盈的风筝迎风飞翔,胸中激荡的是青春的豪情、冲动和迷惘。青春的所有就是一辆山地车,就是驾着山地车和心仪的女孩同行。青春所有的故事由车轮拉开序幕。我想起那些与单车有关的故事。那时亲戚中唯有姑姑家的表哥有一辆28吋自行车,听说是他自己组装的,几乎和我一样高。表哥正追求舅舅家的表姐,每次他来,车停在门口,并不上锁。一会儿车就不见了,他不在乎,因为他有了心仪的女孩。那些比我大的孩子争着骑,根本没我的份。只有当他们都累了才轮上我,那时天已晚,我刚摸到把手,夜幕便吞噬了我的兴奋。唯一的一次是一个雨天,天冰凉凉的,大孩子们都躲在屋里,无人与我争抢,我独自推着车子骑了一天,天黑时雨和汗水把我送回了家。那天我学会了骑车,虽然我没有像小坚那样会玩很多花样。中学时,我考上了全城最好的学校,父母奖励给我一辆自行车,从此我拥有了自己的单车。但是没有故事发生,有的只是我骑车跟在心仪的女孩身后默默地送她回家,而她并不知晓。这个故事有些单调,没有同龄人的竞技,没有十七岁的少女同行,也没有为情所困的争斗。但在那样的年代每个人都会有关于单车的自己的故事。

    郭连贵的故事从他踏进北京城快递公司分给他的工具——一辆山地车开始。一个农村孩子蓦地走进大都市,先行的老乡都乐于做他的导师。但老乡们在城里混了多年,他们并没有取得城里人身份,更没有做导师的资格,他们依然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守着一家并不能使他们与城市更接近的小杂货店。而他们与城市唯一亲密接触的机会仅仅是透过墙洞去窥视对面楼内封闭阳台上一个“城市女人”,一天换几身漂亮衣服独自欣赏,当然这个“城市女人”并不知道她的漂亮还有两位欣赏者。郭连贵们以为他们窥探到的就是城里人的生活:穿得漂漂亮亮的,每顿都吃大排面。于是,他踏着不是自己的山地车拼命追赶城市人,追赶城市人的生活。在即将拥有进城后的“第一桶金”时,他发现财富不见了——山地车被盗。随后,山地车有了它的第二个主人——小坚。小坚一直想拥有一辆单车,作为炫耀车技的资本,作为拍马子的资本。为生活所困的父亲承诺他考到班上第五名时买车。我们的父母何其的相似,喜欢用物质奖励来刺激孩子的学业,刺激孩子的欲望。在商品经济的今天,物资索性换成了金钱,孩子的每一分成绩都与金钱等值。当小坚考了全校第五时,父亲没有兑现承诺。在此,编剧、导演回避了一个更为残酷的现实,困窘的家庭经济无法满足孩子的欲望时更易将他们逼向社会的阴暗面。小坚拿了家里的钱,在二手市场买回了原本即将属于郭连贵的山地车。山地车将来自不同社会的郭连贵和小坚联系在了一起。对郭连贵来说山地车是生存的必备,对小坚而言则是生活的必须,俩人都不能缺少它,可俩人又不能单独拥有它。于是,开始了一场争夺战。这场争夺没有谁对谁错,我们也不需要同情谁谴责谁,但俩人争夺中的坚决顽强和十七岁的执著值得称道。郭连贵百折不饶,小坚决不放弃,最终双方达成妥协,分享这辆不可分解的山地车:每人每天在固定的地点准时将车交给对方。然而,有一天,小坚没有准时移交单车,郭连贵无奈地蹲守在胡同里。而此时,小坚正骑着单车如驾着战马征战在青春的情场。当他用“子弹”——一块砖拍倒高大强势的“情敌”时,单车完成了使命,也最终毁在了“情敌”之手,无辜的郭连贵不得不和小坚分享这一苦果。他的城市梦真的破碎了。更可怕的是,老乡告诉他,他们一起欣赏的漂亮的“城市女人”原来只是跟他们一样来自乡下的小保姆,她一遍遍试穿的是女主人的衣服,虽然那些衣服她穿来是那么合身,那么漂亮,但一件也不属于她!郭连贵的城市梦是否会彻底破碎?他还会有刚来城市时的渴望吗?

    与其说王小帅是在诉说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毋宁说是关于城市和农村同龄人的故事,一个关于生存空间和生存意义的故事。当城市人享受社会发展的成果,追求更高意义上的精神生活的时候,我们的农民还在为生存奔波。虽然他们跟我们同龄,有着和我们一样的青春,和我们一样幻想,和我们一样的单车,但他们的青春没有阳光灿烂,他们的幻想永远只是幻象,单车没有载着他们一路向前,车胎刚上路时就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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