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和煦的风吹过何杰柔柔的脸，让他觉得呼吸特别的舒畅。昨晚上下了场淋漓的雨，今天一早居然豪爽的放晴了。雨后的清晨，加上初秋微微的凉意——空气好清新！何杰骑上跟了他一年的“飞鸽”自行车，骄傲地饱尝着大自然的这一切。
明天就上高二了，今天他去报到。和往常一样，他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些，骑着自行车走。他不喜欢坐车，车上空气污浊，人多，而且一点儿过程都没有。“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走。”何杰自言自语，想着刚才回答妈妈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固执，固执到有捷径都不去走的地步。
已经九点多了，优哉游哉的何杰在路上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近一个小时，他自觉地加快车速：十点半报到，别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才好。
其实何杰不想报理科班，他喜欢历史和地理，只是出于父母压力，他不得不选择这个班，离开原先的班级，离开原先的老师和同学们，真有些舍不得。“长大了，就不能那么任性，凡事都要为以后想想！”爸爸语重心长的跟何杰说，何杰只能屈服了，这是何杰第一次不按自己的意愿办事，因为这件事爸爸妈妈不给他回旋的余地，任凭他怎样胡闹，爸爸就一句话“理科，我不能让你一时冲动把自己一生给毁了。”没办法，理科就理科吧，弄不好在理科班更适合自己呢！
虽然加快了车速，何杰到学校还是过了十点。他放好自行车径直往预先告知的班级走去，校园里人不是很多，可能是下了雨的缘故。他顾不得理会这些，绕过两栋楼房就到了那间教室的门口。门内第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看起来有些成熟的胖家伙在给两个女生说着什么。何杰什么也没想，走上前：“老师，我报到！”
“你叫什么名字？”胖子装出很认真的样子，可脸上还是禁不住带出了笑。那两个女生像被突然点了笑穴“哇！”的一声大笑起来。
弄的何杰好不尴尬：“何---何杰，原来八班的。”
“别理他，他不是老师！”其中一个留学生头的女生笑着对何杰说，“老师不在，你在表上签个到就行了。”
何杰打量一下她，又打量一下胖子，胖子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他终于也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让你叫，你自个叫的！”何杰呆呆地傻了，不知道该哭该笑，幸好另一个女生给他解围，他才清醒过来。
“我们都是这个班的，以前就是，所以老师让我们代他办这事，你签个到吧！ 下午两点半开会，别迟到就行。”
何杰这才把跑远的魂魄追回来，在报到表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嘿嘿嘿！”他傻笑几声赶忙离开了。何杰的脸都红了，他怎么能蠢到这地步呢？不事先问一声就叫人老师，“哎！倒霉！”何杰自我埋怨着。他的身后几个人还在哈哈哈的大笑着，何杰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班级更换，何杰自然换了宿舍，看着几张陌生的面孔，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几个人都不说话，想必也都还不认识，楼道里传来一阵歌声“是胖子的。”何杰心里想着“他可别在这宿舍，要不我可惨了。”宿舍的门开了，胖子停止唱歌，几个人都望向胖子。胖子有点不自在的看看大家，“怎么啦？我又不是贼，这么看着我！”胖子边笑边往屋里走。
“何杰，你睡上铺好不好，你看我这身膘，上上下下不方便。”胖子摇晃一下二百来斤的身子，像在展示自己的丰满。
这下何杰笑了，屋里的人也都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许多。“这胖子天生戏剧家的料！”何杰不说话，把铺盖放到上铺上，心里却捉摸着，“以后有的罪受了，这么个胖子！”
时间过得真快，两点半说到就到，这是何杰第一次看到班主任：中等个头、微瘦、平头、眼镜、笔挺的西服、铮亮的皮鞋。何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哥哥”也看看何杰微微笑了笑。
“今天我们这个班就算正式'开张'了。”他的第一句话还没说完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所以我们也该‘工作’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有同学认识我，也有些不认识。不过，我想过不了几天大家都能成为好朋友。我们能走到一起那可真是缘分，有外地的，也有城里的，也有外省来借读的。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来到这个教室，大家就是兄弟姐妹。大家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才来这里的，但是这个目标不容易实现，这就要大家团结一致，相互帮助，克服困难，拿下这个目标。”
班里的掌声响个不停。
李老师还在说着什么，好像跟高考有关，何杰注视着这个老师，感觉他的亲切，幽默！他正在左思右想，突然身边一个人走过，何杰才回过神来：胖子上讲台了。
“这是这阶段我们的班长，以前他就是这班的班长，所以希望大家能配合他的工作，把咱班搞得有声有色。现在欢迎咱们班长讲几句。”说完李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没啥说的，大家懂得比我都多，以后我哪做得不对了，大家尽管说，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喜欢吹个牛，找个乐子，遇到正事大家还得商量办……”
“死胖子，还是班长，以后可由我苦日子受了。”何杰在下边小声嘀咕着。
一片掌声过后，班长下来，老师又叫一个女生的名字，上午那个留学生头的女孩儿站了起来。何杰的视线也跟着女孩看向讲台，女孩儿开始做自我介绍。
原来女孩儿叫胡姗，原先班里的学习委员，理所当然她仍做她的老本行。
接下来李老师的话让何杰猛吃一惊，因为老师点了他的名字。
何杰看看老师注视的目光，站起来轻轻离开了座位。
“何杰同学以前就是八班的体育委员，我听他的班主任说干得不错，我们还让他干体育委员好不好？”
“好！”屋里的学生齐声叫到。
何杰如梦初醒的想推托一下，只是老师态度看起来势在必行，它只能表态“我会竭尽全力把咱班的体育活动搞得有声有色的，希望大家信任！”
……
这是新五班的第一次班会，开得很成功，选了班干部，大家也都互通了姓名，一个新的集体在雨后的阳光下开始成长起来。
何杰是个热性子的人，遇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一手，班里修桌椅，他会帮着钉钉子，宿舍的卫生他也会抢着去做，这让也同样热心的胖子感到找到了知己。
说起胖子，为人处事还真有一套，有他的地方总有听不完的乐子，本来何杰对他没什么好感，可经过这么多天相处，发现这人还行，班里的女生也都喜欢他。看他有点儿比别人大，其实才十八岁，再深窥他的内心“小孩儿，不过一个小孩儿！”这些天，他们时不时地搭话，还真成了好朋友。每当胖子拿第一天进教室的事来逗何杰，何杰总是一跃从上铺跳下来，拿起枕头往胖子身上砸，两手扭住胖子的胳膊。胖子也就只有求饶的份了，束手就擒！宿舍的人都笑他们，好笑，更多的是羡慕他们的亲密无间。慢慢的胖子再也不敢提那天的事了。
“胖子!”何杰从来不叫他的名字，更不会叫他班长，在班会上如此，在老师面前也如此，于是“胖子”就成了何杰叫沈龙的专用名词。别人不敢叫，谁要叫胖子跟谁急，就连胡姗也不例外。只有在何杰的保护下她才敢小声地叫一句“胖哥”。
就这沈龙也决不轻饶。
“何杰怎么能叫？”胡姗在何杰的背后瞪着沈龙，假装盛怒难下。
“我们是兄弟！”沈龙边说边去捉何杰身后的胡姗。
“我们还是姐妹呢？”胡姗绕到何杰的前面，嬉笑着跳开了。
“对！对！你们是姐妹！”何杰哈哈大笑起来。
沈龙追不上胡姗，只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任何杰和姗姗一块儿跑开。
经过一个多月，何杰和班里的同学们都很熟了，特别是几个班干部，因为这段时间班会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多，所以他们几个彼此都很了解了，没有隔阂，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何杰觉得这个班级不错，挺有朝气的！
（二）
星期天的大早晨，何杰就从家返校了，爸爸妈妈前两天去进货还没有回来，想必到明天了。何杰看看还在屋里睡懒觉的弟弟把车推出了家门，跟爷爷奶奶告别。
“杰，奶奶正做饭呢！吃了饭你再走！”奶奶一边看看火炉一边转头跟何杰说。
“不吃了，不饿！一会儿把飞叫醒，让他吃了饭做作业，成绩那么差还整天睡懒觉！”何杰说完蹬上车子。
奶奶见他头也不回，轻轻说了句“这孩子”进屋里了。
从家到学校的风景一直是何杰欣赏不够的地方，路旁的玉米都露出粒儿来了，果园里的苹果和梨子也都快熟了。何杰这么一走就忘记了时候，他在想：“要是自己能有一片几百亩的果园该多好啊。带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弟一块儿住进来那该多幸福啊，在带上，还带上谁呢？”他的思想还在转悠,“胡姗？带上胡姗？”何杰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这让他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这些天除了与胖子接触的多以外，再有就是胡姗了。胡姗这女孩儿，活波，天真，爱笑，想必学习也很不错。虽然不是那种长发，可漂亮还是无法掩盖，特别是她的眼睛，看一眼让人魂不守舍。这些天想她越来越多了，何杰也觉得怪，特想和她在一块儿。
“难道我喜欢上她了吗？”何杰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怕再想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师说过的：这个年龄里恋爱是件可怕的事情，“别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一生!”老师的话又在何杰的耳边回响。何杰再也不敢多想，他用力蹬自行车。
这是何杰第一次想到了爱上一个人，他一直以为爱情是很遥远的事情，可今天这件事让他的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他又把一道简单的题算错了，何杰用力挤了挤脑袋，想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挤出来，可都无济于事，而且越来越清晰了。这把何杰苦恼死了，他再也不敢与胡姗谈笑风生了，甚至不敢去看胡姗的眼睛。每次与胡姗接触都让他心慌意乱，特别是胡姗微笑着看他的时候，他真想躲起来。这太可怕了，才几天的时间，何杰已经无法控制了，他甚至想过抱起胡姗。“这太可怕了，老天爷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像犯了十恶不赦的罪犯。”何杰埋怨着，说真的，他还不想去接触那片禁区。
胡姗看出了何杰的不同，她想找何杰谈谈，可何杰老躲着她，这让她觉得也不自在起来。沈龙也看出来了，终于一天晚上，在篮球场上：
“你这两天怎么了？”沈龙快人快语。
“没，没什么啊！”何杰想保持镇静，可毫无作用，他的声音还是颤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老是心神不宁！还老不理姗姗！”沈龙单刀直入。
“没，没有啊！”何杰的脸都红了，热气钻进脖颈里。
“得了吧，还不给我说实话，说是不是————?”沈龙把两个大拇指相对着做着动作。
“没，没有！”何杰不知如何回答了。
“没事，有又怎样，要不要我告诉她啊？”沈龙的脸露出了笑容。
“别，你别说，我们还小呢，我怕她------”何杰像说漏了什么立即又闭了嘴。
“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爷们儿，心里有什么就说吗？”没事，胡姗这人我了解，不是那种不爽快的人，你告诉她，没事的！”沈龙很有把握的跟何杰说。
“胖子，你别管了，终有一天我会说的，行吗？你别管了！？”何杰压压底气，说出这句话。
“那以后你可不可能魂不守舍了啊！”
“嗯！”
那一夜何杰都没有睡好，可也不知怎么了，那晚以后，何杰的心却安静起来了。他想说话的时候就说，想笑的时候就笑，也许何杰的心事被人猜中后觉得再也不用鬼鬼祟祟了，也许胆子真的大了，也许是自己想明白该怎么做了，何杰不再忧虑那么多了，他只想活的自在点儿。他更愿意跟胡姗在一块儿了，算题，办板报，甚至两个人一块儿在操场上散步。
班里的流言多了，何杰置之不理，胡姗置之不理，连沈龙也只是暗暗的笑笑。
（三）
十月很快进入了中旬，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要举行运动会。这几天，何杰为运动会的事忙得不亦乐乎，他得帮体委搬特别重的器材，还得动员班里积极参加进来。为了身先士卒，他先给自己报了最难坚持的三千米。
七大项体育比赛，班里报了五项，这对于理科班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为了鼓舞士气，何杰保证一定拿下三千米为班级争光。
比赛那天万里无云，当何杰穿上运动服站在跑道上，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虽然以前也参加，但这次明显感觉不同，他要为班级，为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胡姗，他一定要赢。裁判一声枪响，二十多个运动员一起冲过起跑线。
呐喊声，锣鼓声，掌声，在运动会进行曲的高昂的旋律中沸沸扬扬。何杰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已经爆发了，他看到在为他呐喊的同学们，胖子，还有心爱的姗姗，他下定决心，比赛胜利他就把心里话告诉她。力量在鼓舞下变得无可不胜，爱情完全可以把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变成体育健将，看着胡姗喊得憋红的脸，何杰以飞快的速度又超过了一个人。最后的冲刺，何杰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了终点线。
“这小子，谁啊？这么牛！”
“五班的体育委员，叫什么杰的！”看台上人们议论纷纷。
这次比赛，何杰不仅拿了第一名，而且打破了校三千米历年的纪录。当何杰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只看到胡姗还在不停的喊着他，其他的人却在何杰的视线里全都消失掉了。他跑过去，忘记了一身的疲倦，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胡姗有些羞涩却无比的幸福的红了脸，“姗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何杰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周围的人再次沸腾了，他们为如此勇敢的表达爱而疯狂的叫喊着。胡姗的脸红得已经像支盛开的玫瑰，一朵幸福的玫瑰，玫瑰的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
何杰把奖牌挂在了胡姗的颈上，胡姗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她一下子涌入了何杰的怀中，轻轻的拍打着何杰坚实的胸脯。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那天晚上你和沈龙说话，我也在，我本以为我哪里得罪你了，所以我跟了你们，谁知道你那么坏……其实你早该说的，干嘛要拖到今天，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喜欢你吗？为了等你这句话我已经好多晚上没睡好觉了，你真笨，真笨！”不知什么时候胡姗的哭声已经变成了笑声，而她的小拳头还在何杰胸脯上轻轻的拍着。
“为了向你证明我有资格喜欢你。”何杰紧紧抱着何姗，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这次运动会，五班的成绩非常突出，不仅仅打败了历年来占优势的文科班，而且打破了好几年都没有打破的三千米纪录，这让校长也很吃惊，在闭幕大会上，校长亲自给五班颁发了优秀班集体的锦旗。当沈龙走上领奖台，五班沸腾了，甚至李老师也孩子似的蹦跳着和他们一起祝贺。
“不容易啊，这是五班的骄傲！”校长在主席台上挥动一下手臂，大声地说到。
整个校园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自从那天起，何杰和胡姗的爱情就成了公开的话题，再没有什么人在背地里说这说那了，多了的是越来越多的羡慕或者嫉妒。有胡姗就有何杰在，有何杰就有胡姗在，每当同学们看到他们俩有说有笑就大喊大叫：“英雄美女啊！”何杰总是装出很生气的样子，把他们都吓跑了。
(四)
两个幸福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不是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欢声笑语，不知不觉两个月就过去了。
那天，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杨絮一样，跳跃着从天上跑下来了，落在某个地方一刹那就消失的无踪无影了，何杰看着这些古怪的精灵才感觉到冬天真的来。他无意识地把手放进口袋里走出了家门，天快黑了，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现在路上有些滑了，想着爸爸妈妈不知冷热的拚命地给自己挣钱，他的心里就酸酸的，接着泪就挂在脸上了。他转回家中，看看在屋里看电视的弟弟说：“飞飞，看好家，我去村头看看。”
弟弟转头“嗯”了一声又扭头看电视了，何杰这才把衣领竖了竖走出了家门。
那天爸爸妈妈回来得很晚，何杰在村口站了好久才看到一线光束从远方靠近来，三马车上坐着爸爸妈妈。
“杰，你在这干啥？”妈妈在车上大声喊。
“你们回来的太晚了，不知道天黑的晚了吗？也不早收摊儿。”何杰带点儿埋怨的口气说。
“今天不是集市上的人多嘛！买衣服的特别多，今天多卖了好几件衣服呢！”爸爸停车让何杰上来，高兴地跟何杰说白天集市上的情景。
天完全黑了，天上的雪还没有停，帮着爸爸妈妈把东西收拾完车上的东西，地上已经变白了。
“没想到第一场雪就这么大。”爸爸洗着脸自言自语。
“飞飞，帮你哥把饭端来，”妈妈拍拍身上的雪，看着还在看电视的弟弟说，“这孩子，都上初一了，就知道看电视，干脆别上了，也不看看你哥。”
何飞一声不响地跑去端饭了。
四个人都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这个家显得那么的温馨，饭不是很可口，菜里也没有多少油，但可以看得出这一家人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很满足，感到很幸福。
“爸爸，以后少卖点儿也别回来这么晚，天这么冷，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那不麻烦了！”何杰边吃饭边跟爸爸聊着话。
“没事，多挣几块钱，明年你都要高考了，再加上飞飞，不给你们多存点儿钱不行啊。咱没责任田了，不卖点儿衣服咱靠啥啊！”爸爸的话语重心长。
“那你们也得早点儿回来。”
“行，早点儿回来，吃你的饭吧！”家里的电话响了，爸爸站起来去接电话，家里的电话十有八九是找爸爸的。
“杰，你的。”爸爸把电话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何杰。何杰胡乱猜测的拿起电话。
“杰，明天早点儿回学校，听说这场雪很大的，明天我们一块儿去看雪，你早点儿来！”胡姗的声音灌进了何杰的耳朵。
“啊！当然早点回去，你准备几点见到我啊？”何杰和胡姗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完全没在意一脸狐疑的爸爸的目光。
“杰，现在高考重要，你可别因为别的事分心啊！”看何杰终于挂了电话，爸爸一脸的严肃地给何杰说话。
“爸，我一个同学，你想哪去了。”何杰不知可否跟爸爸说了一句。
第二天果然成了银色的世界，当何杰推开门，一股清凉的空气猛地灌入房中，再看外边，房子，树木，砖墙，地面，都成了一色的白，何杰突然觉得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看来，今天不能骑车子了，我总不能下午再去见姗姗吧！”
早饭何杰没有吃，他只告诉妈妈说学校有急事就走出了家门。
何杰坐汽车回学校，这是何杰第一次坐车回学校，以前不管多大的雨雪，他都不乐意坐车的，可今天显然不同了。“爱情往往让人神魂颠倒”，事实的确如此，坐在车上的何杰既激动又喜悦地看着窗外的世界，眼前突然晃过那片果树园：银色的树条伸展着，相互交错着，就像童话王国的冰雪森林。
当何杰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埋伏的同学们突然对他发起了总攻，措不急防的何杰在频频的大雪球的轰炸下，不得不退出了教室，教室里的叫好声要把房顶抬起来似的。何杰不甘示弱，抓起两把雪就往屋里丢，里面顿时乱更一片，“哈哈哈！”何杰听出一个人的大叫声不禁大笑起来。他还想如法炮制，不想十几个“炮弹”一块儿飞出，何杰又中几弹，他不得不后退，这时十几个人猛地冲出门口围着何杰一阵狂轰乱炸，弄得他满身是雪，“遍体鳞伤”的何杰只能节节败退，这时，胡姗和另一个女生从远处跑来，看到何杰如此狼狈，加入了何杰的行列，她们紧紧揉好雪团，不料十几个炮弹已经扑面而来，她们也败下阵来。更多的人加入了战斗，何杰的部队不断壮大，而沈龙的部队更是如虎添翼，战斗异常惨烈，叫喊的，活埋的，逃跑的，叛变的，求饶的，炮弹漫天飞舞，人人银装素裹。
“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终以何杰部队的投降告终。那时人人都已经十指发麻，十趾发僵，无人不“雪”汗淋淋，无人不热气腾腾了。内衣被汗湿透了，外衣被雪浸透了，大家以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笑着回宿舍了。
换上衣服，何杰高兴地去找胡姗，天已经开始转晴，太阳在云彩的后面害羞着不敢出来似的。胡姗还在宿舍里没有下来，何杰对着她的宿舍窗户。
“胡姗，快点儿！”
“等会儿，太急了吧！”好几个窗户一块打开了，里边的女生不约而同的喊起来。
何杰怔了一下，再不敢喊胡姗的名字。宿舍楼里顿时响起不怎么“淑女”的大笑声。
胡姗总算下来了，她冲出宿舍楼，拉住何杰就跑。
“快点儿，她们不让我下来，说让你等到天黑呢！”胡姗逃犯似的喘着气。
“那就等呗，反正我心甘情愿！”何杰跟着她。
胡姗放慢了步子，想必是逃出了她的那帮姐妹的势力范围了。
“真的！？”胡姗张着大大的眼睛。
“真的！”何杰微微笑笑，深情地看着胡姗，一脸的义无反顾。
胡姗躲开何杰热辣辣的目光，把手中的一个食品袋提起来，“给你的。”
这时何杰才发现胡姗手里还拎着袋子，“什么？”何杰不解的问。
“你看看。”胡姗一脸的不好意思。
何杰打开食品袋，看看足足一分钟，没说一句话。
“喜欢吧！我织的。”胡姗轻轻说，“只是我第一次织，我织了一个月呢，你不能不喜欢的！”
何杰仍在看那一款白色的围脖，呆呆的看着，突然他神经质的抱住了胡姗，胡姗都被她的这个举动大叫了起来。“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这是你的心，我怎么会不喜欢。”他把她抱得紧紧地。
“我给你围上吧！记住噢，不许把它丢了，否者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了。”胡姗拿起围脖帮何杰围在脖子上。何杰专注着胡姗，体会着这一份礼物，每一根丝线的份量。他微微的笑着，脸上洋溢着爱情带给她的幸福。
那天，何杰带胡姗去了那片果园，当胡姗看到那童话般的世界时，她都惊呆了，好像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公主，而身边的他就是公主最爱的王子。
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撒在银色的枝条上，美丽的光线让这个世界更加的迷人，没有谁能有过如此奇幻的般的境界，手握着心爱的人的手，欣赏着童话王国里的每一份恩典。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相爱的两个人，这个世界也只属于这两个相爱的人。当两个人在路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个行人，当行人帮他们拍下第一张合影时，她们都沉醉了。
“杰！记住，这地方永远只属于我们两个人。”胡姗深深涌入何杰的怀里。
“是，就属于我们两个。”何杰把胡姗抱得紧紧地，用唇深深的吻上了深爱的人的唇。
(五)
两天后的夜自习课，当那些照片被洗出来时，班里的同学们都炸开了，特别是那张几乎完美的合影：太阳的万道光芒把圣洁的雪世界点缀得更加妩媚动人，每一处闪烁的光线都如一串串耀眼的项链。修长而婀娜的枝条更似圣殿里的法器让这几近无与伦比的画面更加活灵活现。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童话世界的中间，一个身穿黑色外套围着白色围脖的男孩子，把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红色娃娃帽女孩子抱得紧紧地。两个人笑得那么开心，像步入了教堂。看到这张照片，何杰看了看已经低下头的姗姗，发自内心的笑了。满教室的人都在欣赏这美丽的画面。赞美，羡慕地把这个本应该安静的自习课搅得沸沸扬扬。
“咳咳！”老师在门外干咳了两声，教室里的声音小了些，班主任进了教室，他的目光正好与何杰的目光相遇，几分严肃的老师让何杰心里七上八下。“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吧！”何杰的大脑里突然冒出不祥的念头。
“太吵了，该学习就应该学习，其他的事下课说。”老师走近李晓海拿起了那张合影，看了一眼，又看看何杰和胡姗，不知是伤感还是愠怒的叹了口气。“不要被眼前的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大家都别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高考可是毫不留情的。多少年了高考上栽跟头的人可不少了，我可不希望我们班里也有这样的事发生。”老师把照片放在何杰的课桌上并用力在照片上敲了两下,“咚咚”的声音让何杰的心里更是混乱不堪，他不敢抬头，不敢看老师锐利的目光，他只是斜眼看了胡姗，胡姗把头低着，想犯了罪一样。
何杰被叫到了办公室，当何杰走进办公室时李老师正坐在办公椅上。
“你坐吧！咱俩谈谈！”李老师和气地说。
何杰明白之所以风平浪静是因为后面有大风大浪，他似坐非坐地坚持着，像个犯了错误接受批评的孩子。
“何杰，你是个好学生，胡姗也是好学生。你们的事本来我不想管的，可是到今天了，我作为老师，作为你的哥哥，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话，儿女情长的事不好把握，你们都还太年轻，一时的冲动可能会毁了你们的一辈子的，可能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的。”老师顿了一下，看了看把头低得低低的何杰接着说“我也不妨给你说，我在你年纪那会儿，跟你们也一样，现在想想，真的后悔了。所以我想说，凡事高考为重！别走老师的后尘。”
何杰把头抬了抬，又很快地低下去了。
“李老师，我和姗姗的感情很好，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成绩都在上升，我们没有耽误学习，并且我们也深信，我们能处理好我们的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何杰试探地看了李老师一眼。
“何杰，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强的孩子，我是怕你们……你不明白感情这东西，瞬息万变。”李老师严肃地盯着何杰。
“放心吧李老师，我们不会后悔，我们也坚信我们的感情不会变，虽然我们都还不大，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相信我们的爱只会给我们力量，不会给我们带来障碍的。”何杰把头抬起来与老师对视。
李老师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也许同样年轻的心也让他为何杰的勇气而感到欣慰，他只能说“你回去吧！你跟姗姗讲清楚，不是老师要拆散你们，你们这样的年龄发生这样的事理所当然，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啊！老师希望你们能依靠它给你们带来动力，你回去吧，回去吧！”
“谢谢您，老师！”何杰站起来，大获全胜似的走出了办公室。
胡姗就在门外，也许何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就来了，也许她已经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谈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牵着手走远了。
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不知道办公椅上的李老师在感叹什么，也许是在祈祷两个孩子的幸福吧！
“何杰，李老师给你说什么了？”宿舍里沈龙躺在床上跟何杰闲聊。
“没说什么啊！他能给我说什么啊！”何杰不想把自己的私事说给他们听。
“恐怕东窗事发吧！你跟胡姗老师就没提，鬼信啊！如实招来，头儿对你们是坚决拆散还是暗地保护啊？”临床的李晓海关上灯，于是宿舍里又开始侃起来。
“他能把我们怎么样啊？我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的。我们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因为一个高考就什么都不让我们做吧！”何杰坐起来，脊背靠着墙。
“就是，我就爱胡姗姗，我们就不分开，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沈龙学着何杰的声音，“那好吧！那就别怪我了，何杰，你去六班吧。”沈龙又学李老师的声音。
宿舍的人都在笑，何杰也禁不住笑出了声。“没那么严重，李老师说让我们自己处理好关系，别影响学习就成！”何杰清晰地一字一顿。
“那就是放你们一把了。”范明半穿上鞋，打开宿舍的门出去了。
“应该是吧！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嘛！”何杰看看半开的门。
“嗯！明天我也找一个。”沈龙把被子盖得严实点儿。
“谁啊？”李晓海提着嗓门说。
“依雪呗！除了赵依雪谁还能配得上咱胖哥啊！”何杰一边笑一边说着班里一个胖女同学的名字。
“胡说八道！”沈龙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比划着，“我要是跟她好了，我们家的米缸还不天天空着啊！”
“哈哈哈！”三个人都笑了。
范明托拉着鞋回来了，卡上门赶紧转进了被窝，“何杰，明年春天的篮球赛咱参加吗？”
“你想参加吗？”何杰问。
“想啊，我觉得咱班应该不错的，只要动员一下，拿奖应该们问题。”范明信心十足。
“现在还早。明年开学说吧！”何杰想了想说。
(六)
不知是老师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为了兑现给老师的承诺，何杰和胡姗都有些收敛，除了吃饭两个人一块儿说说笑笑，其它的时间大都用在了学习上。高二的课并不很紧张，紧张的是班里每个同学的心，有很多人开始做高考的题目了，何杰和胡姗也不例外。
一天下来真的有点累，下了晚自习，两个人照常手牵手在操场上转几圈，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杰，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样？”一天晚上，胡姗一边望天上的星星一边开玩笑的说。
“那我就等你再次回来。”何杰也抬着头看天。
“要是我像流星一样不回来了呢？”胡姗扭头看看何杰。
“那我就等到老！”何杰停下脚步。
“傻样儿！”胡姗突然笑了，甩开何杰的手，往前跑去。
夜真安静，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人的身影又叠在了一起。
女生宿舍楼到了，胡姗转过身轻声说：“回去吧！”
“嗯！”何杰吱了一声，向男生楼走去。
“杰！”胡姗轻声有喊了一声。
何杰转回身。
“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胡姗说完跑进了楼门。
沉重的学习负担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虽然离高考还有一年多，但在老师隔三差五的催促下好像一切都已迫在眉睫。“这样下去非学成神经病不成。”何杰跟老师说。
终于办主任同意元旦那天同学们可以过的轻松些，于是班委决定开次元旦晚会。
当沈龙站在讲台上告诉大家一星期后要在班里举行联欢晚会时，班里顿时响起了好久都没有的叫喊声，五班立刻像锅刚刚达到沸点的水突然沸腾了。
这周何杰没有回家，其实何杰好几周没回家了，他不想离开姗姗，他觉得离开她一天都心神不宁，他想天天就这样看着她，就算是在如此的压力下也心甘情愿。
晚会开始了，何杰和胡姗毫无质疑当上了主持人，看着被彩条和气球装饰得焕然一新的班级，听着从音响里播放的后街男孩儿的音乐。何杰和姗姗手牵着手走进舞台的中心，整个教室顿时叽里呱啦地叫起来。“何杰、姗姗今天我宣布正式结为夫妻，愿他们白头到老，大家祝贺啊！”沈龙的声音压过那一片叫喊，接着更大的叫喊声又把沈龙的声音淹没了。
好多好多的彩纸和摩丝撒在他们的周围，好像今天的晚会仅仅是给他们两个开的，他们的脸都红了，当伸手拿下满头的色彩时，他们才意识到两个人的手是在一块儿牵着的，他们赶快把手松开了。他们太习惯在一起了，在上台的那一刻，他们竟然忘了台下还有那么多同学们。
何杰猛吸了一口气：“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现在我宣布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首先我代表班委会向辛勤工作的老师和全体同学们道一声节日的祝贺。”胡姗接着何杰的话说。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万事如意。”两个人一起说，并且伸出双手做出奉上祝福的动作。
音乐慢慢放大，大家合唱了一首《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
晚会上大家都表演什么已经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很开心，一个个像囚犯重获了自由，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聆听到了山林泉水和鸟鸣的声音。
“今晚真美。”晚会结束，何杰牵着何杰的手
“开心吗？”
“嗯！”胡姗摆动着两个人的手臂。
“为什么啊？”何杰继续问。
“像童话一样。”胡姗转过头看看何杰，伸手把他头上还剩余的一片闪闪发光的彩纸拿了下来。
(七)
“唉？！谁给你的围脖啊？吃饭的时候妈妈随口问问，何杰才意识到把胡姗送的围脖戴回来了。
“买的！”何杰慌张的低头吃饭。
“手工那么差！”妈妈一边吃饭一边说。
“她第一次织！”何杰由于过度紧张一下子说漏了嘴。
“第一次？你给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哪家姑娘给你的。”妈妈很直觉得问他。
何杰支支吾吾说不上话了。
“就那次给家里打电话那个？我早看出来不对了。”爸爸板着脸。
“哎呀！爸爸妈妈你们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怎么做。”何杰给自己鼓鼓气，才低头轻声说。
“你的事？我告诉你，小子，高考考砸了，我饶不了你。你的事，老子还没断气呢！”爸爸看起来真的生气了，可能怪儿子太不争气。
“你小点儿声，听孩子说，看你的脾气。”妈妈瞪了爸爸一眼，转头又看看不敢抬头的何杰。
“杰啊，你跟妈妈说说，那姑娘好啊？”
“嗯！”何杰感觉到一丝光明，“妈妈，我们保证不会耽误学习的，我们学习都很好，在一起，我们还可以相互帮助。”何杰抬头求救似的看看妈妈。
“不行，你赶快给她分开，要不我就找你们老师去。你们才多大啊，情啊爱啊，你们懂个屁啊！”爸爸强词夺理。
“老师知道，并且老师也不反对我们在一块儿，我们在一块儿成绩都在上升，不信你问去吧！”何杰看着不讲理的爸爸语气也强硬起来。
“你们老师还不管了？”爸爸有些不信的问。
“我们都已经不小了，我们都知道该如何安排我们的事了，我们不是你们想像中的早恋对象。”何杰理直气壮起来。
爸爸往往把老师当做标准的，而今他听说老师不在管了，他也就没什么气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得找你们老师谈谈。”爸爸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妈妈看着父子俩唇枪舌剑告一段落，便开口说：“别耽误学习，你爸爸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你们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你们想让我有出息我也知道，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何杰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这时呆呆的听着争论的弟弟突然开了口：“哥哥，我支持你谈恋爱。”
“吃你的吧！小毛孩子，懂个屁啊！”爸爸冲弟弟吼了声。虽然声音空洞，不过弟弟还是乖乖的把嘴闭上了。
第二天何杰仍然离家很早，蹬着“飞鸽”游荡在回学校的路上，脑子里回响起班主任和爸爸跟自己争论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路过那片果园，树枝上只有一层白白的霜，他停下车子走进园里，胡姗和自己的笑声又次回响在耳旁。
“妈妈，这就是胡姗。”何杰再次回家的时候把一张胡姗的单身照给妈妈看。
妈妈笑了，妈妈说：“这姑娘不错！”
(八)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对于何杰来说，假期是段痛苦的日子。
放假的那一天，他和胡姗在学校里、学校外不停的走啊走，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一个月并不是很长，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无法承受了，他们不想分开，一天都不想，他们多希望这就是高三啊，高三就不用放寒假了。可那都不过是想想罢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他们只能那样没有目的的走，走累了歇息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接着走，对于他们来说，分别太残忍了。
“姗姗，我送你去车站吧！”何杰终于开了口。
胡姗没有回答，仍然低着头向前走。
“我们过了年就回学校好不好？”何杰追上姗姗。
“你知道西方有个情人节吗？”胡姗闪动着大眼睛，溢满的泪水使眼睛闪着亮光。
“知……知道！二月十四号。”何杰没想到胡姗会问这个。
“那天我们见面好吗？就在这！”胡姗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他扑进和解的怀里，“我真的不能承受一个月见不到你的痛苦，我会想死你的。”
“傻丫头，我也想你啊！我们可以经常通电话，哪天你想我了我们就能见到的啊！”何杰帮她擦掉眼泪。
“我天天都想见你。”胡姗的小拳头又次拍打何杰的胸脯。
“我知道，我知道！”何杰的泪也差点落下来。
放假的那些天，何杰几乎都要给胡姗打电话。或长或短，看着如此疯狂的儿子，爸爸不得不给妈妈说：“不行，过了年我一定得找他们老师不可，这样下去不傻了才怪。”
正月初四，也就是公历的二月十四号，情人节，阳光明媚，碧空无云，和煦的风带着柔和的气息，飘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何杰好不容易推托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给姥爷姥姥拜年的事，骑上车往学校的方向赶。他有些紧张，已经十天没见到胡姗了，他真想立刻飞到胡姗的身边去，仔细看着她，抱着她，吻着她！
路上走亲戚的人已经不少，出来聚会的年轻人也不少，同时成双成对的年青人也不在少数。看着这些比自己或大或小的人，何杰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进城，他就拐了一个弯，在一家花店旁停了下来。
“八点零五分，”何杰站在车站里，看着表，“早来了半个多小时呢！”天气还是有些冷，何杰把围脖围得紧一点儿，两只手又伸进了上衣袋里。他在等着一班从远处驶来的汽车，汽车上有他想见到的人。
远处一辆车缓缓驶来。
胡姗匆匆地走下车，一下子涌入了何杰的怀抱。何杰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慢慢的从身后移到姗姗的面前，一束鲜红的玫瑰映入胡姗的视线里。
“情人节快乐！”何杰温情的说。
“嗯！”胡姗接过玫瑰，撒娇似地把头钻进何杰的胸脯。
何杰紧紧地抱着她，完全不在乎人群中老老少少望过来的奇异的目光。
“你怎么想起来送我玫瑰的？”胡姗拉着何杰的手，一边走一边问。
“你看他们。”何杰另一只手指给胡姗看那一对对成功的恋人，几乎每个女孩子手里都有一束或者更多的花。
“他们比我们大呀？”胡姗撒娇。
“那他们呢？”何杰把手指向两个初中模样的学生。
“他们早恋！”胡姗甜甜的笑了。
他们就这样不停的说话，像要把这些天没说的话一下子说完一样。
正午的阳光格外的鲜亮，大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呈现出春天要来到的气息。他们走进那片果园，枝条上已经隐隐有些绿色的叶芽，两个人像小鸟一样无忧无虑地跳啊，跑啊！累了就直接坐在地上歇一会儿，也不管还没有完全解冻的地面多么凉。
“杰，当它们开花的时候我要来，它们果子成熟时我也要来，它们满身银妆时我还来……”胡姗依靠在何杰的胸前想象着果园开花结果时的那份美丽。
“好啊！你如果愿意天天来，我就天天在这里陪你，一辈子在这里都很好啊！”何杰扶正胡姗的帽子，又偷偷用帽子把她的眼睛遮掩上。
“坏！”胡姗骨碌一下起来，把帽子扶好，做出发怒的样子。
何杰起身高兴地跑掉了，胡姗叫喊着追何杰去了，两个人绕着一棵棵果树又打又闹。
太阳很不情愿的快回家了，胡姗坐在何杰的自行车上，一只手抱着何杰的腰。
车站，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告别，胡姗坐上了回家的汽车。
(九)
开学三天了，何杰站在讲台上正在给大家讲组建篮球队的事，胡姗抱了一沓试卷匆匆进了教室。
“杰，你爸爸来了，在李老师办公室呢？”胡姗红着脸说这些话。
何杰一下子懵了，呆了足有两分钟没有说话，他也许意识到了什么。
“大家先讨论讨论。”说完何杰走下讲台，快步迈向办公室。
爸爸坐在李老师的对面正在谈着什么，何杰站在办公室门口，通过门缝往里看，此时他却不敢走进去了。
“他们的关系处理的还不错，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觉得他们的相处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他们的期末成绩都有明显的上升。都进班里前五名了。”李老师的声音。
“我就怕他们出什么乱子，小孩子，明年又要高考！”爸爸唠唠叨叨的。
“您放心吧！做家长的都用心良苦，不过咱们不能给他们太大压力，咱们应该给他们动力才是啊.现在孩子们的叛逆心都很强，你要真硬拆散他们，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李老师说话的口气像个心理学家。
“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要不然，他神经兮兮的，让人担心啊！”爸爸说着话站立起来，“那好吧，李老师，打扰您了，以后我那孩子你多费心，我去看看他去。”
李老师也站了起来。
何杰赶快离开了教室的门，快步往教室的方向走，走两步又转身装出才去办公室的样子。
“爸爸，你怎么来啦？”何杰故意吃惊的问。
“没事，就是路过看看你。”其实爸爸说谎话还是蛮可爱的。
“噢！爸爸，去我们宿舍坐一会儿吧！”何杰跟爸爸兜圈子，以免爸爸提出要看看胡姗的话来。
何杰的爸爸在宿舍待了近一个小时，还好爸爸并没有提关于胡姗的事情。只是临走时说：“你们的事我不管了，不过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饶不了你！”
何杰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时我爸爸的？”明亮的路灯下，何杰与胡姗闲聊了。
“他三分钟说了七次‘我儿子和那姑娘’。你说还能是谁。”胡姗想学爸爸的声音，让何杰都想笑。
“你爸爸还是不同意我们吗？”胡姗有些担心问。
“以前是不同意，可是现在同意了，而且心服口服了。”
“李老师说通了他？”胡姗追问。
“不是。是他看到儿媳妇这么漂亮，学习又那么好，知道把儿子交给儿媳妇没问题了才放心了，没理由不同意嘛！”何杰很自豪地说。
“讨厌！”胡姗轻轻地在何杰的后背上捶了一下。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以后的日子，除了和胡姗在一块儿，何杰把很多的时间都用在了篮球场上。其实五班除了范明外其他的人篮球都不怎么样，也包括何杰，技术一般！训练的时间并不宽裕，这就要求他们加倍的训练，何杰是个好强的人，所以对于这次比赛，他也不想放弃，至少不能在那些强劲班级面前输得太难看。
何杰一次次的投篮，何杰一次次带球绕着篮球场飞奔，何杰一次次把脚上的水泡挑破，何杰一次次缠上敷带。
如此艰苦的训练让几个原本参加的同学都想退出了，特别是沈龙，几天的折腾他都廋了一圈。每天训练回来，他就躺在床上呻吟着叫何杰的名字。当何杰回应他，他就祈求何杰放他一马吧。
记得有一次何杰真的急了，跳下床指着沈龙的脸。
“你还班长呢！这篮球是给我一个人打的啊！不是为了班级啊！你不带头就算了，还拉后腿了，还打退堂鼓！”
“行行！我坚持行吧！”沈龙架不住何杰这架势，鸣鼓退兵了！从此沈龙再也不提退出的事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范明的指导下，何杰和其他队员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连沈龙也能在三分线外投中三分了。
篮球场上，烽火连天，呐喊声，锣鼓声震耳欲聋。五班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地闯进了八强，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本校最强劲的文科十二班。十二班有两个又高又壮的队员，两个人站在蓝底下就很难突破得分，而外线的投篮不仅不准，而且篮板早早就交出去了。范明有点儿着急了，他的球都有些拿不稳了，几次突破没有成功，他的动作明显的大了，裁判又次吹了他犯规。何杰尽量稳着他的情绪，以免他六犯下场。
上半场结束，比分有些拉开了，文十二班的队员向五班伸出了蔑视的小手指。五班的队员沉着气，不理会他们的侮辱，恢复体力，听范明下半场的人员布置。
五班的同学们都焦急地看着他们的队员，盼望胜利的表情无法掩饰。
下半场开始了，沈龙一个完美的三分使得势气大振，接着大家齐力防守下破坏了十二班的一次进攻。何杰带球，转身传球，球很好地落在范明手里，范明带球两步，转身闪过防守队员，上篮，球进了！
热烈的掌声立刻在篮球场上响起。
比赛异常激烈，双方队员都跑得气喘吁吁，文十二班凭借双中锋的强大内线还是把分数看得很紧，不过已经看得出他们的中锋体力明显透支了。比赛还有三分钟，65:65平，五班的士气正盛，而十二班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了。当何杰以一个躲闪把球送进篮筐，篮球场又次沸腾了。
文十二班的球又此被何杰断掉，他把球顺利的传给敌前方的范明，范明在两个大中锋还没有来得及回防时已把球投进了。
文十二班的队员气急败坏。
暂停，他们集中在了一块儿。
比赛又开始了，文十二班一个新上来的小个子带球突破了何杰，把球传给他们的中锋，中锋顺利地把球砸进了篮筐，球场又次沸腾了。
何杰带球，突破，他刚要起身上篮，小个子突然在后面猛推了他一下，何杰不留神，只听见左脚踝“咔嚓”一声响，他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全场“轰”的一下炸了锅，接着出奇的安静，目光都落在了何杰的身上。裁判跑过来，示意小个子恶意犯规一次，而何杰再也站不起来了，裁判只能作出换人的手势。另一个五班的队员代替了何杰，何杰一瘸一拐的在胡姗的搀扶下走下了篮球场，看着围过来的同学们，何杰忍着痛说“没事，没事！”
比赛开始，心已不再篮球场上的五班队员被十二班连灌了了两个球。
范明又次犯规，裁判出示了六犯离场的手势，范明只能无奈的走下场。
全场比赛结束，文十二班以三分优势赢了比赛，他们兴高采烈。
何杰拖着胀得老高的左脚在胡姗的搀扶下走向医务室。观看比赛的人们投来关切的目光。
五班输了，这是何杰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虽然很多人都说十二班使了坏，但何杰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看着十二班拿了冠军，何杰还是流下了一滴眼泪。
(十)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平静如水，在繁重的学习压力下，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小草从土里钻了出来，树叶也泛起了绿光，候鸟都成群的飞回家了，连花儿都要开了。欣欣向荣的大地无声地展示着生命的力量。
“看看我们的果园去吧，那里的花肯定开了。”何杰推推正在埋头算题的胡姗。
“过几天吧！”胡姗一脸愁容，像被一道题给难住了。
“嘿嘿！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何杰想逗胡姗开心。
“去你的吧，我可没有你那智商，我笨得很，我得笨鸟先飞！”胡姗把手中的习题集给何杰看。
“天哪！这是高三复习才用的资料。”何杰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拿来我看看！”
胡姗把习题集给他。
“我做出来就一块出去。”何杰看了几分钟就想讲条件。
“过几天！”胡姗爱答不理。
“为什么啊？”何杰打破砂锅。
“我生日！”胡姗仍然爱答不理的。
“噢！”何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粗心。不再说话，低头做题。
太阳又次下山了。
路灯亮了。
夜自习的下课铃响了。
时间真的变短了一样，让这帮求学的年轻人舍不得浪费一分钟。
三月二十一日（公历四月十九日）艳阳高照，鸟儿在树上快乐地为胡姗祝福。打扮得像个公主的胡姗拉着何杰高兴得走出了校门。
路旁的月季已经开了，长长的垂柳在风中更像迎风飘散的秀发，树荫下的满地三叶草恰似通往童话王国的地毯，五颜六色的春天让世界出满了爱意。美得让人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形容。
这天他们没有骑车，向老师请了一天假，离开那间让他们绞尽脑汁的教室，他们像刚从笼子里救出来的小鸟，快乐得就要死掉。
吃冰淇淋，为了追上随风飘舞的柳絮汗流满面，在游乐场里东躲西藏，像两个刚从幼儿园接出来的娃娃。
天上飘着一只漂亮的蝴蝶风筝，风筝的一头被胡姗可爱的小手牵着，她的头枕着何杰的胸脯，两个人就在草地上平躺着，不说话。他们的不远处是他们粉红色的苹果园，花朵洒了满地，风儿轻轻吹着，花儿就不时地飘到他们的身上来。一切都太完美了，两个人看着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陶醉在无法言喻的幸福中。
已近黄昏了，夕阳把最后飘散的余晖弄得很壮观，几片浮云在最后的光辉中被染成了金色的御袍，御袍又把整个大地映成了金黄，一切真的进入了童话。
“姗姗，送给你！”何杰从上衣袋里拿出一个小而精制，泛着金光的方形盒子。
“嗯！？”胡姗又惊又喜，“什么？”
何杰轻轻的打开盒子，一枚闪亮着金色光辉的戒指立刻呈现在胡姗的眼前。
胡姗吃惊得不知道如何表达，她张着吃惊的嘴巴，眼中闪烁着将要溢出的泪水。
“喜欢吗？”何杰明知故问。
胡姗轻轻拥入何杰的怀抱，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夕阳露出最后一丝微笑，然后在地平线上消失了，天空羞红了脸，像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何杰深深的吻着胡姗，把那枚铜质的戒指轻轻戴在了胡姗的左手中指上。
(十一)
每次回家、返校，何杰总喜欢在那片果园边上停留一会儿，看着苹果的花儿落下，接出小小的果子，看着果子一天天长大，何杰心里高兴极了。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在支持他，他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暑假已经不在放了，对于步入高三的学生来说，时间的珍贵胜于生命，整个的校园都进入了戒备状态，连平时爱打爱闹的文科班也都变得安静下来了。操场的每个角落都有人在看书，教室里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演算各种题目，课桌上的书越来越多了，演算的废纸也越来越多了，而大家的话却越来越少了，教室的后面黑板上只写着几个夺目的大字：迎接高考倒计时。一切都太紧张，不知道这决定命运的一天大家是在恐惧还是在期盼，总之，时钟在一刻一刻的不停转动，试卷在一批一批的发着，倒计时在快速的刷新着，让人心惊肉跳。
几次模拟考试下来，何杰和胡姗不分上下的占据着班级的一二名。这让他们感到欣慰，努力没有白费。
每天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一身疲倦的何杰和胡姗就牵着手在操场上走走，展望他们的未来，畅想他们以后的大学，在这些充满希望的理想中他们彼此鼓励着，搀扶着大步往前走。
没有人还会在乎元旦如何过，没有人还会操心什么时候放假，一个残忍的名字把所有的课外活动都抹杀了。
时钟转到了新的一年，他们不在意，多少人在走朋访友，他们不在意，外面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在意演算，背诵和无休止的模拟考试。
(十二)
又是一个三月，本应该是艳阳高照的时节却整日阴云密布，这让本来已经筋疲力尽却仍在重压下的人们心情异常的焦躁。他们已经病了，他们现在甚至都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自己了，欢乐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的前方只有荆棘满地，他们已经伤痕累累，这时的它们经不起半点儿挫折。
那天下起了雨，密密的雨滴让人觉得简直不是个春天，这样的雨只有夏天才会有。何杰打着伞匆匆跑进办公室。
何杰噙着满眼的泪，夺门而出，连门边的伞都忘了拿。
雨让何杰睁不开眼睛，风吹得何杰浑身发抖，但他顾不得这些，他向车站的方向狂奔着。
何杰回到家，看着紧锁的大门，他转身跑向不远的奶奶家。
何杰跟奶奶匆匆坐上开往外地的汽车，他满脸泪水，面色苍白！
“孩子，别怕，别怕！有爷爷奶奶呢！”奶奶一边帮何杰擦脸上的泪，自己却早已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一场从天而降的车祸结束了一个本应该幸福的家庭，货车早已被撞翻，满地的衣服在泥泞中混乱不堪，何杰的爸爸妈妈倒在血泊里，爸爸吃力的叫了几声“孩子的妈”。而何杰的妈妈脸色纸一样的白，已经无法回答丈夫的问话。
急救车赶到了，何杰的爸爸妈妈别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何杰冲进医院的大门，他想大声地哭，可哭声只能化作无声的泪爬满他的脸。他冲进病房，满头包满纱带的爸爸一下子映进自己的眼睛，爸爸还在昏迷，爷爷和弟弟毫无生息的站在病床的旁边。
“爸爸！”何杰哭着跑进去“嗵”的一声跪倒在爸爸的床前。
“杰！别哭！你爸爸刚做完手术，现在还昏迷呢，别吵醒他！”爷爷把他扶起来，年迈的爷爷显得是那么无力。
“妈妈呢？我要见妈妈!”何杰还是那样的跪着，他渴望着爷爷的回答。
“你妈妈，你妈妈走了！”爷爷本模糊的眼睛变得更加模糊。
“妈妈，我要见妈妈！”何杰撕心裂肺的哭叫着，爷爷不得不把他拖出病房。奶奶蹒跚地正往病房走，孩子的哭声让她心如刀绞。
没有办法的爷爷只能把两个孩子领进了另一间临时的病房。两个孩子都跪倒在妈妈的床边，嚎啕大哭，爷爷奶奶麻木地站着，不断的擦着眼中流出的浑浊的泪。
哭声让医院的每个人都感到眼眶湿润，他们探头望着这个病房，怜悯的神情无法言表。
两天以后，两个孩子抱着妈妈的骨灰和遗像走向墓地，身后是他们的亲戚邻居们。何杰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他迷迷糊糊的都要晕过去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没有给人一点儿心理准备，妈妈是那么勤恳，健康，可现在妈妈没有了，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一切让他怎么相信，他多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正常了，妈妈还会回来，可妈妈不能回来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雨还在下，好像也在为这场不应该有的灾难痛哭流涕，风把新长的叶子都吹落了，它疯了似的摇着墓地边上的树头，表达着对这一切不公的抗议，可这一切除了让疲惫交加的何杰更加疲惫外，还能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谁都改变不了了。何杰憔悴的脸纸一样白，他傻了，他甚至没有给来送葬的人鞠一个躬，他只是呆呆的，呆呆的抱着妈妈的遗照动也不动。
雨虽然小些了，可风更大了。送葬的人说了些安慰的话陆续的离开了，何杰看着这些天惊吓得同样傻了的弟弟，弟弟还在发抖，他在风雨中不停的发抖，妈妈的离开让他呆若木鸡。
“飞飞，你回去吧！”何杰有气无力的跟弟弟说。
“我不走！”弟弟的声音在发抖。
“走吧！再不回去你会病的，别让妈妈在为你担心了！”何杰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泪还是堵塞了喉咙。
“哥，你也会去吧！”弟弟哭泣着说。
“我陪妈妈一会儿，你回去吧！”何杰已泣不成声。
弟弟哭泣着走了，整个的墓场只留下何杰一个人，何杰半跪半坐的依偎在妈妈的墓碑旁，他大声地哭了，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冷的脸和雨水一同重重的砸在泥水里。
狂虐的风，疯狂的雨，夹杂着悲泣的哭声让整个墓场阴森恐怖。
半个月后，爸爸从外地医院转到了本地，爸爸的伤势已经稳定了，这让何杰紧绷的心终于有了些放松，他的憔悴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了，在外地守着爸爸的半个月，他想哭都不能，他不能在爸爸面前哭，他得给爸爸生的希望，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哭了。爸爸的变化太大了，一向开朗的爸爸几天的时间已是白发根根，何杰不能哭，现在这个家，除了他还能靠谁呢！他不能倒下，他要坚强，他要坚强的面对发生的一切。
……
阴霾的三月终于要过去了，太阳终于在阴云的背后露出了一张脸。爸爸已经可以走了，只是他的右手再也不能动了，他的右手残了。爸爸变了，经过这些事，爸爸没有以前的温和了，他变得暴躁了，跟谁都发脾气，跟谁都吵架，何杰知道，爸爸难受，原本依稀的希望突然破没了的人心态就应该是这样吧：厌倦了亲情，厌倦了快乐和悲伤，厌倦了活着，像雕刻的木偶，没有了追求也就没有了渴望，没有了活着的勇气。爸爸再也不关心家里的事了，再也不关心何杰的高考了，好像这一切的人和事都与他无关了，每想到这一切，何杰就想哭，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哭。
（十三）
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学校了，何杰不想把悲伤带给正在奋战的同学们，更不想带给自己深爱的胡姗。他想胡姗了，在这些突如其来的灾难过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胡姗，一个月啊，这一个月他经历了由生到死的痛苦。
天放晴了，这是个星期天的早晨，好的天气让何杰心情稍稍有些转变。阳光下，何杰才意识到春天已经一去不返了。
“没给你过生日，你怪我吗？”何杰终于见到了胡姗，在自己的家里，看着胡姗的脸，他硬撑出一丝微笑，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胡姗没有回答他，胡姗拥入何杰的怀中，他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失去自己的生命。她的泪涌了出来，弄湿了何杰的衣服，她不说话，她知道现在何杰需要的不是话语能表达的。
沈龙站在何杰的身后：“何杰，回学校吧！”
何杰终于回学校了，学校的气氛也许更能让他忘记痛苦，加上胡姗不辞辛苦的帮助，何杰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高考报名。
体检。
没过几天繁琐的事情就发生了，高考已经迫在眉睫。何杰明白自己错过了最关键的复习阶段，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相信以他的基础在高考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他拼命的复习，灾难虽然重创了他，但并没有把他完全打趴下，有一种力量还在支持他。“何杰，你应该坚强！”
何杰明白这次成功对他太重要了，爸爸在等，胡姗在等，自己也真的需要这次的胜利来给自己增加站起来的勇气，所以他必须忘记痛苦，战胜痛苦。
高考终于来了，气氛让每一个参加高考的人都感到濒临死亡。何杰和胡姗相对笑了笑，两个人走进了相邻的考场。
何杰从考场出来，脸上没有一丝微笑的表露。他考得很无奈，语文本来就有些弱，而且考试的过程中头突然疼了起来，接着眼前一黑，这让他有些担心，这些天来他的消耗太大，神经的刺激又加上现在的高度紧张，他真担心他能否坚持到最后。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这个时候让胡姗为他担心。
“杰，我们去放松一下吧！”胡姗轻松的跑过来笑着对何杰说，“我们先不管它考得怎样。”
“好啊！”何杰爽朗地笑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胡姗。
他们手牵着手去吃饭，说说笑笑，这时他们才感觉到情侣应有的快乐。
考试进入最后一场，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何杰的头又开始疼了，接着眼前又黑了一下，他突然失去知觉趴在了桌子上。像太困了一样，何杰本能的清醒过来，晃了晃头继续答题。好几场考试都是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让何杰感觉到了失败的来临。他真有些怕了，他不甘心，他的脑子这时候开始胡思乱想，他仿佛看到了爸爸绝望的脸，他仿佛感觉到了胡姗一个人去了远方，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要碎的声音。
“同学！”
“啊？！”何杰这才发现监考老师站在自己的旁边。
“你流鼻血了，擦一下！”监考老师把卫生纸给他。
“谢谢！”何杰把纸捂在了鼻子上。
“铃铃铃！”考试终止的铃声响了，何杰看着空下的两个大题无奈的离开了考场。
何杰和胡姗手牵手走在学校的操场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不想提及高考，可除了高考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高考就意味着一个时期的结束，就意味着一些人要远走高飞，就意味着分离，甚至永别！他们不想谈论这些，因为昨天这些离他们还很遥远，可今天却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去看看那片果园吧！”胡姗转过头望着何杰。
“嗯！”何杰应声。
小小的苹果挂满枝头，在鲜嫩的叶子下面，他们躲藏着，微风吹过，叶子伴着曲子，他们就古灵精怪地跳起舞来。
天空还是美极了，天边的余晖仍让世界出满奇幻的色彩。
可这一切都无法提起何杰欣赏的兴致，何杰的心在别的地方。
“姗姗，报哪所大学啊？”何杰露出牵强的笑容。
“XX大学啊，以前不是说好的吗？”胡姗没有注意到何杰有些痛苦的表情，她在出神地望着将要落山的太阳。“那里有我们的梦！”
“你有把握吗？”何杰仍然强打着笑脸。
“有啊！”胡姗刚想笑，可是她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她意识到了何杰问这些的缘由，“杰，考得不好吗？”她转过脸平静的看着何杰。
“谁说的！”何杰尽量让自己笑出声，免得让胡姗感到自己失落。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夕阳西下，余晖渐渐散去，黑夜无法阻挡的降临了。
（十四）
二十天以后，考榜揭晓。胡姗的成绩虽然有些下滑，不过还是排在了班里的前几名，胡姗拼命的找何杰的名字，第一名沈龙，第二名李晓海，第四名王云娜------终于，在靠近中间的位子胡姗找到了何杰的名字，“512”胡姗像被谁猛地用重器在头上击了一下，她感到一阵眩晕，看着这个分数，她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她挤出了人群，猛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何杰，她跑过去抱住他一声不响，她紧紧地抱住他，任凭泪水湿透他的衣服，任凭周围有多少人在把目光锁向他们，她都已经不在乎。她只是想紧紧地抱着他，而这次，何杰没有把她搂进怀中。
“杰！咱们报别的学校吧？我们不去那里了，我们不去了！”胡姗泣不成声地说话。
“傻丫头，那里有我们的梦啊，我们向往了多久了，怎能说不去就不去了，你先去，明年我就过去。”何杰坚强地笑了笑，而泪却早在眼里打转。
“我不，你复读，我就陪你！我们说不不分开的，我不要和你分开。”胡姗的哭得越来越厉害了，周围人的目光更奇怪的看着他们。
“傻丫头，要是明年我考好了，你考得不好呢？”何杰把胡姗脸上的泪拭去，“你先去，先把咱们的家安顿好了，明年我就过去了。”
胡姗仍然还在哭，但何杰已经感觉得到胡姗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九月的一天，车站人山人海，何杰背着硕大的行李箱走在前头，胡姗恋恋不舍地跟在何杰的后面，她要走了，一个人去远方那个陌生的城市。
“好了，先歇会儿，火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呢！”何杰放下行李箱，满头大汗的望着胡姗。胡姗噙着泪帮何杰擦掉脸上的汗，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她想说好多好多的话，可她不知道该如说出口了，她只能再次抱住了何杰。
“傻丫头，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那么伤心啊！你过年不是还回来吗，我们还能见面呢！”何杰让自己坚强一点儿，可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他也明白半年对他们来是说的确是太漫长了。
“我会等你的！我会的，你一定要去，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去找我！你答应我？”胡姗的泪像泉水一样往外涌，何杰一边答应着一边帮她拭去眼泪。
“你一定好好复习，记住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去！”胡姗一再强调着这句话。
火车到了。
检票。
两个人挤在人群中。
何杰帮胡姗放好了行李箱，转身望着胡姗，那种眼光是那么的舍不得，却又是那么的无奈，“车上小心，别睡着了，看好自己的东西，下车时别落下东西了，到学校自己照顾好自己，自己要小心知道吗？”何杰也不明白怎么了，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唠叨。
胡姗动也不动的看着何杰，突然再次拥入何杰的怀中，何杰轻轻的吻了她，走下了火车。
列车开动了，两个人隔着车窗挥泪告别。
望着远去的列车，何杰茫然若失，像是诀别一样痛苦，他的泪再也无法控制，长时间来一直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突然的崩溃了，男人的泪再也无法阻挡，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地看，他只想痛痛快快的流一次泪。
（十五）
何杰拎起简单的行李，又一次来到这座生活了三年的校园，为了那个华美的梦想，为了胡姗，更为了自己，何杰决定好好的再搏一年。
“何杰，高考的事都不说了，老师也知道你有特殊情况，好好复读一年，我相信你比咱们班任何一个人都要强。”何杰走出李老师的办公室，老师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他的信，是沈龙托李老师转交给他的。
杰子：
看这封信时，我想我已经在北方了，本想好好的跟你聊几天的，只是那几天看你和胡姗都挺忙的，所以一直没有聊成。后来就没有机会见到你了，知道你心情不好，谁也不想又那样的事发生，别难过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好复读吧，我相信明年你会很棒的！这次高考只是一场意外，别放在心上。加油吧，我这人一遇到正事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我等你好消息了，好了，就此话别了，有时间给你写信！
胖子
何杰看完这封短短的信，心里热热的，毕竟是两年的哥们感情。他笑了笑把信收了起来，走进了复读的教室。
复读班的气氛与高三又有些不同，除了难以排斥的压抑和单一，更加上一种窒息和茫然。他们都为着一个目标来的，可他们却都像老鼠一样，东搜西刮没有一个确定的方针计划。在何杰看来这无异于愚公移山，精神可嘉，只是这样浪费宝贵的时间，真是得不偿失。
复读班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这让何杰心里稍微有些慰藉，她就是原来五班的女生，蒋雯雯，一个漂亮，很文静的女孩儿，一头乌黑的秀发让本来就高贵的她更显得高贵，而且不失一种亲和的气质。说起蒋雯雯，还是胡姗的好姐妹呢，刚上高二时，两个人形影不离，只是后来何杰的原因，蒋雯雯才慢慢的在胡姗的世界里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不过两个人关系很好，很多时候，何杰也和她们一块儿打打闹闹，不过那些事情都是过眼云烟了。不知什么原因蒋雯雯也来复读了，何杰有些纳闷，平时她的学习也不错的啊，可不管怎样，蒋雯雯的出现让何杰本来死气沉沉的生活变得有了些生气，在复读班里遇见一个老友总有些异乡遇知己的感觉。
何杰的复读生活不再那么孤独，一段时间的接触，何杰发现蒋雯雯不仅文静，而且是个很会体贴的人的女孩儿。不知道何时起，何杰发现自己的课桌前每天早晨开始有牛奶了，不知何时起，他发现自己桌底下的废纸少了，总之，这在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这让何杰对蒋雯雯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感激，虽然这种感激并不快乐，但是却很温暖。
复读的日子真的苦不堪言，每当何杰打开空空的邮箱，他的内心就猛然升起一种痛苦来：胡姗走了一个多月了，这让他白天牵挂晚上想念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来一封信。他总是在担心什么，好像自己的一切都与他所担心的事息息相关，可在担心什么，他又想不明白。
胡姗终于来信了，这让何杰兴奋不已。
一张满是笑容的照片握在何杰的手里，胡姗充满朝气的微笑让何杰心旷神怡，胡姗的后面是XX大学的大门，们的后面是一排排高大的楼房，舞动的垂柳，满地的鲜花和青草。一股溪水从正对门的假山上缓缓的流着，流进假山下的小湖。何杰仔细的望着照片，开心地笑了，像是看到了胡姗的身边还有自己。
杰：
一切都好吧，知道复读班挺苦的，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知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孤独，要是孤独了就找李老师谈谈吧！别太用功了，该休息就得休息，你不是说过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的吗？
我在这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这是个美丽的城市，楼房要比我们那高得多，校园也美极了，校长给我们开新生大会时就说了，这个校园是全国最好的十个校园之一呢。棒极了！我们这些天挺忙的，我们专业分了好几个班，男生太多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专业报错了。我们班就六个女生，去班里上课，太惨了，几乎都是男生，还以为进了男儿国呢。不过也没事，习惯了就好了。呵呵！上星期我们去动物园玩了，我第一次见到了大熊猫啊，太可爱了，后来我们班里还有男生扮成大熊猫呢，逗死人了。这每天中午都下雨，而且雨过天就晴了，空气清新极了，我都不愿在宿舍待着了，一切都太完美了，就是你不自在，一个人的时候真想你，你一定要考来啊，我等着你呢！我都怕在这里有一天我会把自己丢了，真的，上次在火车上我就睡着了，吓坏我了，我以为我迷路了，你快点儿来吧。
你注意身体！我不能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注意点儿，好了，就写到这吧！有时间在给你写信，你别回信了，那么忙，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晚上打。白天我可能不在，好了，不说了，写到这吧！
爱你的姗
何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直到蒋雯雯把饭带到教室来，他才有点儿舍不得的把信收了起来。
“姗姗来信了？”蒋雯雯满脸笑容的问。
“啊！”何杰打开饭盒，拿起馒头就吃。
“洗洗手去，看把你美的。”蒋雯雯不给他多聊，翻开书看了起来。
“我给你说，姗姗在那边可好了，她还见了大熊猫了。”何杰转过头跟一臂之遥的蒋雯雯说话。
“你别给我说你们那些陈芝麻烂绿豆的事了，我可没时间听，有时间我还看会儿书呢！”蒋雯雯头也不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话。
“得得！”何杰兴高采烈的洗手去了。
(十六)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何杰的牛奶每天都会有蒋雯雯放在桌边，他也都毫不客气的拧开就喝，从不向旁边的蒋雯雯说一声谢谢，蒋雯雯也从不抱怨什么，好像一切理所当然。何杰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何杰内心的平静，更归功于每天蒋雯雯的牛奶，这一点何杰心知肚明。
何杰在教室里演算一道道难题，不远处是埋头同样算题的蒋雯雯，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夜已经深了，两个人都毫无睡意。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何杰骑着“飞鸽”回家，路过那片果园，已经深秋了，树叶都已经发黄了，何杰停留了片刻，“还没有吃过这片园子的果子呢，不知道到哪一天了!”何杰自言自语的骑上车往家走。
家里，爸爸正在无端的跟爷爷发火，爷爷站在那里，任凭他的儿子指指点点说个不停。爸爸变了，真的变了，何杰都不敢相信了。家已经败落了，多年积攒的钱早用在了爸爸无止境的医药费里，外债还在触目惊心的增加着，可这些都没有让爸爸的神经有些感触，爸爸不再奋斗了，他不仅仅只是没有了一只手，他连奋斗的信念都荡然无存了，爸爸真的被那次灾难击溃了。
“爸，你给我爷爷犟什么犟，他那么大年纪了还得伺候你，你惭愧不惭愧！”何杰实在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向爸爸吼起来。
“你小子训起我来了，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爸爸狂怒着，左手抓起一个瓷碗砸向何杰，何杰躲了一下，瓷碗砸在何杰的身后，瓷片碎了一地。
“杰子，让你爸说吧，你爸心里难过。”爷爷拉住何杰，不让他说话。
“爷爷，就他一个人难过吗？难道我们就不难过吗？”何杰搀着爷爷，让爷爷别管他们父子之间的争吵。
“你看看这个家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外债都堆成山了，你还不清醒一下，我爷爷奶奶已经老了，你还这么游手好闲，让他们伺候你，你良心上过得去啊！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妈妈看到这个家成这个样子，她会好受吗！？”何杰怒视着爸爸，他把心里的怨气一股脑的吐出来。
“别给我提你妈！”爸爸疯了似的抓起另一只碗砸过来，这次何杰没有躲，碗就直直地砸在何杰的额眉上，血从何杰的额头上流下来。
“傻孩子，你怎么不躲躲！”爷爷惊叫着看何杰的伤口，口里骂着爸爸：“你不肖子啊！我养你什么用啊！看你把孩子打得！”
爸爸也愣住了，他可能没有想到，何杰会不躲他的碗。
“爸爸！”何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了咱这个家醒醒吧！为了飞飞，为了我，为了爷爷奶奶，也为了死去的妈妈你好好想想吧！咱家需要您站起啦啊！”
爸爸不在发怒，他坐在椅子上眼泪夺眶而出。
第二天，爸爸开始做饭了，多半年来，何杰第一次吃到爸爸做的饭。
“还疼吗？”吃饭时爸爸问何杰。
“不疼，爸爸！”何杰扶了扶额头上的纱带，笑了一下。
“爸爸以前不对，爸爸以后改！”爸爸说完话站起来装出盛饭的样子，何杰知道爸爸流泪了。
爸爸出去找工作了，他又开始买衣服了，虽然只是帮别人的忙，但他同样感到了劳动带来的快乐，是啊！半年来，爸爸第一次笑了，那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给他带来的快乐。
（十七）
“额头怎么了？”学校里，蒋雯雯看到何杰头上的血印，吃惊地问。
“啊！没事，皮外伤！”何杰笑了一下说。
“骑车摔的吧，一心不可二用，又想姗姗了是不是？”蒋雯雯手里拿着一封信说，“姗姗的。”
“谢谢，谢谢了！”何杰看到信，喜笑颜开。这是姗姗第三封信了。这些天来，何杰就靠着姗姗的信给自己鼓劲，姗姗成了他必不可少的精神支柱。
杰：
有过一段日子没有给你写信了，你还好吗？你身边的那些人对你还好吗？我在大学挺好的，你不必挂念，好好复习才是正事。
我在大学都三个月了，来时的那份激动已经渐渐淡化了，新鲜感越拉越少了，有时甚至我都逃课了，大学的老师把课讲得乏味极了，我们都不听。比起上课，我更喜欢到外边去转转，这个城市美极了，前些天，我们还去爬山了，爬到半山腰我就爬不动了。站在山腰看这座城市，天哪！我们住的城市都在眼下了，他们告诉我，夜晚城市会更美的，灯火像星星一样。后来到山顶了，天都快黑了，我没在山顶看夜晚的城市，我们回来了，是做吊车回来的，真刺激，开始我怕极了，生怕半路它会停下来。嘿嘿！现在想当时我可笑极了。
这的消费挺高的，我买一件衣服就花了四百多块钱，吃饭的钱也挺贵，我想我带的钱肯定不够花，不过，我会学着节省的，放心吧！我给你说吧，我们班有个男生家里特有钱，他一个月花了三千多块，上次居然请我们全班人吃饭，花了几千块他眼也不眨就把帐单给买了，把我们都羡慕死了。他在我们班人缘也好极了，为人特别好，又会逗人开心，我们都挺喜欢他的，我听说我们班都有女生向他表白了，嘿嘿！逗死人了！
在大学里，人们都养成了个坏习惯，都太爱慕虚荣了，太浮躁了，我都感觉到我的变化了，我不能静静的看书了，学校里有舞会比赛什么的，我都想参加，接触了很多人，和很多人都交了朋友。我的同学都说大学里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际关系，我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但我还是跟着他们混去了，跟着他们至少不寂寞，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都要闷死了，我跟他们一块儿出去玩你不怪我吧？我们都是好朋友，就像你跟沈龙一样，所以你也不要多想。
对了，听说蒋雯雯也在复读，你见过她吗？他一直是我很好的朋友，你见到她替我问她一声好！你们还可以相互帮助的呀！
好了，不说了，我是吃饭回来给你写信的，现在我想睡会儿了，。对了，告诉你吧！我胖了，胖了好几斤，我也留长发了，这儿都时兴这个，我想过年回家肯定会让你吃惊的！嘿嘿！
爱你的姗
何杰合上信，不知怎么这封信让他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隐隐约约要发生什么，他轻轻的拍了拍脑子，不想再考虑这封信，可信的内容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呈现，抹都抹不去。他站起来走出了教室。蒋雯雯抬头看看何杰，想喊他却没有张口。
天已经冷了，树上的枯叶基本上落光了，草也枯萎了，操场上，何杰一个人缓缓的走，他想起跟胡姗一块儿的那些日日夜夜，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胡姗说过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分开三个月了，繁重的脑力劳动让他没有时间去思念姗姗，而此时他真的有些想她了。
“喂！请问姗姗在吗？”何杰在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胡姗宿舍的电话。
“你稍等一下！”电话的那一头，一个女孩儿甜甜的声音，接着电话里传出喊姗姗的声音。
“喂！请问您哪位？”胡姗的声音。
这是何杰三个月来第一次听到胡姗的声音，何杰感到有一些激动，“姗姗，我是杰！”何杰高兴得几乎要哭。
“杰？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的学习不紧张了吗？”
“想你了！”
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也许是胡姗哭了，因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杰！我也想你！”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身隔千里之外的两个人在电话的两头沉默，感受着沉默里无法言传的思念。
“姗姗，你还好吗？”
“嗯？很好啊！你呢？”
何杰不想说这些话，可相隔千里，他又不知道如何把内心的话说个胡姗听。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着，像两个很陌生的人。
距离和时间把他们的爱情分割了，他们的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何杰只能说了句“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何杰的心情沉重极了，他真想回宿舍蒙头大睡一场，可他知道，此时的他睡不着的。他装出一幅很自然的表情走进了教室。大家都还在学习，何杰坐下来，翻开书。没有过五分钟，他又走出了教室。
蒋雯雯注意到了何杰的异常举动，她紧跟着走出了教室。
两个人并排走在操场上。
“你说，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呆久了会感到寂寞吗？”何杰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因为这答案谁都知道。
“会啊!谁都会寂寞的。干嘛非是女孩子。”蒋雯雯回答得不快不慢。
“哪，她会去寻找新的开始吗？我是说她会找人陪她度过那些寂寞吗？”
“杰，今天你怎么了？是不是姗姗信里给你说什么了，你别担心，姗姗是有自制力的女孩儿。”蒋雯雯想安慰一下何杰。
“我知道，我知道！”何杰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应该相信姗姗才是！”蒋雯雯不再追问，以免触动何杰哪个伤感的神经。
(十八)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平安夜的晚上，劳累了一天的何杰站在公用电话亭前。
“姗姗啊！她不在，你是谁啊？要不要她回来我们转告她一声------”何杰没有再听下去，他的脑子像要炸了一样，他无力再听电话那头急切的问话，他的泪就在此时落了下来。挂掉电话，他把姗姗送的围脖围得更紧些，突然又猛地把围脖扯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脑子太混乱了，他想飞到胡姗的身边去，可……这可能吗？看看那白色的爱情信物，他又把它围在了脖子上。天很冷，北风吹不停，何杰抹去脸上的泪痕走进了学校。
胡姗又次来信了，接到信，何杰几乎不敢打开来看，他怕信中胡姗会说些什么，他怕，可他必须打开。
杰：
还好吗？现在天冷吧，下雪了吗？我给你的围脖还暖和吗？你还经常戴它吗？要是太单薄了，就再买一条吧！别凉着！
我们这不冷，根本不会下雪，就像咱们那的秋天，清爽得很！
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吧！真不好意思，那天我们出去吃饭去了，同学非要请我，我推脱不了，你不怪我吧？现在大学里流行过洋节日，谁要是不过就很土气似的，让人看不起，那天回来得实在太晚了，我喝醉了，还是他们把我送回宿舍的呢。我们宿舍的人可羡慕我了，你知道吗，我们班一个男生送了我一副特别贵重的耳环，是金的，我不敢收，可后来不收都不好意思了，又加上我醉了，就稀里糊涂地收下了。那天我们还去KTV唱歌了呢，他的嗓子真好，人又长得帅，跟明星似的。后来他还邀请我唱了呢，可惜，我唱了两句就吐酒了，吐了他一身，想起来真不好意思！
你的圣诞节过得好吗？去外边吃饭了吗？对了，你在复读，不会有时间干那些的，你可要保重啊！别太用功了，该休息就得休息，听听音乐就很不错，现在我每天都听音乐，就那个男生的，他说把他的MP3送给我了，音质特好，放歌棒极了，真的，我都不亦乐乎了！
对了，想起一件事，你给我的戒指是假的，那天我戴了去吃饭，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好没面子啊？以后肯定不戴了，别人会笑话我的，真的，这的女孩子都有纯金的，戴上可气派了。
……
何杰合上没有看完的信，他趴在桌子上痛苦的哭了，他知道，几个月来，胡姗变了，以前的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生已经不存在了，她变得浮躁，夸耀了，变得让何杰感到害怕了。难道跟姗姗的缘分真的要结束了吗？“姗姗，你就不能再等我几个月吗？”何杰伤心欲绝，他甚至怀疑这信是不是姗姗写的，他怎么能嫌弃他给她的戒指是假的呢？她怎们能在他面前那么吹嘘一个男生的好呢？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
泪挤出紧闭的眼睛，把桌上的书染湿了一大片。何杰抬抬头，看到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蒋雯雯，蒋雯雯把卫生纸轻轻的放过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放了夜自习，何杰和蒋雯雯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学习，他们并排走在路灯照耀的操场上。
“姗姗给你说分手了？”
“没有，她没有说。”何杰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
“那你干嘛那么激动啊？”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里乱得荒。”
“别多想了，也许她只是无意才说起那些的呢？她给你说得越多越说明她对你的信任啊！你应该相信她，你们在一块儿两年多，你对她连这信心都没有！”蒋雯雯尽量开导他。何杰此时已无话可说。
两个人仍在向远处走，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十九)
胡姗要放假了，何杰向老师请了一天的假。
车站上人山人海，何杰看看一拨一拨的乘客从车站走出来。
又有一批乘客涌出出站口，何杰终于看到了胡姗，只是一身的珠光宝气让何杰真的有些不敢相认了，胡姗蓄着长发的确美若天仙，她的脸在飘散的长发下更显得迷人，再加上一身时髦的衣服，搭配得简直天衣无缝。胡姗走近何杰，耳垂下一副明晃晃的东西让何杰感到刺眼。耳环，那是那个男生送她的耳环。
何杰没有作出拥抱胡姗的动作，胡姗也没有拥过来。现在的胡姗的确太不一样了，不一样到让何杰觉得是在接一个陌生人。
两个人对立站着几十秒，才意识到出站口的人们正在推挤他们。
“我帮你拿行李！”何杰第一个开口。
“不用！”胡姗把单肩背包一扬，“就这么多。”
“那走吧！”何杰转身，一地好大的泪珠滑落下来。
车上两个人一路无话，也许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你现在学习不忙吗？不让你来你非要来！”下车时，胡姗才问起何杰。
“想早点见到你！”何杰勉强笑着，“你的变化真大！”
“瞎说！”胡姗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倒是像在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嘿嘿！”何杰还是勉强地笑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见面就要这样。
“你回学校吧！我先回一次家。”
“你不去学校看看？”何杰带着惊讶的神色问。
“不回了，太累了！我过两天去学校找你！”胡姗面无表情的回答。
“好吧！”何杰满脸的失望和委屈，但他还是没有在勉强胡姗，此时的他，是多么想和她在一起，可她却如此简单的回绝了。
胡姗坐上了回家的车，头也不会。
何杰站在车站上，良久，良久！他再也不能骗自己了，胡姗真的变了。
那天，何杰正在埋头算题，一个人走进教室，站在何杰的旁边。何杰抬头，他满脸的笑容，是胡姗！
两个人走出教室，蒋雯雯看着他们，低头笑了一下，继续做题。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操场上，今天的胡姗已经回到了半年前的样子，她的那双耳环也消失了，身上的衣服也朴素了许多。
“是不是那天我很不好？”胡姗望着何杰，眼中流露出很久以前才有过的温情。
“怎么会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何杰平静地回答。
“真的不怪我！？”胡姗忽闪着大眼睛。
“不怪，傻丫头！”何杰开心地笑了。
他们一块儿去了那片果园，没有雪，园子里显得有些单调，不知道谁家孩子的断了线风筝挂在一颗苹果树上，看起来更像个抛弃的孩子。风筝已经坏了，风一吹它，它就哗啦哗啦的，像是在哭泣。
“还没有吃过这园子里的果子呢？唉！真可惜！”胡姗望望何杰，又转过头看远处飞翔的风筝。
“你想吃，夏天回来就有了！”何杰也看着天空。
“我还不一定回不回来呢！”胡姗停顿一下说，“我可能要报名计算机进修班，把电脑的东西补补，上大学了才知道，不懂电脑根本不行。”
“那我给你带过去！”何杰看着胡姗笑了笑。
“不用了吧！那样太麻烦了，我还不如买一些，又大又好！肯定比这的好吃！”胡姗随口聊着。
“这是咱家乡的啊！怎么能拿外地的来比呢？”何杰顿了一下，一脸的难堪。
“都一样！”胡姗还是望着天空。
风太大了，天空中一只风筝断了线，被风吹得老远，地上两个孩子急急地追过去，无奈风筝已经吹得太远，他们只能停住了脚步。两个人看着眼前的一切，谁都没有说话。
刚过了年胡姗就要返校，何杰想让她多留几天，胡姗说到学校还有事情，何杰只能无奈地送她离开。
车站，胡姗一脸的珠光宝气，特别是那副耳环让何杰厌恶极了。车开动了，他们挥手告别，何杰转过身没等火车开出车站就消失了。
五天后，何杰过了一个孤独的情人节。
(二十)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春天来了，小草从土里钻出来，表现着它们的顽强，叶子也都出来了，阳光照耀下，格外的清新。
教室里何杰把放在桌边的牛奶喝完，继续做题！高考又在迫近了，对于复读的学生来说，这是不能失败的一次，失败就意味着整个人生的毁灭。
中午，何杰接过蒋雯雯给他打的饭，说了句谢谢，继续看书。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
三月，阴云密布，压力让每个人都心情烦躁，一封南方的信放在了何杰的课桌上。，何杰知道是胡姗的。
杰：
你好，很长时间没给你写信了，知道你很忙，我又不敢告诉你我现在的情况，所以这封信我本不想写的，可是我真的不想骗你了，我怕有一天你发现我在骗你，你会杀了我的，所以，我还是告诉你吧！请原谅我，我真的得给你说实话。
大学，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我不得不承认，高中的我们是多么的幼稚，为了一份感情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大学，大学真的不同。大学有太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杰,我们分手吧！我知道这对你太残酷了，会让你很伤心，可我只能这么做了。情人节那天，他拿来那么多的玫瑰，求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再也无力回绝他了。我答应了，他对我太好了，和他在一块儿我要什么就有什么。杰，原谅我吧！我们分开吧，我们做一般的朋友吧，我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不求你能理解我，我只求你能宽恕我，我明白，我这样太自私了，我也知道，你是那么爱我的男孩子，可在这里，仅仅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生活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我只能放弃我们的爱情去争取更多的东西了。不必挽留我了，我心意已决，大学可以把一个人变得成熟，同时也会把一个人变得自私，麻木，唯利是图的。在这里很少有人把感情当一回事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等你上了大学，所以宽恕我吧！
还来这所大学吧！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的，我向你保证，真的！杰，我们分开吧，我们的爱情不会有甜美的果子结出的，放我走吧，对不起了，别怪我伤害了你，，我也, 不想，可命运真的是这样的，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希望我的话不影响你考试的心情，在这里，我祝你能考好了。对不起，忘了我吧！我是个不值得你伤心的人。
胡姗
何杰的泪早已无法控制，他丢开信跑进了粘稠的雨中，他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厄运偏偏都落在自己的头上，他真得无法再承受那么多，现在他唯一的支柱也没有了，他支持不住了。他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他疯狂的在雨中大喊大叫，虽然这一切他早已有预感，可当事情正的来临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他跪倒在雨中，他不想再这样活下去，接二连三的打击把他的神经都击碎了，他再也不想承受那么多。
蒋雯雯不知何时站在了何杰的身后，她在雨中默不作声，他看着何杰在雨中疯狂得喊叫，她只是沉默地流泪，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有用的是让他痛苦地发泄一次，毫无保留地发泄一次。
“杰！你哭吧！”蒋雯雯站在何杰的前面，曲下身子，“我知道你难受！”
何杰一把抱住了蒋雯雯，这让蒋雯雯一点儿都没有料到，何杰哭得好痛，他真的需要一个人来依靠，他真的需要一个人能告诉他，他该去做些什么。
雨还在下，没有风，两个人跪倒在雨中，紧紧地抱在一起。
何杰不再上课了，蒋雯雯看到何杰空空的座位，脸色苍白。何杰无法再学下去了，两年的灾难让他对高考几乎是绝望了，他喝酒，跟谁都不说话，一个人呆在那片果园里，紧闭着眼睛，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理会。
天气稍微有点儿晴了，太阳露出半边脸，何杰贴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泥泞中，他真的疯了，疯了！
一个身影走向他，他有点儿慌，想躲一躲，可那人已经到了眼前。
“何杰，这点儿打击你都受不了，你还是个男人嘛!”蒋雯雯狠狠地给何杰一巴掌，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她哭了，何杰看到她居然哭了。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何杰神经兮兮地看了蒋雯雯一眼。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就知道胡姗姗喜欢你，你就没有想过别人吗？还有我，我也喜欢你三年了，你知道吗?我把这个秘密隐藏三年了。”蒋雯雯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哭得何杰有些心软，特别是她的最后几句话，让何杰感到吃惊。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你给我走，你给我走！”何杰大声地嚷嚷。
“可怜？你知道吗？从你进入五班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那天，你的眼中只看到了胡姗，你就没有注意我嘛？我知道，我没她学习好，没她漂亮，所以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尽力地成全你们，我就希望看到你能幸福。你知道吗？你跑三千米喊得我嗓子都哑了，可你不知道；你打雪仗，我去帮你，可你看不到；你打篮球受了伤，我暗暗地为你流泪，你还是不知道；你家里出事了，我天天为你担心，你还是不知道；在你的眼中，只有一个胡姗，你根本就没有感到过我的存在。可我没有怨过你，我知道，你和姗姗才是一对，所以我祝福你们。”蒋雯雯的眼泪不停的流着，她的话发颤地说着，何杰感到一切都不可思议。
“一直到复读班里，我才看到些希望，我可以不用顾及地对你好些，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嘛？我隐隐地喜欢你三年了。我从没盼望过你会喜欢我，但我也从没有想到过我喜欢的人会因为一件这样的事情就被击垮，我不希望……”蒋雯雯把心里的话全掏出来，也许这么久来隐藏在心中的积怨，她也想痛快地发泄出来。
“雯雯！我……我不值得你那样做！”何杰害怕似的看了一眼还在流泪的蒋雯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文静的蒋雯雯会隐藏这么多的秘密。
“不值得？可我已经做了，你要还算是个人，你就站起来，把这一关挺过去。这样坠落着过日子你对得起谁啊？”
何杰回答不上蒋雯雯的话，这一切都让他太吃惊了，他只知道一个人痛苦了，却把周围的人都忘了，“雯雯，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呆会儿行吗？”何杰的目光充满恳求。
“你好自为之吧！”蒋雯雯擦擦脸上的泪，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后天要考试，我希望你别错过。”
蒋雯雯走了，可能蒋雯雯的心里明白何杰已经从死亡的边缘绕了回来。
何杰一个人坐在泥浆里，他想到了爸爸，想到了死去的妈妈，想到了已经年迈的爷爷奶奶。
（二十一）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何杰穿着洗干净的衣服站在果园里，他的手里提着所有关于胡姗的照片和信件。他蹲下去，把每封信都打开，用眼睛留恋地看一遍，然后有些慌张地把它们放入面前的火堆里。
“姗姗，我们的故事真的结束了！”何杰叹了口气，把另一张照片放入火中，突然他又很舍不得似的把它拿了出来，烧了一角的照片依然看得清楚：那是何杰和胡姗的第一张合影，阳光下，他们开心地笑着，无忧无虑地笑着，胡姗的笑又回荡在何杰的耳朵里，那些在一起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何杰的泪又来了，他不想再回忆，可事实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抹掉眼泪，他把那张照片放进上衣袋里，然后把余下的东西看也看全放进了火里。
学校里，何杰走进教室，大家都在安静地学习，他坐下来，扭头看了看蒋雯雯，蒋雯雯正望着他，两个人彼此笑了一下，埋头学习去了。
清晨，蒋雯雯的桌旁放了一瓶新鲜的牛奶，蒋雯雯拧开牛奶，眼里充满泪水。
夜自习下课铃早已打响，何杰和蒋雯雯还在埋头学习，而教室里其他人都已回宿舍睡觉去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何杰和蒋雯雯占据了班里的前两名。
高考，终于又次来了，气氛让每个参加高考的人感到濒临死亡，何杰和蒋雯雯相对笑了笑，走进了同一个考场。
何杰从考场出来，满脸轻松的微笑。
二十天后，考榜揭晓，何杰和蒋雯雯仍占据着班里的一，二名，两个人开心地笑了。
“想过考哪所学校吗？”操场上两个人并排走着，蒋雯雯理理额前的头发扭头问何杰。
“想过，但现在不想去了。”何杰若有所思。
“为什么？”蒋雯雯没有考虑，话脱口而出，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又加了一句，“现在报西边的学校？”
“西面，为什么啊？那的风沙大吗？”何杰边说边笑起来。
蒋雯雯也被他的话逗乐了，“那去哪？”
“北！向北！”何杰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绵绵的大雪。”
……
车站上，何杰两只手提着两个巨大的皮箱吃力地在前边走，蒋雯雯手里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后边紧跟着。何杰明白，蒋雯雯之所以报北方的学校，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何杰没有问她，何杰还不想问，他不想让蒋雯雯以为她是胡姗的替代品，也许，这一切蒋雯雯也明白，除了那次激动的表白，她也没有说过什么感情上的话。
何杰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接受她，这一点蒋雯雯也明白，所以她也没有抱怨过，她也想得到他的爱而不是他的感激。
火车开动了，两个人望着窗外，无声地与这个城市告别。“再见吧！我的高中时代！”何杰心里反复地想着这几个字，反复地想着高中里发生的故事，他没有再流泪，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在流泪了。
“给你！”何杰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个苹果，把大的一个递给了坐在旁边的蒋雯雯。
“买的吗？”蒋雯雯接过苹果，仔细看了看。
“路边偷摘的。”何杰的脑里想着那片果园。
“品尝一下吧！”何杰说完咬了一口。
“真甜！”他的脸上越发灿烂了。
蒋雯雯看他高兴的样子，也轻轻地往苹果上咬了一口。, 不想，可命运真的是这样的，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希望我的话不影响你考试的心情，在这里，我祝你能考好了。对不起，忘了我吧！我是个不值得你伤心的人。
胡姗
何杰的泪早已无法控制，他丢开信跑进了粘稠的雨中，他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厄运偏偏都落在自己的头上，他真得无法再承受那么多，现在他唯一的支柱也没有了，他支持不住了。他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他疯狂的在雨中大喊大叫，虽然这一切他早已有预感，可当事情正的来临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他跪倒在雨中，他不想再这样活下去，接二连三的打击把他的神经都击碎了，他再也不想承受那么多。
蒋雯雯不知何时站在了何杰的身后，她在雨中默不作声，他看着何杰在雨中疯狂得喊叫，她只是沉默地流泪，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有用的是让他痛苦地发泄一次，毫无保留地发泄一次。
“杰！你哭吧！”蒋雯雯站在何杰的前面，曲下身子，“我知道你难受！”
何杰一把抱住了蒋雯雯，这让蒋雯雯一点儿都没有料到，何杰哭得好痛，他真的需要一个人来依靠，他真的需要一个人能告诉他，他该去做些什么。
雨还在下，没有风，两个人跪倒在雨中，紧紧地抱在一起。
何杰不再上课了，蒋雯雯看到何杰空空的座位，脸色苍白。何杰无法再学下去了，两年的灾难让他对高考几乎是绝望了，他喝酒，跟谁都不说话，一个人呆在那片果园里，紧闭着眼睛，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理会。
天气稍微有点儿晴了，太阳露出半边脸，何杰贴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泥泞中，他真的疯了，疯了！
一个身影走向他，他有点儿慌，想躲一躲，可那人已经到了眼前。
“何杰，这点儿打击你都受不了，你还是个男人嘛!”蒋雯雯狠狠地给何杰一巴掌，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她哭了，何杰看到她居然哭了。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何杰神经兮兮地看了蒋雯雯一眼。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就知道胡姗姗喜欢你，你就没有想过别人吗？还有我，我也喜欢你三年了，你知道吗?我把这个秘密隐藏三年了。”蒋雯雯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哭得何杰有些心软，特别是她的最后几句话，让何杰感到吃惊。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你给我走，你给我走！”何杰大声地嚷嚷。
“可怜？你知道吗？从你进入五班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那天，你的眼中只看到了胡姗，你就没有注意我嘛？我知道，我没她学习好，没她漂亮，所以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尽力地成全你们，我就希望看到你能幸福。你知道吗？你跑三千米喊得我嗓子都哑了，可你不知道；你打雪仗，我去帮你，可你看不到；你打篮球受了伤，我暗暗地为你流泪，你还是不知道；你家里出事了，我天天为你担心，你还是不知道；在你的眼中，只有一个胡姗，你根本就没有感到过我的存在。可我没有怨过你，我知道，你和姗姗才是一对，所以我祝福你们。”蒋雯雯的眼泪不停的流着，她的话发颤地说着，何杰感到一切都不可思议。
“一直到复读班里，我才看到些希望，我可以不用顾及地对你好些，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嘛？我隐隐地喜欢你三年了。我从没盼望过你会喜欢我，但我也从没有想到过我喜欢的人会因为一件这样的事情就被击垮，我不希望……”蒋雯雯把心里的话全掏出来，也许这么久来隐藏在心中的积怨，她也想痛快地发泄出来。
“雯雯！我……我不值得你那样做！”何杰害怕似的看了一眼还在流泪的蒋雯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文静的蒋雯雯会隐藏这么多的秘密。
“不值得？可我已经做了，你要还算是个人，你就站起来，把这一关挺过去。这样坠落着过日子你对得起谁啊？”
何杰回答不上蒋雯雯的话，这一切都让他太吃惊了，他只知道一个人痛苦了，却把周围的人都忘了，“雯雯，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呆会儿行吗？”何杰的目光充满恳求。
“你好自为之吧！”蒋雯雯擦擦脸上的泪，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后天要考试，我希望你别错过。”
蒋雯雯走了，可能蒋雯雯的心里明白何杰已经从死亡的边缘绕了回来。
何杰一个人坐在泥浆里，他想到了爸爸，想到了死去的妈妈，想到了已经年迈的爷爷奶奶。
（二十一）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何杰穿着洗干净的衣服站在果园里，他的手里提着所有关于胡姗的照片和信件。他蹲下去，把每封信都打开，用眼睛留恋地看一遍，然后有些慌张地把它们放入面前的火堆里。
“姗姗，我们的故事真的结束了！”何杰叹了口气，把另一张照片放入火中，突然他又很舍不得似的把它拿了出来，烧了一角的照片依然看得清楚：那是何杰和胡姗的第一张合影，阳光下，他们开心地笑着，无忧无虑地笑着，胡姗的笑又回荡在何杰的耳朵里，那些在一起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何杰的泪又来了，他不想再回忆，可事实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抹掉眼泪，他把那张照片放进上衣袋里，然后把余下的东西看也看全放进了火里。
学校里，何杰走进教室，大家都在安静地学习，他坐下来，扭头看了看蒋雯雯，蒋雯雯正望着他，两个人彼此笑了一下，埋头学习去了。
清晨，蒋雯雯的桌旁放了一瓶新鲜的牛奶，蒋雯雯拧开牛奶，眼里充满泪水。
夜自习下课铃早已打响，何杰和蒋雯雯还在埋头学习，而教室里其他人都已回宿舍睡觉去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何杰和蒋雯雯占据了班里的前两名。
高考，终于又次来了，气氛让每个参加高考的人感到濒临死亡，何杰和蒋雯雯相对笑了笑，走进了同一个考场。
何杰从考场出来，满脸轻松的微笑。
二十天后，考榜揭晓，何杰和蒋雯雯仍占据着班里的一，二名，两个人开心地笑了。
“想过考哪所学校吗？”操场上两个人并排走着，蒋雯雯理理额前的头发扭头问何杰。
“想过，但现在不想去了。”何杰若有所思。
“为什么？”蒋雯雯没有考虑，话脱口而出，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又加了一句，“现在报西边的学校？”
“西面，为什么啊？那的风沙大吗？”何杰边说边笑起来。
蒋雯雯也被他的话逗乐了，“那去哪？”
“北！向北！”何杰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绵绵的大雪。”
……
车站上，何杰两只手提着两个巨大的皮箱吃力地在前边走，蒋雯雯手里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后边紧跟着。何杰明白，蒋雯雯之所以报北方的学校，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何杰没有问她，何杰还不想问，他不想让蒋雯雯以为她是胡姗的替代品，也许，这一切蒋雯雯也明白，除了那次激动的表白，她也没有说过什么感情上的话。
何杰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接受她，这一点蒋雯雯也明白，所以她也没有抱怨过，她也想得到他的爱而不是他的感激。
火车开动了，两个人望着窗外，无声地与这个城市告别。“再见吧！我的高中时代！”何杰心里反复地想着这几个字，反复地想着高中里发生的故事，他没有再流泪，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在流泪了。
“给你！”何杰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个苹果，把大的一个递给了坐在旁边的蒋雯雯。
“买的吗？”蒋雯雯接过苹果，仔细看了看。
“路边偷摘的。”何杰的脑里想着那片果园。
“品尝一下吧！”何杰说完咬了一口。
“真甜！”他的脸上越发灿烂了。
蒋雯雯看他高兴的样子，也轻轻地往苹果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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