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作协主席：上任后就考虑如何让作家活得更有尊严
 
特约记者 高兴

最近，我有幸会见了罗马尼亚作家联合会主席欧金·乌力卡罗（见上图），和他的交谈让我感触颇深。乌力卡罗是2001年5月20日当选为罗马尼亚作家联合会主席的。原主席劳乌伦·佐乌力奇于2000年年底在即将访问中国时因煤气中毒不幸逝世。乌力卡罗是位小说家，1946年生于克卢日。此前一直担任作家联合会副主席。

他告诉我，他刚当选时，有记者赶到作家联合会采访他，照例有类似问题抛到了他这个新任主席的面前：上任后，您打算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一般人都会借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宏图，诉说一下自己的抱负，但乌力卡罗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为作家办一家食堂和经济店。

我希望作家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在阴差阳错，罗马尼亚，这个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自然资源极为丰富的中欧小国，如今却遭受着普遍贫困的压迫。而相当一部分作家，尤其是那些年老体弱的作家，恰恰正位于贫困者的行列。国家经济迟迟走不出困境，文化艺术得不到应有的重视，过渡时期出现的种种非正常现象，社会价值取向明显改变，等等等等，都是造成作家贫困的缘由。作家为文化刊物写稿，基本上没有稿费。若想出书，常常还需自己筹钱。为了生存，许多作家不得不去当记者，去教书，甚至去开出租车。诗人尼古拉·普雷利珀卡努，名气很响，文坛地位颇高，可写作却依然无法为他带来最起码的物质保障，60多岁的人，还得每天到一家报社打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他的办公室，堂堂的大诗人竟和五六个同事挤在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空间里。我从椅子、办公桌的夹缝里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同他握了握手。诗人窘迫地把我拉了出来，和我在楼下的快餐店里聊了一会儿。诗人曾两度访问过中国，听说中国有不少作家光靠写作就能生活得有滋有味，有的甚至还拥有豪华轿车和高级别墅，极为羡慕。他半调侃半认真地对我说道：真想到中国去当作家，只可惜我不会中文。

不管怎样，普雷利珀卡努还能出去工作，且暂时不愁吃不愁穿，而不少靠退休金过日子的作家连温饱都成了问题。老作家康斯坦丁·诺瓦克辛酸地说：没想到，如今作家竟成了贫困的代名词。人们谈到作家，往往就想起那些喝劣质酒、抽劣质烟，每天只吃一个面包的人群。

由于贫困，光近几年，就有几十位作家英年早逝。评论家马努列斯库撰文惊呼：我们的诗人正在死去！由于贫困，好几位作家选择了自尽的道路。诗人盖拉西姆·卢卡自杀时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不想在一个不需要诗人的社会里苟活。由于贫困，原作家联合会主席、参议员劳乌伦·佐乌力奇出差时，为节约开支，和自己的司机住进一座年久失修的房子里，因烟道堵塞，两人同时死于煤气中毒。

“当作家们连最起码的物质生活都得不到保障时，还怎么能为社会提供精神食粮？”乌力卡罗面色严峻地说道，“总是有人说要相信未来，要相信明天。我无法预测作家们的未来。我倒更希望我们的作家能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在。”

面对现实，人们理解了这位刚刚上任的作家联合会主席的苦心。

食堂就开在后花园

胜利大道是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这条街上，有幢别墅式楼房格外引人注目。楼房已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前后各带一个花园，花园里，雕塑、喷泉、石子小路营造出一份淡淡的诗情画意。这幢楼房是一位大财主送给女儿的嫁妆，后来捐赠给了作家联合会。从此之后，这里就一直是罗马尼亚作家联合会的会址。

天天有作家来这里。以前，作家们来这里，或来参加文学研讨会，或来谈稿子，或来领奖，或索性来花园里坐一坐。现在，作家们来这里，菜篮子取代了公文包，又多了一个更加明确的目的：吃饭兼购物。

乌力卡罗上任不到两个月就办起了食堂和经济店。凡作家联合会会员都可以来此吃饭和购物。按照规定，月收入在130万列伊（合40多美元）以下者，吃饭打五折。90万列伊（合20多美元）以下者，吃饭免费。此外，食堂里还有个经济店，商品全部按成本价出售。食堂就在后花园里。作家们来吃饭，顺便还可以办点事，很方便。

作家联合会特地为食堂举行了开张典礼。来的作家格外多，科学院院士、著名小说家尼古拉·布列班剪彩后说：对于作家而言，这一典礼或许比任何其他典礼都更具意义。这意味着我们又多了个家。

食堂办得挺红火。来这里吃饭，你至少能喝上一碗香喷喷的牛肚汤和一份烤得八成熟的猪排。吃完饭后，再花上几万列伊，把菜篮子装满，作家们回家时，心里踏实了许多。

雅西、克卢日、蒂米什瓦拉等地作家联合会分会也都在准备开食堂和经济店。自然，办食堂只是乌力卡罗想办的第一件事。紧接着，他打算在多瑙河畔建一个创作中心，再在黑海之滨开一家三星级饭店，优先接待作家。乌力卡罗坦言，他上任后首先考虑的是如何让作家们活得更有尊严一些。▲

《环球时报》(2002年06月27日第二十版)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