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的跳,/ 灰尘呀莫把我的眼睛挡住了…… / 手捧黄土我不放,/ 紧紧贴在心窝上。/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 双手搂定宝塔山。
伟大的诗人都是语言的巨人,贺敬之诗中热情歌颂的延安,是那么神圣。滚滚延河水,巍巍宝塔山。小米稀饭南瓜汤,窑洞土炕大红枣,黄土高坡信天游……这是延安,却不尽是延安。
初识延安,是在教课书、电影里,在父辈神秘的诉说里。说她神秘,是因为在那里创造了一段神话般的历史。有人说历史是胜利者的故事,而延安历史的真实和具体让世界为之撼动。
我决计再读这段光炳千秋的历史……
初夏五月,延安晴日。亲临此境,毕竟与心目中的想象有着天壤之别,在想象里,延安是一种象征。认知是抽象的、崇高的。当来到宝塔山上,眼前的一切给人以磅礴之势。宝塔山位于延河之滨。山无高峻,河非汹涌,然而令人心潮澎湃,满怀对革命圣地的敬仰。
延安的夜一定是美丽迷人的。夜还没有完全降临,远处亮起的几点灯火,像是捧在手心里的一把明珠,闪耀着光彩。那合拢在周围的清凉山、凤凰山,连着宝塔山,像是呵护着明珠的巨手。山上裸露的黄土中隐约可见的窑洞多少给人以沧桑的感觉。在清凉山脚,分布着延安时期的中央印刷厂、新华广播电台、新华通讯社总社、解放日报社等革命文物旧址。
延安晴日的夜与延安的夜一样,分外妖娆。
前一天祭拜黄帝陵时,有一种从现实中走向远古华夏的神游感。陵墓祭烟缭绕,古柏参天,枝繁叶茂,总能让人感受到华夏子孙世世代代的传承所演绎的沧桑。追思轩辕,总能让我华夏子孙聆听到最真切的教诲,并激发起爱我中华的情感。在参观延安革命纪念馆等革命旧址时,同样地受到了一次心的洗礼。对历史和现实的认知,远比读一本书听一堂课来得深透,甚或可以说是震撼。范仲淹登岳阳楼尚且“尝求古仁人之心”而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感慨,对于有着崇高理想和坚定信念的人而言,这无疑是一次美的体验,因为心的共鸣在此时此刻会随着认知的加深而强烈起来。继而,也产生些许疑惑和担忧:对于怨天怨地的人而言,对于贪图享受、追名逐利的人而言,难道就不能唤起对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的更加珍惜和对人生意义的反思?显然,答案因人而异。
远古的嘉岭山,曾经城池固然,是北宋时期抵御西夏的要塞。嘉岭书院遗迹尚存,随着一阵轻风拂过,风声里传来的仿佛是朗朗的书声。山腰上有一块巨石,上刻“嘉岭山”,这是北宋范仲淹所书,硕大的刻字遒劲有力,尽显要塞威仪。在范仲淹的石刻前,自然地就会感受到他那忧国忧天下的情怀,自然地,思绪从远古来到了那个令无数中华儿女忧愤的年代。国难当头,无数热血志士奔赴延安参加革命,不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风流人物”吗!他们筑起的“要塞”,犹如铜墙铁壁,保卫的是中华大地。
宝塔矗立着,见证了唐宗宋祖的“风骚”,也亲历了革命的风风雨雨。
远古的嘉岭山,曾经城池固然,是北宋时期抵御西夏的要塞。嘉岭书院遗迹尚存,随着一阵轻风拂过,风声里传来的仿佛是朗朗的书声。山腰上有一块巨石,上刻“嘉岭山”,这是北宋范仲淹所书,硕大的刻字遒劲有力,尽显要塞威仪。在范仲淹的石刻前,自然地就会感受到他那忧国忧天下的情怀,自然地,思绪从远古来到了那个令无数中华儿女忧愤的年代。国难当头,无数热血志士奔赴延安参加革命,不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风流人物”吗!他们筑起的“要塞”,犹如铜墙铁壁,保卫的是中华大地。
宝塔矗立着,见证了唐宗宋祖的“风骚”,也亲历了革命的风风雨雨。
宝塔山的叫法可能是寄托着当年老百姓对于革命圣地延安的某种情感。范仲淹曾镇守过北部边界延州,也就是现在的延安。他的同僚们聚集在汴梁城里轻歌曼舞醉生梦死,白发苍苍的他却独自戍边塞外。“嘉岭山”石刻旁边有他的篆体印章,刻有:“出将入相”、“高山仰止”、“泰山北斗”、“胸中自有甲兵百万”。其中“胸中自有甲兵百万”可能暗合了当年胡宗南准备偷袭延安,毛泽东身边无武装部队,唱了空城计,一连抛出几篇新华社电文点破此事,竟吓退了胡宗南的十万大军,以为差点中了埋伏。范仲淹曾写过一阕《渔家傲》,境界极其凄凉惆怅和孤单压抑,其中长烟落日孤城闭的孤城,写的就是延安: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如今羌管已不复存在,边关寂寞,土冢累累,胡风边月依旧,尤其延安的夜空比较大城市要少了一份浊气烟尘污染,要清澈许多,白天湛蓝,夜晚遥望星空是立体的,繁星满天,看上去晶莹明亮。这个长烟的意思在宋代估计是烽火狼烟。现在也有长烟,夕阳斜照,烟尘滚滚,直冲霄汉,到了晚上也有火焰通红,蔚为壮观,但是已经与战争无关。现在的延安以及榆林神木地区,以盛产优质煤、天然气和石油三项自然资源著名。
山腰处还有居民,住着半个世纪以前亦或是一百年以前的破旧窑洞。窑洞掘在荒草和土堆里,穹型的顶照例是糊着白纸的格子窗,单开门上吊挂着用零碎布缝制的帘子,用木棍柴枝搭起的房檐,门边挂着破旧的麦秸编的草帽,墙角一律胡乱堆着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院子里有肥胖的芦花鸡在觅食。
站在延安宝塔山之巅,放眼远眺,延河已近干涸。对面是楼阁庙宇重重叠叠的清凉山,上面楼台亭阁,山门牌坊以及砖塔和万佛洞石窟依稀可辨。山下高楼林立,延安古今同在,文明与沧桑同在。同行者有人问我,假如主席看到今天的延安,会有何感想,多么现实却又抽象的问题。凡夫俗子的我无法想象作为伟大的诗人、一代杰出政治家的毛泽东会有何感叹,至少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合眼沉思,仿佛山下白雪皑皑。我蓦然想到毛泽东的那首《沁园春· 雪》,我想只有以写文章大气磅礴著称的毛泽东才能写出来,北方人对于大雪其实是熟视无睹的,因为毛泽东是南方人,年轻时根本看不到大雪,诗人的灵感与政治家的胸怀使他在大雪覆盖的莽原触景生情?诗人的豪迈与政治家的胸怀有必然的联系么?!由斯又想起叶剑英那些“枣子南瓜宴故人”的诗来。当年西哈努克亲王陛下在全国都是肥吃海喝,跑到延安时陈永贵端出红苕南瓜招待了一番……
山风徐吹,我想到繁华的都市和这里贫瘠的窑洞形成鲜明的对比。二十年前描写《人生》的路遥死了,否则必会号哭一场大发感慨的,怎么南方的中央苏区瑞金和北方的革命圣地延安同样贫穷;号称最后一个匈奴的高建群认为陕北人其实是匈奴的后代,而匈奴是北方游牧民族,素以强悍好战驰名,我遥望着贫瘠荒原上的烽火台遗址,耳畔仿佛响起古代咚咚的鼙鼓声,如今延安流行的安塞腰鼓、莫非是从古代的鼙鼓演化而来?亦未可知。难怪古人云:“入暮晴霞红一片,疑是烽火自西来”。
无论宝塔还是延河,都承载着厚厚的历史――红军的历史。
正是与那段历史息息相关,我们才会用一种朝圣的心情向往延安,无数人才会从地球的各个角落不远万里来到延安。
这是一段诗一样的故事,今天,不了解那段光荣而悲壮的历史的人的眼里,延安充其量不过是城里人用来换换空气或者逃避现实的一个山沟沟而已。诗人贺敬之的“一次次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那宝塔确实是宋代建筑,至今还巍然挺拔,但在古迹遍地的中国大地,没有多少人会从西安坐上8个小时的汽车来观赏这个宋代的古塔,这是毋庸置疑的。而精神,红军在延安时期留下的英武不屈、气贯长虹的精神,已使宝塔山化作了一个精灵;红军,一切都是因为红军,才使宝塔山赋有了魔鬼般不可抗拒的魅力。
象一切重大事件的发生往往都带有一些偶然性一样,历史选择了延安,也完全是一个巧合。恐怕没有人能说清到底是延安缔造了毛泽东还是毛泽东成就了延安。
让我们一起来回首那段如诗如梦、如泣如诉的往事吧:
由于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中央红军被迫进行战略大转移,从江西出发时,8万多人的队伍,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只剩下了一万多人,长征结束后,中央红军往哪里去,如何保存这颗革命的火种,成了摆在毛主席与中央面前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从敌军手里缴获的一份报纸使这个问题有了答案,那份国民党报纸上说,由刘志丹领导的红军与徐海东的25军实现会师,已在陕北闹革命。“到陕北去”,毛主席当机立断,为了给陕北人民一个见面礼,由彭德怀指挥,在进入陕北前,中央红军对尾追的敌人打了一场“切尾巴”战斗,大获全胜,奠定了红军把陕北当作根据地的基础,正因如此,毛主席给他的战友挥笔写下了“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骋,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这样热情洋溢的诗句;到达陕北后,革命的火种依然很弱,国民党大军压境,蒋介石决心这一次把毛的部队彻底消灭在这万山之中,事实上,这种可能是完全存在的,因为中央红军当时只有1万多人,而且非常分散,而国民党已有各路共30万兵力、数百架飞机向陕北聚集,蒋介石亲临西安督战,要求务必全歼“共匪”于陕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又一次改写了中国历史,结束了十年内战,那就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我不想在这里细翻历史,虽然我们唱“毛主席用兵真如神”,但在多年的战争生涯中,一代伟人毛泽东不光丢失了众多亲人,自己也常常危机四伏,但正是一种革命家的胆略、诗人的豪情使他把得失生死置之度外,并一一化险为夷。毛泽东并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他在任何时候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比如从延安赴重庆谈判时,当时多数领导反对,认为风险太大,毛主席亲自写了由刘少奇代替自己的委任书,毅然去赴老蒋的鸿门宴。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抽出身来,决定消灭毛于延安,当时很多人建议毛离开陕北,但主席没有同意,他认为陕北人民这么多年来与自己生死与共,不能在危险的时候离开他们,于是他带着中央在陕北的崇山峻岭中与蒋军捉了一年多的迷藏,这就是著名的“转战陕北”,直到中国革命的大势已定之前,才前往西柏坡与先期到达的刘少奇等会合。
在延安革命纪念馆里,有一个小青马的标本,这就是毛主席转战陕北时的坐骑。据说,毛主席每到道路难行的地方,都要下来步走,他不愿意让小青马吃苦受累,要知道,这时候的毛泽东,已是50多岁,在那个年代,而且又是战争时期,已算一个老人了;有一次,小青马在行军途中突然停下,怎么拉也不走,就在这时,一队敌机呼啸而过。据展览馆的说明介绍,六十年代小青马在北京去世时,曾向着中南海方向长啸三声,以表达对主人的思念,去世后,北京动物园把它制成标本,送往延安,沿途的百姓听说是主席的坐骑,都夹道表示敬意。这些故事是何等的温馨感人,她已完全超越了道理和说教,挖掘出了许多自然与人的深层次上的寓意,并成为那个特殊时期一代人精神层面上的缩影。我曾在电视上看过对毛主席以前一个服务员的访谈,他说:有时主席来找我们,看我们睡着,就悄悄走了,从来没有责怪过,这样的事不止一次。毛主席是一代伟人,比起现在一些小官僚对待下面工作人员的态度,其人格的高下真是无以比拟。
在延安革命纪念馆里,有红军长征时吃剩下的半根皮带,比起那样艰苦的生活,延安这陕北的好江南,真是人间天堂了。延安不仅在物质上养育了红军,更在思想上给中国革命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可以说,在陕北的十三年,毛主席的军事和哲学思想达到了他一生的顶峰,因为相对稳定、安全的环境,使他能够静下心来思考和研究,风云变幻的国内外形势给他以刺激和活力,毛主席著作中著名的篇章大多写成于这个时期。在众多的文献资料中,我发现有很多主席当年给全国各战场主官拍发的电报,里面有许多指挥的细节,包括走哪条路,布置多少兵力,什么时间开打,可能出现什么情况以及应对的办法都讲的很具体,你真难以想象主席在这远离外界的山沟里,何以对幅员如此辽阔的全国战场情况以及对敌情了解、分析的如此透彻和准确。
我想,伟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胸怀全局、运筹唯物,决胜于千里之外。
在延安的杨家岭和枣园故居,主席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非常简朴,这已成了那一代领导人一个特征性的东西。当时延安的各种社团、俱乐部多达二、三十个,可见主席对部队的精神状态极为重视,一个怨声载道、人心涣散、精神萎靡的集体是没有战斗力,也不可能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主席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浪漫主义诗人,他用这种激情鼓励自己也要求和感染着他的部队,当时的国统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衣食无忧,但内心空虚、意志薄弱,充其量只是一个外表华丽、本质溃烂的躯壳而已;主席把组织委员会的主任让刘少奇担任,自己却做了外人看起来并不重要的宣传委员会的主任,可见他对宣传工作的重视,在戎马倥偬的战争年代,在敌我力量相差如此悬殊的艰苦岁月,红军靠什么战无不胜,靠的就是统一的思想和纪律,靠的是对胜利的自信与渴望,靠的是来自内心的勇气和力量,这是战胜一切敌人的法宝。延安文艺座谈会会场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也是中央办公厅所在地,摆了一些木制的长凳,当全国战场上硝烟弥漫,主席却在这个小山沟里与聚集在这里的文化名人纵论古今,谈诗弄词,这是何等的风雅与洒脱!延安文艺座谈会直到今天还在中国文艺界有着里程碑式的举足轻重的意义,在延安那样艰苦的环境、那个闭塞的年代里,主席的目光和视野早已超越了时空,看到了中华民族遥远、光辉的未来。
我想,伟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立足现实、放眼未来,眼光穿过时间和空间的桎梏,将未来看得淋漓尽致。
不知出自谁的倡议,我和我的同事在这个当年毛主席主持召开著名的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地方齐声合唱了一曲《东方红》。环顾歌者,个个用心歌唱,以情传声,其表情是那样的虔诚、严肃。
我们怀念延安和延安精神,不是为了流于形式或附庸风雅,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位卑未敢忘忧国。虽然我们国家的实力与延安时代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在霸权主义依然猖獗国际社会,在台独势力愈演愈烈的今天,我们每个人离政治和国家主权这样严肃而重大的问题其实并不遥远。毛泽东,一个中国农民的儿子,本来他也可以在韶山冲过着比较悠闲富裕的生活终其一生,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似乎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正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在日寇疯狂的屠刀下,挽救了中华民族,实现了中国的统一,让世界感到了炎黄子孙的尊严。相比之下,我们今天又有多少位高权重、腰缠万贯的达观贵人能有这样的胆识、胸怀和气节呢?中国不是伊拉克也不是朝鲜,毛泽东和他领导的红军,70年前在中国的黄土高原上就给后来的人们上了最生动的一课;从建设与发展的角度来看,延安精神更是告诫和昭示我们,不要把失败归咎于客观的困难和物质的匮乏。从宝塔山上望下去,延河水已经不再滚滚奔流,昔日哺育红军的延河已经干枯,让人无语,不能不让人感悟,在历史的长河中,任何人任何伟大的业绩都只是一块铺路石而已,即使是毛主席这样的伟人,建树了那样不朽的功勋,也需要无数的后来者去秉承事业、继续奋斗!
结束在延安一天的逗留,匆匆踏上归程。“毛主席山上举红旗,黑暗的中国亮了天”,听着汽车里播放的乐曲,我感到一种难言的苦涩。从车窗向外望去,陕北的山峰一望无际,茫茫苍苍,我仿佛又看到主席领导的千军万马,纵横驰骋在满山红遍的山丹丹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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